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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意淫下的燈火》-2

西河 | 2021-11-27 13:26:25 | 巴幣 6 | 人氣 156

  「……但是,我覺得你這說法不對。什麼叫做:『失去了生活的勇氣、在生活之中漸漸迷失了,反而不會生活,錯得非常離譜。』呢?就好像是說我們本來就會生活似的。難道人們不是生來就不斷的學習這兒、學習那兒的嗎?那些科技可不能代替你學習做人啊!」老闆和我討論著草稿的內容。
 
  「是的,但我記得生物學提過,認為學習是一種腦神經的活化,就像一個原本存在的街道被我們重新認識一樣。由此可見,我們當然是知道怎麼生活的啊!」
 
  老闆對這個論點想了很久,好不容易想出句反駁。「你說的沒錯,但是,即便腦袋原本就有這些街道,可也沒有被最初的我們認識,所以要學習的觀點還是沒錯。」
 
 
 
  艾莉絲走了進來,焦慮、失落、憂愁、快樂同時寫在一張臉上。開始在房中踱步起來。
 
  如果一個男人再見到這張臉還看不出其中含意的話,那也就太沒見過世面了。
 
  「坐下來先喝一杯吧?小姐。」老闆向她提議。「是的,我很確定妳會需要一杯。」
 
  「啊,當然……當然……」
 
  你可以想像,我們當時都引頸期盼她將要開口說的故事了,只待她喝完手上的酒。
  她一定有故事,因為你看,她的打扮跟平常可不一樣。她的衣著,該如何形容呢?……是那麼的……資本化,簡直是落入了消費主義的陷阱裡了。
 
  有些激進的人可能會認為這是一種對人的物化,我只能告訴觀眾,愛美是人類的自然現象,不過如此。一個國中的男人對保養自己的臉蛋有多麼認真,通過義務教育的自然能明白。
 
  消費主義某種程度上便是利用了一些人類的習性,還有不自制。
 
  「不好意思,我出去了。」
 
  我們都很錯愕,我們沒有料到……她就這麼走了?甚至連酒錢都忘了付。
  「是不是我們做人失敗呢?」老闆在她走之後對著自己說。
 
  我也說不出個道理來,大概是她害羞吧?又或者經過一陣思考之後又回心轉意了?但是,這麼大的事又是遲早要宣洩的。所以她必定是要找一個人,而那些人不會是我們。
 
 
 
  艾莉絲走進醫生的診療室。
 
  醫生一看到她的臉色,就說。「妳生病啦?」
 
  「一個沒生病的人會跑到你這裡來嗎?」
 
  「說的也是。不過,有一部份來的人想從我口中知道的可是自己沒有任何問題。說吧,我瞧妳好像有什麼話想說。」
 
  「我剛從旅店那裏過來。」
 
  「喔?我以為老闆他更適合當一個解惑的對象。」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過來這裡?」
 
  「或許……老闆總是話太多了?」醫生問道。
 
  「對的,他話真的很多,有時候……又不太克制。」
 
  「哈哈,我懂我懂。」醫生苦笑著。「但,我可能不能提供妳什麼有用的意見。」
 
  「那挺好的,我就是需要一個人能聽我說話。」
 
  「咦?聽不懂也沒關係嗎?」
 
  「或許……聽不懂更好也說不定。」她想著。「反正交流很多時候都是兩個人彼此各說各話,你不覺得嗎?醫生。我們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也不知道對方是否真的聽懂了,但對話卻還在繼續。我們都以為對方是自己認為的那個人,結果都弄錯了,卻又彼此認為我們剛剛真的有情感上的交流,真是不可思議。」
 
  「啊,妳這樣說可就難倒我了。不過,請繼續。」
 
  「唉,」艾莉絲嘆了口氣。「我剛說的就是我要說的主題之一。唉,我在期待什麼呢?」
 
 
 
  她在期待什麼呢?她在期待什麼呢?
 
  前些日子,她大概陷入了一種曖昧的遊戲裡了吧?
 
  一個迷人的小哥走進了她的視線。
 
  或者說,是一個委託人,一個在受到不幸命運的委託人。
 
  她對這樣一個突然出現的傢伙抱有好感,恐怕是因為他的談吐之間有種文雅、飽學多聞、有一種成熟的韻味,有點讓她想到自己的爸爸。
 
  當她看到這男人個人檔案裡,和她爸爸正好是同一天生日的時候,
  這裡頭便有種道不清的命運滋味,似乎他們倆的相見並非偶然。
 
  「那是一個什麼案子?」醫生問。
 
  「他是個公務員,關於案子的具體細節我只能保密,我能說的只是那與一份失蹤的文件有關,其中牽涉到很複雜的政治鬥爭。」
 
  「就像……愛倫坡裡《失竊的信》嗎?」
 
  「大概是那種感覺,沒錯。」
 
  「我想妳一定順利的偵破這個案子了?」
 
  「萬幸吧!這中間的過程曲折離奇。而一件奇怪的規則也在途中被我發現,那便是:這封信真正有威力的時候是在它沒打開的時候,而不是在使用它的時候。一旦這封信被運用了,它那份懾人的魔力也就消失了。」
 
  「喔喔,我想到了一本寫政治的小說,那個故事裡的政客長年帶著一個公事包,沒有人知道裏頭究竟裝了什麼,當這男人把這公事包往講台上一放,他能看見所有議會官員畏懼的眼色。而這個公事包裡裝的不過是一本雜誌。請繼續。」
 
  「咳,就像愛倫坡對《失竊的信》進行的分析:『正由於過分顯著,反而沒有引起注意;在這裡,視覺上的疏忽和是非上的失察可以說惟妙惟肖,正因為有些道理是明擺著的,十分突出,十分明顯,有才智的人在思考時反而把它們放過去,沒有理會。』我也從中得到了對這個案子的靈感。」
  「總之,事情落幕了。我不能藉故公事名正言順的把這位小哥約出來。正當我為此發愁時,他卻約我出去。」
 
  「那段日子裡,我感到焦慮無比、卻又刺激和興奮。我們都心知肚明我們當下所做的任何一切所為的目的,但我們都沒有把此事拆穿說破。
  「它就要發生了,它根本正在發生!雖沒有人說,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彷彿它不存在(不在場)一樣。大家似乎都焦急地等著對方把這層薄的透明的遮羞紙給戳破。為此,兩方比起了智力、說起了謎語、不斷的試探、暗示。在就要打破之時,滿溢的情緒要爆發;便是在這樣的剎那雙雙又怯懦下來。如此一再周而復始。」
 
  「在那個時候,我有時會夢到他,很多時候都是飽含情慾。有時候,夢中他會玩弄我,不讓我觸碰。有時候會熱情地抱著我、含情脈脈的把事辦完。在裏頭,他高大、體貼、每個動作都十分溫柔,有時騎著白馬而來,有時赤身裸體。每次醒來時我就想,我們倆若是真的在一起了,那麼是要幸福的不知如何是好吧?」
 
  「我們便這樣來來回回拉扯了兩個月。可卻有一次,我們因為一件事彼此意見不合而吵了起來。後來我仔細分析,其實這件事很小、本身也沒什麼。但當初礙於我某種……我自己也難以理解的脾氣,我就是不肯妥協,最後鬧僵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喔,可憐的孩子。」
 
  「好了,別說我可憐,這件事根本沒什麼。好了,我說到哪裡?喔!對,當時最讓我驚訝的,是他的態度。他怎麼……我真的不能理解、到現在也不能理解……他突然對我憤怒地大吼大叫,他說我……無理取鬧(她講這幾個字時,幾乎是奮力才擠出來的)你能想像嗎?那……難道我錯了嗎?難道這麼粗魯、無禮的人才是他真正的樣子嗎?」
 
  「啊、啊,艾莉絲啊。恐怕男人從來都不是妳們想的那樣子的,正如同女人從來都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子,我結婚之後才明白這件事。」
 
  「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結婚了。」
 
  「哈哈,我可不敢為妳這句話打包票啊,姑娘。反正我沒有因為知道我老婆原來是那個樣子就跟她離婚,為什麼要呢?妳難道會因為貓的古怪行為就不養牠嗎?」
 
  「對、對、對,這點貓確實厲害。我是不是不該對男人這麼好?」
 
  「姑娘,妳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啊!」醫生換了個姿勢。「何況,妳怎麼又知道他就是粗魯無禮的呢?妳以為妳現在看到的才是真實的,或許妳從來不認識他。不是嗎?總是看他想看到的東西,相信他想相信的東西。可是,他們從來就沒有交流過。」
 
  「唉,唉……事到如今,這一切都太晚了。算了,都已經過去了。」
 
  然而艾莉絲的故事還沒有結束。
 
  「那時,我沉浸在無比的感傷之中,我很怕,我很怕我一個衝動又回到他的身邊,但最後,我會不得不承認,我們的分離結局其實早已注定。直到有另一個小哥入了我的眼。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想……嘿!這或許是一個機會。我想……」
  「我想我的方式大概是有用的,我也不是這方面的新手,雖然心裡還是會有些焦慮。在互對眼了幾天之後,我們便搭上話了。可是就在這搭上話的那一刻,我確信是那一刻,突然的一種奇異感覺消失了,那種曖昧的、甜蜜的感覺就忽然被抽離掉一樣。我本以為,我會因為突破了這個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這樣的幸福感會更進一步、從此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
  「但沒有,在完成之後,幸福也跟著消失了,很平凡的東西開始顯現。我們在這裡,意淫著那遠處的幸福,可一旦曖昧;這種意淫一被確定下來,曖昧的煎熬消失,這種幸福也就跟著消失了。」
 
  「意淫是種幻象,一種不可觸碰的幻象。在焦慮之中也包含著快樂。但那終究是意淫的幻象罷了。我們不敢戳破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呢?幸福?難道幸福真的存在嗎?」
 
  「唉,你們把生活搞錯了,年輕人,都搞亂、理解錯了。幸福本來就只是很平凡的東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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