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刀一抽離,血花四濺,艾利希整個人癱倒在血漥之中。
強烈的疼痛在麻木的四肢流竄著,法陣破解,維持身體機能的效力也止息,他無力地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任由大量鮮血從傷處湧了出來,在血漥中蔓延開了。
由於失血過多,他整個人陷入了昏眩狀態,然而,劇痛感又將他的意識給拉了回來。
即便他希望能為自己施放一些簡易的療傷魔法,卻早已沒了那個氣力。
只能看著鮮血流淌體外,蔓延了開來。
「……」
只見瑪拉一臉嫌棄地隨手把艾利希染血的長刀丟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隨之,在他喘息之際,感知到了來自外頭的騷動。
「來了嗎?」
同樣感知到了的艾利希,在心中回應了族人的呼喚。
這一舉止,似乎沒有被發現,又或者說,就算被發現了,他恐怕也早已經不再人世了。
「不如……也把他們也宰了好了。反正一個都快死了,再殺幾個也沒什麼關係。」
瑪拉一望身後不遠處的石牆,紫色的眸子閃過厲光,咧嘴一笑。
一聽之下,艾利希想制止對方的行動,卻怎麼也使不上力。
一聞悶哼聲,瑪拉往下一看,艾利希正微抖著身子,依現下來看,他大概是想要阻止自己去殺害另外兩個人。
「還活著啊……」
「……」
「果然真該一開始就殺了你……」
囈語,瑪拉在艾利希身前蹲下身子,一手抓住艾利希的下巴,扳到自己面前,這一行端,拉扯到了他的傷口,悶哼了一聲,唇角又流下了新的血痕。
「瑪……」
「別叫那個名字!」
一吼,他放掉了艾利希,一手掐上他的脖子,將他整個人從地上拖到半空中,傷痕累累的手,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唯一的重心卻是掐在他脖子上的手。
強烈的不適、疼痛感,傳遍了全身,瑪拉抽出了藏於腰後的匕首,又往艾利希的傷處、無損處,刺了一刀、又一刀。
每一刀,穿透了他的背脊。
幾次下來,艾利希的腹部,早已千瘡百孔。
大口鮮血從嘴角溢出,滑落下巴,沿著脖子,沾染了自己的衣領和掐著他脖子的手。
嫣紅血水不停地從傷處流失,沿著下半身,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座小血漥,而他的意識多少又有了一些模糊。
一口鮮血,染上了瑪拉蒼白、扭曲的臉和他撕心肺裂的心,即使,這麼做,並非瑪拉所希望的方式。卻是唯一能夠顧及大局,達成計畫上,在未來某一刻的關鍵,不得已之下,所做的那個選擇……
並非他不希望對方喚他的名字,只是,在這個地方,並不是最適合的時機……只因為,不只他可能會被組織的人給操縱,艾利希也會被人給發現,只是以同伴和自己的鮮血和生命作為連結協會和此地之間的橋樑,這是缺一不可的步驟,也僅能使用一次。
在未來的某個關鍵時刻……
「……」
他並非是心甘情願接下這一趟自殺任務的……但是……
他多希望自己也可以是在未來見證新時代的來臨,並一同守望一切的人們中的一份子。
但現在……
對不起……!
他在心中,泣不成聲地哭喊著。表情上,卻不能有所袒露,只能以他所扮演十分不討喜的樣子。
「……殺了你。」
片刻,似乎是玩膩了,他在艾利希的悶哼下,使力一扭拔出又一刺,隨之非常緩慢地拔出了入腹的短刀,丟下了匕首,隨手直接把礙事的人甩到一旁的石柱上,又是咳了好幾口血之後,艾利希整個人滑落了下來,癱坐在地。
強烈的痛楚,使艾利希的目光又有了些許渙散。
他吃力地仰起頭,頭靠在石柱上,一瞥從地上拿起了繫有玻璃珠擺件的劍卉的濺染上了血花的白色長刀,在火光照映下,十分怵目驚心。
方才瑪拉的一絲心念,艾利希他……感受到了……
「瑪拉,你……」
大口喘息,艾利希一臉吃力且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正一手拿長刀又一次指著自己的友人。
感受到刀尖抵著脖子的觸感,微微一刺,嫣紅的液體伴隨刺痛,流淌了出來,又浸濕了衣領。
看著瑪拉此刻的表情,他不懂,為什麼一個好好的人會變成這樣……
……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艾利希,很多時候,你都太天真了。」
瑪拉一側嘴角上揚,一改之前的詭譎,此刻是如此的冰冷、絕情。
「不然你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
「呵,下次見了。」
瑪拉移開抵在艾利希頸部的長刀,高舉頭頂,準備一手揮下。
艾利希倒吸了一口氣,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傷口,痛得呲牙咧嘴,眼皮微沉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移開瑪拉的一舉一動。
憶起昔日相處的一切,淚水盈滿了雙眸,一句話也說不出。
夕色的髮在光下散發著光芒,逆光下,他的笑容很是森冷、悲淒。
然而,下一刻……
「……咦?」
一道白光閃過了瑪拉的側頸,他微微瞠大了雙眸,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溫熱血水從傷處噴濺了出來,不只濺了四周滿地,也多少濺染上了準刀下亡魂的人身上。
「……!」
艾利希一愣地一望眼前發生的事情,一時之間,沒辦法了解現下發生了什麼事。
他微抖地看著昔日的友人,雙眼一吊,手上的長刀鬆脫掉在了地上,身體微微一傾,倒臥在自己的腳邊,血隨怵目驚心的傷口流淌了出來,不一會兒,已在血泊之中,了無聲息。
片刻,兩名身著兩大協會的搭檔憑空出現,從半空中降落了下來,跑到艾利希面前,確認他現下的狀態。
一見他身上每一處傷及臟腑的嚴重傷勢,整個人受到了不少驚嚇,目光也陷入了朦朧,幾乎只剩下了一口氣。
鳥羽一族身強體壯,但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勢,也性命垂危、早已不在人世了。
他能活下來,簡直可以說是奇蹟了。
「怎麼會傷成這樣……」
「里,快幫他療傷!」
里一見,簡直快哭了,一旁的寰守獵人連忙請他盡速做緊急處置,同時向醫療所送出了急救的訊息。
真多看了同伴一眼,他神情一凌,瞧了倒臥在地可能已經失去了生息的人一眼。
他一咬牙,神情很是哀痛、憤然。
手刃同伴,是非常傷心的一件事,也是他們最不願發生的事情,何況是知曉了對方的身分……
一時的情緒激動,他一手摀臉低鳴了一會兒,隨之為艾利希做了緊急處置、好費一段時間才終於把他從鬼門關前帶了回來的里,走了過來,給予安慰。
一會兒,他走向了倒在地上的人,蹲了下來,手指往對方另一側完好的頸動脈摸去。
真投以疑惑的視線,里則是微微一搖首。
言下之意,已經很清楚了。
世界樹管理者站起身,手微微一舉,那一名失去氣息的軀體,在魔法的包裹下,緩緩浮了起來,往一旁不遠處飛去,落了下來被安置在那裡。
經過半生不熟、止暈術法,確認可以夠開口、多少能起身走動的治療後,休息了一下,多少抹去臉上的血跡,隨之一見其中一人把昔日友人送往他處的情景。好半晌,面色依然蒼白的艾利希才吃力、吃痛地吐了幾個字出來。
「瑪拉,他……」
一旁的寰守獵人朝他靠了過去,面色艱難地,說了一句。
「瑪拉,他是地下組織的臥底……很抱歉,一開始沒查清楚,還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
至於消息走漏了多少……只能從軀體記憶中查明了。
一語之下,兩人都無法再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