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振筆疾書的聲響在辦公室裡迴盪著。
一名橘髮及肩的少年坐於巨大雕工華美的木製辦公桌前,停下了書寫的動作,水靈鵝黃大眼凝神地在公文上來回掃視,又開始了疾書,似乎在忙些什麼。
纖弱的身形,在巨大木桌和公文的襯托下,顯得有些可愛。
從髮絲裡透出的微垂尖耳抖了一下,一會兒,他往後仰,靠在椅背上,呼了一口氣。
或許是感到有些累了。
他放下手上的文件、羽毛筆,拿起了一旁擱置已久,茶水涼了不少的陶瓷杯。
啜飲了一口飲品,清涼感沁入身子,滋潤了他疲憊已久的身體。
將茶杯放回碟子上,他閉上眸子,享受了一下青草香的餘韻在口中擴散。
「好喝……」
深吸一口氣,又吐了一氣,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了下來。
險些睡著之際,一股清風拂動了他垂於肩的柔順髮絲,微睜開眸子,一瞥原本關上了的玻璃窗,不知何時敞了開來,一名少年蹲坐在他斜後方的窗檻上,一頭紫髮在風下舞動,逆光下隱約可瞥見他端正的容顏,他淺淡一笑。
「塔?」
「你又來啦。」
薩夫一臉疲憊地回了一句,此時的他一動也不想動,只想坐在椅子上好好睡上一覺。
然而,現下的狀態,實在是不太適合讓他這麼做。
他身子前傾,又拿起了文件開始閱了起來,不怎麼理會斜後方冒出來的訪客。
「……都說幾次了,我現在的名字不叫塔羅,是薩夫。」
似乎不太搭理他的這一論調,卻也尊重他的選擇。然而,來訪少年的選擇是,不叫他現在的名字,也不喚他從前的名字,就只是說話而已。
對他而言,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叫什麼很重要?」
「……」
薩夫無語了。
「你在看什麼?」
沒有上前,只是呆坐在窗檻上,靜靜地看著橘髮少年的一舉一動。
「在看新進名單。有趣的是,這一次的人員裡有一名叫艾利希的人。」
薩夫嘆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一點也看不出有趣,口吻很是無奈。
「喔?該不會是同一個人?」
紫髮少年眨了一下眸子,語氣因驚訝而些許上揚。
「你家的人你不知道?」
薩夫一挑眉,有些難以置信,手上的工作也停了下來。
「我家?」
紫髮少年一聽,一蹙眉,一臉莫名其妙。
他家根本沒這號人物好嗎……
「你們不都把族人當手足看待?」
薩夫又瞥了他一眼,重啟了手上的工作。
「啊?啊啊啊……是那個艾利希啊!」
愣了一下,紫髮少年才了解了他的意思,一會兒過後,他有些茫然。
「你那是什麼表情?」
停下手上的動作,薩夫又瞄了他一眼,一蹙眉,瞇起了眸子。
一回神,紫髮少年眨了一下眸子。
「啊啊……不是!因為好久沒看到他了……最近聽到消息說他變了一個人……」
「你家的事,你不清楚?」
薩夫一蹙眉。還是這麼久之前的消息?
深吸一口氣,又深深嘆了一息,他嚥了一下口水,又接了下去。
「試一試其他方向?」
平時討喜的性格,此刻看在紫髮少年眼裡,一點也不討喜。
他一臉像是吃鱉了的表情,一望眼前正在閱讀文件的少年。
「你在說笑嗎……」
……不,是老少年。
「我看起來像嗎?而且,同一族的有什麼關係?」
薩夫促狹一笑,捉弄意味十足。
紫髮少年有些脫力地垂下肩膀,微語。
「……你不是知道我的工作情形?」
「那算工作?」
一聽,薩夫又瞥他一眼,又微瞇起了眸子,嗓音有了些許上揚。
「不算嗎?在你看來。」
「我又沒那樣說。何必一直聽別人怎麼說,你自己想怎麼做才比較重要。」
薩夫收回目光,閱了最後一段文字後,他整理起了手上的文件,收到了一旁的籃子裡。
「那你幹嘛問?」
薩夫促狹一笑,回了一句。
「因為我開心?」
「……喴。」
「我開玩笑的。」
又一次停下手上的工作,微垂下了眸子,薩夫微微一笑,說了一句。
「我不太了解你的工作情形,至少……我們都辛苦了。」
靜默了一下,薩夫神情一凌,又開了口,沉下了聲。
「……可別再來一次了。」
明白薩夫意有所指的是什麼,紫髮少年神情有些哀傷地淺淡一笑,回了一句。
「……我知道。」
薩夫又一次拿起水杯,杯緣抵在唇上。
垂下了眼廉,睫毛的倒影倒映在他的面龐上,神情很是傷感。
「……可別死了,羅。」
微風徐來,拂動了兩人的髮,也淡化了此時的感傷,多了一絲明晰。
一聽,羅微笑彎了眸子,些微感傷地笑了一下。
「……不會的,我保證。」
在他準備伸出手輕拍對方肩膀之際,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他收回了手,一改方才的傷感,神情又一凌地朝門看去。
多年相處,多少知道了對方的性格、行為走向,薩夫微微一笑,想到對方每次臨走之際,方法非常多樣,不是把門轟飛,造成協會雞飛狗跳、開錯了法陣,險些掉進正在做燒烤的煙囪,變成烤小鳥、又險些摔進帶刺藤裡,要人去救援,再不然……
思一此,薩夫摀著額頭,忽然頭痛了起來。
「這次再給我用法陣……咦?」
薩夫一臉無奈地說了,一邊整理手上的資料,話未說完,人就直接一腳踩上窗檻,兩指一揮,跳了出去。
「後會有期!」
一頭飄曳的紫髮消失在視野範圍,只剩薩夫一臉無奈地看了一眼空無一物的窗戶,和遺留下來的腳印。
「喴……」
隨之,一起敲門聲響起,他站起身,來到窗前並背著它,一手閱了一眼文件,掩住後方的腳印,一臉有些無奈地,開了口。
「……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