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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之眼

朔月夜ノ黑翼 | 2021-10-18 22:02:13 | 巴幣 0 | 人氣 135

前言:

各位觀眾們安安,久違的更新一下創作,想嘗試一下之前都沒有試過的小說。雖然有散文的底子,不過果然初次創作小說類的文章還是頗生疏的,還請多包涵。

這篇作品是改編自今年1月底,我和朋友在桃園虎頭山砲陣地的一次生存運動。雖說是改編,但大致上除了對話有些改動(總不能把幹話都寫進去)、朋友們的心境狀況有猜測的成分存在之外,基本是盡力的還原了當時的狀況。
當天我作為狙擊手下場有幸得到友人和一同在場的陌生同好稱讚,實在是十分光榮。而且確實在當天的狙擊實戰裡我也收穫、體驗到了許多東西,甚至有些此生根本無法想像、宛如小說情節裡面才會出現的感受,因此在事後好幾個月(我懶,抱歉。),決定寫一篇文章來記錄當時的情形,於是就有了這則小說。

關於這篇作品,原則上應該是一篇短篇小說,預計用三到五章的篇幅來完結。雖然是紀念性質,但仍希望各位會喜歡敝作。
如果有任何評論都歡迎留言指教~~ 以上。



第一章 - 賭注

「那我們決定一下,上、中、下三條路該怎麼分配吧。首先彙整一下各自探索的狀況與看法,”特警”,由你先開始。」
一個身材高瘦的男子不疾不徐地說著,拉下了面罩,並看向面前全副武裝的隊伍緩緩說道。
「根據剛才我和”朔夜”偵查的結果,下路比較崎嶇,能做掩體的地形也比較多,應該是相對好處理的一條路線;反觀中路就比較危險,路寬,而且幾乎沒有掩體,直接衝的話陣亡機率非常高。」
穿著SWAT裝備的年輕男子接到指令候用他響亮的聲線說道,並舉起了手中的Glock18手槍靠在肩頭上。這把手槍在裝上衝鋒套件和瞄具後,便成了一把身形銳利的衝鋒槍,在這片氛圍靜謐的樹林中顯得十分兇猛。
與他一起偵查的我並未多做補充,雖然有些在意的事情,但我想多聽聽其他地區的狀況再視情況討論。
「嗯… 謝謝你的情報,特警。那上路呢? 上路的偵查擔當是?」

「是我。」

一位身材高大、有些肥胖的男子回應道,並簡略的報告了上路的狀況,但從中可利用的情報卻近乎不存在。

據他所述上路的地形是一片廣大的叢林,這是方才他利用所剩不多的時間進行前瞻偵查所獲得的情報。
在這佔地巨大的戰場中,那片密林幾乎占去了三分之二以上的面積,要在短短幾十分鐘內探索完成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但在密林中作戰,資訊是重要的武器之一,敵人的裝備、人數,到地形的分布,都是戰略部屬需要考量的重點,一點點疏忽都可能會成為敗北的導火索。
因此負責探索的”奧丁”由於時間不充裕以及地形因素,僅能做出簡短的彙報,是十分危險的結果。

「可以偵查的時間太少了,森林地帶太大、草也很密,能取得的資訊也就這樣了嗎… 沒事,感謝你,奧丁。」
負責情報統整的”普通人”搖著頭說道,也不忘激勵有些失落的奧丁。但此刻留予我們討論的時間已經不多,戰火迫在眉睫,對於無可奈何的現狀,我們已然沒有閒暇再多做考慮。
上路的資訊過少、而中路目測是凶險的火線戰場,在這種狀況下似乎只有下路能成為我們的突破口,而普通人也並未浪費時間,馬上提出了部署提案。
「上路一個、中路一個、下路四個。上中兩路只要想辦法守住別讓敵人突破就好了,下路就盡可能的推進,如果成功繞進去就可以和中路的隊友一口氣進行夾攻,到時候我們再來想上路怎麼解決吧。」
面對普通人的提案只見隊友們一一點頭,但唯有一人,開口提出了不同的資訊。
「下路會全滅的。」

「什麼意思? 朔夜?」

先前各自偵查時,下路的地形算是我重點考察的項目之一,當我模擬敵方架槍的角度架起手中的SL-8半自動射手步槍時,我便為我方的處境感到不妙。

高地的優勢讓射手擁有俯瞰半條路線的視野,加上樹木草叢的掩護,以這條線路作為攻擊突破點的話必定會死傷慘重。當時的我只能默默祈禱中路、上路的偵查結果不要太壞,但得到的結論卻讓我十分擔憂。
「危險的中路、敵方占盡地利的下路,都讓我方吃不到任何便宜,如果六人往下路總攻也許有些機會,但必定死傷慘重。即使能作為掩體的遺跡、樹木數量不少,但一但時間拖久了,敵方中上路對我們進行包抄,一切就都完了。」

「也就是說只能賭了嗎…」
普通人喃喃道,並摸著下巴思索著,很顯然,他還有別的擔憂。

「”隱者”嗎…?」

普通人看向出聲詢問的我並點了點頭,這就是他抗拒的理由。
”隱者”是對方狙擊手的代號,擁有隱蔽度極高的裝備,那大片的叢林可以說是他的主場,只要沒有第一時間找出他的位置,毫無疑問我們會一個接一個地被獵殺。

但此刻即使他十分抗拒,我們也已經沒有選擇了。
「只能賭在未知的上路了。中下路在地形上是我方壓倒性的不利,既然如此比起用命換取行軍距離,不如賭一把。沒事,”隱者”我會想辦法處理的,別忘了你們也有我這名狙擊手啊。」
聽了我信心十足的說法,特警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並投以信賴的眼光。
見狀,普通人深吸了口氣,臉上已不見動搖,隨即他冷靜的制定策略,將眾人不安的心重新帶回了正軌上。
「那麼,計畫更動一下。中下路的進攻我們放棄,改由兩人在這三路的匯集點,也就是此處,做死守,不要放跑一個人從我方上路繞進去。而上路就用四個人想辦法突破。」
語畢,眾人靜默地點了點頭,並準備聽取人員的分配。這將是場險峻的戰鬥,勝負幾乎是全看上路的發揮而定,但防守人員肯定也不輕鬆。
「那麼奧丁,你的拴動式射手步槍應該能架住一條路,家裡可以交給你嗎?」
「可以,交給我。」
「OK,但為防對手用數量壓過來,我想找一個步槍手和你一起會比較好,你有人選嗎?」
「那就”紅玉”吧。既然是防守,他手上那把M14的巨大槍聲應該能起到不少的嚇阻作用,我想他是最適合的了。」
面對普通人的提問,奧丁未有猶豫,立即就看向身著二戰蘇軍風格裝備的英挺身影說道。那把木製槍身的沉重M14確實給人不少沉穩的感覺,十分令人安心。
「好,那就麻煩你們兩個了。剩下我們四個就往上路走吧,剛開始進去我們打鶴翼陣,別讓躲起來的人繞到我們後面,也好互相掩護。」
普通人語罷,我們各自將槍上膛,普通人的MK16、跑車哥的M4A1、特警的G18-smg,以及我手上的SL-8,槍機清脆的撞擊聲響徹暖冬的樹林一隅,為我們的行動拉開了幕。
「喂,胖子,你可別倒了。」
臨行前,普通人對著奧丁說道。
「想得美,想從我這突破? 哼,他們得用夢的才辦得到!!」
拍了拍普通人的肩,奧丁堅定的說著,隨即便轉頭和紅玉尋找防守點。見此普通人也沒有多做停留,跟上了上路小隊的步伐。
青草在杳無人煙的山林地帶中長得極其繁盛,尤其是這綠蔭蔽日的上路。及腰的高度如同蒼翠的海一般淹沒了我們,讓我們看不見地面,使崎嶇的路更加難行。

「慢慢來,雖說我們探索的時間不足,但對方肯定也一樣。還有,一旦交戰後就不要太在意隱者的存在,否則會影響判斷的。」
普通人在路途中警醒著眾人,試圖穩定軍心。誠如他所說,若過於在意敵方狙擊手的存在,便無法放膽進攻,肩負著突圍希望的我們如果在此被自己綁住,基本上就沒救了。
但即便知道這些道理,我仍免不了緊張。比起身邊善於中近距離交戰的隊友們,我也有我的職責和壓力。

手中的射手步槍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但究竟會是哪一方呢?

面對裝備精良的隱者,這場狙擊手的對決,我能贏下來嗎?
安靜的空氣在我們肅殺的氣氛中隨著腳步,泛著戰慄的漣漪,我們一個個握緊了槍枝,警戒地環視周遭。
在這樣的地形裡要安靜前進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是刻意放輕了步伐,腳下的斷枝和草根仍會無情地為入侵者地到來而劈啪、窸窣著,這種隨時會被敵人發現的緊張感讓我們有些膽怯,但我們知道,僅存的勝利希望就負於我們身上了。

前進吧,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
緊繃的神經拉長了這短短的幾分鐘,好似永無止境的步行終於在突如其來的槍聲之中終結,也觸動了我們如箭在弦的戰意。
「找掩護!」
普通人大聲喊道,隨即眾人皆在樹木邊、草堆裡隱去了身姿,而我早已單膝貼地,架起射手步槍準備還擊。
一個、兩個。
我透過高倍率的瞄具確認著敵方的人數,但遠方的槍聲卻諭示著對方的人數肯定不只我視野中的兩人。
無情的戰火並未等我將情報傳遞給隊友,便在我的面前燃燒了起來。
砰! 砰!
隨著槍枝的開火聲,子彈射入草叢、樹木的輕響環繞在眾人的耳邊,而我方的人員亦在掩體後開始了反擊,不久後便聽見前方敵人陣亡的聲響,而這無疑是對我方士氣的一大鼓舞。
首殺由我方拿下。
欣喜之餘,我未忘記我的職責,位於鶴翼陣前端的我是隊伍的眼睛,但敵人的衝鋒攻勢幾乎快將我方的陣型截斷,若繼續這麼下去,傳遞情報也將失去意義。
「蹲低,千萬不要抬頭!」
我對身旁的夥伴說著,並向迫近的敵人開了幾槍,多少起了嚇阻的作用。隨即我將敵人大致人數轉達後,便轉進至隊伍左翼,試圖從側邊攻擊對方。
但接踵而來的猛烈砲火就好像不想讓我如願一般,在我身後將空氣撕裂。見此我僅能抱緊架於地上的SL-8,雙膝跪地,使勁伏下身姿,潛身於這蒼翠之海中。
隊友陣亡的聲響自身後,但我未曾抬頭,只是默默祈禱著,在強大的火力壓制之下任憑我如何不甘也無能為力。
別死… 別死…!!!
從槍彈地獄到凍結般的靜默,我將縮緊的身子改為臥姿,自此就未敢再移動半吋,身邊隊友的叫喊此刻已然沉寂,但我不打算起身確認,若敵人尚在附近遊蕩,此刻露臉絕對是自殺行為。

我深知不能冒這風險。即便會戰失利,我也明白,活著,才有反擊的機會。

就在此刻,左前方大坡下的窸窣聲響讓我拉起了警示,我靜靜地聽著,繃緊了我身上每一條神經,同時緩緩地將左手靠向左腿上的槍套。
我為陣亡的隊友惋惜,為自己在壓制之下難展拳腳而不甘,但此刻我只能努力壓制著心中的焦躁。閉上眼,任汗水滴落在密林之間,片刻前坡下的動靜消逝在時間的細流之中、褪色在聽覺之外,但我的危機仍未解除。

在這幽靜的樹林之中,十二點鐘方向外傳來的腳步聲是如此的清晰,樹枝喀擦的斷裂聲、落葉摩擦的颯颯聲,在那一刻好似死神的鐮刀在霍霍的打磨一般。
包含坡下的那一個,我被包圍了嗎? 我該抬頭拚搏,還是匿蹤到底?
我在內心思考著,從那腳步聲聽來,對方就在離我僅僅數米的地帶,此刻抬頭必是一陣死鬥,但在這樣的環境裡對方必定能先聽到我起身的聲響,轉身對我開槍。
換言之,我如果沒有在起身瞬間捕捉到對方的位置,便是我的敗北。

因此,我選擇賭一把。
躲著,賭他不會找到我。
沙沙…
敵人的腳步聲愈趨靠近,如同利刃在喉一般令人窒息;難忍的壓力在我腦海裡奔竄著,加速了我的心跳、刺激著我的脈搏,每一秒都如同針刺一般折磨著我的意志。但我心意已決,為了活著站起身、為了不讓隊友的犧牲白費,這是必要的忍耐。
終於,對方停下了腳步。
我被發現了嗎? 我不禁這麼想著。
我的頭頂是否已經有把槍,直直的對著我? 下一秒,是否就會有個聲音以威脅的口吻告訴我,我被發現了?
我握緊了握把,手指未離開過板機之上,即使是那突如其來的一聲槍響傳來,我的身體也未動分毫。
那一霎,我微微揚起了嘴角,睜開了眼。
那一刻,獵物與狩獵者的立場開始了對調。

腳步聲越來越遠,向我告知了對方已經回頭離去的事實,此刻面向我的是他毫無防備的背部,也許靜謐的氛圍讓他卸下了戒心;又或者相反,他因為害怕埋伏而沒有繼續前行。

但無論如何,這場賭注是我贏了。
『耐心是狙擊手最強的武器,遠比手上的槍可靠。在這種戰鬥裡,耐不住性子的往往都是倒下的那一個。』

外公的聲音在我腦海中浮沉著,做為狙擊手退役的他,當時在戰場上的感想,以及承受的壓力,那怕只有冰山一角,我也算窺見了。
睜眼,那腳步聲已經遠去,但我仍舊顧慮著,顧慮那左前方坡下的敵人是否就像我一樣,蹲伏在某處等著?
一分鐘、兩分鐘,徐徐的微風吹過安靜的森林,發出悅耳的沙沙聲,蟲鳴、鳥啼,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聲響。
我無視了身側草間爬行的毒蛛、無視了有些發麻的右手,最後在臉頰汗水滴落的那一刻,我起了身,將手上的狙擊步槍靠上肩頭,以蹲姿對遠方開始了偵查。
我的視線在瞄具的輔助下,穿越了廣袤的林地,將枯枝、樹幹、落葉盡收眼底,終於我在樹林的終結之處,那小徑之上,捕捉到了那身著沙色都市迷彩服的身影。

他正準備離去,此刻就是我最後的機會。
於是我閉上了左眼,屏息瞄準,在他走出樹幹的遮蔽後,扣下了板機。
砰! 砰! 砰! 砰!
四次點放的射擊向著那卸下防備的對手而去,白色的小點在陰暗的林中穿梭著,最終抵達了他的胸前,我的等候終於在止不住的心跳中結下了勝利的果實。
確認了對手陣亡,我才放下了沉重的步槍,盤腿稍作休息,並提防著四周。

坡下的敵人似乎已經離去,但我本人已知敵方減少的人員也只有兩位,加上對方隊伍裡的那位”隱者”始終沒有現身,實在是不容我樂觀。

相較於我漆黑的裝扮,隱者那身吉利服在裝備上是壓倒性的優勢,若在林中對決,可謂是隱形人一般的存在,不容一絲疏忽。
窸窣…
後方的樹叢突然有了動靜,使我吃了一驚,但我除了回頭張望外,並未做出太大的動作。
這一刻滿溢在我心中的不是恐懼,而是疑惑。
『是坡下的那個敵人嗎? 他是怎麼繞過去的? 若直接順著陡坡爬上來,我肯定能夠聽見聲響並發現他,但從剛才開始坡下就已經沒有聲響了,這怎麼可能?』
掃開心中的疑惑,我緩緩扭過了身子,再一次將步槍架起。
那個方向是通往基地的路,絕對不能放跑一個人從那裡過去,否則堅守基地的二人都得遭殃。
緊盯著晃動的樹叢,我堅定的眼神沒有放過一絲機會,當那與環境不稱的黑影晃過草間之時,我再一次扣動了板機,但這一次的射擊並未順利擊中。
幸好沒有擊中。
「友軍、友軍,停火!!!」
那身影朝我揮手,低聲叫道。
我放下手中的SL-8 那民兵裝束、代號跑車哥的男子正傻眼地看著我,而我只能趕忙比出手勢道歉,但心中不免感到十分慶幸。
四人的隊伍裡還有友軍活著。
目送跑車哥離開後,我嘆了口氣,稍稍放鬆自己過度緊繃的神經,並繼續分析眼下的情勢、思索著往後的對策。
隱者沒有現身,是放棄了上路戰線,轉而進攻中、下路了嗎?
不… 我不認為他會放棄那巨大的優勢,此刻他應該也在這座森林的某處潛伏著,像隱身的螳螂一般等著獵物上門。
即便如此,我仍然不能停下腳步。既然上路是我們唯一的突破口,將這條線路徹底擊潰、想辦法與基地的守軍包抄中下路的敵人才是獲勝的辦法。
但,留給我的時間還有多少?
我再一次回頭看向樹林外那荒草漫佈的小徑,感到一絲不安。他們有撐住嗎? 他們那邊究竟有多少人?
搖了搖頭,我撐起了身子,將手中的狙擊步槍扛上肩,隻身邁步前進。
此刻的我只能相信,相信自己能贏到最後一刻、相信他們能守住我的背後,就像他們相信我,不會放跑一人從上路向他們發起進攻一樣。
對我而言,現在開始,才是真正的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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