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志們,今天是我們最後一天全員到齊當室友了,有沒有什麼餿主意啊?」我在床鋪上滑著手機。
「打排位?」椅子上的景豪說,是的,景豪的生活想像力就到此為止。
「看片子?」另外一張椅子上的昌翰也說,沒錯,昌翰也就這點水平。
「我真的對我認識你們這幫垃圾感到可恥。」我感到不屑。
「不然你弄個點子?」景豪露出冷笑。
「……」我有權保持沉默。
「說話啊垃圾。」昌翰高舉一根中指。
今天是我們念大一的最後一天了,大一新生多半會住在學校宿舍,並且會專程劃分出來,所以我們寢室的宿舍四個人全是新生。
而且我們金門大學的宿舍是有門禁的,作為一個大學生,住個宿還講究門禁基本無異凌遲處刑是吧?所以通常我們學校的學生在大二之後都會搬出去住。
我也不例外,那麼,這就是我最後一次跟室友同寢了。
直覺上,應該要來點有點紀念意義的事情吧?比如說……嗯……我好像還真的沒什麼好比如說的幹。
門被推開。
一個穿著黑風衣藍牛仔,戴著麻布手套拎著安全帽,長得非常有型的高個子,我們最後一個室友宇達走了進來。
「啊,回來啦。」景豪揮了揮手。
「你們在談什麼嗎?」宇達將安全帽放在桌上,脫掉手上的麻布手套。
「你明天不是就要退宿了嗎?」我翻了身。
「是啊,明天晚上的班機。」宇達從小冰箱內拿出一瓶雪碧。
「所以浩峰就問要不要一起做一些值得紀念的智障事,度過有意義的最後一次全員到齊。」昌翰指著我。
「……浩峰。」宇達愣了愣,扭頭看著在床上的我。
「嗯?」不知道為什麼我移開了視線。
「我不是Gay。」宇達嚴肅地看著我。
「真巧,我也不是。」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那原來你喜歡搞儀式感啊?」宇達故作震驚。
「喔齁,儀式感啊浩峰?」昌翰開始笑。
「浩峰兄那麼少女心啊?」景豪不知道在笑三小。
「看來,你已經孤立無援了。」宇達居然笑了出來。
「把你綁到太武山上吊起來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 Happy Ending對嗎?」我跳下床,撿起我丟在地上的測量尺。
「那我參加。」昌翰忽然站了起來。
「我提供裝備。」景豪也猛然站了起來。
一瞬間的事情。
我們三個人三點站位,鎖住了宇達的移動方向後緩緩包圍著他,忽然間我們對我們全員到齊住宿最後一天的安排有了共識。
這就是我們同住一年養出來的悲哀默契。
宇達驚慌地看著我們三個人六隻眼睛,後知後覺的本能讓他這才發覺,我們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車用我的,髒了我洗。」我向前一步,露出淫靡的笑容。
「爽快。」景豪拿出了球棒。
「很好。」昌翰掏出雙截棍,不是,所以為什麼你會有雙截棍啊昌翰哥?
「等等!我等等有重要的事情啊!」冒出冷汗的宇達後退一步。
「我覺得我們一年的室友一場也蠻重要的,儀式感嘛。」「是啊,我覺得夯哥都該受死。」「對,你實在爛透了。」
「為什麼後半段都是對我個人的不滿!」宇達抗議。
嗯,抗議的很有道理。
但他的背已經貼上房門了。
左邊雙截棍,右邊球棒,抓著測量尺的我站在後面擋住他跳窗的路線。
而他的背如今已經貼上門板,面對逼近的我們,他也不能轉身開門。
大局已定。
「看來,你已經孤立無援了。」我居然笑了出來。
「慢著!」宇達大吼。
「喔齁?」我揮了揮手上的測量尺,手感不錯。
「實不相瞞!我也是喜歡儀式感的男人!」宇達臉色發青。
「那你就貢獻一下自己吧。」他當然會臉色發青,因為這個房間在頃刻間只剩下他一個人手上還沒有傢伙。
「來吧!」測量尺。
「死吧!」雙節棍。
「安息吧!」鋁球棒。
「我們去夜衝看日出吧!」宇達跪地。
「這怎麼行?」我可不是喜歡看日出的人。
「沒什麼興趣。」真是巧,我的夥伴也不是。
「還是幹掉你比較好玩。」他們都只是很齷齪的人渣啊。
「等、等等!」球棒逼近。
「等等!」雙節棍逼近。
「等等啊——」測量尺逼近。
「我會約看看有沒有妹的!」宇達抱著頭縮起身體。
鴉雀無聲。
站著的球棒跟雙節棍放了下來,他們的眼神毫無機質,面容毫無喜怒哀樂。
我往前一步。
蹲下來,手搭上瑟瑟發抖的,抱成一團縮在角落的,宇達的肩膀。
「宇達啊……」我憐惜地看著宇達。
「是…」宇達抱著的頭露出一顆眼睛。
「我一直覺得我們一輩子都會是朋友。」我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