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你的文法和組合遠遠不行。」
漢斯搖搖頭，嘆了口氣。
「你看你！就會成天說大話，現在吃苦頭了。回去好好再學吧！漢斯先生，謝謝你借我兒子這本書，希望能再跟你借幾本書……」
「要借幾本都沒問題，不過呢，我有一道課題要出給他。阿蘭，要成為一名魔法師，都得先克服這個難關！否則就一輩子都別想學好。」
漢斯先生嚴肅無比的陳述，讓我心臟縮了一下。
由於他那張臉有些凶惡，在憤怒或認真的時候更是嚇人。
不過我隨即意會他的用意。
「這麼說來……你是答應教我？可是你說我的文法和組合都還不行。」
「那是當然的！就連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文法和組合都不見得能百分之百正確。何況你是個五歲多的小鬼。」
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是這難度很高，還是現代年輕人能力太差？
不過就像偉人也會犯錯，何況是正常人。
「那我要怎麼學好？」
「現在問題不是出在這裡，而是你有沒有想要突破困難的意志和決心！」
漢斯朝著牆壁用力一槌，牆上的刀劍和盔甲紛紛碰撞發出聲響，有的掉落到地板上。
我的心臟嚇得縮了一下。
壽命又少了十年。
「漢斯先生……我兒子才五歲，你現在就教他魔法，未免太早了！外面城裡的孩子都是十幾歲才開始學。」
「這不是問題，妳兒子可以這麼早學沒關係，學魔法是要看人的心智的，跟年齡無關。」
「那這個課題是甚麼？」我迫不及待的問道。
漢斯清了清嗓子後說：「你要自己學會施展第一道法術。」
「自學？可是我根本不知道魔法的使用方式。」
「最早的人們也是一樣喔。」媽媽把我整個人轉向她說：
「阿蘭，最早的人們也不知道有魔法的存在，直到第一個研究出使用魔法的人出現，他發現魔法的奧秘，找到使用方式，之後透過組合、邏輯和文法鑽研出魔法工程學理論來。」
「沒錯！有個師傅教你，你會學很快！可是當你學到一個水準後，你就會困住！你想那樣嗎？你不知道要怎麼繼續前進，就因為當初有個人手把手教你，因此你不會自己思考和研究更多的魔法。」
我聽得目瞪口呆。
這個人是認真的。
他對一個五歲的小孩子如此嚴肅。
他不把我當作小孩看待，而是一名要進修的學徒。
我對之前抱持輕浮態度學習這件事感到愧疚。
「我知道了！那我會自己研究。」我對媽媽說：「你也不要教我！我要自己學。」
「傻孩子，你知不知道這要研究多久才能學會……」
「放心！我會給他指引的，你把《巴羅遊記》帶回去再看一遍！這次要用不同的角度去看待，用魔法師的角度！魔法師是一名擁有獨立解決問題和架構新種法術能力的技職，如果連自行研發魔法公式都做不到！也別想進步。」
我從漢斯手中接過《巴羅遊記》。
回家的路上，我思考著魔法的本源。
如果魔法可以直接製造出盔甲和武器，為何漢斯還要用魔法操作器具來打造？
還是說，他認為透過這種方法製造出的用具才是上好的。
品質上的差異。
「媽媽，魔法的用途有什麼？」
「有很多種呀！像你剛剛看到的，用來製作護具和武器。用來種田，戰爭時也經常性的使用戰略型魔法，攻擊魔物，不同屬性和種類的魔法也會有大幅影響，尤其是架構。」
「架構？」
「哎呀，你還這麼小。跟你講的太深，你也不懂。這麼說好了！我不是常常做煎蛋嗎？」
「煎蛋？」我皺起眉頭。
魔法跟煎蛋有什麼關係？
「煎蛋有很多種，常見的荷包蛋、攪拌均勻，混合蛋黃蛋白的散蛋、加入雞高湯後乾煎成的厚蛋捲、半生半熟的蛋、醃製皮蛋……」
「都是蛋而已。」
「可是味道、口感和形狀都有不同，魔法的架構也是一樣。一種火焰法術，可以延伸出成千上萬種不同的魔法，端看人的想法、個性和意志都會有不同的變化。」
「那漢斯先生為什麼不直接用魔法變出武器和防具呢？」
「他當然可以這麼做！有材料就可以了，如果沒有相對應的，也能用同等的煉金術將材料轉化後，再用魔法製造。」
「煉金術？」
「對，用魔法造出的難度較高，要維持品質也很不容易，這要讀很多書呢……以後你就會知道。」
這本書裡面究竟能有什麼魔法的線索。
我實在是想不通。
但是在這一次的翻閱中，我有了新的收穫。
《巴羅遊記》的其中一幕經典場景，巴羅與魔獸的交戰地點，這個森林的所在之處。
似乎就在村里南方的森林裡，那個山脈的景觀和森林的描述，幾乎如出一轍。
我曾經在森林走過幾次，那裡面大的不可思議。
這麼說來，魔獸確實存在嗎？
巴羅與魔獸交手的時候，差點喪命。
魔獸的外觀是一隻黑狼，眼睛是紅色的，散發凶光。
身高超過五公尺，身長則有兩、三個教室那麼大。
這樣的魔獸讓巴羅嚇得屁滾尿流，不過最終他透過和魔獸的對峙，獲得了新的啟發。
我認為這可能是漢斯要讓我認知到的一件事情。
那就是要有所成長和進步，必須要有契機。
這可能是一次嘗試、一次偶然、一次冒險。
不管怎樣，這都是要透過努力才能夠達成的。
我興起了親自去一趟的念頭，不過卻擔心家人的阻撓。
至於安全上也是個問題。
「媽媽，我和湯姆還有傑西一起去附近的森林玩，傍晚左右會回來。」
忙完早上的庶務後，我在吃午餐時跟媽媽說。
姐姐和爸爸一塊進村去了。
哥哥則是跑去朋友家玩了。
因此家裡只剩我和媽媽。
「你這個孩子，都忘了魔法的事情嗎？」
「我還記得呀！去森林也是為了得到靈感。」
「你為什麼都不問我？說不定我會給你暗示。」
「那樣就沒有意義了！漢斯先生要我自己想。」
「真拿你沒辦法……」
獲得許可後，我帶上家裡的一把斧頭，前往森林去了。
走出家門後，我往南方走去，在綠色山坡的後方，便是茂密的森林。
這座森林外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有幾條人為造成的泥土小徑可以前行，平時村里也有不少人在此砍柴。
不過巴羅進入到森林較為深處，徒步可能要走上一、兩個小時。
進入森林後，溫度驟降許多。
光線因樹葉的茂盛而減少。
我小心探路，用斧頭將一些樹枝和草叢砍下來，弄出一條路。
森林裡不時傳來蟲鳴和鳥叫。
陰涼的氣氛相當消暑。
明明是獨自踏上危險的路途，我卻絲毫不感到害怕。
走了一小段路後，我聽見溪水潺潺的聲響。
巴羅遇見魔獸的地方是在這條溪的上游，也就是說，方向沒走錯。
魔獸的頭上有個十字聖痕，據說是古代的聖教士造成的。
這讓魔獸獲得知性和智慧，被神明庇佑，得以長命百歲。
相對的，他沒有像以前那般嗜血殘暴。
具有危機判斷和思考能力，比起一般的狼而言，他佔有更多優勢。
溪水底下是清澈的透明水流，還有魚蝦和河蟹。
兩側是鵝卵石、大理石和花崗岩等巨大的岩石構成的河岸。
我小心的沿著河流往上走，河流對岸同樣也是森林。
這座森林在近處看，比遠處看還要大上許多。
我看見幾隻野鹿，還有兔子和松鼠出沒。
沿途經過一個伐木場，這裡有好幾個砍樹的地點，還有堆放整齊的木材。
我來到一個空曠的區域。
森林的空地，中央有一棵柿子樹。
好奇怪，我突然有點想吃點東西，於是朝著中央走去。
就在這時，地面忽然開始震動起來。
地震嗎？我環顧四周，不知道會不會引起山崩或樹林的傾倒。
下一秒，我發現那震動來自前方的森林。
森林被推開發出的沙沙聲響。
一道紅色的凶光從森林的黑暗中探出來。
接著是黑色的巨大身軀，走出翠綠的樹林。
光滑亮麗的黑毛，以及那不合常理的大小。
故事裡的描寫，與現實的所見形成強烈的對比。
這就是所謂的百聞不如一見。
魔獸芬里爾驕傲的探頭，朝著天空長嘯。
聲音足以劃破天際。
頭頂上的十字映證了書中的描述，
大小使人們畏懼，看到的人無不逃竄，毛骨悚然、起雞皮疙瘩。
當下的我因為恐懼而發抖，因看見那雄偉的身軀而目不轉睛。
加上那不真實的感覺，種種之下，緊張交織著恐懼。
他的四肢腳爪都是白色的，爪子跟短刀一樣鋒利且長。
接著，芬里爾馬上就注意到空曠區域上的我。
雖然在他眼中可能只是嬌小的黑點罷了。
不過猛獸狩獵的天性驅使，我恐怕馬上要成為盤中佳餚。
怎麼辦？轉身逃走絕對跑不過他。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巨狼逼近，每一步都造成地面的震動。
會有奇蹟似的劇情發生嗎？
像是我媽媽或是漢斯大叔出現救人。
最終芬里爾來到我的面前，張開血盆大口。
我渾身發抖，尿濕了褲子，內褲傳來熱熱的感覺。
尿尿則在泥土地上形成水窪後，滋潤土壤。
「我不好吃啊……大爺，求求你放過我一馬。」
我只能雙手合十，閉上雙眼祈禱，做無謂的掙扎。
突然間，溫熱的濕潤感滑過我的臉龐。
睜開雙眼一看，芬里爾居然在舔我。
「味道很難吃吧……我身材這麼瘦小，連塞牙縫都不夠！」
天知道發生什麼事，一陣爽朗的雄性笑聲傳了出來。
但這裡沒有人在。
下一秒我才意識到，這笑聲來自這頭魔獸。
「我才不吃人類呢！傻小子。」
「狼會說話……？」
「是阿，從五百多年前就會說了。沒看過童話故事嗎？」
「原來那是真的……」
「《巴羅遊記》嗎？這是真人寫的傳記呢。」
「您知道這本書阿？」
「因為我跟作者是好友阿。」
在得知對手沒有威脅性後，我鬆口氣，坐在地上。
芬里爾依舊佇立在那，低頭俯瞰我。
就連卡車在他面前都為之遜色。
這種遠古的強大生物，唯有在這個世界才能一睹風采。
那陣強風吹來時，我以景仰和憧憬的態度望著這隻遠古魔獸。
還是對於魔法絲毫沒有半點頭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