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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大地故事集:巨石峰—新月輝日 VI.在山另一邊的人們

虎鯨先生 | 2021-10-09 20:48:59 | 巴幣 0 | 人氣 215



  原先寂靜的夜空突然竄出一線光輝直達天際,亞菲利歐停下訓練,將視線遠遠拋過去峰頂。
  接著,他火速進入神廟,呼喚正在練習操弄月光魔法的亞盧妮。
  「她來了。」他說道,藏不住語氣中的期待。
  女孩似是明白了什麼,連忙站起身來,跟著亞菲利歐來到他方才進行訓練的空地,與他一起眺望天空那道銀光。

  有些教徒在他們身後,有些則是被神蹟出現的消息引著聚集在神廟入口的裂縫。亞菲利歐將雙手搭上了妹妹的肩膀,眼神蔓生希望,他突然能理解,眾人歡慶他們於月蝕之夜誕生那時的感受,究竟是甚麼樣子的期待。
  「我們可以不用再藏了,對嗎?」
  他雙手合十,讚嘆暗夜母神降世,然而同時,另一道金色的光芒也從天而降,他感覺自己掌心傳來一陣刺痛,低頭一看,是他的繭破了。
  「也許。」亞盧妮仰望那道金光,細聲回應。
  而後,光芒消散,月環教徒紛紛退回神廟,包含亞盧妮,那個小小的,唯一能讓他們全身浸享月光的空地,剩下亞菲利歐一個人端詳著手上的破繭。
  眾人因膽怯而重新隱遁山穴的模樣,讓他有些惱怒,他把出現裂痕的死皮撕掉,藏在底下的脆弱皮膚,便伴隨著些許鮮血露出。
  那是更激烈的痛,甚至於染粉了他的掌紋,但他知道那總會長回來的,萬物總必須汰舊換新,包括統治巨石峰的勢力。
  他抽出掛在腰際的月石刀刃,再次於夜空之下起舞。

  不懈的訓練成功將他培育成一位出類拔萃的戰士,青年的忠誠,也讓月環的長老祭司放心地將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完成。
  受到指示,他與妹妹道別後,隻身越過山稜,避開日輪傭兵,向其他同樣隱居在山洞裡的教徒傳達重要訊息。
  「幻月星靈已現世,卻從未現身,若是有先知預見祂的到來,請務必派出戰士奔走告知。」
  亞菲利歐一字不漏,複述長老要他傳達的話,並在記住了另一位長老充滿祝福的回覆後,前往下一個山洞,直到所有他所知在巨石峰縫隙間繼續堅守月亮信仰的信徒都接收到這樣的消息,才回到自己的部落。

  但是,不是所有的任務內容都如同滿月一般充滿希望的色彩,月盈圓缺,天象自有循環,武藝超群的他,更是不可能避開那些不可示眾的指令。
  「亞菲利歐,你看到了嗎?」
  「是的,長老。」

  黑夜中,有兩個人依著山岩的影子悄悄地穿過山徑,全然沒注意到他們頭上的金盔正張狂地向世界吶喊太陽即是真諦的模樣,早已暴露了他們正逼近山洞的蹤跡。
  他們總是那麼明顯。
  「如果我還年輕,我會扭斷他們的脖子,讓他們的聲音從此消失在這片山域。」長老抬起佈滿皺紋的掌,看了看,又收回袍子底下去。「可是我老了。當然,如果你不願意,亞菲利歐,我也不想為難你,但我必須讓你知道,如果你不做,我也會請別人執行。只是那樣,我就不能輕言斷定誰輸誰贏。」

  亞菲利歐眨了眨被金光刺得不舒服的眼睛。因訓練磨破皮時,他從來都不害怕從自己手掌間流出來的血液,為什麼一旦從別人身上流出來的,他反而有理由感到不安?
  最終,他還是做出選擇。他寧可流血的是異教徒,或是他自己,也不願意見到自己的族人為這些紛爭燃盡生命。再說,信奉月亮的原則,本該就是與烈日為敵。
  所以,他潛入黑暗,猶如一隻貓頭鷹,帶著銳利的爪,在薄暮間飛行。

  「是誰?」
  聽見哀號後,男人迅速回過身,卻只有反射在同伴胸膛上的月光回應他。  
  「歐瑪!」
  亞菲利歐抽回長刀,那個連掙扎都來不及的軀體,便應聲落地。
  「異教徒!我要殺了你!」
  
  劍尖朝向亞菲利歐的方向快速揮舞,然而在他眼中,那些因怒火而爆發的力量都是滿滿的破綻,只消幾個側身,就能輕易閃躲。
  只是亞菲利歐雖動作迅速,卻沒有多少正面對決的經驗,更棘手的是,即使他擁有如月岩一般堅硬的體質,對手高大的身形卻依舊壓制了自己。很快地,亞菲利歐在步伐的移動中落了下風,被逼迫到一個不怎麼適合閃躲的角落。

  在千鈞一髮之際,亞菲利歐即刻蹲下身來避開致命一擊,那人的劍也因此鑿進了山岩,懸在他的頭頂。但缺失了武器並不代表戰鬥的結束就此來臨,在亞菲利歐反擊時,他即刻回防,用盾牌撞下攻擊,當來自月岩刀刃的震盪痛得他不得不鬆手時,那人也不打算拔出劍了。

  男人傾身,大手掐住他的頸子,僅僅幾指的距離,他在深褐色的雙眸裡,看見自己欲求呼吸的恐懼。
  「你殺了歐瑪!你玷汙了這塊太陽聖地!你們這群異教徒,真是噁心。去死吧!別擔心,你之後,接下來就輪到那些螻蟻,通通給我去死!」
  他激昂的說著,仇恨掩蓋了他的視線,除了越來越緊的拳頭,他什麼都看不到,包含那隻緩緩移向腰際的手。
  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亞菲利歐憑藉生存本能,在他頸子上劃出一道裂口。
  鮮血不只染紅匕首,更噴濺到他的臉上,透入了他的衣裝,不管是液體還是那人的身子,所有壓在他身上,能讓他感覺到溫熱的東西,都讓他的五官噁心地扭曲變形。
  他踢開屍體,吐出一片狼藉。
  混著腥臭的血腥味在他的鼻腔內奔騰,彷彿一道激泉不停衝撞他的肺與肋。他白皙的脖頸明明不再受縛,卻還是無法為他汲入多少氧氣,對於死亡的恐懼使他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身軀,祈禱著屬於他的和平降臨。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翻盪在他腦裡的眩暈感才稍稍退去,然而亞菲利歐遲遲無法準確的把匕首收回刀鞘裡,只好單手扶著山壁,踉蹌地往部落附近的山泉走去。
  刀上的血跡落在池子裡,似煙霧一般,無聲散去。只要他不說,這場戰鬥有大概率會像一粒灰塵落入沙丘那樣,消失在時間裡。可是,貫徹月亮精隨的亞盧妮,總是能像他們所信奉的母神一樣,看透那些深藏在夜幕之中的秘密。

  看著他濕漉漉的身軀和上頭那塊不規則、特別深的漬印,她沒有多問什麼,找了一套乾淨的衣服給他穿,要他丟掉那些沾染異教徒血液的東西。
  「我還以為外面下雨了。」她背對著亞菲利歐,微微彎過頭,看了一眼錯綜在山洞外的山稜和小丘,並在亞菲利歐以沉默回應時,走進神廟深處,拿出一雙手套。
  「你保護了大家。」
  她抓住他依舊顫個不停的手,為他穿上黑色的手套,細嫩的指節和他粗糙的掌心形成的對比,變成更加強烈的一暗一明。她說他今天肯定需要好好休息,要他先暫停訓練,長老那邊也由她彙報就可以。
  手足善解人意且溫暖的神情讓他感到安心,而在找回穩定的呼吸後,他拒絕了亞盧妮的好意,說還是讓他親自向祭司回報,這樣說起細節來也比較容易。

  雖然,亞菲利歐還是會對死亡產生恐懼,但只要想到他的犧牲可以讓亞盧妮以及族人免於危機突襲、讓月環往勝利的終點邁進,他依舊願意貢獻自己微薄的心力,潛入黑暗,並且守住一個又一個見不得光的秘密。
  直到換他目送亞盧妮的背影離去。

  那不過是成為先知的訓練,但只要亞盧妮獨自一人離開神廟,亞菲利歐就無法控制焦慮,讓可怖的幻想成為出現在他眼廉裡的一切。而為了阻止讓亞盧妮涉及到任何一處殺戮的細節,他欲求的不能再只是一般的訓練。
  
  那是一處隱密的秘境,亞菲利歐依著長老告訴他的那樣,像兒子繼承父親的姓,追隨過去曾涉足黑暗之境的月環教徒,走上月光指引的道路。依著微弱的光芒,他扶著山壁,穿過幽暗的隧道,直到抵達那片水池。
  上頭天然形成的洞口灑下月光,照在黯藍色池子中的花上,他很快理解到月神的意思便摘了幾朵回去帶給祭司,幾日之後,便得到蒸餾過的精華。
  反正他早做好了接觸黑暗的準備,所以從接過缽子到喝下那液體時,他都沒有半點猶豫。

  花精熱辣地滑下喉底,灼傷了整條路徑,他痛得大吼,可那毒素竟成了一雙利爪,刨進深處,奪走他的聲音。到頭來亞菲利歐只能咳出一點細碎的呼吸,而那哪能完整的說明他正歷經的一切,好比他的苦痛,除了他的手足之外,從來不為人所理解。
  但是,這般痛楚也是他能撐過孤寂和擔憂的關鍵,生理受到的痛,麻木了隱生在心理的苦。他又可以、甚至更加精準地執行那些關於刀光劍影一類的任務。

  他的強大引起了月亮的共鳴,日蝕即將到來,在那個特別日子裡,如果亞盧妮有資格,她會受到啟示,也就是某個神秘神廟現世的準確日期,並與其它一樣有資格的人一起參加儀式,等待神廟給予認可,當然,他也有一個全新的任務。
  「確保她在冥想時,受到絕對安全的保護。」
  他再度點頭應允長老的要求,接受了屬於自己的軌跡。

  月亮有兩個面,光明的出現,總有黑暗如影隨形,亞菲利歐深知那個道理,所以,無論他將來,或是亞盧妮的人生軌跡帶她到何處去,他永遠都會秉持自己的信念,奉行她為他戴上手套後他說的那一句。

  ——不,我來就行。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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