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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GO】殞落的十字星 Fading Compass

白色彼岸花(黑鶴蘭) | 2021-10-05 10:00:03 | 巴幣 112 | 人氣 311


★CP算是馬利斯比利x羅馬尼
★還帶著一點點的雷夫x羅馬尼
★本篇是刀
★羅馬尼成為未亡人的那一天
★有虐與流血表現
★外加精神有些扭曲病態
★我虐我快樂(幹

==========

  今天一整天,羅馬尼.阿基曼一直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
  這份不安與他平時隔段時間就會夢見的噩夢不同,但他一直找不出其根源為何。
  瑪修的身體狀況都還算非常穩定,沒有突如其來的惡化,手邊的醫療專案進度也都在誤差的範圍之內。
  雖然一如以往還是有人想聽自己究竟是怎麼跟所長認識的其他有趣八卦,但自己的「身份」依然隱藏得很好。
  跟瑪麗互動一如以往像是沒血緣關係的遠房親戚吵吵鬧鬧;和雷夫也一如以往交換不同領域的論文並相互磨合,並應用在穩定靈子適性沒那麼高的人身上,而最近魔術與臨床用藥的實驗有進一步的進展,倒是值得慶祝。
  所以……那股無明的不安到底從何而來?
  一直到深夜時分,他沒有繼續坐在辦公桌前賣力苦讀或閱讀專案報告,也沒有自告奮勇待在醫護室值深夜勤務。
  鬼使神差似的,他在寧靜到如同死寂般的廊上,漫無目的的漫步著。
  他想找個人談談這份詭譎的不安,那如同這些年來一直糾纏著他的惡夢,正如那天那一瞬間,眼前曇花一現的終焉在他的心中種下了名為「罪惡」的種子。
  他得嘗試去「做」些什麼,然而心中的這份擔憂、他的顧慮,能夠侃侃而談的對象……
  除了馬利斯比利以外,沒有其他人。
  畢竟關於「他自己」的事情,知道詳細內情的人越少越好。
  他往所長辦公室的方向走去,最近馬利斯比利很常在辦公室待到很晚,運氣好的話也許遇得到他。
  突然他感受到一股好似靈魂深處被硬生生撕裂的扯痛,雙腿一個踉蹌,他狼狽的跪倒在地。
  與此同時,伴隨而來的是一聲爆裂的聲響。
  如同本能,如同條件反射,在那一刻他立刻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那是某個與他緊緊相連的東西瞬間被摧毀了的感覺。
  這份連結自那日之後,他以為已經完全消失了,畢竟如今他們彼此的關係已經改變了,這份連結應該早就失去了原本的效力與功能才對。
  心裡蔓延了整天的不安瞬間渲染成了惶恐,無法再掩飾的情緒漫上了他的面龐。
  他跌跌撞撞的爬起,往所長辦公室的方向衝了過去,即使是夜半,走廊的死寂不真實得如此詭異。
  一路上他沒有看到任何人,至少,以他「普通」的雙眼沒看見任何人。
  他總算來到了所長辦公室前,壓下門把將門打開,裡頭漆黑一片,他將手伸向門邊的電源開關,然而沒有任何反應。
  這裡的總電源被關掉了。
  辦公桌上的投影螢幕散發著翠綠的光芒,在微弱的燈光下,他看見了……
  辦公桌後方的牆面,有著某種東西飛濺的痕跡。
  他害怕的走上前去,映入眼簾的,是一手拿著半自動手槍,整身雪白被殷紅渲染,雙眼失去靈動的那個人。
  看著眼前的景象,羅馬尼顫抖著摀住嘴巴,即使眼前明擺著殘忍的事實,他依舊是無法相信。
  這個畫面……他曾經「看」過。
  在11年。
  在他,羅馬尼.阿基曼還是所羅門王的時候以前。
  在他還是馬利斯比利.亞寧姆史菲亞的從者以前。
  在他……還擁有看穿未來的千里眼以前。
  他方才所感受到的那份深入靈魂的劇痛,是主從契約被摧毀時所產生的警訊。
  但他不解的是,如今的自己已經不再是從者,這份主從契約打從聖杯戰爭結束,他許下成為平凡人類的願望之後就已經終止了,為什麼卻依然感覺得到這樣的牽絆?
  又或者……一旦曾經結下了這個緣份,就不可能真正斷得乾乾淨淨?
  畢竟他們彼此曾一起出生入死,這份羈絆總是形式上的契約被撤銷了,也不會消失。
  所以……
  眼前的這一切一定是假的,一定是馬利斯比利又在跟他開惡劣的玩笑,他很清楚對方不擅長拿捏玩笑的尺度,所以這一次一定……
  ……不。
  很快的,他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縱使對方再怎麼惡劣,以他身為君主、身為貴族主義世家的魔術師的自尊,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羅馬尼緩緩的跪了下來,將對方的上身輕輕抱起,即是他知道這麼做是在破壞現場,但他實在是不由自主。
  「……我應該早點預料到的。」
  他被自己顫抖不成聲的破碎嗓音嚇到。
  與其說應該要預料到,但如今的他已經失去能夠「看見」的能力,他也無法精準的得知所有可能發生的細節。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曾經看見馬利斯比利的末路,是因貫穿腦門的槍傷,其餘一概不知。
  他沒有料想到,那個扣下扳機的人,竟然就是馬利斯比利他自己。
  然而倒也不是無法想像,畢竟對方曾經說過,為了捍衛迦勒底,要他犧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雖然羅馬尼一直以為那只是個形容而已,以為為了迦勒底,對方會動用所有能動用的一切資源。
  他並沒有想到,那句話其實單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馬利斯比利……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總有個不需要如此激進也能解決的選項吧?為什麼……
  他伸出手抵住對方太陽穴上那猙獰的槍傷,他實在是無法忍受看見自己在乎的人在眼前死去。
  身為一名醫生,他曾在戰地醫院見證了太多年輕的死別,那些曾經都是他在替他們治療時,付出滿溢的真心的孩子們。
  但世事無常,一個流彈過來,前一天還曾與自己做過約定會照顧好自己的孩子,成了戰場上的亡魂,自己在手術台上用盡一切辦法,也無法將他們從死神的手中帶回。
  此時此刻他所感受到的絕望感,遠遠比那時的心理創傷還要龐大。
  在戰亂中掙扎想要活下去的孩子們,他們沒有選擇。
  然而……
  眼前的這個男人,理應是有選擇的,但他無法理解為什麼最終對方還是選擇「接受」這樣的結局。
  「原本你可以避開這個未來的,Master。」
  當初自己之所以決定進入迦勒底任職,不只是因為他相信這個地方擁有最合適的資源,萬一他當年所「看見」的未來真的到來,那麼迦勒底也許就是那個可能可以扭轉局勢的關鍵,更是因為……
  馬利斯比利在這裡,除了自己以外知道在某個不確定時間點的未來,這個世界、人理、未來,將會毀於一旦的,只有他。
  也是羅馬尼唯一能毫無顧忌去信任的人。
  但在此時此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對方拋棄了,留他獨自一人背負著只有他們倆知道的秘密去力挽狂瀾。
  看著對方逐漸冰冷失去血色的面龐,以及沒有瞑目的黯淡眼瞳,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原本……對方是可以不用淌這個渾水的。
  「看見」未來毀滅的人是自己,敏銳的發掘到這份未來跟自己脫不了關係的也是自己,本該承擔這份責任的也只有他自己。
  但他卻選擇將這件事告訴馬利斯比利,面對自己所信任的人,還是自己的御主,在看見他恍如見到世界毀滅的驚恐表情時所流露出來的擔憂,他怎麼能欺瞞對方說自己沒事,並隱瞞這本來就是人理保障機關應要處理的事件?
  然而……是否正因如此……
  他把馬利斯比利的未來推向今天的結局?
  事實究竟如何,他也無法去驗證了,因為他已經失去了可以看望過去的視野,而眼前的人,再也無法回應自己。
  他的視線變得模糊,眼睛因為悲傷而感到刺痛,他緊閉雙眼,斗大的淚珠用力的被他從眼眶擠了出來,落到他曾經誓死也要保護的御主的面龐。
  接下來的旅途只剩他一個人,即使如履薄冰毫無目標,也要毅然前行。
  羅馬尼按下通訊器上的緊急按鈕,將線路接到保安班今晚值班的人員,壓下悲痛的情緒,向他們報告狀況,理論上在槍聲響起的那一刻就該觸發緊急警報了,但一直遲遲不見保安人員的蹤影。
  也許有什麼針對魔術師的術式包圍著這裡,由於「現在」的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所以沒有受到影響,又或者……是因為他與馬利斯比利之間曾經存在的關係,所以對他起不了作用。
  在叮囑保安班可能需要帶上破魔用的魔術禮裝之後,他按下醫護室的通訊頻道,通知今晚值班的人員帶著醫療器材……
  話到了嘴邊,羅馬尼頓時語塞。
  以現代的醫療無法讓死者蘇生,縱使有可以讓時間短暫逆行的魔術,也已經錯過可以挽回的時間點,更不用說魔術的蘇生藥,那種東西要在神代時期就已經成了曇花一現的絕響,創造它的醫神阿斯克勒庇厄斯因此受到了神罰,在大源稀少、沒有幻想種、亦無神靈的現代,就算要以此為概念製作出強力的回復藥也不可能。
  只能悲傷的認命接受這個結局,他向通訊的另一端告知要準備的器具,每個項目一一道出的同時,值班人員敏銳的發現不對勁,但羅馬尼在對方激動的反問以前便切斷通訊。
  畢竟驗屍需要的工具與急救器材大相逕庭,不可能不會被發現的。
  所長室的總開關被關閉,如果還有隔離這個空間不讓魔術師接近的魔術在的話,也許這裡不只是監視器,用示巴鎖定這裡去觀測大概也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他看了眼辦公桌上的立體投影,他記得……馬利斯比利似乎有偷偷的在案頭的筆座上,藏了一個小小的攝影鏡頭,他不是很確定。
  因為對方曾半開玩笑的說,如果有人打算暗殺他,那麼這個沒人知道的鏡頭所錄下的影像就會變成證據。
  ……如今回想起來,羅馬尼已經不知道對方過去所說的那些玩笑話,究竟哪些真的只是開玩笑,哪些是認真的。
  他小心翼翼的將懷中的人兒躺回地上,就在對方空著的左手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刻……
  不知是否為錯覺,還是自己不成熟的還有一絲盼望,羅馬尼隱約覺得……對方的手指似乎抽動了一下。
  是神經的放電反應?還是……
  一瞬間一個想法閃過羅馬尼的腦海,他拉開辦公桌下的櫃子,伸手瘋狂的摸索。
  馬利斯比利是亞寧姆史菲亞的當家,是繼承了他們家族源流刻印的魔術師,如果源流刻印並沒有受到毀損的話……
  為了讓宿主(魔術師)活著,身為寄生在其身上的組織(源流刻印)不會讓他這麼輕易的就死掉,就算沒有蘇生藥,也許還有機會!
  在羅馬尼的印象中,他曾看過對方施打過一些魔藥,雖然對方沒明說,但他仍然是所羅門王的時候,就知道那是一定程度讓對方維持凍齡外表的藥劑。
  以現代醫學的說法來形容的話,藥劑的內容物就像是魔術世界的幹細胞,用來再生損失的細胞組織,甚至是整個器官,以及維持細胞的活動周期。
  這個藥劑有應用在亞從者計畫上,羅馬尼有從報告中得知這東西的存在,更不用說在計畫終止之後,這個藥劑就被重新安排成為醫療部門的常備治療藥物之中。
  並被他們冠以凱爾特的醫神之名──迪安.凱特(Dian Cécht)。
  馬利斯比利一定有在辦公室放幾管以備不時之需。
  羅馬尼從口袋拿出診察用的手電筒,打開並咬在嘴裡,空出雙手往櫃子的深處挖。
  在哪裡?他不會把藥劑藏得太隱密,一定是可以隨手就拿出來的位置,就算櫃子裡有隱藏的夾層,也不會太難找甚至難以打開。
  那就像是治療急性過敏的緊急用藥,必須是在唾手可得的位置……
  找不到……不在這裡……是不是該叫醫療班從醫護室的庫存帶一些過來?不行時間來不及……
  為什麼……還沒有人過來?
  獨自一人面對這幾乎可比擬失去全世界的惶恐,羅馬尼的精神緊繃到近乎下一秒便會瓦解。
  突然他感覺到,似乎有人在輕輕地拉扯著自己的長袍下擺。
  他轉過頭,馬利斯比利沾染著鮮血的手正無力的抓著他的衣襬,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比利你不要動,魔藥……快找到了……再等等……再……再等我一下……」
  他都沒有發覺自己說話的聲音已經抖到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咬在嘴裡的手電筒也滾落到一旁,然而對方並沒有理會他的話,反而艱難地舉起他那無力的手。
  羅馬尼想都沒想,便直接握住他的御主那已經冰冷的掌心。
  「我在這裡……我會救你的……我……」
  然而,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又讓他頓時失語。
  馬利斯比利艱難地將已失去靈光的眼瞳,凝望著羅馬尼祖母綠般美麗的雙眼,他的喉頭掙扎的發出破碎的聲響。
  但羅馬尼來不及聽清他究竟想對自己說什麼,馬利斯比利的眼瞳便再次黯淡了下來,他握在手裡的掌心,也瞬間失去了力量,從他的手中滑落。
  「不……不不不不不……」
  他歇斯底里的掀開上層的櫃子,看到了記憶中熟悉的針筒之後,他將包裝拆開,迅速的將針頭裡的空氣擠出去後,拉起馬利斯比利的袖子,直接往對方的前臂扎入針頭,將藥劑打了進去。
  在混亂的情緒之下,他已經不記得這個藥劑究竟是用於靜脈注射還是皮下注射,還是兩種都可以?此時此刻已經不重要了。
  然而,藥劑並沒有起作用。
  「看著我……留下來……你留下來……不要走……」
  門外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不確定是保安班還是醫療班的人,但謝天謝地總算有人來了。
  「你們誰都好,誰身上有迪安.凱特的靈藥?」
  他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聲音一定很可怕。
  「我以為……快點……剛剛比利他……還來得及……」
  一個厚實的掌心用力地按住羅馬尼的肩膀,試圖要他冷靜下來。
  「羅馬尼。」雷夫的聲音從羅馬尼的頭頂傳來,但他並沒有理會對方,他試圖爬到桌子的另外一端,拉開櫃子繼續翻找可能被馬利斯比利偷偷藏起的靈藥。
  「羅馬尼!」雷夫嚴厲的向羅馬尼吼去,他直接抓住對方的肩膀,將對方整個人轉過來面對自己。
  「已經夠了,你已經盡力了。」
  雷夫感覺得到他這位學術上可說是深刻交心的友人正渾身顫抖,他有耳聞對方在中東戰爭的醫院擔任無國界醫生時,曾經力挽狂瀾卻仍無法拯救眼前瀕死的傷患,雖然對方提得輕描淡寫,但明眼人都知道那絕對是非常巨大的心理創傷。
  幾乎可說是極為相似的場景再次在眼前重現,更不用說對方還是所長親自領進迦勒底的,他們倆的交情絕對不只是上司跟屬下,更是關係緊密的友人。
  相識已久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卻無法拯救他,雷夫無法想像那份衝擊是有多麼的沉重。
  「剩下的,讓保安班還有醫療班的人處理好嗎?」
  一瞬間宛如當頭棒喝,羅馬尼的渾身一僵,他挫折的低下頭,顫抖著嘗試做了幾個深呼吸。
  看不清對方此時此刻的表情,雷夫以為對方還沒從沉重的打擊中恢復過來。
  不久,跌坐在地的羅馬尼意外的踏著沉穩的腳步站了起來。
  他眼中已經不再帶有任何惶懼,不曉得是重新振作了起來,還是選擇將這份創傷封閉。
  「……抱歉,剛才失態了。」他的眼神漠然的避開馬利斯比利的遺體,「身為醫療部的主管,我不應該這麼慌亂的。」
  雷夫搖搖頭,「不,只是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罷了,而且你跟所長又是關係不錯的密友……他對於你而言是類似長腿叔叔那種的存在吧?你在精神面受到的打擊遠比我們其他人還要強大,這很正常。」
  雖然事實上不是長腿叔叔之類的關係,但也滿接近的,但聽到對方稱自己與馬利斯比利關係不錯,羅馬尼心裡湧起了一絲絲的警戒。
  「……瑪麗呢?她……她知道了嗎?」
  「奧爾加嗎?她知道了,不過她被擋在外面,她進不來。」
  「……不讓她進來也好。」羅馬尼的眼瞳帶著些許的憔悴,「若她看見父親是這樣離開的……她一定無法接受的。」
  他聽見搬運的聲音,醫療班的人員將擔架抬起,在馬利斯比利的身上完整的覆上一塊白布,周圍有利用幾個魔法圓簡單的建立個小型結界,讓遺體不至於因為移動或趁虛而入的惡意魔術而遭到破壞。
  「接下來八成會變得十分混亂,羅馬尼,你作為第一發現者,等等應該會面臨非常嚴格的盤問,畢竟被害者是所長……所以……」
  「……雷夫,你在懷疑我嗎?」
  「不,是在擔心你。」面對羅馬尼的指控,雷夫並沒有生氣,「你沒有殺害所長的動機,但難保你沒有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被利用,畢竟你不是魔術師,只是一介普通人,對於催眠那類的魔術是沒有任何抗性的。」
  羅馬尼看著馬利斯比利的遺體被抬了出去,他緩緩的朝他伸出手,但又放了下來。
  「雷夫,迦勒底是馬利斯比利……是亞寧姆史菲亞家的工房,沒有魔術師會在自己家的工房被其他魔術威脅,甚至是危及性命的,你這樣說等於是在指控保護迦勒底的魔術結界公式,以及亞寧姆史菲亞家的魔術有漏洞。」
  並不是為了自己辯解,這對魔術師而言是基礎常識,迦勒底的職員就算不是魔術師,在任職前的職前訓練也被要求學習基本的魔術概論基礎。
  更不用說魔術師這種生物,他們不可能天真的在別人的魔術工房底下,還想用魔術對付其擁有者。
  「也是……如果你真的被魔術操控利用的話,我想所長應該會知道才對。」雷夫歎了口氣,「但是……為什麼所長被暗殺,保全系統居然沒有響?尤其是所長室這邊的保全很嚴謹,就算總開關被關掉了,這裡也有獨立的備用電源……」
  聽雷夫這麼說,羅馬尼反而狐疑的回望他。
  「因為備用電源沒有啟動,我猜測這裡可能被某種魔術隔離了,所以我剛才在緊急聯絡時請保安班戴上破魔用的魔術禮裝之類的東西……你們沒有帶嗎?」
  「有,不過我們到的時候沒有感應到這類的東西,不過……」雷夫的眼神變得有些冷酷,「確實有某種魔術的殘留,等會我會用示巴校準這裡,看看到底是誰殺死了所長。」
  羅馬尼懊悔的低下頭,每當雷夫說一次馬利斯比利被人殺死,他的心裡就像是又再次被人捅了一刀。
  「雷夫,馬利斯比利不是被人殺死的。」
  「什麼?」
  他抬起頭,哀慟的眼神對上對方眼底的驚愕。
  「那個傷口,還有那把槍,他是自殺的,雷夫。」羅馬尼如是說,「不知道有沒有馬利斯比利被催眠的可能,雖然我覺得以他的實力,加上在這裡根本不可能,但是……那……那確實是……」
  作為最了解對方的人,羅馬尼大致有猜出對方自戕的理由,然而……
  這些年來努力的去觀察、學習何為人性的他,仍然是無法理解……
  在馬利斯比利垂下手的那一刻,對方嘴角的那一抹努力對自己咧開的無力微笑,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不懂啊……馬利斯比利……到底為什麼……你為什麼要……」
  然而能夠回答他的人,已經無法再次作為他人生的前輩指引他的迷茫了。

◆ ◆ ◆ ◆ ◆

  雖然不是沒有預料過會有這樣的事態,畢竟所有的可能性他都計算過,與之應對的方法,以及對此的後續方針也都安排好了。
  然而唯獨一點他並沒有算計到的是……
  沒有想到死亡來的如此緩慢。

  那個人很謹慎,不選擇用魔術對付自己,想當然爾對方一定知道,迦勒底不只是作為研究機關,更是他──亞寧姆史菲亞家──的魔術工房,要在他的地盤用魔術危害自己,可說是不自量力。
  然而,既然事態已進展至此,那麼就已經不存在和平解決的選項了。
  他不能殺死對方,不只是對方身份的問題很麻煩,更是因為一旦這麼做,他的計劃就會出現缺口。
  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讓迦勒底……讓迦勒底亞斯持續運作。
  不只是為了這顆星球、這個世界的人理,還是他們家族追求根源的宿願,都不能讓它停止。
  為此,他的生命所排的優先順位,永遠都可以無止盡的向下拉低。
  然而縱使如此,他,馬利斯比利.亞寧姆史菲亞也不會讓自己的性命平白無故的浪費掉。
  他知道對方確實是帶著殺意前來要脅自己的,但對方並沒有非得要至自己於死地,畢竟這不是對方主要的目的。
  但如果……談判真的徹底破裂的話,或許對方真打算殺死自己。
  若對方真的「親自」奪走了自己的性命,那不管迦勒底亞斯是否終止運作,對方的目的都完成了一半。
  菲尼斯.迦勒底的所長,天體科的君主,居然遭人暗殺,勢必會招來聯合國與時鐘塔的軒然大波,為了調查勢必會勒令暫停甚至終止迦勒底的運作。
  這可不行。
  「你問我,我的性命跟迦勒底放在天秤上衡量,哪一個比較重要?」
  他從容的露出抹笑容,從抽屜中拿出了一把白朗尼的半自動手槍,抵住自己的太陽穴。
  那一瞬間,他看見對方終於露出了沉著冷靜以外的表情。
  「當然是……」
  在對方來不及反應過來之時,他扣下了扳機。

  那無庸置疑是致命傷,他感覺得到槍口抵著太陽穴的那一塊皮膚傳來灼燙的疼痛,但那遠遠不及子彈近距離貫穿頭殼的震盪。
  他感覺到自己的腦袋不只是被撕裂,更是被子彈貫穿的餘波震得七零八落。
  他失去了思考能力,因為大腦處理這部分的區域已碎裂得失去形體,然而……

  他還活著,沒有徹底的死去。
  近乎是本能,在那一瞬間他意識到究竟是什麼原因,造就他沒有立即的死亡。
  是因為他的魔術迴路以及刻印。
  他作為亞寧姆史菲亞的當家,繼承了家族源流刻印的他,因為這個刻印,強硬的試圖維持肉體的存活。
  畢竟這不是魔術造成的傷害,而是純粹物理上的攻擊,迴路並不會因此而真的受到損傷,況且那與其說是體內的器官,更接近寄生在魔術師身上的東西。
  雖然這終將只是徒勞,縱使現在有人立刻替他施展治療的魔術,也無濟於事。
  他們亞寧姆史菲亞家,肉體並沒有針對這種物理性的傷害做相關的強化。
  縱使傷口癒合,也早已造成了永久性的腦傷。
  若是死徒的軀體,或許可以完完整整的恢復吧?

  但他並非死徒。

  況且這還是自己有意圖的自戕,沒有那個想要求生的欲望,那麼縱使得到了近乎是起死回生的奇蹟,自然也不可能完整的恢復。
  這,是他要傳達出去的訊息。
  我會以生命作為代價捍衛迦勒底。
  在他扣下扳機之後究竟過了多久,他並不曉得,但他知道那個那迦勒底要脅他的那個男人離開了。
  也許是自己出乎意料的行動打斷了他的計劃,遭到暗殺與自戕所招來的輿論方向截然不同。
  暗殺的結果將招來的,是遭到恐怖攻擊的輿論,為了追查兇手甚至是潛在的內鬼,迦勒底會被迫停止。
  如果是自戕,雖然會留下各式各樣的疑點,但是……總有理由可以說服外人將之合理化的。
  他自己很清楚,亞從者計畫這個不人道的實驗若傳出去,會招來多大的輿論譴責,反正已經有一個成功案例,那麼不再繼續進行實驗也無所謂,畢竟原本打算穩定命運召喚系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讓外界解讀成因為受不了道德的譴責,在終止計畫之後便自我了斷,對迦勒底的傷害影響最小,況且瑪麗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項計畫,讓她接任迦勒底之後,還能營造矯正父親鑄下的歪風的表象,這種大義滅親的倫理劇可以贏得外界對她的信任,好維持迦勒底的營運。
  那個試圖威脅並暗殺他的那個人,唯一的敗筆便是沒有想到要將現場偽裝成他殺,但一般來講,都是在殺了人之後偽裝成自殺,哪有人會想到反其道而行吧?

  他感覺得到自己的生命之火正逐漸熄滅。
  如同凌遲,他的魔術迴路不允許他死得如此痛快,疼痛與腦傷的不自然放電啃噬著他逐漸模糊的意識。即使他早已有死的決心,但如此緩慢的死亡,這種折磨編織成了無明的恐懼,一點一滴的蠶食他。

  好可怕……好痛……誰來……快點結束……

  這份恐懼,只要是還身為人類這個物種,都必定會被它所支配。
  象徵著生命的溫熱血液迅速的流失,他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正逐漸冰冷,明明已經無法思考了,但這些想法卻好似鬼魅一般一直繚繞在腦海之中。
  突然,他感覺到似乎有人將他抱離地面,被擁入某個人的胸懷之中。
  片刻的溫暖,稍稍驅散了那些莫須有的無明恐懼。
  ……是誰呢?保全班的人終於發現槍響來源自所長辦公室,發現倒在此處的自己了嗎?
  然而,他僅存的感官沒有聽見其餘的聲響,只感覺到自己依然被某個人擁抱著。
  這個感覺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曾感受過這樣的擁抱。
  「……我應該早點預料到的。」
  一個熟悉的嗓音從他的耳邊響起,即使帶著濃厚的哭腔,他也不可能錯認那個聲音。
  「我以為那個未來還很遠,且地點不可能會在這裡……不,那時我不認為那是真的可能會發生的未來,畢竟我曾經警告過你了……」
  在他過去的印象中,這個聲音的主人不曾如此失態如此絕望,縱使對方將這份情緒努力的往下壓抑保持冷靜,依舊還是能感覺得到隱隱散發的崩潰與惶恐。
  「馬利斯比利……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感覺得到對方顫抖著的手試圖捂住貫穿自己腦門的槍傷,明知道這只是徒勞,但對方依然選擇這麼做。
  「原本你可以避開這個未來的,Master。」
  對方用自11年前的那一天起便不再提起的稱呼這麼向自己低語。
  如今,他們彼此的關係已經回不到當年,但即使如此,這段曾經的牽絆是無法就這麼藕斷絲連的。
  讓從者(Servant)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御主(Master)死在眼前是多麼殘忍的事情。
  更不用說這還是曾經預見的結果,而現今的他,與當時相比更是無能為力。
  雖然這麼想有些冷血,但說實在的他確實有些開心。
  第一個發現現場,並目送自己臨終的人,不是其他人,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他曾經的從者。
  這份痛徹靈魂的傷悲,這如此悲愴的人生歷練,由自己親自演繹並教導對方去面對,狠狠重擊對方仍舊歷練不足的內心。
  他獨佔了對方第一次痛徹心扉的情緒。
  溫熱的液體趴搭趴搭的落到了自己的面龐,總算是逐漸模糊的意識後知後覺的才認知到那是對方的眼淚。
  你哭了嗎?如果是當年尚未許下願望時的你,是不會有這樣的情感的。
  他艱難的想嘗試咧出一抹笑容,想伸出手替他抹去止不住的眼淚,像哄孩子般的告訴他……
  ……告訴他……什麼……來……著?
  Cas……
  最終,他如殘燭的意識,緩緩的熄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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