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已然平息,出行的人們在薩爾巴德休整完畢後搭乘克里米昂號踏上歸國路途。
艾瑞絲望向機艙窗外,先前的天空總被沙兵佔據,此刻早已盡數消失。這趟歸途不再有迫降的隱憂。
接近阿斯嘉特時,能瞧見些許異狀,紅得詭譎的天空。據先前得知的資訊,天邊鮮豔紅霞是永生神的權能,是生命溢散的徵象,宣告在這場戰爭中隨沙兵被毀滅一道逝去的生命數量,那是屬於他們生命的能量。犧牲的人有多少呢?沒人算得清。
凝視血染般的天穹,艾瑞絲沉默不語。
哪怕戰爭已經結束,終究留下了不可抹滅的痕跡與傷痛,失去的也將不復返,不僅是阿斯嘉特,更有無數人先後死去、許多國度在戰爭裡覆滅。而她只能為此致以哀悼。
縱然眾人皆齊聲歡呼歌頌英雄凱旋,仍有些許怨言參雜其中。情理之內卻不見得能被所有人諒解,艾瑞絲微微蹙眉,忽略那些話語,跟著眾人在人群間穿梭,想儘速脫離這整片迫人的壓力。
直到走進世界樹內部,才算真正地放鬆下來。
相聚人們的歡聲笑語此起彼落。她看見熟悉的黑色身影在不遠處向她揮了揮手,隨後手又抬高去接突然襲擊而來的圓餅狀小型物體,那東西有些熟悉。
某種直覺讓她放出魔力構築起簡單的術式,一個馬卡龍旋即出現在成形的魔力上。
不用想就知道是哪來的,這趟旅程讓她習慣了很多事,攔截各種場合突然出現的馬卡龍也是其一。
「明天晚上八點整,到宏偉作戰中心集合——關於下一個四災,已經有些眉目。」
房卡遞送訊息,在歡騰氣氛裡添上一縷陰影。
哪怕仍有些隱憂留存,對於下一場災難的擔憂依舊使人不安。但此時此刻至少仍未爆發,至少一切都還安然平穩——那麼,暫時的喘息應當能被允許。
她看向手裡,方回程不久收到的茶會邀請函。
時間訂在會議之前,在面對下一場災難的預言之前,還是有時間能好好放鬆的。
——
茶會隔日,預言揭開面紗,結果出乎意料。
下個災難出現在西方,而那預言所指的字字句句,都能讓人聯想到西方的領導者,如果真是如此……最壞的結果是與西方為敵,討伐將會變得比先前的戰爭之災更加艱難,甚至牽涉到正在進行的國際間合作與利益,光是猜想也讓人頭疼。
看來又會是場硬仗,不曉得屆時主官們會如何安排?
然而那也並非現在該煩惱的,會議結束後假期如期開始,把握這短暫的休憩時光,艾瑞絲也沒閒著,離城期間擱置、累積的許多事都得處理。
她終於收到家鄉寄來的回信,光是如此便足以讓她鬆一口氣,至少這意味著那裡在戰爭中逃過一劫,縱使傷亡必然,重建也需要好些時日,至少在乎的人們都倖存了下來,相識的名字大多沒有銘刻在碑石之上,誦唸時不必帶著感傷與悔恨。
要回去看看嗎?
傳送失效的現在距離被無限拉遠,不論選擇什麼交通方式,這趟旅程都會變得很漫長,也許,得是長假才能讓她回去。
翻動信紙,意外地沒有多少責備她決定的話語,更多的是關切,以及她迫切想知道的關於家鄉的受災情況。
晚些再寫回信吧,這次回信不曉得得多久後才能收到了。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呢?艾瑞絲回想。
對了,還有在克里米昂號上,那與精靈的約定。她收下了一個故事,理當還以另一個,他們約定過。
她也好久沒有到劇院去了,自從戰爭之災現身後各地娛樂性的活動縮減不少,在生死存亡的危機之前,還有心思觀賞藝術的人並不多,她也為了義勇軍的工作而暫且停下了自己的本業。
也許是時候該重新踏上舞台了。
待手邊的事處理完,就到娛樂區去看看吧。
——
事情處理告一段落,艾瑞絲去了一趟智慧的圖書館。
艾瑞絲喜歡圖書館的氛圍,裡頭的藏書紀錄世界的故事、文明的故事、乃至於義勇軍們經歷的一切,匯集成冊,多如繁星。大多時候她選擇漫步書架之中尋覓合意的書籍,而後攜著書與熱茶在透映和煦日光的窗邊待上一個晌午。
偶爾她會走近蓮池的石橋,尋求矗立正中那座方尖碑的協助,縮減搜尋書籍的範圍。它總會讓她想起戰爭時,在吉埃伯安全屋旁見過的那座碑塔,它們身處異地,卻同樣宏偉、也同樣能為迷途者指引明路。
輸入搜索資訊時,身為魔法使用者,艾瑞絲也不禁觀察起方尖碑的術式運作。撇除書籍,這設計精妙的法術結晶應當是此地最能吸引她的事物了。
相當便利而有效率,可謂傑作。
不待多久,碑上投射出光束,指向稍高樓層中的某處書架,她的目標幸運地還未被借取。判明大略位置後她轉往那方向走,找到了架上書。
既然下個災難的消息指向西方,她也該多瞭解梵亞斯的歷史與人文一點,上回尋求合作的拜訪雖然也讓人連帶知曉了不少事,離熟知可還有一段長遠的距離。
思及至此,艾瑞絲又多拿了幾本講述梵亞斯的書,這才走出書架間的廊道。
這裡的窗永遠映著光,時間的流逝變得愈發難以察覺,一不注意便會迷失在掌心的浩瀚海洋裡,渾然不知時光飛逝如梭。
這回待的時間比預期的長。
終究是不會老賴在圖書館裡的,帶著幾本尚未閱讀完畢的書,艾瑞絲步出智慧的圖書館,往更下層走。
意料之外地,她在理解的廣場遇見了管理此地的質點者。
與對方攀談了幾句,談及這場戰爭裡除卻失去外收穫的事物,似也受益匪淺。她原以為對方應當造訪過更上層樓的圖書館,但從方才的交談與對方的反應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沒有追問,她隱約覺得那不是自己該探問的,好奇心過盛並不是好事。
「那您呢?也有從中收穫到些什麼嗎?」
這段精彩故事便是最大的收穫——是啊,她差點忘了,這趟旅途本身就是一種報酬。
目送回話後的狐狸身影離去,她也繼續走往原定的目的地。與來時不同的是,多了對於作家篇章的一份期待。
——
數日後,艾瑞絲再度收到了關於這陣子行程安排的訊息。
勝利的慶功宴、希莉卡的生日,都是該慶賀的事,倒是相當適合辦在一塊。雖然尤克說不必特別準備禮物,但既然是生日,
禮物……適合送給女孩的禮物,艾瑞絲沉思。玩偶?書?又或者是首飾……她拿不定主意,這是重大的日子,不論是哪種贈物都該有別具一格的意義。
想起那日在天隙間閃耀的白百合,她有了主意。
依循記憶與經歷裡魔法的力量,應該可以做出適合那孩子的禮物吧。
那麼,下一步就是挑選花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