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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長篇】台東超載-30:鯉魚山公園作戰會議

大理石 | 2021-08-30 03:03:23 | 巴幣 16 | 人氣 377

連載中台東超載
資料夾簡介
當大家以為這些就是極限時,後山之境卻又輕易地提高了上限,彷彿平原與山區之間的緩坡能無限延展,以此收納異界萬物。

※時隔一個多月的更新,不知不覺間台灣方面的武漢肺炎疫情也漸漸好轉了
※前些日子我寫了一篇名為《第九次死亡》的短篇小說,內容講及了各種孤苦與無奈,寫完之後總覺得心情也跟著high了起來,真棒ᕕ( ᐛ )ᕗ



----------《台東超載》-30:鯉魚山公園作戰會議

  ("派對時間!")大黃狗烏魯納斯的小尺寸立體投影站在儀表板前大聲宣布,("祝大家新年快樂!")
  
  坐在箱型車後座的灰鸚鵡回嗆:「新你個蠢狗,現在才剛入夏呢!」
  
  ("那我們現在就可以提早半年慶祝,多棒!")
  
  「話說怎麼你現在就不汪了?難道急著過年讓你連自己是狗都忘了嗎?」
  
  以企鵝形象登場的柏克解釋:("思語轉譯系統本來就不會給有意義的語詞添加無意義的音節。")
  
  ("汪汪汪嗚!")烏魯納斯一邊追著自己的尾巴一邊故意學著拙劣的狗叫聲。
  
  灰鸚鵡用質疑地盯著企鵝柏克,顯然烏魯納斯無心的嘲諷讓灰鸚鵡感到非常不悅,而柏克也只是滿不在乎地拍動雙翅說:("但烏魯納斯比較特別,牠有百分之兩百的人類智商以及百分之三百的語言理解能力,他就是另一種形式的人類!")
  
  蓄著短鬍子的麻雀用他的圓臉做出了一個複雜的表情,裡頭混合了百分之十的詫異、百分之二十的噁心與百分之七十的困惑。「你在講的東西其實是隻狗。」
  
  ("那只是表象,生物的表象!但我們不能被表象給誤導了......烏魯納斯,他就是姆聯與整個世界最大的秘密......!")
  
  車上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儘管烏魯納斯本狗仍舊捧場,但柏克也知道自己該停止談這些大家都該非常感興趣的科學新知了。
  
  正當由三人一狗一企鵝組成的英語交流圈陷入了溝通瓶頸,阿煦感受到的尷尬也不惶多讓,因為他壓根不懂除了灰鸚鵡以外的人在說什麼,他覺得自己應該舉手提問,或乾脆大吼一聲讓大夥察覺到這裡有個英語能力甚弱的台灣人正試圖融入話題,早知道這一車都是外國人,阿煦寧願縱身跳進糞水裡直接游到太平洋,免得自己還得裝作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避免惹人笑話。
  
  烏魯納斯打破沉默說:("烏魯納斯不覺得自己是個人類,畢竟烏魯斯與烏魯納沒有人類那套價值準則......")
  
  柏克的鳥臉露一副惋惜的模樣。("但這不妨礙我們聊得很開心。")
  
  坐在副駕駛座的遊隼抱怨:「媽的,亞洲人都是一群神經病!前面這隻黃企鵝是神經病,後面那隻實驗黃猴子也是神經病!」
  
  麻雀透過後照鏡看了一眼阿煦,而後他叮嚀著遊隼:「小隼,你講這話可是種族歧視喔。」
  
  「在這輛車上我愛怎麼講他就怎麼講他!他的命可以我們撿回來的!怎樣?嘿,你,你沒意見吧,哼?」
  
  阿煦不太明白遊隼想表達什麼,但他很確定對方的情緒充滿了敵意。
  
  灰鸚鵡翻了個白眼,並說:「拜託,別在這時候瞎起鬨了,我現在沒了左手掌,心情非常不好!對了,企鵝君,你能不能替這傢伙搞另一套即時翻譯機?要是在這樣雞同鴨講下去,我怕旁邊這位就要先一步把申先生給扔進MLIT了......不,可以的話麻煩請先把我們兩個的腦波連結給切斷,我不希望自己回國之後還會聽見這傢伙的牢騷話啊!」
  
  柏克自己的虛擬形象轉移到阿煦身邊以便觀察,這時阿煦憔悴地看了一眼柏克,那副破爛模樣與那雙因疲倦而凹陷發黑的雙眼可把柏克給嚇壞了。("噢嗚!......")柏克說道,("你、我是說您,您就是申、申、申仵煦?")
  
  阿煦沒好氣地回答:「對。」
  
  ("哈!OK!.......總之,您的特殊狀況我已經了解了,一般來說如果用姆式通訊的話基本上不會有語言隔閡這種事,當然啦,我不是說外語不重要,我自己就很熟悉中英日姆四語,而且市面上沒有正規的姆式通訊設備,你也因為灰鸚鵡先生的關係不能使用姆式通訊設備,談甚麼姆式通訊簡直是白搭......俺は一体何を言っているんだ......")
  
  「別緊張。」
  
  烏魯納斯的虛擬形象也跑到了阿煦身旁,牠熱情地喊道:("呦,申仵煦!我是烏魯納斯!我也是大貓一號!")
  
  「哇喔,你真的是狗嗎?講中文?」
  
  ("只要是登錄在伺服器中的語言,烏魯納斯都能進行聽說讀寫喔!不過烏魯納斯講的其實不是中文......嘿,你要不要猜猜我在講啥話?嗯哼?嗯嗯哼?猜猜看啦,猜一下吧!")
  
  「好啦!別催......嗯?你講的不是中文?等等,那我現在講的也不是中文囉?」
  
  ("還有三秒鐘,或十秒鐘!快講的答案吧!")
  
  「......姆島語?」
  
  ("賓果!")
  
  「媽的......」
  
  柏克急著解釋:("別擔心,理論、理論上,既然烏魯納斯可以藉由行星伺服器下載任何形式的語言結構,那您應該也行!而且您這可能只是暫時性的現象,這就像是上一個登入者不小心動到了介面設定,也許我們可以找個方法再把它調整回去......")
  
  阿煦嘆氣道:「唉......算了,就先這樣吧,反正那群人看起來也不想蹚這趟混水,談不談得上話也沒差。」
  
  灰鸚鵡插話說:「我的確不想蹚渾水,但我別無選擇,你懂?我的腦袋跟你的腦袋接在一起了!」
  
  「是喔,那我可真抱歉喔。」
  
  灰鸚鵡終於被阿煦的反應給惹惱了。「你娘咧,我可不欠你任何東西!」
  
  「我就說我很抱歉了,你還想怎樣?」
  
  麻雀說:「嘿,嘿嘿嘿,兩位,這輛破車的隔音設備比我家的爛公寓還糟糕,我勸你們小聲一點。」
  
  灰鸚鵡說:「算了,別搞甚麼即時翻譯了,反正我聽得懂這個傻蛋在講啥就行了,其他人不用懂也無所謂。麻雀、遊隼,你們帶著資料回總部報告,我要請一個月的帶薪假留在台灣處理事情。」
  
  遊隼露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總部在你"回歸人間"的時候下達了緊急命令,我們"現在"就必須把你押回去做檢查。」
  
  麻雀試圖輕鬆點談這件事情,他說:「你畢竟是從缺口回來的特殊案例,研究部門的人急得不得了!你能想像嗎?他們前一秒甚至忘記了自己有個叫灰鸚鵡的員工,後一秒才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大喊"哇靠,那傢伙剛才是不是從世界上消失了?我們一定得立刻搞清楚狀況!",所以你得回去、我們也得回去,交完任務領個特別加給,然後大家就讓這座小島的事情這樣告一段落,行嗎?」
  
  灰鸚鵡不耐煩地說:「反正你們就隨便想個藉口,說我得了瘧疾要在當地接受治療也行。想藉口你們總行吧?接下來我自己一個人搞就可以了!」
  
  柏克糾正道:("那個,其實台灣不在瘧疾疫區......")
  
  遊隼問:「老灰,別為那個台灣人想這麼多了,他的死活不關我們的事情,懂?你倒不如說說自己為什麼一直想要幫那傢伙把屎把尿,難道是對人家屁眼有興趣嗎?哈!」
  
  來自支點企業的兩位特工因阿煦而吵了起來,第三位特工本來想勸架,結果也被拉入了戰局,三人的爭執聲在壅擠的鯉魚山公園公眾停車場中顯得微不足道,他們就像是一群丟了錢包跟行李的自助行遊客,來自異地的語言正在清算誰的責任最大。阿煦縮在角落假裝自己是個語言不通的當地居民,這麼做有效、也讓他心裡不好過,畢竟無論灰鸚鵡的動機為何,他總歸是為了阿煦才和夥伴們鬧翻的,而烏魯納斯一看見阿煦心情低落,就本能性地想討阿煦歡心。
  
  ("要玩球嗎?虛擬網球!")烏魯納斯小小的立體投影咬著一顆迷你網球。
  
  阿煦勉強露出笑容。他問:「我現在該幹嘛?」
  
  ("想辦法到邊境區!")
  
  「然後呢?接下來事情就會解決了嗎?我希望自己能回到以前那個混吃等死的日子。」
  
  ("烏魯納斯該回答這種問題嗎?也許我可以?好吧,烏魯納斯沒辦法給你任何承諾,作為犬型源我,烏魯納斯只負責觀測時空的穩定性......剩下的是小陽的工作。")
  
  「算了,反正我也只是在自問自答......有目標總是好事,我現在非常需要一個明確的目標。」
  
  一旁的柏克似乎離線了一會兒,等他的回過神,藏在企鵝皮下的聲音也變了。現在說話的人是吳馨華,她沉穩的中低音裡夾雜著些許不穩定的情緒:("你好,申先生,很高興你還活著。")
  
  「你又是哪位?」阿煦倦怠地低語著,「......每當我從昏睡中清醒,事情總是變得越來越糟、越來越複雜,現在我只希望你們至少不是壞消息,如果是的話,麻煩動作請快一點,直接給我一個痛快......」
  
  ("求饒?那你可求錯人了,申先生。")
  
  「我沒有求饒,我只是要你有屁快放。」
  
  ("哼,很好......")吳馨華思考了數秒,("......不久前我動用各種資源調查了你的來歷,從案發前到案發後,每一份資料都查得清清楚楚,老實說你是個很可悲的傢伙,而且你就算不是元凶,也是不可饒恕的幫兇,但你的罪孽與我無關,我唯一在乎的只有那名引發山地研究所事件的幕後黑手。話說到這,你明白我想幹嘛了嗎?不曉得也無妨,你只要記得自己當下的人身安全權掌握在我們手中就行了。")
  
  「價碼談一半,內容啥都沒講,你可真會做生意啊。」
  
  ("總比某位無緣無故收留你卻不講明自己的目的王姓治療師要強得多。")
  
  「王......帕佩琳?」
  
  ("小心那個女人,她和我可能的目標走得很近。")
  
  「真不巧,我還有欠她錢呢。」
  
  ("那正好,你乾脆就去跟她見一面順便還個錢吧。")
  
  阿煦露出苦笑,他問:「那見了面之後我該講啥?直接問她是不是大魔頭的女幹部嗎?」
  
  柏克的語音回到了線上,他說:("老實說我現在依舊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雖然我們確實有一段準備移動工具的小空檔,但讓申先生冒然接近巫師實在太危險了,要是主使者就在附近怎麼辦?他或許會在我們找到他之前就先找到我們!")
  
  吳馨華說:("我相信巫師有理由幫助申先生去做申先生應該做的事情。")
  
  烏魯納斯對吳馨華的提案也有意見。("申仵煦得完成他的工作,他得盡快——盡快地完成!就輕重緩急來說,解除完形比甚麼都要重要!包括尋仇!噢、不要、不要摸那、嗚喔——蘇胡——")
  
  ("乖狗狗,別擔心了,只是占用一點時間而已!")
  
  ("......烏魯納斯不能......屈服......但是如果能吃到好吃的濕狗糧......")
  
  ("當然可以,鮮燉食濕糧!")
  
  ("鮮燉食?那很棒耶......嗚......可是烏魯納斯有任務在身......哈......")
  
  ("別這樣,你也很在意不是嗎?如果不把犯人抓出來,對方隨時會跳出來搗蛋唷。")
  
  ("好吧!你贏了,你擊潰了世界的法則......噢,牛肉乾!")烏魯納斯驚呼,牠在零食的誘惑下暫時離線了。
  
  吳馨華回過頭對阿煦說:("對了,我聽說灰鸚鵡先生似乎因為某種原因打算要幫助你完成使命?你是用了甚麼手段嗎?")
  
  「我也想問這個問題呢......但他見過了我的鏡像,也許是鏡像先生給鳥兄提了個他無法拒絕的豐富報酬也說不定。」
  
  ("但願那傢伙是認真的。")
  
  柏克在一旁問:("所以......事情就這麼定了?按照預定計畫來?")
  
  「甚麼計畫?」
  
  吳馨華說:("你就當個餌,而我和各位紳士們會想辦法把魚釣出來。")
  
  「然後呢?你們要殺了他?」
  
  對方沉思了一陣子。("事情的規模大到我不能這麼做。老實說,申先生,我們的利益一致,你和你的姆聯盟友急著要解決末日危機,而我則希望能讓製造危機的勢力浮上檯面,毋寧說我的計畫才是最符合姆聯穩健派利益的治本方案,而你們只是因為資源不足才會屈居暫時性的治標方案。那麼。灰鸚鵡?")
  
  灰鸚鵡沒注意到吳馨華的呼叫,他仍拚了命地在跟兩位兄弟解釋自己的行動邏輯。「我說了!你們不要跟過來!這他媽的是我自己的事情!對啦,單純就是我爽啦!我想幫誰就幫誰,你們不要有那麼多意見好不好?」
  
  遊隼低沉沉地吼著:「你這小子是我們的領隊兼王牌,你要是出事了我們他媽的根本擔不起這個責任!而且你的左手沒了!你現在只是個殘廢!廢物!你這個廢物到底是要去幫人還是等著被人抓啊!」
  
  「廢你娘親!我現在就下令你們兩個立刻回去!」
  
  「有種你就下啊,我就看是老闆的解聘書先來還是你的命令先生效!」
  
  麻雀喊說:「兩位,拜託!我們沒必要為了外人這樣撕破臉!」
  
  遊隼回道:「誰撕破臉了?我這是在教育我們的王牌先生,王牌先生顯然是因為缺肢的打擊太大而精神錯亂了,他現在非常需要一點復健課程!」
  
  灰鸚鵡反擊地說著:「教你爸,現在是想打一場嗎?我沒了左手都能在三分鐘之內幹掉你!下車,現在!」
  
  麻雀見情勢逐漸膠著,他索性就在方向盤前禱告了起來。「我的主啊,麻煩你讓他們兩個打完這架之後就和好如初吧,我們才合夥兩年,離下一約還有兩年才到期,現在就解體實在太尷尬了!」
  
  ("先生們!")吳馨華以丹田之力喊道,她那教鞭般不可忽視的聲音瞬間鎮壓了現場的混亂,("我已經跟上層談好了,現在你們多了一個臨時機密任務,任務內容為觀察福爾摩沙邊境場的不正常活躍事態,而本次任務的指揮權將由我掌握。")
  
  灰鸚鵡跟遊隼都不太服氣這種說法,他們心想:你一個台灣地區的民間協助者憑甚麼命令我這個資深正職員工?
  
  還好麻雀沒這麼硬脾氣,他一聽見有人願意壓制並負責這場騷動,差點就要開心地原地跳舞了。「黛安娜大美女,我們是專業人士,既然總、總部相信你能做出好的決策,那我們當然會盡力配合!鸚鵡哥、小隼,我們就暫時放下分歧,好好地把這個機密任務給搞定吧!」
  
  「好啊。」「隨便啦。」灰鸚鵡與遊隼毫無默契地齊聲回應。
  
  「那麼,黛安娜小姐,接下來我們要去哪呢?先回去一趟?」
  
  ("不,直接出發吧。申先生跟灰鸚鵡先生搭下一部車去工業區找巫師,麻雀先生和遊隼先生麻煩去幫柏克先生一起搞艘小船過來。")
  
  遊隼故意大聲地回答:「沒問題,我們這就出發!就讓王牌先生陪他的新朋友一起出特別任務吧!」
  
  灰鸚鵡也沒示弱,他一邊裝上準備好的替代義肢一邊喊道:「我已經等不及要跟台灣當地的退伍特勤一起出動了,有個經驗老道的夥伴在,這次任務做起來肯定會又快又順暢!」
  
  「你現在是在嫌我菜嗎?嘿,不准下車!我跟你還沒完呢!」
  
  「麻雀,盯好我們的老鷹大爺,這裡不是能給特戰人員橫衝直撞的地方。」
  
  「那你這個該死的臭小偷最好立刻就死在金庫裡,別妄想我來幫忙了!」
  
  灰鸚鵡帶著換好裝的阿煦離開後座,兩人一下車,麻雀立刻就驅車離開了公園停車場。阿煦透過柏克轉交的智慧手錶問烏魯納斯,剛才灰鸚鵡跟另一個白皮大個到底在吵甚麼,烏魯納斯立即跳出來說他們只是在關心彼此的安危,沒甚麼大不了的。
  
  停車場位在鯉魚山腳下,該地被榕樹與黑板樹所包圍,目前停車場的有約二分之一的車位正在使用中,裡頭的車子有一半是長期停滯的寄放車輛,剩下才是遊玩或因為臨時辦公才來到此地的暫停車輛;停車場外是車流不止的桂林北路,那條路拐了大彎切過鯉魚山山腳,而路另一頭則是台東市立體育場,以該區域為中心,台東市被挖出了一塊用來緩衝都市密度的綠地。
  
  台東市立體育場是個規格化的產物,沒有甚麼值得關注的特色,不過裡頭有棟造型色彩鮮明的扁圓形體育館,它飛碟似的紅色大圓頂懸浮在柏油與綠樹之上,看了叫人過目難忘,而圓頂後方又襯一群群高樓華廈,午後的烈陽將它們曬得閃閃發亮,堂皇的令人燥熱。此時來自西南方的焚風掃過台東市區,阿煦知道不久後又要下雨了,而這場雨的強度將遠遠超乎所有人的預期。
  
  兩人走到一座繞著大榕樹而蓋的樹穴座椅區稍作停留,這段時間灰鸚鵡正忙著習慣那副簡陋的義肢,據說那是麻雀利用柏克的機械臂備品臨時改造出來的產物,操作上的是肌電感測,整體效率比腦波型感測或載波諧和感測型義肢要低上不少,灰鸚鵡甚至還覺得不戴會更好,戴上這隻假手只會讓他覺得自己真的是貨真價實的殘廢。
  
  阿煦問:「阿火跟你談了什麼條件嗎?」
  
  灰鸚鵡思考了一會兒。「......喔,你是說你的鏡像。沒,那傢伙啥都沒給,他一跑出來就只知道給人下命令,活像是個愚蠢的督察官員。」
  
  「那你其實沒任何理由幫助我們。」
  
  灰鸚鵡試著用左手拿起副武器,那速度簡直比他阿姨穿針線的動作還慢。「這麼說好了,和我談條件的是另一個人,我想他可能是你們的誰或甚麼,我不曉得,反正他委託我把你們帶去邊境區中斷完形。欸,狗子,你知道那傢伙是誰對吧?」
  
  烏魯納斯跳出來回答:("他是小陽!")
  
  阿煦看著傷痕累累的手掌說:「這挺諷刺的,那傢伙竟然叫小陽......我懂,那個人就是我,但不是站在這裡的我,他的存在就跟烏魯納斯你一樣。」
  
  ("沒錯唷,我們都是源我,像烏魯納斯是犬屬源我、小陽則是人屬源我,但我們負責的職責不同,烏魯納斯是觀察者,負責維護與觀測時空的穩定性,而小陽則是執行者,主要功能為針對異常變化做出抵抗,並且確定觀測點的形成!")
  
  「觀測點是什麼意思?」
  
  ("引導時空會正確發展的座標點,小陽即是時空本身的答案!有趣的地方在於,烏魯納斯與小陽都是兩端時空在特定條件下自然產生的重疊之物,但我們的出現卻是為了讓真正的重疊不會發生......也就是大融合。是雞生蛋還是蛋生雞呢?是此端與彼端的時空建構出了存在於第三方的重影、還是第三方的存在散發出了此端與彼端的影子?你覺得呢申仵煦?")
  
  「如果真的發生大融合......我們都會消失嗎?」
  
  ("消失?不會,我們只會被篩剔與合併!申仵煦你也能理解為時空的收斂,到時候或許還是有台東、還是有姆島,但我們不會同時擁有兩種時空!")
  
  「好比說我跟阿火只會留下其中一個人?」
  
  ("留下來的人不會是申仵煦或庫雷塔吉,他將是以申仵煦或庫雷塔吉為基準重新構築出的存在,而由於目前的主體活動範圍是以E地球為主,所以大融合時有百分之七十三的機會以E域為基準將V域的併入。")
  
  灰鸚鵡說:「你到底在和那隻狗嘰哩呱啦地講啥啊?狗子你就不能想辦法用點我也聽得懂你那些啥、姆島外星語的內容嗎?」
  
  烏魯納斯用後足站立,似乎想表達自己有些新花樣。("噢噢,烏魯納斯可以給灰鸚鵡先生準備字幕唷!")
  
  字幕板顯示在灰鸚鵡的左義肢上方,簡約的虛擬螢幕上還有個回顧頁面能讓人查看之前的對話內容。「哇,你啥時準備的?」灰鸚鵡翻動對話紀錄。
  
  ("就在剛才,是烏魯納斯用柏克先生預設的版面臨時修改的!說起來柏克先生真的是個非常有趣的人類,他懂得好多烏魯納斯不熟悉的程式語言,也許我們應該一起合作搞個研究,主題就叫《海拉爾系D語言之協和波建構》!")
  
  「免了,我不想知道這件事。話說你也替申先生弄一個吧,省得我還得充當翻譯機,煩都煩死了。」
  
  十分鐘後,一輛香檳綠的小轎車進入了公園停車場,烏魯納斯說對方就是接應者,名叫鴿子,是一位偵探。鴿子的外貌看起來像是那種經典的退休刑警,那張缺乏活力的厚實面容不知威脅過多少惡貫滿盈的宵小,也許對方還曾有一顆正義之心,但那也是過去式了,現在鴿子是為錢與人做事,只要拿到應得的報酬,他不會管自己幹了什麼贓活。
  
  阿煦被扔進了後座,而灰鸚鵡則逕自坐上了副駕駛座。發車前鴿子還確認了兩位乘客的身分,尤其是申仵煦,他看見阿煦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絲嘲諷,鴿子彷彿在對阿煦說:作為一位滿手鮮血的退役特勤,得到下場可真合適呢!
  
  當然,鴿子並沒有這種想,他只是覺得阿煦狼狽的很可笑,還有對方把衣服給穿反了。
  
  「我不是個喜歡尋刺激的人,」鴿子用略為生疏的英文對灰鸚鵡說,「但既然是朋友的請求,那我也只能奉陪到底了。真有趣,豐樂工業區,但願事情不會比想像中的更複雜。」
  
  灰鸚鵡問:「你對那名"巫師"了解多少?」
  
  「她是整個豐樂工業區最重要的中間勢力,現任巫師剛上任的時候我還曾跟她見過幾次面......對方是個熱情大方的女人,而且就像上一任巫師一樣恪守中立職責,唯一的問題是她有點叛逆。」
  
  「黛安娜有說要讓申仵煦過去找她幹嘛嗎?」
  
  鴿子發動車子,同時他啟動了變色裝置將Tiida車的車殼由香檳綠轉為黑色。「直接問幾個問題唄。就像我剛才說的,巫師是中立者,所以她收留身為外來者的申仵煦這件事很不正常,也許巫師心裡早有個底,她知道申仵煦總有一天會回去問她問題,而她也早就把答案準備好了。」
  
  「你和黛安娜那女人真這麼覺得?」
  
  「哈!是真是假無所謂,反正小烏魯納斯跟柏克會把事情給處理好,我們讓申仵煦過去打招呼也只是為了放個鉤子。仵煦小弟,你懂我的意思嗎?」
  
  阿煦經由翻譯後大致懂了鴿子的說明。「總之我去找帕佩琳,盡可能拖點時間,如果能問到答案最好、問題倒也無所謂,只要能順利離開就行了。」阿煦說。
  
  鴿子皺起眉頭,他問灰鸚鵡:「那傢伙......在說姆島語?」
  
  灰鸚鵡回答:「對,驚喜吧?先說好,我聽不懂姆島語,我只是因為一些科技事故而被迫和申先生產生了不可言述的腦波連結,總之我們雙方懂彼此的話就是了。嘿,申先生,剛才鴿子先生說希望你幫大家釣條大魚唷!」
  
  阿煦攤在椅背上說:「別鬧了,灰鸚鵡,我還看得懂字呢。」
  
  鴿子雖然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就恢復鎮定了。「好傢伙,那就出發吧。」
  
  阿煦以慘澹的微笑表示同意。
  
  要是申仵煦是個無藥可救的垃圾,鴿子絕對會直接把對方帶到MLIT大樓領懸賞金,就算在怎麼包容吳馨華的任性妄為,他也不能真的讓那位老愛走鋼索的小妹把大夥給害慘,有趣的是鴿子發現申仵煦既不兇惡也不狡詐,他只是個極其普通的人,滿目瘡痍、精神倦怠,很難想像對方經歷了怎樣的折磨,而他也表現出普通人受盡折磨後應有的情緒,唯獨那雙壓在黑眼圈中雙瞳仍炯炯有神。
  
  那是殉道者的神情。鴿子想。申仵煦準備為了甚麼事做出犧牲了嗎?或者說,像他這樣的孤絕者還有甚麼可犧牲的東西嗎?
  
  一想到這,鴿子就忍不住揚起嘴角。他在心裡喃喃著阿煦是個無藥可救的傻子,只有像他這種一無所有的人才會誤把他人的操弄當作浮木,不過申仵煦又還能怎麼做?只能繼續前進了吧,就算是因此殉道而死也不失為一種解脫,只要他相信這麼做是對的,那就行了。

創作回應

血發
高產雨辰
2021-08-30 15:20:52
大理石
沒呼吸
2021-08-30 17:5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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