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完]
克里奧下手比以前更重了，在他厭倦之前我只能縮成一顆球默默地接受他的暴力行為。不知道過了多久，辦公室裡刺耳的電話響鈴打斷他手裡的動作，克里奧不耐煩地看了一眼，一腳踹開我走回辦公室裡。
我坐在地上抓著櫃台緩緩站起來，忍不住抽了好幾口氣，感覺好點時我才抬頭，克里奧太太正端著一個銀盤，上面放著一個咖啡壺和精美的咖啡杯。我疑惑地看著她，要給我的嗎？
「不要搞錯了，拿進去給查爾斯，他這通電話會講很久。」她把托盤塞給我，我低頭看著手中精緻的午茶組合，好極了，我居然還要當克里奧的管家，到底為什麼我不去上大學？我無奈地捧著咖啡走向辦公室，輕輕敲門後直接推開門走進去，克里奧正抱著一台骨董級轉盤式電話。
「MonsieurLeBlanc! Comment allez-vous? Oui oui tout va bien ici. J'esp鋨eque vous et votre petite infirmi鋨eallez bien.(勒布朗先生！你好嗎？是的，我還不錯，希望你和你的小護士一切都好。)」他發自內心愉快地笑著講電話，我從來都不知道他會講法語，顯然他不僅僅是會還說得像是自己的母語一樣非常流利。我低著頭走過去放下托盤，默默地幫他倒了一杯黑咖啡，克里奧抓著我的肩膀把我推到一邊。
「Quelle?Non juste ma stupide marionnette. Sinclair? Qui sait, je n'ai pasentendu parler de lui depuis des mois.(什麼？是我那個白癡小人偶。辛克萊？我不知道，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他的消息了。)」他的頭夾著話筒，端起我幫他倒的咖啡喝了一口，揮揮手趕我出去。我乖巧地退出辦公室，走回櫃台後面低頭盯著台面上永遠擦不完的灰塵。
「你去找過男爵？」克里奧太太坐在搖椅上縫著一隻巫毒娃娃，她完全沒看手裡的動作，只是直直盯著我。我瞥了辦公室一眼，對她點點頭。她嘆了一口氣才低頭看著手中的娃娃。「查爾斯死的時候，出於氣憤和悲痛，我和男爵交換條件，只要我提供夠多的屍體給他，他就讓我的兒子再也死不了。」她閉上眼睛，語氣遺憾地摩娑著娃娃的小手。
「男爵告訴我要怎麼阻止他。」我壓低音量避免被克里奧聽見。克里奧太太睜開眼睛，像個母親看見自己的孩子一樣了然地笑著，她把娃娃放在檯面上。
「把他埋起來，我知道，薩麥迪就是靠著這個方法才能帶我們輪迴。克里奧沒有死，就是因為沒有被埋進墓地裡過，所以我才有辦法讓他的靈魂回到身體裡。只要他沒有進去墓穴，他就永遠都不會死。」她盯著幾乎沒有花費多少功夫就完成的小娃娃。「我也是如此。」
我看著這個當初被我意外帶回人世的女人，她在告訴我要怎麼打敗她和她的兒子，為什麼？她是克里奧的媽媽耶。似乎看穿我的疑惑，她站起來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肩膀。我抖了一下以為她要打我，但她只是輕輕地抱著我。
「我錯了，看見重生的查爾斯做下的事情，我知道自己錯了。」她放開我，像個母親看見孩子不整齊的儀容，無可奈何地梳著我的頭髮。
「所以妳要幫我？」我反射性地低下頭，以為她會因為我開口求助而揍我。但她舉手抬起我的下巴，慈愛的眼神好似在看一隻受虐的小狗。
克里奧突然大力甩開辦公室的門打斷了我們的談話，他揚起眉毛盯著我們兩個，拿著拐杖走過來。
「媽咪？妳想對我的小人偶做什麼？」他敲著拐杖走到我旁邊，魔咒的力量讓我僵硬地站直身體。看著我害怕的神情，他舉起拐杖就要揮下去，幸好前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小孩子衝進來抱住克里奧。
「基恩克里奧先生！」是奧莉維亞，克里奧立刻變臉接住她開心地笑著。
「奧莉維亞！我的天，見到妳真是太令我驚喜了。」他讓奧莉維亞坐在櫃台上。我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羞愧地不敢看我的亞歷山卓，她對著克里奧太太恭敬地點了個頭。
「這個時間妳們怎麼會過來呢？」克里奧問奧莉維亞，她用那雙天真無辜的眼睛看著克里奧，接著伸手指向門口。順著她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亞歷山卓往旁一站，露出身後四肢著地的蘇菲，她惡狠狠地瞪著克里奧爬進店裡。她的模樣更糟糕了，人類的那一部分已經腐爛，另一半的娃娃填充物也都快噴光。
「你！」蘇菲怒吼著迅速撲向克里奧，讓他整個人翻過櫃台跌在地上。克里奧咆哮著抵擋蘇菲的攻擊，克里奧太太連忙衝到櫃台後面幫忙。我愣在一旁看著他們扭打，突然聽見幾個簡短的喀擦聲，亞歷山卓在我身邊剪斷了控制我身體的線。
「快點！我們沒有時間了。」她抓住我的領帶拉著我快速跑出去，奧莉維亞對著克里奧道歉再道歉之後也跟著跑出來。
「為什麼？妳為什麼幫我？」我回頭看著越來越小的巫毒店，吞下幾乎衝出口的膽汁，轉頭問亞歷山卓。
她嘆了一口氣放慢腳步讓奧莉維亞跟上我們，小女孩鬆了口氣，筋疲力竭地撲進她媽咪的懷裡，那雙小小的腿已經盡全力了。
「因為這才是對的，我不能讓你和瑪莉這些年一樣承受痛苦折磨。而且如果我們除掉克里奧，也許你就可以變回正常人了。」她對我指著不遠處的墓園，我尋著她的方向看去，再回頭看了一眼巫毒店，克里奧的威脅猶言在耳，我沒有其他親人了，還殺了自己的父母，而我被他殺掉又再復活只有一個原因，成為巫毒王基恩克里奧的玩具。
「我不知道，亞歷山卓，萬一我也殺了妳呢？」我悶悶地問她。
「那你還需要再努力一點，崔維斯。」她只是笑笑地對我說，一邊牽起我的手，另一隻手抱著奧莉維亞一起走進墓園裡。我們在雜草叢生的墓地裡找尋男爵的身影，奧莉維亞拉了拉我的西裝褲，我蹲下身和她平視，奧莉維亞拿出懷裡的小巫。
小巫毒娃娃伸出手抱住我的臉，不管我怎麼拉他都不肯放手，我綻開一抹苦笑，用力把小巫拉開，他巴著我的手指無聲地拒絕離開。「我也很想你，夥伴。」
「奧莉維亞？小寶貝，麻煩妳去把皮包拿來給我。」奧莉維亞興奮地衝去門口拿包包過來，得到她媽咪讚許的微笑和拍頭。亞歷山卓伸手在包包裡翻找，拿出一瓶蘭姆酒。「謝謝妳，蘇菲。」她舉起手中的酒瓶搖了搖。
突然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一隻黝黑的手抓住酒瓶，男爵從我們腳下的墳墓冒出來，伸手抓著瓶子費力地站起身。他拍掉身上的泥土驚喜地看著手中的蘭姆酒，轉頭見是我訝異地揚起眉毛。
「你看起來跟那個混小子長得一樣。」見我低下頭逃避他評判的目光，他笑著把瓶口塞進嘴裡咬掉酒塞，像喝水一樣抬頭灌了一大口酒，拍著胸口滿足地嘆息。
「我們請求你的幫助，薩麥迪男爵。」男爵挑著眉再喝了一大口蘭姆酒，一臉興味瞧著亞歷山卓。
「妳跟他一夥的？」他指向我，亞歷山卓點點頭。知道我們都是要對抗克里奧的人，他讚許地瞥了我們一眼，又喝了一口酒才笑著指向門口。「他就在外面，不管你們要怎麼做，最好快一點。」說完便抓著酒瓶回到墓穴裡。
「還真是有幫助阿。」我小小聲的嘟囔，用大拇指輕輕摸過小巫的頭，一轉頭正好看見克里奧踹開鐵門走進來，手裡還跩著一部分的蘇菲，他用力地把扭曲到幾乎無法辨認的屍體朝我們丟過來，奧莉維亞尖叫著跑到亞歷山卓身後躲起來。
「噢噢噢，大家都在這裡呢，太好了。」克里奧走過來踩在蘇菲的屍體上，克里奧太太站在墓園門口，神情恍惚地打量這個埋葬她的地方。
「崔維斯，孩子，你不是要向我證明你是個好孩子嗎？」他歪頭看著我。
...對阿，我要讓他知道我是好孩子才能不用接受懲罰，我這麼做就不是好孩子了啊？不如把亞歷山卓殺了？自從克里奧給了她第二次機會，她就一直在製造麻煩。
「我…」我正要說話，有個東西拉回了我的注意力，我低頭看見小巫扯著我的手指瘋狂搖頭。看見小巫的瞬間我的思緒漸漸回籠，我抬頭瞪著這段時間不停折磨虐待我的怪物，是他讓我殺了自己的父母，還協助他殺害其他無數的人。「去你媽的，查爾斯。」我生氣地怒吼。
他歪著頭，仿佛我剛才說的是外星語言，他把手放在耳朵旁邊諷刺地對我說，「我有沒有聽錯？看來不揍你一頓是學不乖了。」他咯咯笑著就要走過來，但克里奧太太抓著他的肩膀，他不解地回頭看著他媽媽。
「查爾斯，別管他了，你可以再做一個不一樣的娃娃。」
「妳說什麼？」克里奧一臉深受背叛，不可置信地甩開肩膀上的手，咬牙瞪著他媽媽，「妳要我就這樣放過他？在他對我做了那些鳥事之後還要放他走？」他張大嘴怒吼，扯斷了好幾條縫線。克里奧太太上前想要安撫他，但他憤怒地揮開她的手。
「查爾斯！我告訴過你做人不能自私！讓他走，這可憐的孩子已經受夠了。」她將克里奧往後推了一把，控訴的手指指著他。
「妳讓我起死回生，難道不自私！妳讓我永遠活著，難道不自私！妳才沒資格跟我說我不能自私！」他氣憤地指向我，「他永遠都逃不掉的！」克里奧舉起拐杖咆哮，我一步步地後退躲在一塊墓碑後面，直到他走過來踩上我面前的墓地。
「小心你的腳步，查爾斯。」我嘲諷地指著他的腳。克里奧停下來看著墓碑上的名字立刻抬頭怒視著我，這是他媽媽的墳墓，但他媽媽現在可不在裡面呢！
克里奧還來不及反應，鬆軟的泥土滑落，連帶著他一起滾進墓穴裡。正當他要爬上來時，突然一股力量把他拖回墓穴中，他驚訝地回頭看，薩麥迪男爵就站在他的身後，黑色的皮膚慢慢消失，露出一身骷髏對著克里奧邪笑。
「時間到了，查爾斯寶寶，終於可以把你這個混小子帶走了！」克里奧被男爵緊緊拉著，手指插進土裡想要借力爬出來，他慌亂地看著他媽媽，但克里奧太太卻避開了他的視線。無數隻骷髏手從土裡冒出來抓住克里奧，直接把他拖進墓穴裡。
「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崔維斯？！我走了不代表結束！你聽見沒！你會付出代價的！」克里奧對著我怒吼，漸漸不敵那些骷髏手的力量。
「你就在地獄慢慢等吧。」我冷眼看著他被強拉進去的身體，不甘示弱地回嗆。在泥土掩埋他之前，克里奧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直到查爾斯.薩姆納，也是基恩克里奧的最後一件代表物品，他的高禮帽，也被土完全蓋住。
我站在一旁瞪著地面，也許下一秒那個打不死的蟑螂又會跳出來，但過了好一陣子土還是土，沒有任何事發生，看來基恩克里奧正式消失在我們的身邊了。
「95年就這麼過去了。」克里奧太太打破沉默，她走向自己的墳前不遠處停下，避免馬上就被拖回去。「他說的沒錯，我自私的把他帶回來讓他得到永生，但我想每個母親都願意為自己的孩子這麼做。」她看向抱著奧莉維亞的亞歷山卓。
「他真的…消失了？」克里奧太太沒有回答我，只是笑笑地往前走了幾步，身體變回原本腐爛的樣子，她閉上雙眼毫不反抗地慢慢沉進腳下的泥土裡。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亞歷山卓和奧莉維亞看著我的眼睛裡仍然夾著一絲恐懼，但當我走過去時，她們依舊張開雙臂環抱住嚎啕大哭的我，就連小巫也抓著我的手安慰我。我失去了雙親，也沒有親戚會願意接納我，我只好跟著亞歷山卓回到她們家。
儘管我懷抱希望，但我的外表還是一樣，身體沒有變，眼睛也沒有變，並沒有變回原來的那個我，克里奧的詛咒讓我永遠都只能是個巫毒娃娃。我幾乎都待在亞歷山卓替我準備的房間裡，那原本是間客房，她讓我自己佈置，我便從原本家裡拿一些舊東西來裝飾，奧莉維亞倒是非常開心有了一個哥哥。
晚上她們睡覺的時候，我都會清醒地看著窗外，總覺得他會找到辦法從地獄爬回來只為了拉我一起受苦，可是他並沒有出現，我突然有種被拋棄的失落，在榨盡所有的利用之後被隨意丟棄了。
融入亞歷山卓和奧莉維亞的生活非常困難，畢竟亞歷山卓不是我的媽媽，我也不是她的兒子，我像是一隻受虐的小狗被她們收養，還要我假裝之前的折磨都不存在。我跟她們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狀況好的時候甚至還會陪她們逛街，但這一切都讓我心力交瘁。小巫很努力想要讓我打起精神，但他也只是一隻巫毒娃娃。我就這麼一天天消沉度日，亞里山卓勸我去見見心理醫生，但我知道他們會怎麼看我，我不覺得他們能讓我變得更好。
我知道你們還有很多疑問，關於我的失憶，還有我的殺人傾向，的確，這些並沒有消失，畢竟那是我的一部分。我其實一直都不知道，直到小鎮上越來越多人離奇死亡，而我的衣服被丟掉的也越來越多，否則上面沾染的血跡會被發現的！亞歷山卓非常清楚，噢，她當然知道，她撞見我渾身浴血的從窗戶外爬進來，幸好我們非常有默契，她不說，我也就不會傷害她。
我對你們已經沒有其他可以說的了，我不能冒險讓你們知道我住在哪裡！難保你們有些人會來阻止我享樂，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未來還會有很多樂趣的。
畢竟街上亂飛的那些傳單上都寫了。
全新的半價巫毒店即將開幕。
希望他們還有在徵人，我可是非常有經驗的呢。
來源：
創作內容
【轉】歐美系列《重回半價巫毒店07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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