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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率領第五回高砂義勇隊 第二十七野戰貨物廠(二) 跨越死線

作者:夏亞 生番模式│2021-07-24 07:30:18│巴幣:4│人氣:272
原文出自《台灣第五回高砂義勇名簿、軍事貯金、日本人證言》(日文),文榮出版,林えいだい編, 1994年,P284-P289。

主計中尉 矢羽田 直夫 現居福岡市78歲

(二)跨越死線

1944年(昭和19年)四月上旬,我收到了朝威瓦克轉進的命令。某天夜裡,在馬當海岸待命時,船舶工兵隊的大發動艇突然靠岸。大發動艇一邊緊戒敵方魚雷艇,一邊在沿著島嶼和海岸隱蔽,花了三個小時才進入阿雷基西斯港。接著他們在白天藏身於河口的紅樹林之下,晚上再沿著海岸繼續前進。

三天後,終於到達漢莎港了。

四引擎的「團結」輕型轟炸機(B-24)和雙機身的「洛克希德」戰鬥機(P-38),每次都會有三、四十架定時前來轟炸。

四月十日,為了援助各師團的補給業務,貨物廠本部命令我們以陸路轉進到威瓦克。

我的隊伍中有稻村准尉、張替曹長與下屬三十二人,還有上野小隊長所指揮的高砂義勇兵二十三人,總共五十五人。

根據參謀所說,威瓦克應該在十天內就能抵達。這段路程從飛機上和地圖上看起來都是一片平坦,但那些參謀從來沒有自己實際走過這段路,實際上這段路程會花上超過一個月的時間才能走完。

我們在漢莎的物資集積所拿了醫藥品、糧食、食鹽、自製蚊帳後出發了。

一個人一天吃的米量乘以十就是兩升,將米裝進軍隊公發的白襪後把開口綁起來放在背囊裡。

為了預備敵機轟炸,必須以分隊為單位各自分散行軍。兩、三天後,在路邊睡覺的士兵忽然多了起來。

「你們吃飯了嗎?」

我聽到後,連回答的力氣都沒有,閉著眼睛轉開了頭。
半夜抵達拉穆河時,那裡有大發動艇在等著。三十個人占滿整艘大發動艇,沿著水路深入對岸的叢林。

叢林中一片漆黑,當我一跳下大發動艇後,雙腳立刻就被吸入了土裡。這裡正是濕地入口附近。

正當我們在用餐的時候,漆黑的夜晚稍微亮了起來。向乾燥的土丘上望去,赫然發現那裡躺了數十具屍體。

他們究竟是生是死呢?朝他們搭話後也沒有人出聲回應,但我看到蛆從他們的嘴和眼中鑽了出來,濕地的水面上浮滿無數骸骨。

激烈的颮風日以繼夜不停襲來。

衣服不停地被雨淋濕,只有晚上蔽雨時能用體溫把濕衣服用乾。

附著在枝葉上的水蛭會在人鑽過時順勢爬到人的額頭和脖子上吸血,一旦吸血之後就會變得肥肥一大隻。要是用手硬拔的話會把肉也一起扯下,患部會腫脹並癢一陣子。

到了晚上,會把腰窩進紅樹林樹根中睡覺。要是聽到吵雜的聲音就代表有瘧疾蚊過來了。不知不覺間就突然從蚊帳下方的空隙溜了進來,在我渾身上下大口吸血。

高砂義勇兵一個人要搬送三十公斤,加上番刀和手榴彈、自己的物品後會到四十公斤,他們的體力真是驚人。

從漢莎出發後大概一周後,身體突然發熱並顫抖不止,發了四十度的高燒,我清楚自己肯定得了瘧疾。

在泥沼中行走時讓下腹著涼、或是喝了不乾淨的泥水,就會拉肚子很嚴重。正當排便完想繼續走時,居然就惡化成血便了,這時我才知道自己得了阿米巴赤痢。

聽說要是得了瘧疾的同時又得到阿米巴赤痢的話,絕對不可能救得回來。在溼地上廁所也是一件辛苦的事,必須先找到乾燥的地方。由於沒有能夠擦拭的東西,只能在泥沼中洗一洗。最後乾脆直接一邊走一邊上在泥沼裡面了。

肛門周邊都潰爛了,非常刺痛。

下痢加上持續不停地高燒,體力也消耗得非常快速,很快就失去在泥沼中走路的力氣了。而且精神上也失去了鬥志,覺得自己死定了。

正當我逐漸脫隊時,高砂義勇隊的上野小隊長前來找我,似乎是不忍心看到我就照這樣子下去死掉的樣子。

「矢羽田少尉大人,我派了三個義勇兵給你,把你身上的東西都交給他們背吧。」

三名義勇兵在泥沼中輪流背著我。

兩個人加在一起的重量,都快像是要被泥沼給拖了進去一樣。所以兩個人從兩邊支撐著我,這樣多半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晚上用番刀砍倒木頭,在枝枒上鋪上椰子葉遮雨。

「少尉大人需要補充營養,快去找鳥跟魚肉過來!」

上野小隊長對高砂義勇兵命令道。

他們才剛消失了一會兒,馬上又帶著小鳥和魚出現,將東西煮成湯。把湯汁加入一些米粒變成粥,再把春菊加進去。

他們毫不可惜地把等同於自己生命的米糧拿出來煮雜炊給我吃。

照理來說,那三個高砂義勇兵背著我的時候應該被我沾到糞便很多才對。

但是他們臉上卻完全沒有嫌棄,默默地一直背著我。我因為被背著而沒有浸泡在泥水中,所以肚子也沒有著涼。

當我不再下痢、高燒也解除後,身體也變輕鬆了。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們每天給我喝的鳥湯,我恢復到能夠一個人站起來了。

要是上野小隊長沒有向我伸出援手的話,恐怕我的人生已經在溼地中結束了吧。雖然可能只是因為我是軍官所以他才帶了三個高砂義勇兵來救我,不過我更相信這是上野小隊長的義氣促使他們自願過來幫我的。也因為這樣,我才能受到高砂義勇兵的恩惠。

威瓦克是我最初登陸的地方。然而敵機的轟炸卻將小鎮過去的風光連同我對這裡的懷念都炸得一乾二淨。

我們到貨物廠本部找到酒井廠長,向他報告全員五十六人皆平安抵達。而我們也從而得知美軍在荷蘭迪亞與艾塔佩登陸了。

我被命令要在威瓦克待命一陣子、讓身體完全康復。等到帳篷在山上的斜坡上搭好、橫穴式的防空壕建成後,我再次回到了貨物廠。

醫官之中有我的熟人,他給了我一些林格氏液和葡萄糖,讓衛生伍長每天給我注射。

幾天後,正當我在大腿上打點滴的時候,空襲警報突然響起,敵機在頭頂上轟炸。當炸彈落下時,離我點滴打完還要花整整一小時,我只能就這樣聽天由命了。

「別管我了,快去找掩護!」

於是我催促衛生伍長去避難,一個人躺著等待爆炸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打了二十天的點滴後,我的身體完全恢復了。

不久後,上野小隊長和他的高砂義勇隊共二十三人,跨越了亞歷山大王子山脈,前往山南地區準備自給作戰。

那段期間各師團的部隊都在朝西邊轉進,陸陸續續抵達了威瓦克。他們跨越了薩拉瓦傑特山、又經歷了加里轉進之後,早已用盡了體力。當他們渡過拉穆河跟賽皮克河之間的溼地時,那個樣子看起來簡直跟乞丐沒有兩樣,連軍隊的樣子都沒了。底下的部隊都已經殘破不堪成這副德性了,第十八軍居然還要再次向艾塔佩出征...

這次作戰早已脫離現代戰爭的思維,根本就是亂來。我待在貨物場本部,對集積物資的狀況瞭若指掌,沒有糧食沒有彈藥、丟盔棄甲的士兵們根本不可能打仗。

海邊的地貌以威瓦克為分界點,右邊是砂石構成的海濱,左邊則是紅樹林溼地。

敵人的魚雷艇和驅逐艦虎視眈眈的在外徘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打過來。經過布茲機場的遺跡時,只看見被敵機炸毀的友軍機殘骸四處散落。

在路上倒下的士兵急速增加。幾萬人的三個師團通過後,食物也一點都不剩,連路旁的雜草、葉子都拔去填肚子了。擔心受到戰火波及的原住民們,也都從部落裡逃走了。

田裡的作物全被拔走,晚一步抵達的士兵什麼都沒得吃。

後方部隊的布茲貨物廠也慌張了起來。

海上運輸便困難後,全部都只能交由人力輸送。原本健康的時候可以背四十公斤的人,現在缺乏糧食而無法補充體力,最多只能背二十公斤就到極限了。

貨物廠原先由高砂義勇隊作為主體,後來再用日本兵補充。即便是擁有強健體魄的他們,在後方搬送時也是叫苦連天。

白天躲在叢林中休息,晚上則向前線搬送。

要到布茲的貨物廠,必須穿過離海岸有一段距離的叢林中的山谷,谷川深達十幾公尺,因為沒有水流而被稱為「水無川」。在谷底鋪上樹枝睡覺的時候,上游突然因為熱帶颮雨而水位暴漲,我當下想都沒想就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有好幾個高砂義勇兵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沖走了。有些人的背囊和番刀都被沖走,一臉茫然不知如何是好。那條水無川淹死了非常多的士兵。

威瓦克有敢死隊趁著敵方魚雷艇的不注意,用大發動艇載運物資過來布茲。而我們則要趁敵人還沒攻擊他們卸在海岸的物資之前,盡快把物資搬到叢林中的地下壕裡。

在新幾內亞被擊沉的日軍大發動艇。
(圖片來源:Australian War Memorial
引用網址:https://home.gamer.com.tw/TrackBack.php?sn=52174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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