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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越境夢

作者:妙子│2021-07-22 22:03:41│巴幣:6│人氣:166
  穿過飛沙滾滾的荒漠,灰頭土臉且被烈日烤得快成人乾的我們,在馬不停蹄的趕路之下,終於來到了這處綠洲,這裡的植物色彩鮮豔,棕櫚樹閃動著繽紛,仙人掌花光耀著斑爛,五彩的瑩光緻緻,把這座綠洲妝點得璀璨奪目宛如魔幻之境。
  
  
  如此炫麗的景致我們並不嘖嘖稱奇,到處漂泊的生活,早已磨平了我們對罕見物事的驚喜,又累又倦的我們,最迫切需要的,就是找個僻靜處紮營休息、生火煮食,要是能再洗個熱水澡、換上乾淨的衣服,暢意酣睡一番,那更是再好不過。
  
  
  大家熟捻地打點好一切,搭好了帳篷、生好了火,烤起了跟當地人以物易物交換來的全羊,我是夥伴中最年輕的一個,由我負起看好火侯的責任,一邊塗抹著醬料,一邊適時地給烤羊換面,這是我們久違的一頓烤肉大餐,二十多天不知肉味的我們,對這餐可是非常期待。
  
  
  彷彿是受到香味吸引,其他商隊的旅人們都紛紛靠攏過來,想討塊肉吃,稍微懂得人情義理的,會帶著酒來,邀我們一起共飲,我們當然也就欣然與來客共享共食,至於那些兩手空空,貪婪得想逞口腹之慾的傢伙,自有手段高明的同事去應付。
  
  
  老李是我們的驗貨員,長得人高馬大很是威嚴,見他玩笑似地重重往那些貪吃鬼的肚子上卯了一拳,再由比老李略矮些但也同樣人高馬大的司機兼保鑣的大徐,和顏悅色且不失強硬地請他們回到自己的營地去;當然也是有白目不懂得這是個給你臺階下的軟釘子,非要亮出傢伙搞壞大家的用餐氣氛,我們自然也不會客氣,管理補給品的秀玲姐,會以她神準的槍法,讓這些下三濫們知難而退。
  
  
  有酒有肉,又跟其他商隊的人們有說有笑,這餐吃得很痛快,還因此得知我們下一個要去的國家的風土民情,負責辦理我們出入境事務的呂媽特別問了通關時需要注意的細節,對方笑著說:「不用擔心,那是個不錯的國家,官員清廉,治安也很好,不會有敲詐或收受紅包的事情發生。」,這番話更是讓我們安心了不少。
  
  
  夜深露重,在營地四周架設好保全系統後,大家紛紛入帳篷內休息,我還不想睡,用樹枝翻動半滅的營火,看著在夜間發出淡淡瑩光的綠洲植物們放空發呆,想著曾經越過的那一個又一個的國家、想著踏上這無止境旅途的初衷,本來只是在貿易公司當個小小工讀生的我,為什麼會聽從老闆的決定,離鄉背井到處走闖呢...?感覺像是很久很久的事了,有些想不清、記不得,猛地一個轉念,今天是幾月幾號星期幾啊?也忘了...哎。
  
  
  「欸!還不睡呀?」一把聲音在我身後響起,聲音的主人還拍了我肩膀一下,害我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原來是負責業務並精通多國語言的黃少,他半夜出帳篷來解手,遠遠看到我還在營火前,上前來催促我休息。
  
  
  「喔,等等我就要去睡了。」大家相處得雖久,但一夥人裡面,就我跟他最生份也最沒話聊,他會來關心我還沒睡,蠻令我意外的;他在聽我這麼說完,就也沒多管什麼,點點頭回到帳篷裡繼續夢周公去,不一旋踵我也進了帳篷,在聽慣了的呂媽震耳的鼾聲中入眠。
  
  
  少了在沙漠中拔涉的艱難,以及被沙塵暴掩埋的恐慌,這一覺大家都睡得極好,日出的朝陽照著綠洲的池水閃閃發亮,男同事們大剌剌地跳進池子裡暢泳兼洗澡,女同事們則把水燒熱,抬進帳篷內梳洗,大家決定在此處多留一日,我跟著秀玲姐,把該補給的備辦好,也幫著呂媽整理好大家的出入境文件,跟著老李和黃少與當地人交涉可以作為公司商品的手工藝,最後陪著大徐去撿拾柴火和準備餐點。
  
  
  在撿拾好柴火回營地的路上,我向大徐問道:「師父,你覺不覺得我已經能獨當一面了?」,大徐雖然是司機兼保鑣,還常常被當作苦力,卻有著不為大家所知的豐富學識,還在公司時我就見識過他驚人的藏書,也折服他過人的涵養,繼而開拓了我閱讀的廣度,也因此我都稱他為師父,不過那也是在私下只有我們兩個的場合才這麼稱呼。
  
  
  「想換工作啦?」不愧是師父,一矢中的,「這些年來妳在大家身邊也學了不少吧~」
  
  
  「師父你也知道,我本來就不是一個愛到處漂泊旅行的人,我比較想像以前那樣,固定的工作場所、固定的上下班時間...」
  
  
  「我知道。」大徐看著我點點頭,「像我沒結婚沒家累,會選擇這樣的工作,是想增廣見聞,也有助於我寫書,而黃少跟秀玲雖然也是單身,但年紀都不小了,家中也還有老母要奉養,要是都沒結婚機會的話,還要替自己多賺些養老金,老李要供三個女兒出國留學,呂媽她嘛...妳也知道她老公玩期貨欠了一屁股債吧...不過,這些問題妳都沒有,趁還年輕要想換跑道也不是不行。」
  
  
  「我想不起我選擇這職務的初衷...」我懊惱地抓著頭,猛地驚覺到什麼似的大叫「啊!其實也沒什麼初衷可言,還不就老闆在那邊逼著,害我只好半推半就地答應。」,接著語氣一沉,帶點喪氣地「我那時真的是太嫩了,才會不懂得拒絕,我上個月有寄調職請願書回公司,不過都一直沒下文。」
  
  
  大徐笑了笑,沒說什麼,我也笑了笑,苦悶地笑,是啊,以我們老闆的個性,轉職請願書就算有看到他也會當作沒看到,還是找個機會親自回公司找老闆談好了,就不知有沒有那個空檔,任何誰的工作我都能支援,而大家也都需要我支援,我並不覺得自己之於這份工作,有著絕對的不可取代性,但短時間要找到接替我的人,卻也不是那麼容易,若是不能如願轉職,我看我要不要干脆堅決點,換工作算了?
  
  
  短暫的休息終究是要邁向更長遠的旅途,我們繼續越過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國度,有時尋常、有時意外地應付著那些人或事,能破財消災的都好解決,不能的,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就看使些什麼手段,大家都是經驗老到的商旅好手,大多都能有驚無險地渡過難關。
  
  
  在當地找到特別的物事雖然挺令人高興的,但那畢竟是工作,身為第一線的人員,我們負有尋找好商品並開拓商機的重責大任,說好聽一點,公司的發展性全都繫於我們六人,說難聽一點...算了,那只會讓自己對於工作更感到悲涼而已。
  
  
  缺乏冒險精神的我,在日積月累的團體生活中,麻木於拔山涉水的疲憊,厭煩於日復一日的瑣碎,更是苦悶於沒有私人的獨處時間,再陌生也不覺驚奇,再驚奇也不過稀鬆,這心態令我有些自我嫌惡,當我們看著一件件精緻美好的手工藝品以及特殊罕見的原物料,並在腦中暗暗評比著該物應有的價格以及加工後之用途時,強壓下心底的那股自我嫌惡,「這是工作!」我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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