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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壞3rd 序章‧其一

冰o守護 | 2021-07-22 14:35:05 | 巴幣 16 | 人氣 182


  站在櫥窗前看著電視的他終於將視線移開,轉身離開了。

  他不是在猶豫要不要買,也不是苦惱於預算不夠,而是在確認時間。沒有手錶或手機等可以知道時間的他,只能透過這種辦法來得知。

  雖然對現代人來說,以上的情況近乎不會發生。但凡事都有例外,雖然他不在乎用這種方式來確定就是了。

  他壓低帽沿以遮掩此刻的刺眼陽光,想了想,還是選擇離開這條熱鬧的商店街。

  比起人山人海,他更喜歡寥寥無幾的環境────嚴格來說,他是不喜歡吵雜。他是個安靜的人,大多數人的第一印象都是如此。

  今天不是假日,也處於上班上課時段,街道上的行人依然稱得上「多」。

  不過以這座城市的情況來看,這樣才是常態。

  這裡是經濟、政治、文化、科技、交通的中心,具備了大都市的特點。要是這樣人還不多,那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人多的地方了。

  看著開始減少的人潮,他的神情沒有多少變化。

  經過住宅區時,三三兩兩的行人才讓他比較習慣。他來這裡不是想找朋友玩,而是要回「家」的話,這條路算是其中一條捷徑。

  十幾分鐘後,他來到了一處公園。這座城市的綠化做的很好,彷彿遠離了塵囂,深入其中更是能享受到靜謐的氛圍與被自然環抱的感覺。

  沿著人行道走到半路,他轉身走進了樹林。

  這裡的樹木覆蓋率為整座城市之最,位於城市以東。精心設計的環境與景色常讓人誤以為來到植物園。

  儘管花草樹木的種類不多,但這並不妨礙人們閒暇之餘來這裡散步放鬆。

  不過樹林中並沒有特別專設走道,用負責人的話來說,就是為了還原大自然的魅力。

  沒多久,他停下腳步。

  四周還是樹木,腳下的土地可以看出人工的痕跡。這也算方便了他,不然這十幾分鐘的路程換作是山林,他就不會選擇走這裡了。

  順帶一提,這座城市沒有山,頂多有小山丘。

  視野前方,有一棵被砍掉的樹,但樹墩起碼也有一公尺高,需要三位成年男性環抱,可以想像原本這棵樹有多高大。但周遭的樹的大小倒沒有一樣的。

  至於為什麼沒有將樹連根拔起,他就不得而知了。

  靠近樹墩後,他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


  ────便推開了一道門。


  說是門,就只是門板而已。

  將門拿開後,裡面的情況便顯露而出。其中早已被挖空,起碼能夠容納他這樣的體型舒展身體。

  他的身高與身材,是一百二十公分左右,身材偏瘦小。他才十歲。以同齡人來說,這算矮了。

  這棵樹是『生病』後才被鋸斷,所以他沒有耗費多少力氣就將裡面挖空。

  裡面一片黑暗,他微微彎腰走了進去後,伸手打開放在地上的手電筒,等適應了光線後,他便將『門』歸位。

  順便打開『窗戶』通風,避免自己被悶死。

  周圍的空間比想像中的要大,這個方圓一公尺左右的大小,就是他的『家』了。

  這可不是什麼小孩子的秘密基地,他是真的住在這裡。話雖如此,這裡也沒有什麼像樣的家俱。

  床鋪是由紙板替代,棉被亦然。角落放著一個背包以及幾件衣物,除此之外,沒有其它東西了。

  原地坐下後,他將背包拉了過來後打開,將裡面的東西都拿出來。

  瓶裝水、罐頭、乾糧、繃帶、藥水、感冒藥等災難發生時會用到的應急用品。

  檢查沒有遺失或破損後,他又一一放回背包裡。

  不過都是快過期的。這也正常,畢竟他沒什麼『錢』買。這裡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是他撿來或偷來的。

  他沒有親朋好友,也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因為這裡,叫作長空市。而他,是一位穿越者。


  ◇◇◇


  回過神來,他已經來到這個世界。

  對此,他沒有任何印象與記憶,身體也不是原本二十多歲的青年模樣,而是孩童的樣子。

  詭異的是,身上的衣服他很確定的是自己的,因為他自己也有一套一樣的,只是樣式變小而已。

  至於是不是穿的那一天而來到這裡的,他無法確定。

  他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來確認這裡是長空市────話是這麼說,資訊來源也只有ME社與千羽學院和神城醫藥這三點而已。

  至於其他線索,就不是他這樣的普通人可以知道的了。

  他一開始不是沒有想過離開這裡。只是當他一離開長空市的範圍,就會頭昏、想吐且渾身疼痛,走不過三步更是會心臟絞痛。

  無論他用什麼方式都離不開,這是他花了近一個星期的時間來驗證的結論。

  剛來到這個世界時,他九歲,現在他剛滿十歲。儘管他覺得與其記住這種小事,不如記得自己是怎麼來的還比較重要......很遺憾。

  他花了半年左右的時間來適應這個世界。

  因為沒有任何證明身分的辦法,許多方法都無法執行。最簡單的警察局自然也去不了。

  在這個世界他舉目無親,也無依無靠,再加上身高年齡問題,不是辦法的辦法也更難去做。

  雖然問題很多,但到頭來,這方面的答案都差不多。

  撿回收換錢或是到垃圾場撿還能用的東西,身上的衣服也是舊衣回收來的。

  飲食方面,食物大多來自餐廳的廚餘或麵包店沒有賣完或快過期的麵包,水倒是沒問題,日本公園的飲水機就能解決。

  居住方面,他一直沒多大要求,能夠遮風避雨就好。也幸好現在的時節並不冷,還有時間處理寒冷的問題。

  生活方面,他更是沒什麼欲求,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都他沒什麼娛樂,現階段也不會去關注那個。

  他也不需要擔心工作問題,現在算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態。

  將外套脫掉放到一旁後,他便躺到紙板上開始思考接下來該做什麼。

  一開始他也感到焦躁,但或許是情勢所迫,也許是性格使然,他花了幾天的時間就接受了。

  在原本的世界,他沒什麼朋友,不是獨來獨往慣了,也不是遭到排擠,單純只是不怎麼與他人交流而已。

  與親人的關係不好也不壞,能不能回去對他而言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話說回來,他原本也有些期待所謂的系統(外掛)。但遺憾的是並沒有,不過對於自己的『平凡』,他卻沒有感到什麼怨恨與煩悶。

  畢竟能夠來到自己所喜愛的這個世界,儘管自己一無所有對他人來說是一種絕望,但他認為自己很幸運,甚至還能夠笑著面對,毫不在意。

  至於自己的身體能不能抵抗崩壞能的侵蝕就不得而知了,畢竟他無法辦法嘗試。

  即使有抗性,他也不覺得自己可以在崩壞能環伺的形況下生存。


  距離長空市爆發崩壞,還剩七年。


  ◇◇◇


  停下揮刀的動作後,他開始調節自己的呼吸。

  從急促到平穩,他只花了一分鐘的時間。

  以他的年紀與所做的運動來說,這樣的速度不可謂不快。

  將手中的木刀放到一旁的草地上,男孩又進行了一次深呼吸。

  每次一個環節的結束,他都會這麼做。

  隨後他分開雙腿、臀部內收、腰部挺直、沉下重心,肩胛骨微夾脊椎,肋骨微張,隨後頭向上領起,做到頸椎至尾椎的連貫。

  經過許多次的調整,他將原本低下的重心向上調、岔開的雙腳再向外站,以及雙手不再至於腰部。

  這是蹲馬步的動作,是他從書籍與影片上查閱的結果。

  因為沒人指導的緣故,男孩前前後後換了不下十種姿勢,現在才找到適合自己的動作。

  馬步並沒有固定的姿勢,但也有幾點要注意────確保膝尖不過腳尖、尾椎不過膝蓋。

  他沒有多好的環境、教練、飲食、意識,只能靠自己摸索。雖然到了現在他也不清楚自己做的對不對,也無從對證了。

  蹲好馬步後,他開始放鬆身體的力量,盡量讓身體各處的力氣平均。

  頭、頸、胸、腹、胯成一直線,緩且深沉的呼吸,只要一有時間他就會進行調整,直到能夠自然的做完整套動作為止。

  一開始他蹲不到三分鐘,現在已經能堅持二十分鐘了。要做到這樣,他歷經了半個月左右的特訓。

  之所以比起其他訓練更注重馬步的原因,是為了打下牢固的根基,也為了身體的協調性與肌耐力。

  儘管才剛結束一輪揮刀的訓練,他依舊沒有選擇休息。一方面是為了壓榨潛力,另一方面是為了挑戰極限。

  他沒有做跑步、俯臥撐、仰臥起坐等動作,那些對現在的他幫助不大。

  話雖如此,他也知道自己沒有真的做到那種地步。他的外在條件不允許他如此,只能循序漸進。

  感受著微風拂面、草木香氣、陽光溫和,他略微緊繃的心神開始放鬆。

  伴隨時間流逝,陪伴他的只有周遭的大自然。

  蹲完馬步後,男孩強忍著雙腿帶來的酸痛感站直身體,等情況好點後,就這麼原地坐下,盤起雙腿。

  雙手自然地擺放在雙膝上,挺直背脊的他保持著良好的坐姿,開始冥想。

  閉上雙眼感受著四周帶給自己的一切,皮膚上的汗毛接收著外界的一切。

  雖然他不清楚所謂的『  』是什麼,但也只能盡量按著書上所說的做了。除此之外,他也在嘗試著記憶中的某些教學內容。

  感知著外界的事物的同時,他也在感受著體內的狀況。

  心臟的脈動與血液的流動,還有精神的沉浸,他在盡量學習「太虛劍氣」的入門‧心蘊。

  他在來到這個世界不久,最先開始修練的就是太虛劍氣,他記得淬鍊劍心的年齡越早越好。

  但沒多久,他便想到,現在沒有崩壞能讓他感知,也沒有劍心決的幫助。前者的問題應該不大,但後者的問題他無法解決。

  在缺少中多的『前提』下,他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了冥想。

  劍心是一種讓身體進入競技狀態的方法,要學會放空自己的心神、放鬆自己的身體,感應身體中每一處細微變化。

  要做到除了體內流動的力量之外,一無所知、一無所覺的程度。

  他所能想到的替代方案,便是如此。

  先不論上述所說,光是靜下心來這一點,絕大多數人都做不到。

  幸好他來到這個世界前,除了工作、睡覺與一些愛好外,就是在發呆。雖然有些不同,但他確實比普通人更容易做到「劍心」的前置條件。

  現在他所能做的,只有這些。

  ◇◇◇

  昏暗的夜色與高掛的圓月和微涼的風,午夜時分的街道早已沒有了行人,挨家挨戶的燈光也熄滅了,僅剩路燈的光在驅散濃重的黑。

  朝著目的地前行的他只穿著一件破舊的外套與修補過的長褲,腳下踩著一雙掉色嚴重的夾腳拖。

  看見這一幕的他人,無論清不清楚他的情況,都會認為他是乞丐也說不定────雖然事實也相差不遠。

  花了半小時,他停在一處公園前。

  這不是什麼知名的遊樂區或景點,他來這裡自然也不是為了玩耍。而且這個時間點也不適合。

  公園內的設施都很常見,溜滑梯、單槓、盪鞦韆、長椅、翹翹板等,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朝著右邊的道路走去。

  沒多久,他就在一排樹前佇足。

  此刻夜色昏暗,路燈也設的有些遠,難以看清是什麼品種。但他不是來觀賞的。

  他找了一棵樹背對它坐下,抬頭仰望那晃動的枝葉。

  他的視線並未聚焦,思緒正在放飛。

  隨後,他開口道:

  「八重櫻女士,您好,我又來了。」

  在這個寧靜且黯淡的夜晚,他開始訴說著許多以悲劇收尾的故事。

  1

  在遙遠的過去,以極東之國的某個小村為背景,故事開始了。

  村莊的人們世代都生活在此,沒有人離開過。或許是因為純樸的生活安居樂業,也許是因為地處深山之中難以離去。

  人們以農耕為主,養著一些雞鴨等小型畜牲,水源大多來自於井和河流。

  某天,因長期缺水的緣故,村民們紛紛向村莊神社的神主請求著,讓他進行祭祀。

  只要為供奉於八重村的神明獻上供品,神明就會顯靈並降下雨水。

  原本在一個月前就舉辦過一次祭祀典禮,但卻沒有任何效果。對此,村中一位老人認為是祭品不是處女為由,要求再次進行。

  為了讓神明高興,他們要求的祭品除了要是處女之外,還要具有神社巫女的血脈。

  八重神主有兩位女兒,大女兒八重櫻、二女兒八重凜。而因二女兒體弱多病的緣故,她便被選上。

  儘管櫻向父親求情,身為神主的父親也未接受女兒的哀求。

  並且,他還將祭祀的負責人交給了她。

  身為巫女繼承人的櫻從小就接受嚴格的教育,自然清楚典禮的各項流程。但,她這次要面對的,是『處刑』自己最愛的妹妹。

  為了不讓凜成為祭品,櫻明面上答應了父親的要求,私底下則是已經收拾好行李打算趁夜晚時帶著妹妹離開。

  但身為神主的父親怎麼會看不出女兒的想法?他早已看穿女兒的意圖,在路上阻止了櫻,並直接挑斷了凜的腳筋。

  之後,神主帶著受傷的凜與不斷掙扎的櫻回到了祭祀場地。

  看著被固定在高台上的妹妹,櫻泣不成聲,而周遭的村民卻不以為意,仍在高呼著即將到來的祭祀。

  見寵愛自己的姐姐那麼難過,凜忍著痛苦,露出了近些年來最燦爛的笑容看著她,告訴她不要難過,自己並不傷心。即使是死後,也會守護著她,希望能看到姐姐成為出色的巫女。

  為了不錯過吉時,神主從旁拔出了掛於櫻腰間的刀。

  那是供奉在八重神社的靈刀‧櫻吹雪。殷紅的刀身下並沒有刀鍔,而是連著紋有灰色紋路的白色刀柄。

  靈刀在四周的火炬在更顯殷紅,猶如淌血。在皎潔的滿月下更是透著絲絲紅芒,彷彿在渴望著接下來的一切。

  神主拉過櫻的手,連同靈刀一起握住,然後揚起。


  ────斬下了凜的性命。


  下一刻,如同安排好的一般,昏暗的天際降下了大雨。

  神主鬆開了櫻的手,轉身離去。村民們正在歡呼著等待已久的恩賜。

  高台上,只剩倒在血泊中的凜,與跪倒在一旁,流著淚的櫻。

  透明的水滴從她的雙頰滑落,反射著四周的火光與刺眼的紅色,猶如血淚。

  2

  幾年後,八重櫻成為了神社的巫女。

  穿著白袍,將巫女服放在木桶內抱在懷裡的櫻前往村子附近的小河準備沐浴。

  在要換上巫女服時,櫻發現了河中流淌著些許血色。

  慌忙之下,櫻穿上先前的白袍,泡著木桶向著上游跑去,沒多久,她就發現了一名衣著怪異的白髮女性。

  她就這麼靠在河邊,血就是從她身上流出的。

  櫻靠近觀察之下,發現女性的傷勢頗為嚴重後,連忙將女子揹起跑回神社。

  為了避免被村民發現,櫻向著森林前進。

  這個時節他們很少會進森林,不用擔心會被發現。

  儘管揹著一名成年女性,櫻的速度仍然令人望塵莫及。矯健的身手在森林中穿梭,她依循著記憶返回神社後,將女子帶到客房。

  脫下女子衣物的櫻開始幫她包紮傷口。

  傷勢大多集中在腰部,有著被水浸泡的痕跡。

  將摘來的草藥磨碎並加上特製的藥膏後,櫻花了十幾分鐘才包紮完成。

  這時,她才注意到放在一旁的盒子。

  那是女子抱在懷裡的東西,那怕身後重傷依然沒有鬆開。

  即使是在包紮的時候,櫻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取下的。

  盒子成長方形,通體漆黑,有著金色的紋路,用著一條不明材質的紅色繩子綁著。

  櫻並沒有打開的意思,會注意它也只是想看看有沒有損壞。

  然而,此時的櫻並不知曉,這黑盒子中裝著的,是一名蠱惑人心的惡魔。

  見盒子完好,櫻便將它放到一旁,離開客房,準備拿食物過來。

  為了避免被父親發現,櫻自己做了飯糰後回到客房。

  當她一打開門,就看到了那名身受重傷的女子已經坐起身子,一臉茫然的模樣。

  見狀,櫻正要開口,女子忽然緊張的問她有沒有看到她的黑盒子。

  櫻走了過去,將手中的盤子放下後拿起一旁的黑盒子。或許是因為放在枕頭邊的關係,可能是因為她才剛清醒腦袋還有些迷糊,所以並未發現。

  把盒子交還後,女子很明顯的鬆了口氣。

  隨後,櫻告訴女子自己發現她的始末後,也說了自己的名字,八重櫻。

  女子見狀,連忙端正姿勢,臉上的神情流露著優雅與溫和,向救命恩人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卡蓮‧卡斯蘭娜。

  想了想,櫻決定收留卡蓮幾天,至少等她傷好了。

  夜晚,正準備睡覺的櫻忽然離開自己的房間,走出了神社。

  她向著森林的方向前進,原先湛藍的雙眸蒙上了一層灰黯的色彩,面無表情地模樣彷若夢遊。

  沒人知道她想去哪。沒多久,她面前忽然出現一隻棕熊。

  發現有人類闖進來的牠發出威嚇的低吼,不知為何,牠從眼前的人類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威脅。

  面對隨時會暴起的熊,櫻依然面無表情,她緩緩伸出右手,纖細的手指與白淨的手掌於月光更顯美妙。

  但這樣完美的手,其上放懸浮著一顆漆黑的水晶。

  彷彿是將周圍的黑暗吸收一般,在這種情況下為它增添了不祥的色彩。

  下一秒,水晶朝著熊飛去,在牠正要做出反應時,水晶已經『融入』了牠的身體。

  見狀,櫻轉身離去,毫不理會正在哀號的野獸。

  此時,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蛋,正流露著些許笑意,那上揚的唇角與微微瞇起的雙眼好像在顯示著她的心情一般。

  儘管櫻的雙眼依然無神,笑的也有些僵硬,但櫻的臉蛋依然成熟艷麗。

  精緻的俏臉因髮絲與夜色而被遮掩,若隱若現的嘴唇因笑容而露出些許牙齒。

  犬齒裸露,在微弱的月光下閃爍。


  只是,那顆犬齒似乎長了一些。


  回到神社的櫻走到卡蓮的房前,她能夠感受到裡面的人已經熟睡。

  下一秒,她便回到自己的房間。

  隔天一大早,櫻到廚房捏好幾個飯糰後,便來到卡蓮的房間。

  她還在睡覺,成熟的臉蛋流露著些許純真。櫻並沒有叫醒卡蓮的意思,只是將食物放在枕頭旁就轉身離開了。

  櫻準備了一些東西後便走出神社,向著山上走去。

  此時的山林瀰漫著些許霧氣,枝葉也沾染著露水。

  雖然腳下的大地有些泥濘,櫻的步伐卻沒有受到影響,健步如飛。

  才幾分鐘,櫻已經走過了大半的山路。

  沒多久,櫻便來到了山頂。

  山頂附近並沒有樹木,只有一棵因時節未到凋零的櫻花樹。

  樹前立著一座石碑,櫻快步走到櫻花樹下,輕輕蹲下身子,將懷裡的東西一一放到石碑前。

  有她自己做的飯糰、手工的衣物、一枚鈴鐺與一捧櫻花。

  布置好後,櫻抬起頭,露出一抹寵溺的笑,雙眼滿是慈愛。

  石碑上刻著一個人名。

  那是她的妹妹,八重凜。

  而今天,是她的忌日。

  每到今日,櫻都會上山陪伴。儘管她知道妹妹已經死亡多年,也明白妹妹已經不在這裡,她依然準時到來。

  在櫻的記憶中,她們的父親好像從未來過這裡,村民們更是從未關心過『她』。

  如果連自己都不來了,那還有誰會來?如果連自己都忘記了,那還有誰記得?

  她不想、不會、不能也不願如此,所以,她來了,一如既往。

  櫻坐在墓前,伸出右手輕撫著刻有妹妹名字的地方,如同妹妹還在時那般,溫柔且溺愛。

  隨後,她輕啟紅唇,想了想,開口道出了自己的思念。

  從那之後與父親的關係變得疏遠,自己更刻苦的修練,以及成為了出色的巫女保護著村莊不受妖獸攻擊。

  從這座山頂放眼望去,能夠看見村子的樣貌與大片樹海。

  這裡能看見八重村最好的景色,以及春天之後,能夠看見最好的櫻花。

  正當櫻要說些什麼時,山坡處忽然傳來的呼救聲讓她回過神來。

  櫻迅速起身,回頭看了一眼墓碑,低聲說道:交給姐姐吧,我去去就來。

  語落,她邁步跑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位村民慌張的向她告知,山下有著妖獸在攻擊村民。

  櫻連忙跑回神社後來到靈堂拿自己的刀,在她轉身離去的瞬間,櫻的身形一頓,卻又馬上恢復。令人不禁懷疑這是否是錯覺。

  或許,是因為她看見了供奉在旁的靈刀‧櫻吹雪的緣故。雖然使用靈刀能夠有效的擊殺妖獸,但櫻不想用,因為那是殺了她妹妹的刀。

  而且自那之後,除非必要,櫻一直都是用著自己的刀在驅逐消滅來犯的妖獸。

  關上靈堂的門扉後,櫻正要前往事發地點時,卡蓮像是發現了什麼一般向她尋問怎麼回事。

  櫻見狀,並沒有打算說出實情。

  卡蓮的傷還沒養好,況且,她一直以來都是一人獨自面對。

  櫻隨口說是要幫村民抓魚後就連忙離去。

  重新回到山下時,她便看到幾位村民待在那裡。

  櫻才剛要開口,他們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妖獸在哪,櫻連忙朝著村民所指的方向跑去。

  因心繫村民的生命安全,櫻全速奔跑,不用一分鐘就到了事發地點。

  有一隻身長超過三米的棕熊在那,渾身肌肉膨脹,體表遍布紫色紋路,背上長有黑色的觸手。

  櫻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妖獸,但她並未停下腳步,壓低身型的她速度彷彿更快了些,櫻左手握住刀鞘,右手輕握刀柄。

  下一秒,櫻忽然從原地消失。下一瞬,便傳來金戈交擊之聲。

  櫻的身影出現在妖獸身後,棕熊身上有一道血痕,但不深。

  對棕熊異樣的皮厚感到詫異的同時,櫻再次揮下手中的刀,位置為先前砍出的傷痕。

  然而,當她看見太刀上的紋路時,她忽然止住斬擊,櫻扭動手腕,手臂後拉,左腳向前,改變攻勢化斬擊為突刺。

  這一擊雖是臨時變招,但那劃破空氣的聲響與凌厲的刀光無不說明這一下的威力之強,足以斬殺生命。


  但,她的刀,碎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並未讓她感到慌張,看了一眼斷裂的刀身刺入妖獸的身體裡後,櫻向後一跳遠離了牠的攻擊範圍。

  儘管身上沒有別的武器,櫻依然冷靜面對。

  她面對過太多的妖獸,也有過好幾次的生死相搏,自然不會因為沒了武器就慌了手腳。

  更何況只是刀斷了而已,這還無法阻止她。

  為避免妖獸逃離,櫻再次向棕熊發起攻勢。

  隨手撿起幾塊石子的櫻朝著棕熊的眼睛丟去,普通的石子表面忽然閃爍著微光,劃破長空,瞬息而至。

  棕熊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一般,直到被石塊命中才發出一聲吼叫,向著櫻跑來。

  那魁武的身驅與駭人的氣勢令人望而生畏,櫻依靠自身的靈巧與速度與之周旋,並沒有被撞到。

  即使是櫻,被撞到一下估計也會失去行動能力,閃躲之餘,櫻也用手邊所能拿到的東西進行干擾。

  石子、樹枝、樹葉,這些隨處可見的東西在櫻的手中猶如奪命利器一般,都能在棕熊體表留下血痕。

  這是她用自身劍氣所形成的攻擊,儘管因材質的緣故而難以造成可觀的傷害,積少成多之下依然能夠奪走對方的性命。

  但隨著時間流逝,櫻的行動範圍也受到了限制。

  妖獸背後的觸手像是有自我意識一般,能夠進行複雜的動作。

  那悍不畏死的衝勁讓櫻有些無奈,但她也不能放跑牠。

  想了想,櫻一咬牙,不再只是圍著妖獸跑,而是向牠發起進攻。

  靈活的身法並未受到觸手的圍攻而受阻,便來到了棕熊身前。

  那張牙舞爪與揮舞的觸手似乎讓棕熊的身型大了幾分,也更襯托出了櫻的嬌小。

  櫻對著棕熊身前的斷刀刺出右手中的半截刀刃。

  見弱小的人類竟敢來到自己身前,妖獸發出一聲怒吼,雙掌拍下的同時,背後的觸手也一併落下,完全封死了櫻的退路。

  不過櫻本來就沒有打算退,當櫻手中的斷刃觸碰到刀身的瞬間,整把刀忽然發出一道櫻色的光芒。

  櫻猛然躍起躲過襲來的觸手,位於半空中的櫻扭動腰身,踢出右腿。儘管發力不足,但對此刻的她來說,足以。

  踢中刀柄處後,刀身整個末入妖獸體內,櫻也借力來到高於對方頭頂的位置,踩著胡亂揮舞的觸手向後一翻,平安落地。

  雖然落地的姿勢受到觸手影響而有些不穩,但沒什麼問題。她連忙看向妖獸,想確認自己的戰果如何。

  只要棕熊發出陣陣低吼,傷口處不斷出血。即使刀傷不在心臟、勃子與頭顱等致命的位置,受到那樣的傷與櫻的劍氣的摧殘,妖獸也活不久了。

  見狀,櫻不禁鬆了口氣。

  這次面對的妖獸的強悍出乎她的意料,櫻微微皺眉,不清楚這頭妖獸從何而來。

  為了避免上山的村民受到威脅,櫻時常上山巡邏,自從她成為巫女的這段時間,起碼巡視了兩、三年,但都沒有發現這頭妖獸的足跡。

  難道是從其他地方來的?如果是這樣,那可說是防不勝防。只有一兩頭倒是沒什麼問題,但數量一多,櫻就無法確保村民的安全。

  櫻想了想,認為還是向父親報告一下好了。雖然自從凜死後雙方的關係降至冰點,但到了現在,櫻已經能夠平靜的面對自己的父親了。

  確認妖獸倒下後,櫻走了過去,準備將自己的太刀拔出來。只要拿到村子的鐵匠那裡就能修復,也幸好刀身斷面還算平滑,不然只能重新打造了。

  對於這把除了靈刀‧櫻吹雪之外,陪伴自己最久的太刀,櫻一直將其當成寶貝看待,平時更是保養有佳。

  棕熊呈側躺姿勢死亡,櫻看了一眼自己的太刀後拔了出來,明亮的刀身閃過一抹櫻色,與她的髮色相同。

  收刀入鞘後,傳來了一聲碰撞聲。是因為失去劍氣支撐的刀刃重新斷開的緣故,櫻轉身離開,準備讓村民們來幫忙將屍體弄下山。

  然而,當她剛踏進森林的瞬間,腳下的土地忽然竄出幾隻觸手將櫻纏住。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只讓櫻慌了一瞬後便恢復冷靜。

  現在沒有那個時間讓她思考妖獸的『死而復生』,必須要盡快脫離才行,感受著逐漸收縮的觸手,櫻不禁有些無奈。

  她的雙手被緊緊綁住,肩膀無法發力,更別提如何拔刀了。

  才剛過幾秒,櫻便感到呼吸不暢,恐怕不用一分鐘就會窒息而死。

  那怕是面臨身死困境,櫻依舊冷靜非常,像是受困的不是自己一樣。

  下一秒,櫻張口吐氣,盡量將肺部的空氣排出,雙臂收到胸前,為自己爭取一瞬的空隙,櫻的身體發出一道光芒,透體而出的劍氣不斷切割著觸手。

  劍氣除了是一種極致的攻擊手段之外,亦能當能一種防禦的方法。

  如果是後者,就不太需要考慮身處何種境地,只需釋放劍氣即可。遺憾的是,櫻錯估了觸手的柔韌程度。

  儘管造成了傷害,卻沒能切斷。這讓櫻有了一絲急切,她的劍氣不是無窮無盡,體力亦然。

  再這樣下去都不用觸手收緊,櫻就會力竭而死。

  正當她在思考其它對策時,遠處忽然襲來一道光束,將觸手擊斷。獲救的櫻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地調整自己的姿勢,平安落地。

  那道光束並未因此而消散,順勢朝著妖獸而去,直接穿透了對方的心臟。

  在櫻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位於心臟處的傷口如同火燒一般,浮現一個圓孔。詭異的是,心臟處並未出血,連體內的器官也出現異變。

  如果櫻有看到的話,就會知道那道攻擊命中的並非生物的心臟,而是一顆黑色的晶體。

  櫻看向發出光束的地方,只是一名身穿黑色服裝的女子從樹林裡走來。

  卡蓮?看著對方朝自己跑來,櫻也看見了對方握在手中的武器。

  與村莊裡的獵槍有點像,但槍管更短,顏色也更為鮮艷,造型也有所不同,威力更是無法比擬。

  來到櫻身前的卡蓮慌張的檢查著櫻有沒有受傷,除了因為最後被捆住受到的擦傷之外,櫻沒有其它傷勢了。

  見狀,卡蓮不禁鬆了口氣,又露出怒容,質問櫻為什麼不告訴自己發生了什麼,為何要獨自面對。

  聽見對方那擔憂的話語和緊張的臉蛋,櫻有些失神。

  她彷彿又看見了妹妹因為自己受了一點小傷而著急的模樣,每次發生些什麼,凜都會像現在這樣關心著她。

  但沒多久,櫻就回過神來,向卡蓮道謝。

  然而,卡蓮卻沒有因此而恢復笑容,依然質問著她。

  見此,櫻只好說出真相。

  櫻沒有想過要得到對方的理解或肯定,而下一秒,從卡蓮那裡得到的回答,足以讓櫻那灰暗的人生燃起一抹火光。

  下次不要在一個人面對了,我會和妳一起戰鬥!

  櫻相信,這句話無論過多久,都會留在自己的心中不會散去,如同烙印。

  然而,此時的櫻卻不知道,為她帶來希望的她,卻也是她的絕望之一。

  第二天,因為多位村民被妖獸殺死的緣故,村民想要再次舉行祭祀來尋求神明的庇護。

  這天夜晚,櫻為卡蓮做好晚餐後便獨自離開,卡蓮並未尋問。櫻和她說過,每到夜晚都要到靈堂進行修練。

  吃著櫻做的飯糰,卡蓮忽然聽到從走廊傳來的腳步聲。

  想著是不是櫻忘了拿什麼,卡蓮打開門,看見的卻是一名孩童跑了過來。

  男孩對她說著,請救救我的妹妹。

  無論卡蓮無何追問發生了什麼,那名男孩依然只說著那句話,請救救我的妹妹。

  見狀,卡蓮連忙讓男孩帶路,離開了神社向著村莊的跑去。

  當卡蓮來到村莊中央,發現四周都是村民而感到奇怪,她也看到了櫻的身影。

  在她正要向櫻尋問發生了什麼時,櫻並未回答,只是握著手中的太刀擋在她面前。

  看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龐,卡蓮忽然感到有些陌生。

  儘管她們才認識兩天左右,但她還是從櫻的表情中察覺出了異樣。

  聽著周圍村民們的話,卡蓮知道了為了聚集在一起的原因。

  那是荒唐的,且毫無道理的行為。

  面對卡蓮的斥責與追問,櫻依然沒有回答。

  此時此刻,這一幕是多麼的似曾相似。

  曾幾何時,也有一位小女孩在反駁著這樣的行為。那一夜,她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妹妹。

  而現在,這一幕是多麼的諷刺。

  以前那位竭力阻止祭祀發生的女孩兒,現在已經不再阻止,成為了主持人。

  看著卡蓮拼命說服自己的模樣,櫻彷彿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也看見了,那位至死都沒有埋怨過的女孩。

  櫻的神情產生了變化,手中的太刀悄然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見狀,卡蓮讓櫻照顧自己身旁的男孩,連忙向著祭壇台跑去。只是在她沒看見的地方,那名男孩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悄然消失。

  聽著村民那興奮的談論聲,卡蓮煩躁的抓著頭髮。雖然她是一名修女,她的故鄉也有著宗教,但這麼盲目的祭神她還是第一次見。

  在她衝向階梯的同時,一名身穿黑袍的人擋住了她的路。

  因帽沿與夜晚的緣故,卡蓮看不清對方的臉。卡蓮想繞過對方,但階梯只能容一人通過。

  在她想要跳過對方時,黑袍人忽然舉起手,數道黑色的鎖鏈飛射而出,限制住了她的四肢與腰腹。

  對此,卡蓮並不在意。不要說是鎖鏈了,即使是拿一塊巨石壓著她,她都不會被控制住。

  但當她嘗試掙扎時,發生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與此同時,她也從這些鎖鏈上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黑袍人拉下衣帽,露出了戴著面具的臉。

  白色面具上有著些許紅色線條點綴,鼻子與嘴唇連接在一起,猶如某種獸類的模樣。

  臉頰處有著一些狹長的紅色紋路,眼角的位置亦然。只是那挖空的雙眼卻是漆黑一片,看不見眼球。

  額頭的位置有著一個奇怪的圖案,看著這副面具,卡蓮有種在看著狐狸的錯覺。

  你就是教唆村民的人?面對卡蓮的質問,黑袍人閉口不言,只是用著那雙漆黑的雙眼看著她。

  對此,卡蓮毫不氣餒。她本來就不覺得能讓得夠回答,這麼做只是在拖延時間。

  卡蓮被鎖鏈束縛的雙手微微晃動,手指虛握,像是在嘗試掙脫。

  下一秒,她原本空無一物的雙手忽然浮現兩把手槍。

  流線型與白中透藍的槍身散發著微光,精緻的外型彷彿是一件藝術品。

  她扣下扳機,子彈應聲而出,卻不是命中手腕的鎖鏈,而是對著黑袍人的面具襲去。

  對方像是來不及反應一般,沒有做出閃躲的意思。

  看見子彈命中,卡蓮並未放鬆。即使她的子彈連鋼鐵都能貫穿,她也不認為可以就這樣擊殺對方。

  隨後,面具與子彈相撞,發出一聲悶響,然後各自碎裂。

  看著那張顯露而出的臉蛋,卡蓮不禁一愣,難以置信的神情讓她扣著扳機的手指鬆開了些。

  為什麼會是妳,櫻......

  呢喃而出的這句話,或許卡蓮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那張臉正是櫻的樣貌,精緻的臉蛋、秀氣的五官、流露的氣息無一不是在告訴卡蓮,眼前的她,正是八重櫻。

  看著不知所措的卡蓮,『櫻』脫下身上的黑袍,露出了穿在底下的巫女服。

  與此同時,有一對狹長的耳朵從『櫻』的髮絲間冒出。看著對方的這副模樣,卡蓮回過神來。

  是你!

  即使樣貌發生了變化,卡蓮還是認出了對方的來歷,正是自己帶著的黑盒子中的惡魔。

  她明明再三確認過盒子沒有受損,但眼下的情況沒有多餘的時間讓她思考。

  被認出的惡魔‧緋獄丸並未感到慌張,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張狂的笑。

  『櫻』張開雙手,看著四周依然在等待著祭祀開始的村民,神情發生轉變,儘管依然面露微笑,但卻流露著瘋狂與憎恨。

  這就是人類的愚昧。

  她這麼低語,聲音微弱,卻傳遍四方。

  儘管發生了這樣的事,村民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究竟是視而不見,還是看不見?

  你把櫻怎麼了?

  面對卡蓮的滿腔憤怒,緋獄丸淡然處之,靜靜地看著將自己帶出來的女性,眼中閃過一抹諷刺。

  是妳將她變成這樣的,卡蓮。

  緋獄丸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即使那個黑盒子是用能夠封印她的魂鋼製作而成,但也不是牢不可破,只需要一點外力,甚至不需要破壞,她就能夠出來。

  就算在漫長的封印中流失了大部分的力量,她依然足夠強大,否則就不是被封印這麼簡單了。

  依靠著八重櫻內心的陰暗面,緋獄丸一點一滴的蠶食著她,最後成功附身在她身上。

  話雖如此,她也需要時間恢復。被封印了那麼久,感受著身體的虛弱,她並不在意。

  這具肉身的契合度頗高,只要多加引導,她就能夠徹底掌握。

  不過在那之前,她要先解決掉眼前的敵人。

  雖然她挺感謝將自己帶出來的人類,但對方身上流露的氣息讓她感到厭惡,甚至憎恨,讓她迫不及待的想殺死對方。

  她一揮手,再次飛出數道鎖鍊,牢牢控制住了對方的四肢與軀幹,還有脖子。意念一動,鎖鏈開始收束。

  看著面露痛苦的卡蓮,緋獄丸的笑容逐漸加深,報復的快感湧上心頭,讓她輕笑出聲。

  因為附身的緣故,她的所作所為都如同八重櫻一般,讓卡蓮憤怒的同時,也開始擔憂櫻的處境。

  那怕在生死攸關的情況下,她擔心的也不是自己,而是才相處兩天的八重櫻。

  無論何時何地,面臨怎樣的處境,她所心繫的,依舊是人民,而非自己。

  但現在她束手無策。

  她的恢復力雖然駭人,這兩天的時間也已經能夠行動自如,但這樣還不夠。

  面對著人類的敵人,『  』的化身,即使是她全盛時期,也得全副武裝才行。

  感受到骨頭傳來的摩擦聲與窒息的感覺,卡蓮竭盡全力的想扣動扳機,卻被鎖鏈限制而難以做到。

  當她感覺到視野開始模糊,呼吸不上來時,她忽然掉了下來,毫無防備的摔在樓梯上。

  但這點撞擊對她毫無影響,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吐出。眼神恢復清明,呼吸也恢復暢通。

  儘管眼下的她不在全盛時期,自己的武器也沒帶在身上,她也沒有想過退縮。

  逃跑?這個詞語從未出現在她的字典裡。

  在她心中,唯有死守與捨身忘死。

  她無法拋下人民獨自受苦,更何況,眼前還有一位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身陷苦難的女孩?

  正當她要舉槍射擊的同時,緋獄丸拔起放在一旁的長刀。

  刀身殷紅,在火焰的映射下猶如火燒。而在她將長刀至於眼前的瞬間,刀身正微微顫抖,她對著自己的左腕輕輕劃過,血液順著刀身流出。

  然而,血液卻沒有滴落,像是被刀吸收了一般消失。而那道傷口在下一秒就恢復了。

  雖然肉身還未融合,她的能力還是在潛移默化之下改造著八重櫻的身體。只要改造結束,這具身體就是她的了。

  吸收了八重櫻血液的刀散發著詭異的血光,她稍微揮舞了下,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把刀的力量自然比不過自己原本的力量,但對目前的她已經足夠。

  靈刀‧櫻吹雪。

  這把象徵著神聖、潔淨與守護的靈刀,已經受到汙染。那妖異的血光彷彿在渴望著鮮血一般,靈刀已然消失,現在,它是一把妖刀。

  感受著櫻吹雪的變化,緋獄丸笑了笑,對著卡蓮隔空一揮。

  一道血色劍氣悄然浮現,早已凝神戒備的卡蓮對著劍氣準備扣下扳機的瞬間,那道劍氣卻脫離了原本的軌跡,並未命中她,而是打在了一旁的地面上。

  一條足足有十公尺長的壑口順著地面蔓延,看著那可怕的破壞力,卡蓮的神情愈發嚴謹,額頭滑落汗水。

  她對自己的身體再自信,也不會傻傻地認為接下那道劍氣還能生還。

  卡蓮,快走......

  這句話出自於緋獄丸,也是她還未侵蝕完畢的八重櫻之口。

  聞言,卡蓮露出一抹微笑,眼中沒有膽怯。

  卡斯蘭娜家沒有逃兵,我更不會丟下朋友逃離。

  滿懷自信的話語並未被眼下的情況而擊潰。自從她踏上戰場,她就從未放棄過自己的戰友,也從未背棄要守護的人民。

  扣下扳機,雙槍的子彈帶著耀眼的白光襲向緋獄丸。

  她手中的槍裝的子彈不只經過特別處理,使用的材質更是稀有。然而,再如何處理,她的槍依然是制式兵器。

  櫻吹雪作為供奉神明的靈刀,長年累月下受到神氣的洗滌,那怕是在極高溫下依然不會融化。

  卡蓮的槍擊始能貫穿鋼鐵,誅殺妖魔,卻無法動搖櫻吹雪。

  子彈在命中刀身的瞬間,就被擊落在地,不要說留下一些痕跡,連緋獄丸持刀的手都沒能動搖一絲一毫。

  然而,緋獄丸卻沒有露出些許笑容,神色有些陰沉。

  她能感覺到體內的八重櫻在抗拒著對卡連出手,即使她對卡連拔刀相向,沒有進行攻擊之前,八重櫻都沒有干擾過自己。

  見狀,緋獄丸眼中閃過一絲殘忍。

  既然妳不讓我對卡蓮動手,那我就殺了那群村民吧。反正妳也正有此意,不是嗎?

  緋獄丸跳下階梯,衝向聚集的村民,揮下屠刀。

  每一下,都有人倒下或死亡;每一下,殷紅的刀身都更顯深邃。

  看著緋獄丸濫殺無辜,卡蓮也連忙開槍制止,但武器的性能相差甚遠,她連讓緋獄丸揮刀的動作停滯一瞬都做不到。

  情急之下,卡蓮只能用身體撞開對方。只要她這麼做,緋獄丸的刀都會不自然地擦身而過。

  卡蓮知道這是櫻不願傷害自己,這也證明了八重櫻的意識還未被侵蝕殆盡。

  咬了咬牙,卡蓮只好收起雙槍,不斷擋在緋獄丸面前,一點也不怕自己受到攻擊。

  雖然櫻吹雪的力量比不上自己專屬的武器,但問題是她的武器不在身邊。就算在,她也沒有自信能夠擊退緋獄丸。

  她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不奢求完全狀態,那怕只有八成實力,搭配自己的武器‧猶大的誓約,卡蓮就有把握將緋獄丸重新封印起來。

  看著不斷阻攔自己的卡蓮,緋獄丸只能咬牙切齒,她沒想到八重櫻這麼頑強,都接受她的力量了,竟然還殘留著自己的意識。

  緋獄丸強行控制揮刀的手,好幾次都擦著卡蓮的身體而過,卡蓮身上的修女服也開始出現破損。

  無奈之下,緋獄丸釋放一道劍氣砸在地面,爆炸的氣浪將卡蓮吹飛的同時自己也趁勢跳開,又砍死幾位村民後,直接朝著山上而去。

  她打算完全吞噬八重櫻的意識後在出來,到時候就沒人可以阻止自己了。

  當塵埃散去,緋獄丸已經不見蹤影,現場猶如地獄一般,各種斷肢散落一地,血液如同河流一般匯聚,大地滿目瘡痍。

  那怕她不斷用身體擋在緋獄丸面前,也難以起到什麼效果。

  她平復了一下心神,連忙跑到村民面前想替他們包紮傷口。

  然而,卡蓮越是檢查,臉色越是難看,緊咬嘴唇的她渾然不覺嘴角溢出的血。

  這些村民哪怕受傷,臉上都沒有表現出痛苦的樣子,甚至連身體都沒有出現反應,彷彿受傷的不是自己。

  詭異的是,傷口不再流血,患處如同烤焦一般被一層黑灰覆蓋。

  全部檢查完畢後,卡蓮發現所有人的傷口都如出一轍。如果不是四周的斷肢與血流成河,他們簡直不像受了重傷。

  而他們也一臉恍惚,要不是還有呼吸......不,現在的他們已經是一具行屍走肉了。

  看著這副地獄繪圖,卡蓮緊握的雙手忽然落下幾滴血液,只是當事人並不在意。這點小傷那怕是放著不管,沒幾分鐘就會恢復。

  但這些村民,還有八重櫻,她沒有辦法。

  如果自己沒有來到這裡的話......

  內心的低語悄然消逝,卡蓮深吸一口氣,開始將這些受傷的村民搬回房屋裡。

  因為她不知道具體情況,只能依靠一些線索將他們放到屋簷底下那些斷肢也被她蒐集起來。

  看著這猶如廢墟的村莊,卡蓮取下掛在脖子上的十字架項鍊。她輕輕跪在地上,額頭低垂,雙手置於胸前,閉上雙眼的她輕詠著詩歌。

  重新睜開雙眼的她眼中閃過一抹決然,看著手中的十字架,她將體內的力量輸送進去後,發出一道白光。

  這是她最好的同伴送給她的通訊器。

  儘管只能單向通訊,也無法持久,但其特殊性能夠發送訊息的距離也更遠。她要讓人將自己的武器送來,親自解決這場事件。

  她現在所能做的,就是盡快養傷,多恢復一分,勝算就越大。

  隔天傍晚,卡蓮便收到了使者送來的猶大的誓約。

  向他們告知自己不久後就會回去的卡蓮目送著他們離開,看向捧在手心的十字架。

  通體金黃的十字架上閃爍著金屬的光澤,但拿在手中卻不顯冰冷,反而有種溫潤的觸感,令人不禁好奇是用什麼材質製成的。

  十字架邊緣有著許多金色的線條點綴,頂端延伸出了一個更小的十字形裝飾。位於中心的位置有著一道由盾牌與雙劍交叉以及翅膀形成的徽章。

  這是卡斯蘭娜家的家徽,利劍是為衝鋒陷陣、盾牌是為守護人民、翅膀是為庇護更多。

  心念一動,小巧的十字架發出一道金色光芒,轉眼間,一個巨大的十字架便立在她面前。

  十字架足足有她一半的身高,輕撫著這件陪伴多年的戰友,卡蓮露出一抹微笑。

  而像是為了回應她一般,猶大的誓約閃爍著溫和的微光,彷彿沐浴在陽光底下,舒適宜人。

  猶大,我們又能並肩作戰了。

  這句低語隨風消逝,卡蓮抓起猶大,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的十字架就這麼被她輕鬆的提起,揹在背上。

  卡蓮轉身離開,朝著神社前進。

  這一天的時間,卡蓮雖然沒恢復多少,但至少體力不用擔心。雖然她不確定緋獄丸就在神社裡,但她的直覺這麼告訴她。

  在戰場上奔馳多年的她早已將這種直覺當成了自己的本能,而且也從未失效。

  隨著與神社的距離逐漸縮短,卡蓮能夠感覺到緋獄丸的氣息愈發強大且清晰。

  登上最後的台階來到神社前,卡蓮見到了端坐在不遠處的緋獄丸。

  感受著對方平穩的氣息,卡蓮神情凝重的取下猶大的誓約立在一旁。

  與此同時,趴在緋獄丸身旁的一隻狐型妖獸做出了飛撲的動作,足有十公尺的龐大身軀與碩大的狐尾帶來極大的壓迫感。

  面對襲擊而至的妖獸,卡蓮視若無睹,眼中只有緋獄丸的身影。

  但這並不代表她不會反擊,猶大的誓約彈出一根凌厲的長矛,直接洞穿對方的龐大身軀,將其釘在地上。

  僅此一擊,便化險為夷。不,這對卡蓮來說,連熱身都算不上。

  幾秒後,長矛自動飛到卡蓮身前。她抬手一握,原先溫和的氣質一變,鐵血氣勢瀰漫,如同沙場老將。

  對卡蓮一擊得手的情形,緋獄丸並不驚訝。正好,她也想要看看對方的戰鬥方式。

  她是強大、驕傲,但並不自負。儘管她被封印了太久太久,那刻劃在本能中的意識也未消散。

  她站起身,拔出腰間的長刀。

  比起昨晚,原先那緋紅的刀身還能看出些許純淨與神聖,現在只剩下如血的色彩與嗜血的氣息。

  卡蓮伸出右手,長矛脫手襲向緋獄丸。與此同時,猶大上方忽然露出幾個小孔,十一支長矛閃爍著凌厲的寒光,連帶著金色的鎖鏈劃破長空。

  不僅如此,卡蓮將身體裡的能量輸送到猶大後,長矛似乎更長了些,光是寒芒就讓人感到一陣顫慄。

  與此同時,緋獄丸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流動出現了阻塞。

  她是以意識佔據八重櫻的身體,儘管現在已經吞噬了大半,在沒有力量核心的現在,她無法發威出全力。

  緋獄丸不是沒想過要離開這座村莊,但八重櫻在抵抗著她。無奈之下,她才會回到神社靜養,為的就是盡快侵蝕掉八重櫻的意志。

  只要再給她一天的時間,她就能重新降臨世間。

  看著飛舞的長矛與鎖鏈,緋獄丸緊握妖刀,隨手揮出一道劍氣。

  血紅劍氣襲向前方的長矛,發出一陣金戈交擊之聲,點點火星四散。

  她的攻擊不弱,但出自於猶大的矛與鏈卻有著克制她力量的效果,所以結果才不盡人意。

  緋獄丸踏出右腳,壓低重心,持刀的右手垂於身後,讓人無法分辨她的攻勢會從何而來。

  漫天飛舞的長矛依次落下,故意空出的縫隙是為了不讓對方掌握己方的攻勢節奏。

  塵埃飛揚,遮掩住了緋獄丸的身影,卡蓮意念一動,鎖鏈一掃,暴露的場地早已不見敵人的影子。

  話雖如此,虛空中還是傳來了一道悶響。她能感受到猶大回饋的訊息,但那同時的攻勢讓她無從分辨緋獄丸的位置。

  她能夠感覺到暗處的氣息,證明緋獄丸並未離去,但這樣下去只會失去優勢。

  緋獄丸想要盡快侵蝕八重櫻的意識;卡蓮想要趕快打倒緋獄丸並將其封印。

  在卡蓮感到焦躁的時候,四周開始瀰漫著黑霧。

  見狀,卡蓮控制著長矛散落於四面八方,那些黑霧一碰到長矛就停了下來,不得寸進。

  猶大的誓約擁有極強的約束之力,而緋獄丸在漫長的時間中流逝了許多力量,自然突破不了。

  她知道這是緋獄丸在拖延時間,她不是沒有辦法強迫緋獄丸現身,但那樣她會耗費大量體力,很有可能得不償失。

  一咬牙,卡蓮沒有思考太久,在戰場上每一秒鐘的遲疑,都是對自己性命的褻瀆。

  她鬆開右手的長矛,它並未落地,於末端的鎖鏈聯繫著主體的猶大的誓約。只要她想,這柄長矛就不會落地。

  神情重新歸於平靜,卡蓮抬起頭看向夜空。

  今晚是滿月夜,天際萬里無雲,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一般。這份寂寥與孤獨並未讓她感到不安。

  相反,這只會讓她堅定意志。

  第零額定功率‧神恩結界。

  剎那間,猶大的長矛飛向高空懸浮在那,猶如審判的利劍。纏繞於末端的鎖鏈早已不知所蹤,而猶大的誓約也散發出強烈的金芒,濃烈且神聖的光輝驅散了四周的黑霧。

  不只如此,一道金色的光幕攀升而起,範圍之大直接將整座神社囊括進去。

  而那些瀰漫的黑霧早已消失,緋獄丸也重新顯露身影。在明亮的光芒底下,能夠看到緋獄丸陰沉的臉色,眼神閃過些許焦躁。

  比起剛開始,現在體內的力量流動無疑更為緩慢。那怕這不會影響到她的行動,這種受制於人的狀態依然讓她感到不快。

  這會讓她想起記憶中那令她憎恨的一切,那時的她受限於人,無論怎麼做都得不到好的結果。

  她的處境,就像是八重櫻的翻版。即使八重櫻為村子做了那麼多,所得到的回報卻只有絕望。也因此,緋獄丸才能夠依靠與八重櫻的共鳴破封而出。

  不然那怕是經過萬年的封印減弱了,她的力量也早已流逝。要離開封印,就需要有強烈意念的人類與之共鳴才行,而且那位人類還要有足夠的力量與素質,否則緋獄丸即使脫離封印,也難以用僅僅一天掌控曾經的力量。

  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卡蓮,緋獄丸並不緊張。雙方都不在全盛時期,但緋獄丸有自信擊退她,這並非盲目,而是她擁有能扭轉戰局的底牌。

  緋獄丸漫步前行,妖刀垂下,渾身破綻的模樣並未讓卡蓮鬆懈。她可是知道昨晚對方那敏捷的動作與俐落的劍術有多麼致命。

  隨著雙方距離拉近,緋獄丸也感知到了對方身體內流動的能量與自己一樣緩慢。

  猶大的誓約的第零額定功率‧神恩結界,那是不分敵我雙方的招式。那怕對使用者的影響較小,以卡蓮還未恢復的身體,任何細微的差距都會被放大。

  話雖然此,這也是一場雙方都受到極大限制的公平爭鬥。

  卡蓮右腳向前踏出,剎那間,她便來到了緋獄丸身前。而她原先站著的位置,則留下了一個深坑。

  握拳、抬手、運臂、扭腰,一氣呵成的動作在不到一秒內完成。除了槍法與猶大的誓約外,她最擅長的就是拳腳功夫。

  利用衝刺帶來的動能,這一拳劃破空氣傳出炸響,那一往無前的氣勢彷彿沒有任何阻礙能讓她停下腳步。

  看卡蓮赤手空拳的模樣,緋獄丸眼中閃過一絲嘲諷。儘管她也為卡蓮出手的動靜而驚訝,她也不認為憑血肉之軀能擋下她手中的妖刀。

  然而,事實卻顛覆了她的想像。

  銳利的刀刃與厚重的拳頭相撞,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包裹在卡蓮拳頭的金芒未曾讓刀刃更進一步。

  別說受傷了,連一點印記都沒有,如果不是有命中的手感,緋獄丸還以為自己砍在空氣上。

  緋獄丸傾斜刀身,滑開了卡蓮的拳頭,她順勢轉身,櫻色長髮遮掩住了卡蓮的視線。

  不過在此之前,卡蓮踏出一步,那怕視野受阻,她的戰鬥意識也會自主做出反應。

  左手置於腰腹的她擋住了緋獄丸的膝頂,此時單腳站立的緋獄丸身體向後一仰,單手撐地踢出左腿,目標是卡蓮的臉。

  面對這一腿造成的聲勢,卡蓮眼神淡然,僅以最小的幅度避開這一擊。在神恩結界下,雙方可以說都成了普通人,但她可是卡斯蘭娜,一身強悍的恢復力與攻擊力並不會因此下滑。

  感受著手中膝擊,她用力一握,單手就將飛獄丸提了起來,然後砸落在地。

  看著對方背後蔓延開來的裂痕,卡蓮並不覺得自己用力過猛。儘管這一下對普通人而言是致命傷,對還沒有被飛獄丸附身的八重櫻來說也不會因為這一下就動彈不得。以相處的這兩天,以卡蓮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八重櫻身手非凡。

  面對身體四處傳來的痛楚,緋獄丸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她接管的這具身體的素質比她想像的好。

  更何況,她可是佔據了八重櫻的意識,身上傳來的痛苦她完全可以轉嫁到八重櫻的意識上,這也能幫助她更快侵蝕對方。

  只要再給她一些時間......不,三小時內,她就能完全掌控這具身體。

  在那之前,讓對方再囂張一段時間又如何?而且她也看出了對方沒有殺死她的打算。

  或許是出於愧疚,剛才那足以讓她骨頭斷裂、內臟出血位移的攻擊,也僅僅是讓她渾身疼痛與些許骨裂而已。

  單憑這一點,她就能肆無忌憚。

  卡蓮雙腿岔開,重心壓低,揮出右拳直擊飛獄丸的腹部。只要再打中一次,卡蓮有信心讓對方失去行動能力。

  就在即將命中的瞬間,緋獄丸的右掌拍向卡蓮的手腕,巨大的力道讓這一拳產生了位移,緋獄丸也順勢滾向一旁。

  站起身的她看向地面,不禁皺眉。

  已經裂痕密布的地面再次向外擴散,甚至還擊出了一個小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炸彈爆炸的緣故。

  不僅如此,那隻潔白如玉的右手連一點擦傷都沒有。

  與此同時,她也注意到了四周的金色光幕似乎縮小了些。雖然這沒什麼影響,但她不知道縮減的速度會不會突然加快。

  遺憾的是,卡蓮並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

  一擊未果,卡蓮繼續依靠自身的優勢逼迫緋獄丸與自己進行近身戰。只是在強攻之下,自己的攻勢沒什麼成效讓她有些意外。

  除了一開始的那兩下之外,卡蓮就沒有真正擊中過緋獄丸,每次都被以毫釐之差躲過,到了現在,除了戰鬥意識與本能之外,雙方已經沒有什麼明顯的差距了。

  看著緋獄丸能夠跟上自己的動作,卡蓮不禁有些焦躁。

  她與緋獄丸的戰鬥,乍看之下是她佔了上風,無論是體力還是力量、速度都是,緋獄丸只是依靠身體的靈巧在和她周旋。

  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分鐘,以卡蓮的身體素質自然不會感到累,那怕是不眠不休的戰個一天一夜也沒事。但現在她還要操控猶大的誓約,第零額定功率的消耗讓她的體力迅速流失,用不了多久神恩結界就會解除。

  看著不斷縮小的光幕,卡蓮一咬牙,增強攻勢的同時也不再顧忌會不會傷到八重櫻的身體了。

  只要不是致命傷,她都可以壓制到讓遠在西方的朋友來幫忙為止。

  卡蓮一跺腳,地面便浮現如蜘蛛網般擴散的裂痕,塵埃與碎石四散。隨手抓起碎石的她瞄準緋獄丸的四肢丟出。

  碎裂的石塊猶如利劍,精準的襲向飛獄丸的手腕與膝蓋,速度之快比起子彈也不惶多讓。

  可再銳利的石頭也比不上妖刀的鋒芒。比起昨晚,緋獄丸的劍術更顯高超,那怕她從未握過武器,八重櫻的身體早已揮舞過成千上百次的刀,如同本能一般。

  只要她稍加引導,手中刀就會自然地揮舞,連貫、刁鑽、沉重且迅速。

  卡斯蘭娜家族的槍鬥術聞名天下,在這幾乎禁止能量釋放的神恩結界中,卡蓮無法使用以自身能量為火藥的手槍,只依靠槍身很難在妖刀的鋒芒下取得優勢,還可能因此毀了自己的武器。

  為了進行有效打擊,卡蓮強行止住了揮拳與踢腿的軌跡,以此來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這麼做的結果是好的,緋獄丸的身體出現了幾處瘀青,卡蓮只付出了肌肉的拉傷與脹痛為代價而已。

  神恩結界的光幕已經縮減了一半,兩人的活動空間也愈來愈小。卡蓮計算著時間與體力,差不多再十分鐘左右就能將其縮小到半徑五公尺。

  基本上使用神恩結界不會有人去考慮縮減範圍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但為了限制緋獄丸的活動空間,卡蓮只能這麼做。況且,這麼做也能避免意外發生。

  感受著身體反饋的訊息,卡蓮依舊面不改色,動作也沒有絲毫的停頓。即使使用神恩結界帶來的消耗本就極大,卡蓮身為猶大的誓約的使用者也算是出類拔萃的一人,充沛的體能與強悍的恢復力足以支撐著她完成這種高難度的計畫。

  眼見光幕愈來愈小,緋獄丸開始感到焦躁。不知為何,緋獄丸覺得自己體內的能量流動近乎停滯,要不是因為八重櫻的身體本就不依靠那種能量行動,緋獄丸可能已經被制伏了。

  為了接下來的計畫而打算節省體力的卡蓮不斷用著石塊進行遠程打擊。隨手可得的道具讓她不用擔心數量問題。

  經卡蓮之手的石頭彷彿小型榴彈一般,砸到地面都會形成一個小坑與塵埃蔓延。

  緋獄丸看出了卡蓮在拖延時間的意圖,卻無法阻止。在這半小時左右的攻防裡,她們誰也沒有佔到便宜,也沒有受到什麼傷。

  原先就計畫拖延的緋獄丸感覺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她低估了卡蓮的耐力。

  不過她並不慌張,即使神恩結界完全收束,想要再次封印她也沒那麼容易。

  緋獄丸冷靜的模樣讓卡蓮有些疑惑,不禁開始思考對方為何這麼游刃有餘。

  是因為還有餘力,還是認為自己不會再被封印?她搖了搖頭,將腦海中不必要的想法甩開後,卡蓮不再進行遠程打擊,她緩緩抬起右腿,膝蓋以下包裹著濃郁的金芒。

  高舉的右腿猛然落下,一道逐漸擴大的裂痕朝緋獄丸而去,塵土飛楊的同時還有著數塊體積較大的石塊突破塵土向四周散去。

  感受著地面帶來的晃動,饒是以八重櫻的身體能力都難以保持平衡,可想而知這一擊的威力有多巨大。

  儘管不到伸手不見五指,緋獄丸也只能看見前方一公尺左右而已。她下意識地看向地面,網狀的裂痕猶如易碎的玻璃一般,有的甚至有幾公尺深。

  這一擊那怕是命中河川都足以截流,緋獄丸覺得這一下就足以讓她重傷垂死。

  她微微皺眉,身體四周忽然浮現些許黑霧,那些飄揚的塵土在接觸到灰霧的瞬間就消失無蹤。

  這是她用體內為數不多的能量製造的,幸好這些黑霧的產生近乎她的『本能』,不會消耗太多。話雖如此,受神恩結界的影響,這一下也消耗了她一半的能量。

  壓制著身體的不適,緋獄丸右腳向前壓低重心,左手輕握刀鞘,此刻的她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

  緋獄丸在被封印前並未學習過任何武術,但八重櫻刻苦鍛鍊過,還沒有完全侵蝕八重櫻意識的緋獄丸只能依靠這具身體的本能來行動。

  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險,緋獄丸能感受到身體與精神的悸動,略為緊繃的身軀與沉浸的心神足以讓她面對任何情況。

  呼吸減緩、身心戒備,心跳與血液的脈動彷彿呼吸般自然感受著,這具肉身的一切都在為接下來的一擊做準備。

  此刻的緋獄丸好像旁觀者一般,這些變化並未為她帶來什麼影響,甚至還有餘力觀察周遭。

  她閉上雙眼,不讓清晰的視野干擾自己的判斷;她屏蔽感知,不讓體感的反饋影響自己的動作;她心神內斂,不讓情感的起伏左右自己的行動。

  這時的她除了體內流動的力量外,一無所知,一無所覺,一無所悟。

  她不再依靠外在而行動,這是將一切都交給本能後的狀態。

  不會被思考打斷、不會被感情終止、不會被五感阻礙,這一擊就會掏空她所有的力量。

  另一邊,在塵土中的卡蓮並未馬上行動,而是感受了一會體內的力量後微微皺眉,剛才那一下比她想像的要消耗得多。

  她一抬手,手掌虛握間,一支通體金黃的長矛浮現。

  這是她利用身體內的所有力量與猶大的誓約的能力凝聚而成,不要說被打中了,單單靠近就會使不上力。

  身為使用者的卡蓮沒受到多大影響,只是這一下讓神恩結界的光幕產生了晃動,顏色也黯淡了下來。

  意念一動,神恩結界猛然縮小,光幕越過她的身體向某個地點而去。

  那怕看不到緋獄丸,在神恩結界內也沒有人能夠逃離她的感知。

  與此同時,一直立在原地的猶大的誓約飄起,來到卡蓮面前。

  看著一直陪伴自己的十字架,卡蓮抿唇一笑,全然不像身處戰鬥當中。

  這一次,應該就是最後使用猶大的誓約了。卡蓮在心裡低語,抓起猶大朝著前方跑去。

  四周的塵土被她的衝勁沖散,不遠處那保持著像是拔刀姿勢的緋獄丸印入眼簾。

  緋獄丸半徑一公尺的範圍被縮小的神恩結界包圍,近乎凝實的光幕遮掩了對方的身形。

  不過卡蓮還是能憑藉神恩結界感知裡面的一切,神情顯得有些凝重。

  那不被外物所擾、沉浸自身的模樣,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一頭雪白中透著緋紅的長髮與一襲旗袍,氣質淡然飄渺如仙的女子。

  那是卡蓮這一生中遇見的最強之人,雖然緋獄丸還無法與那位相比,但給她的感覺卻相去不遠。

  將左手提著的猶大置於身前的同時,包圍著緋獄丸的神恩結界悄然消散出一個漏洞,下一刻,卡蓮直接撞了進去。

  與此同時,迎接她的不是被撞倒在地的敵人,而是一道平凡無奇的斬擊。

  沒有光芒綻放的華麗、沒有殺氣凜然的氣勢、沒有嶽峙淵渟的氛圍,宛若平湖。

  這一幕讓卡蓮如臨大敵,警鐘炸響。

  這平凡的一刀落在猶大上,龐大的力量連卡蓮都差點拿不住手中的十字架。

  這還是卡蓮第一次在面對人類的時候被對方的力量彈開武器。至於那位她知道的『仙人』,被拿來攀比只會辱沒了她。

  感受著左手的麻痺,光是繼續拿著猶大就沒有餘力。下一瞬間,緋獄丸的另一刀悄然到來。

  沒有了猶大的防禦,中門大開的卡蓮強行止住身形,體內傳來的痛楚讓她不禁皺眉,但現在已經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了。

  以右手的長矛擋住襲來的妖刀後,卡蓮被震裂虎口,鮮血染紅了手中的長矛。

  而揮刀的緋獄丸的手掌也被鮮血浸染,那把血紅的的妖刀更顯深邃,彷彿在吸食著血液一般。

  即使卡蓮來到身前,緋獄丸依然閉著雙眼。

  這兩擊讓卡蓮的雙手發麻,如果不是身附卡斯蘭娜之血,怕是手臂會被直接震斷。

  沒有理會右手的傷勢,卡蓮轉動手腕,矛尖對準緋獄丸的胸口刺下。

  與此同時,周身的神恩結界也跟著縮小,並未對卡蓮造成影響,直接將緋獄丸的身體包覆,那想要揮刀的雙手也因此頓住。

  沒有遭到抵擋的長矛突破衣物與血肉的阻礙,直接透體而出,卻沒有留下一絲鮮血。

  看著癱倒的緋獄丸,卡蓮鬆開了提著猶大的左手,將對方的身體攬入懷中。

  她不擔心會受到反抗,剛才的神恩結界近乎斷絕了對方的能量流動,插進胸口的長矛也從內部控制著能量的吸收。

  可以說現在的緋獄丸已經不構成威脅了。

  至於封印的問題,只能另尋其他辦法了。

  如果連同肉身一起封印的話,再想讓緋獄丸的意識脫離出來近乎不可能。

  思考著這些的卡蓮注意到了對方睜開了雙眼。

  與自己一樣的湛藍雙瞳流露著茫然,讓卡蓮緊繃的精神稍微放鬆了些。

  她也不清楚自己這麼做能不能壓制緋獄丸的意識,但看來結果不錯。

  儘管緋獄丸的意識還未消散,自己也想不到其他辦法,但她相信自己的朋友一定能夠辦到。

  想起那位金髮的青年,卡蓮想著該怎麼向他交代這裡的事,不過現在還是先處理眼下的情況重要。

  正當她要開口時,腹部傳來的異樣讓她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鮮紅的刀身貫穿腹部,染紅了她的衣物,刺痛著她的神經。


  此時,那雙茫然的湛藍雙眼蒙上了一層鮮紅,如同淌血。

  見狀,卡蓮知道自己中了緋獄丸的計謀。

  看著緋獄丸揚起的嘴角與眼中閃過的嗤笑,卡蓮並不後悔。那怕重來一次,卡蓮也會選擇再來一次。

  可惜啊,妳的憐憫為自己帶來了痛苦。

  緋獄丸緩緩開口,臉上的笑容不知道是在嘲諷卡蓮的多此一舉,還是在諷刺著什麼。

  即使小時候因妹妹的死亡與對自己失望、對父親絕望、對村民怨望的她,依然在努力學習著關於巫女的一切事宜。

  這一切,只因妹妹八重凜的一句話,希望她成為守護村子的,傑出的巫女。

  這些年來,八重櫻完美的實現了妹妹對自己的期望,也出色的完成了巫女的職責。

  但即使如此,櫻卻從未感到喜悅,內心的空虛依然侵蝕著她,如附骨之蛆。

  她實現了所有人對她的期望與囑咐────那,誰來實現她的願望?

  誰來讓她依靠、誰來讓她開心、誰來讓她放下?

  事到如今,又有誰可以讓她發自內心去愛?

  在八重櫻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仇恨已經在她心中埋下了種子。

  那怕她為村子做了那麼多,村民卻宛如理所當然般接受著她的一切行為。

  因為她是巫女,所以就該這麼做,這種想法讓他們忽視了八重櫻的種種努力。

  原先還相安無事的情況,因卡蓮的到來而出現了變化。

  村民被妖獸殺死,眾人陷入慌亂之際,打算重啟祭祀。

  看著祭壇上的孩子,八重櫻不禁將這一幕與凜重和。

  這一幕,讓八重櫻心中的種子發芽,並迅速長成了參天大樹。

  所以,八重櫻才會回應我的聲音。她想要向這座村莊復仇!她不想再受人擺布!

  她不想再遵從村民的意願、她不願再執行村民的委託、她不要再傾聽村民的煩惱,這一次,她要遵從自己的想法。

  因為她沒有那麼做的魄力與力量,所以我借給了她,讓八重櫻能夠實現一次自己的願望。

  聽著緋獄丸講述著的故事,卡蓮並未給予回答。

  緋獄丸的聲音參雜著八重櫻的嗓音,沉穩、可靠且嚴謹,彷彿此時的兩人合而為一。

  她的的語氣像是在諷刺八重櫻的愚蠢,也像是在厭惡著什麼一樣。

  看著緋獄丸不斷說著關於八重櫻的故事,卡蓮露出一抹微笑,用著溫和的聲音說道,像是在安撫受傷的孩子。

  櫻不是妳說的種人,妳不了解她。

  猶如在寬恕著講述自身罪名的犯人,她的神情與嗓音無一不在透露著包容與慈愛。

  穿著修女服的卡蓮在四周火光的照射下彷彿籠罩在聖光之下,此時的她像是在傾聽著世間所有不滿的聖女。

  不知道是因為那極盡溫柔的話語點醒了她,還是她已經無話可說,緋獄丸並未作出回應。

  妳不懂櫻的溫柔,如果櫻真的打從心底憎恨村民的話,這些年來就不會這麼拼命的履行巫女的職責。

  僅依靠凜的期望與自身的責任感,是無法掩蓋那些恨意的。

  或許她恨、她怨、她怒過,但那真的只針對村民們嗎?或許,她更對懦弱的自己感到厭惡。

  聽著卡蓮的低語,緋獄丸的神情依舊,是不打算反駁,還是無法反駁?她用自己的行動作為回應。

  卡蓮腹部的妖刀被迅速拔出,鮮血潺潺流下,眼看又要再次落下的瞬間,刀尖卻略過了卡蓮。

  最後,刀身停在了緋獄丸的腰前。

  看著那雙恢復湛藍的瞳孔,卡蓮知道八重櫻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見狀,卡蓮拔出了長矛,位於八重櫻胸口的傷勢散發著微弱的金芒,那是猶大的約束之力。

  如果沒有這一層光芒,這一下足以讓八重櫻身亡。

  對不起,卡蓮......這句細語隨風消逝,但就在身旁的卡蓮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她只是淡然一笑,顯然並不放在心上。

  她當然還沒放鬆警惕,只要緋獄丸的意識還殘留在八重櫻體內,就一刻也不能安心。

  正當她要開口尋問的時候,八重櫻眼中忽然閃過一絲血光,這讓時刻注意著八重櫻的卡蓮心神一凝。

  還以為緋獄丸的意識重新奪回掌控權的時候,身後傳來的動靜讓卡蓮回過頭,只見那隻一開始就被卡蓮壓制的狐型妖獸站起身,身體膨脹了些。

  原本白色的毛皮染上了一層血色,渾身纏繞著黑色的火炎。

  將懷中的八重櫻輕輕放下後,卡蓮站起身,握緊手中的長矛。

  她現在已經沒多少體力,與緋獄丸的戰鬥讓她流失大量體能,體內的能量也近乎乾渴。

  雖然這不是她最艱苦的一場戰鬥,卻是限制最多的一場戰鬥。

  但她並不打算為自己的不夠強大而辯解,那怕她做到了絕大多數人辦不到的事蹟。

  即使她現在就可以丟下八重櫻直接離去,就算她這麼做也不會有人埋怨她的無情。

  她依然站在這裡,不曾退卻半步。

  她叫卡蓮‧卡斯蘭娜,是人民的利劍,願為世人披荊斬棘;是人民的護盾,願為世人遍體麟傷。

  為此,她不會退縮,更不會畏懼。

  這不僅是她的使命,也是她願自進行的夢想。

  看了眼腹部的傷口,卡蓮邁步前行。她並未進行止血,卻不再溢血,傷口周圍染上一層黑灰,這是妖刀與緋獄丸的力量留下的。

  雖然這樣有點麻煩,但也不用為此困擾也算是一件好事。

  她現在的實力十不存一,眼前的狐型妖獸......緋獄丸的情況也差不多,她未必沒有勝算。

  手中還未消散的長矛讓她還有一戰之力。

  一開始的慢步到跑步,卡蓮以一副不像傷員的速度與動作奔向緋獄丸,手中長矛閃爍的寒光,猶如金屬般的光澤讓它更顯冷冽。

  面對襲擊而來的黑炎,卡蓮不做閃躲。

  火球在還未靠近卡蓮前就忽然消散,連一絲溫度都沒有殘留。這是卡蓮手中長矛的力量,集結了猶大的誓約的約束力的長矛自然繼承了其能力。

  儘管不如猶大的本體來的有用,以她現在的體力,也不適合拿著笨重的十字架戰鬥了。

  緋獄丸的黑炎威脅不到她,但那龐大的身軀還是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不過卡蓮並不焦急,現在這樣對她沒有壞處。

  看著不斷攻擊自己的緋獄丸,卡蓮並不意外對方為什麼不直接離開。

  可能是因為在八重櫻身上消耗了大量的力量的緣故,也可能是不想失去素質優良的身體,卡蓮覺得是前者。

  緋獄丸進到八重櫻體內時,也用自己的力量改造了她的身體,這讓緋獄丸本就不多的力量流失了一些,之後更是被猶大的約束之力消磨了大半。

  可以說現在的緋獄丸只有重新回到八重櫻體內才能維持自己的存在。

  只要這樣繼續耗著,緋獄丸就會先比卡蓮消耗完力量而落敗。

  看著攻勢愈發急切的緋獄丸,卡蓮這樣的猜想得到了證實。

  見自己的火焰起不了作用,緋獄丸不再用它攻擊卡蓮,而是朝四周散去。

  黑炎帶來的高溫灼燒著空氣與大地,開始變得乾燥的環境讓卡蓮感到些許不適,開始發燙的土地讓卡蓮皺起眉頭。

  她能夠消除朝自己而來的火焰,卻無法消除已經作用於環境的溫度。

  感受著逐漸升溫的空間,卡蓮擋開一條尾巴後順勢伸出左手抓住上面的毛髮。

  纏繞其上的火焰對卡蓮不管用,不斷晃動的尾巴與身軀想要將卡蓮拋開,卻沒有什麼效果。

  當身體來到半空中後,卡蓮鬆開左手,調整身形的同時,卡蓮向著緋獄丸的背部落下。

  緋獄丸揚起頭,張嘴吐出一顆火球,炙熱的高溫讓大氣產生了扭曲,但在飛向卡蓮的時候,被她用手中的長矛一分為二,在空中爆炸。

  借助爆炸的氣浪加速下落的卡蓮將長矛丟出,刺進了緋獄丸的後背,在半空中攔截她的尾巴被她以高超的身體掌控力避開,幾秒的時間便落在了與長矛一樣的位置。

  不待身體穩定,卡蓮便拔起長矛跑了起來。

  每經過一個地方,卡蓮就會刺出長矛。不求給予傷害,只求留下印記。

  腳下的不平衡並未對她造成影響,這點程度還不足以打斷她的行動。

  留下第十三道傷口後,卡蓮不再停留,從緋獄丸背上一躍而下。

  她手中的長矛顏色已經有些半透明,能量快要耗盡,它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看著身形蹣跚的緋獄丸,卡蓮鬆了口氣。

  她留下的十三道傷口,對應著猶大的誓約裡儲存的十三隻長矛,雖然不如猶大釋放的長矛來的強力,但卡蓮手中的長矛好歹是用猶大的力量凝聚的。

  用不了多久,那些傷口中的約束之力就會侵入緋獄丸體內,將其中的力量封印。

  用眼角餘光看了下躺在不遠處的八重櫻,卡蓮嘆了口氣。

  雖然她將緋獄丸趕出了八重櫻的身體與意識,但她造成的影響卻不可磨滅。

  現在的八重櫻已經不再是普通人了,也變不回普通人了。

  她選擇用長矛貫穿對方的胸口不只是為了攻擊緋獄丸,也是為了壓制對方體內因緋獄丸的力量而形成的晶體。

  她擊碎了晶體,卻無法進行處理。那怕消滅或取出,經過改造的身體也無法恢復了,那枚晶體更是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恢復,甚至變得更強。

  這是她第一次處理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話雖如此,她並不緊張,既然自己沒辦法,那就交給有能力的人就好。

  她相信那個人能辦到,而且會做得比她更好。

  卡蓮走向捲曲起身體得緋獄丸,揚起手中的長矛,準備給她最後一擊。

  這還是她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敵人』,自然越快消滅越好。當她將長矛抵在緋獄丸的頭部時,鮮血隨之溢出。

  只是詭異的是,緋獄丸不掙扎、不吵鬧、不哀求,淡然的模樣讓她有些訝異。

  那怕再怎麼將生死置之度外,要做到冷靜的面對死亡還是很難得的。

  死亡是任何生命的盡頭,也是刻畫在基因中應該感到恐懼的狀態。

  微微搖了搖頭,卡蓮不在思考這個問題,手向前一推,長矛沒入了緋獄丸的額頭。

  看著眼神逐漸黯淡、生命氣息消逝的緋獄丸,卡蓮凝神戒備。

  她不知道這樣對方是不是真的死了,這種致命傷對飛獄丸這樣的『生命』是否有效,她不清楚。

  她將自己體內為數不多的能量透過手中長矛渡進緋獄丸體內,循環了好幾圈後,確認了生命體徵的消失與意識消散後,卡蓮輕呼一口氣。

  看樣子是解決了,這種極大的限制、消耗、緊繃的戰鬥她很少面對,幸好最後的結果還算好。

  只是腦海中閃過村民們的慘狀與櫻的狀態讓她的神情流露一抹愧疚。

  如果她沒有逃來這個地方......在戰鬥結束且精疲力盡之下,這個一直被她壓抑的想法終於顯現。

  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後,卡蓮轉身朝著八重櫻走去。

  緩慢的步伐與慘白的臉色證明她現在已經沒有餘力,尤其是腹部的傷口,在經歷大戰之後已經沒有能力去治療了。

  那怕這股侵蝕之力極為特殊且強大,緋獄丸畢竟被封印多年,力量流失的太多了。不然哪怕她身懷卡斯蘭娜之血,是最優秀的戰士,也抵擋不住這股力量。

  走到八重櫻身前,她蹲下身體開始檢查對方的情況。

  身體虛弱、四肢無力、呼吸不暢,胸口的那一擊雖然破壞了八重櫻的身體組織,卻沒有傷到四周的器官。

  這不像灼燒一般控制著傷勢的擴散,也不像是冰凍一般凝滯傷害的蔓延。

  這是猶大的約束之力在控制著這道傷口。

  八重櫻的情況比她想像的要好,她原本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只是那盤旋於對方心臟處的晶體碎片她無能為力。

  看著四周那宛如大災難現場的慘狀,卡蓮嘆了口氣。

  儘管這些都能夠修復,那些失去性命的人們也回不來了。

  將掉落在一旁的刀撿起來看了一會後,她便將其收到八重櫻腰間的刀鞘內。

  原先血紅不祥的刀身已經變回了神聖純淨的緋紅色,看來隨著飛獄丸的死亡,靈刀也恢復原樣了。

  她鬆開右手,長矛緩緩消散成金色顆粒融入猶大的誓約與卡蓮的身體。

  輕撫猶大的瞬間,半人多高的十字架忽然消失。如果不是地面上的小坑,還真無法確定剛剛還立著重物。

  卡蓮拉起八重櫻的右手繞過自己的脖子讓她站起身子,攙扶著她準備離開神社,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雖然卡蓮自己也是病號,但還不至於連帶著一個人的力氣都沒有。

  看了一眼環境,卡蓮帶著八重櫻朝著不遠處的建築走去。

  她們剛剛戰鬥的位置是在拜殿前,地面雖然損毀嚴重,但其它建築意外的沒什麼破損。

  確認這棟建築的支柱與牆壁還算良好後,她走進去。

  放眼望去,卡蓮沒有看到什麼擺設,不像是因為剛才的震動而清出的空間。

  木質地板只有一些龜裂,天花板與梁柱的狀況還算可以,用來休息應該沒問題。

  小心翼翼的讓八重櫻躺玄關上,卡蓮坐在一旁,伸出右手攤開,掌心有著一條綁著小型十字架的項鍊。

  這是將猶大的誓約縮小後的型態‧搜索模式。

  當然,她沒有要找什麼的意思。她傾斜掌心,項鍊落下的同時閃過一道金光,半人多高的十字架悄然出現,如同守衛般佇立。

  卡蓮凝重的神情閃過一抹柔和,事情終於告一段落後,放鬆的身心如大壩決堤,卡蓮直接向後倒去,閉上雙眼。

  現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想。

  最大的危險已經解除,以防萬一,卡蓮才讓猶大守在門口。只要一有情況,與猶大心神相連的卡蓮就會立即清醒。

  遺憾的是,她沒休息多久就被異動喚醒。

  緊繃身體、雙眼圓睜、雙手垂下、氣勢外放,上一秒還躺在地板上的卡蓮,下一秒已經站在猶大的誓約旁邊,其上十二支閃爍寒光的長矛緩緩上浮。

  卡蓮右手上也拿著一根長矛,那怕她現在不再狀態,她也有辦法撤退。

  只是當她環顧四周時,卻沒有發現什麼危險。話雖如此,對於猶大的反應卡蓮從不懷疑,在攻擊方面猶大的誓約或許不是最強的,但在索敵與鎮壓方面是當之無愧的最強。

  這時,卡蓮才將注意力轉向八重櫻。

  對方已經坐起身子,臉色慘白,雙眼無神的看著她。

  見狀,卡蓮心想,應該是八重櫻的動靜才讓猶大示警。

  卡蓮右手一鬆,長矛落回猶大裡,其餘十二支亦然。

  讓緊繃的身心稍微放鬆一點後,她不禁皺眉。體內傳來的刺痛與疲勞並未因睡了一覺而好轉,在催促著她盡快就醫和休息。

  重新坐回八重櫻身邊的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對方發生了什麼。

  對方有權知道,不過更多的,是卡蓮不想讓八重櫻自責。

  聽著自己『昏迷』的事情,八重櫻的神情沒有產生多大的變化。

  自責、憤怒、絕望、悲傷,這些負面情緒都沒有出現在八重櫻那張精緻的臉蛋上。

  最後,卡蓮說完了不久前的落幕,嘆了口氣。

  她不知道告訴對方這件事對不對,但這終究無法拖延太久。只要八重櫻走出去就能看見那副慘狀,根本無法隱瞞。

  看著直視前方的八重櫻,卡蓮沒有再多說一句。

  彼此的情況截然不同,無謂的安慰是不負責任且卑鄙的做法。

  隨後,傳來的一句低語讓卡蓮回過神來。

  她只是微微點頭當作回應,想了想,正要開口的卡蓮看見了八重櫻眼中一閃而逝的紅光。

  即使是在疲憊加虛弱的現在,卡蓮依然捕捉到了。

  與此同時,八重櫻緩緩站起身,似乎是在適應身體的狀況。

  卡蓮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收起猶大默默地跟在對方身後,走出了大門。

  現在還是午夜時分,光源只有天上的圓月。

  外面並沒有什麼建築坍塌引起的大火,或是斷垣殘壁的模樣,除了大地出現幾條深溝之外,幾乎看不出剛剛經歷過大戰。

  這還是多虧了神恩結界的幫助,不然兩人戰鬥的餘波就足以摧毀方圓十里地了。

  四處的痕跡都在一個圓形內,一些難以避免的震動傳開來才讓建築有輕微的破損。

  八重櫻並未對眼前的一切多說什麼,看了眼身後的卡蓮,她繼續前行。

  經過燈籠、神樂殿、社務所、繪馬掛,攝末社與狛犬,最後穿過拜殿,她們來到了神社最後方的本殿。

  雖然八重村並不大,在這與世隔絕的環境下也很難有外人進來,還處於農業生活,前方的那座本殿依然是整個八重村耗費無數心血且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

  從八重櫻記事起,以及從父親和村民們那裡得知,這座神社起碼有百年以上的歷史了。

  踏上階梯來到雙開門前,八重櫻伸出雙手輕輕一推,裡面的擺設便浮現在卡蓮眼中。

  卡蓮看過或華麗、或莊嚴、或樸素、或神聖的建築,但這樣的木造建築卻沒見過幾次。

  清新的木香縈繞於鼻尖,寬敞的空間令人不禁感歎有些浪費,精心打掃的環境沒有任何灰塵,擺設精細。

  最前方,神龕上安置著一座石像。

  當卡蓮走到神像面前,才看清這是一座狐狸雕像。

  對於這一幕,卡蓮倒是不驚訝。

  畢竟在那晚的祭祀地點旁就有一座狐神像,還有緋獄丸最後附身的狐狸妖獸,想猜到並不難。

  神龕兩側各放著幾盞燈,驅散著周圍的黑暗。

  以卡蓮的目力在黑暗中還是能看的見。即使不如白天清晰,今晚月正圓,沒有雲雨遮掩,良好的採光讓卡蓮本就優秀的視力得到完美的發揮。

  讓她疑惑的是,這裡除了神龕與幾盞燈之外,竟然沒有其他東西了。

  她是不了解極東之地對這方面的見解如何,但沒有供品、沒有器皿、沒有神器,與其說這裡是供奉神明之地,在卡蓮的印象中更像是她的家鄉裡那些在某些時段進行禱告的象徵。

  不過她也沒有開口尋問,只是站在一旁。

  八重櫻從醒來開始就沒有開口,如果不是她能感應到對方的意識不再有緋獄丸的干擾,體內的力量也趨於平靜,不然卡蓮可不敢讓她出門。

  她雙膝微彎,跪坐在神像面前,雙手置於腿上。

  端正的姿勢與寧靜的神情以昏暗的燈光為背景,這般朦朧的景色宛如畫中人,美麗、溫和且不可褻瀆,讓站在她身後的卡蓮不禁看得入迷。

  然而,此時的卡蓮卻沒有想過,自己在教堂祈禱時的身姿,與八重櫻相比也不惶多讓。甚至在許多人眼裡,卡蓮‧卡斯蘭娜比起所謂虛無飄渺的神明,人民更願意信仰她。

  沒多久,八重櫻便站起身看向卡蓮,露出一抹微笑。

  似感激、似愧疚、似解脫,她不知道八重櫻為何如此,但現在陪伴在她身旁的,只剩她了。

  所以,她也回以相同的笑。至於『相同』是指表情,還是想傳達的意思,就只有卡蓮自己明白了。

  兩人離開本殿後,沿著小道走到一處建築前。

  相比起整座神社來說,這裡少了一分莊嚴與神聖,多了一分簡樸與生氣。

  看著這熟悉的建築,卡蓮愣了一下。

  這是自己受傷時被八重櫻帶回來療傷的地方,也是八重櫻的家。

  整體房屋沒有絲毫受到先前戰鬥的餘波影響,踏進屋內,沒有變化的擺設一如既往。儘管體內的疲勞依然殘留,卡蓮心中還是湧起一陣恍若隔世之感。

  八重櫻並未進入屋內,而是朝著右手邊的方向走去。

  這棟房子是八重一族代代傳承的居所。因為八重一族世代侍奉神明,自然而然地就在神社旁建了房子。

  走過長廊,兩人在一間小屋子前停下。

  這間小屋只有一小部分用木材搭建,大部分都是石造的。

  上方的煙囪與一些燻黑的地方,讓卡蓮知道了這是廚房。

  八重櫻將其中一個大鍋打開,取出了飯糰。

  比起一般約有手掌大小的飯糰不同,起碼有個五、六倍大。總共拿出三個飯糰放到一盤的托盤上後,八重櫻從一旁的牆上取下一些竹葉,將飯糰包起,用幾條繩子綁好固定後走回卡蓮身邊。

  眼前的巨型飯糰讓卡蓮覺得有些餓了。卡斯蘭娜身懷異於常人的怪力與恢復力,其中一個副作用就是食量比常人更大。

  為了避免自己出糗,卡蓮艱難的移開目光,卻發現那三個飯糰依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看著將飯糰遞過來的八重櫻,卡蓮道了聲謝,想了想,還是將飯糰綁在腰間。

  要說不餓,自然是騙人的。但就現在而言,卡蓮需要的不是補充體力,而是療傷與恢復體內力量的流失。

  走出廚房,八重櫻回到大門前,看著這棟自己從出生到現在居住的房子。

  就算是閉上眼睛,八重櫻也有自信走遍所有地方而不迷路。她太熟悉這裡了,那怕有不好的回憶,這裡依然是她的家。

  獨一無二的家。

  既然如此熟悉,為何還要痴痴地看著?站在一旁的卡蓮也跟著八重櫻一起看著眼前的建築。

  卡蓮不知道八重家有幾人,但就這兩天接觸下來,似乎只有兩人。她的母親與妹妹已經不在了。

  這諾大的宅邸,只住著兩人。

  如果是卡蓮自己,她覺得自己待不到半天就會耐不住寂寞。而八重櫻,則從小住在這裡。

  八重櫻眼中沒有留戀與遺憾,至少卡蓮沒有看出類似的情緒。

  待了幾分鐘後,八重櫻轉身離開。她並未選擇回到村子,而是走向林間小路,前往山上。

  這時,卡蓮才想起那些村民。他們所有人都被操控,一部分人被緋獄丸斬殺,其他人則是昏迷。

  在來到神社與緋獄丸戰鬥前,她已經安置好大部分的村民了。話是這麼說,那些昏迷的人卡蓮怎麼樣都叫不醒,只是將他們搬到屋內而已。

  緋獄丸已經死去的現在,他們或許恢復了也說不定。但現在卡蓮沒有那個心思告訴八重櫻。

  儘管現在八重櫻的狀態沒有她想像的那麼慘澹,她還是不放心繼續讓八重櫻操心這些。

  山上沒有建設道路,大多都是人們與野獸走過留下的小徑。不過這些對世代生活在這裡的八重村民並不算什麼,他們早已熟悉這座山。

  山路崎嶇,對一般人來說爬上幾分鐘就會覺得累的路程,對八重櫻和卡蓮來說卻沒什麼。

  前者是早已習慣山路,後者是身體強悍。

  跟著前方矯健的身形,卡蓮有些訝異於對方的靈活。

  是因為被緋獄丸感染的原因嗎?儘管沒有問出口,卡蓮覺得這多半就是答案。

  十幾分鐘後,兩人便來到了山頂。可以說這段時間她們的速度沒有因山林而減緩半分。

  周圍沒有其他樹木,遍地翠綠的草原,像是被人特別整理過一樣。

  不遠處佇立著一棵大樹,不過其上卻沒有多少葉子。現在的季節接近春天,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恢復枝葉繁茂的樣子了。

  走到樹旁,卡蓮看見了一座小巧的墓碑。

  上面只刻下一個「八重凜」的名字。沒有生辰與亡故的時間,也沒有雕刻其它花紋,簡單樸素。

  墓碑前放著一些東西,是前些天八重櫻來此祭拜帶來的,飯糰、衣物、鈴鐺與櫻花,那怕到了現在依然沒變。

  恍若昨日。

  尤其是那捧櫻花,微風沒有帶走一絲一毫。即使在晃動著,也沒有移動。

  僅僅隔了兩天,如同天翻地覆一般,一切都不一樣了。

  要說恨嗎,她恨;要說不恨嗎,她也不恨。

  卡蓮沒來到這裡,就不會發生這些,但她也被卡蓮所拯救;緋獄丸沒有附身,她就不會有機會宣洩,恨也就沒那麼重了。

  她被卡蓮的那句我會和妳一起戰鬥的話語所拯救。

  對自從妹妹死去的那一刻就絕望的八重櫻來說,卡蓮的到來讓她的世界重拾色彩。

  而緋獄丸的情況是,因為被侵蝕的緣故她沒有看見多少,但她還是能感受到緋獄丸的心緒。

  該恨嗎,她對這一切都恨不起來。真要說的話,是因為她不夠堅強才會發生這些。

  凝視著眼前的墓碑,八重櫻的神情讓卡蓮有些恍惚。

  要有怎樣的溫柔,才能有那彷彿能將冰山融化的如沐春風?

  那蘊含的喜愛與慈愛,卡蓮從未在自己身上感受過。

  這對感情深厚的姊妹,因為一場荒誕的祭祀而分離。

  不知何時,天邊已經泛起微微白光。再過不久,晨光就會驅散黑暗,為世界帶來光明。

  八重櫻轉過身,神情中流露出了對卡蓮的感謝,與愧疚。

  卡蓮,我想拜託妳......

  聽著對方的請求,卡蓮剛想拒絕,卻不知要怎麼開口。

  看著八重櫻的湛藍雙眸不時閃過的一抹紅光,卡蓮答應了下來。

  然後,如同那一天一樣,告訴她妳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

  八重櫻取下腰間的靈刀‧櫻吹雪,插進前方的土裡,刀鞘則立在一旁。

  隨後,她便輕輕靠著墓碑坐下,神情祥和。

  只是當她這麼做的瞬間,身體卻開始顫抖,眼神也不時閃過一絲掙扎。

  見狀,卡蓮抬起右手,光華一閃,猶大的誓約便立在身前。

  即使身處黑暗,十字架依然散發著柔和的微光,似乎在為身處黑暗的迷茫旅人給予溫暖與指引方向。

  意念一動,十二支光矛應聲而出。這是用猶大的能量凝聚而成,雖然不如本體的長矛來的強悍,其中還攜帶著本源的約束之力。這會對猶大的誓約造成一定的傷害,但過一段時間就能恢復。

  手一揮,光矛依序在八重櫻與墓碑周圍刺進地面。右手虛握,一支光矛生成,其中閃爍的光芒與力量比一開始的十二支要強。

  力量凝實且內斂,彷若真物。

  右手向前,在接近八重櫻的同時,對方的神情不時閃過一抹猙獰,眼睛也轉變成淡紅色。

  不知是光矛起了作用,還是八重櫻在壓制著,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動作。

  感受著傳來的些許阻力,卡蓮緩緩使力。

  下一刻,光矛刺進八重櫻胸口的那道傷痕裡。

  與此同時,她的身體開始散發出些許黑霧。但一觸碰到周圍的光矛便不得寸進。

  那怕是以侵蝕之力著稱的緋獄丸,也無法在力量被時光與約束的消磨下行使多少。

  當光矛穿胸而過,卡蓮鬆開了右手。

  卡蓮退後一步,光矛以八重櫻胸口的那支為中心,形成一道光幕,然後收縮進對方體內。

  做完這一步,那十二支光矛也因力量耗盡而消散。

  只剩最後一支光矛停留,幾秒後,那支光矛的力量也開始衰退,最後融進八重櫻體內。

  看著八重櫻的模樣恢復,卡蓮鬆了口氣。

  這道『封印』是她目前所能使用的最高級別。畢竟是以能量的型態使用,無法與猶大的誓約的本體相比。

  等殘留於八重櫻體內的約束之力消失,封印也會跟著解除。

  至於在那之前會不會被破除,卡蓮並不擔心。

  以約束之鍵著稱的猶大的誓約,在這方面無人能出其右。更何況卡蓮還怕封印不夠強悍,從猶大的誓約中提取了一絲本源之力,只要不是與猶大同等的力量就無法強硬破解。

  結束了......卡蓮低語,但她的心情卻高興不起來。

  那怕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她也不願接受。

  是不是還有更好的辦法?這種無法被滿足的貪婪,卡蓮自然也有。只是她也明白,更應該了解,別無他法了。

  卡蓮以祝福的神情凝視著這一幕,在封印完全啟動的這幾分鐘內,八重櫻還有著感知外界的知覺。

  她想在對方陷入沉睡之前,一直陪伴著她。

  這是她最後能為她做的事了。

  這段時間裡,陽光已經驅散了大半的黑暗,再過不久,光明就會代替黑暗降臨。

  卡蓮沒有移動半步,目光亦然。

  在她的視野中,一名成熟美麗的女子傾斜著身子倚靠著墓碑,身姿曼妙,臉上帶著幸福且滿足的微笑。

  現在,八重櫻已經『睡著』了。

  現在,想必她的夢境中,有著自己想要的一切了。

  父親不再嚴厲,母親與妹妹依然在世,自己不用再刻苦的學習,一家人於盛開的櫻花樹下野餐。

  吃飽喝足,姊妹倆嬉戲著,等累了就靠在母親身上,在父母無奈卻寵溺的目光中睡著。

  或許是在夢中看見了自己最想要的,八重櫻的神情愈發幸福且柔和。

  在被喚醒之前,至少,她不會再被絕望與惡夢纏身。

  此時,已經早上。

  明亮的陽光照射在她身上,彷彿為她濛上一層薄紗,一旁的墓碑也不再灰暗。

  那怕黑夜重新降臨,想必它也不會再寂寞了。

  她有她陪伴、她有她作伴。

  見此,卡蓮收起猶大,轉身離開。

  她沒想到已經消滅的緋獄丸竟然還沒死,在最後關頭依附在八重櫻身上。應該說,或許是為以防萬一,緋獄丸那時並未完全脫離。

  那怕她最後給予重創,緋獄丸的意識也還殘留在八重櫻身上。

  要想真正殺死她,唯有連同八重櫻一起。當初她帶著黑盒子離開,就是想解決其中的隱患。

  那怕現在就能除掉根本,卡蓮卻下不了手。

  要說她仁慈,還是膽小,她都願意承認。她無法做出這種犧牲一人而成全他人的舉動。

  回去後,她會找人將八重櫻與緋獄丸分離。如果不行,她就自己想辦法。

  有人在等著她拯救,光是如此,已經疲憊不堪的身體似乎又湧現出了活力。

  下山後,卡蓮到了村莊查看了一下其他村民的狀況,將他們鄭重安葬並獻上祈禱。

  最後看了一眼村莊與遠處的山頂,卡蓮帶著沉重的心情踏上歸途。

  那怕她知道最後可能無法如願,她也願意嘗試這一線希望。

  可遺憾的是,在那之後,卡蓮就再也沒有回到這裡了。

  這座與世隔絕的村莊,也因無人到訪與時間流逝而荒廢。

  令人詫異的是,這已經看不出人們居住痕跡的村莊,依然殘留著些許生氣。

  但這一點已沒有外人能夠見證。

  如果後世有人能找到這裡,有一段傳說定能流傳下去。

  某座山頂上,有著一棵永不凋謝的櫻花樹。








大家好,我又回來了。因為太久沒有寫小說了,所以文筆很卡且生疏,敬請見諒。

至於為什麼不是正文,而是這篇,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這篇帶給各位的感受如何?希望凡是看過的人都能夠留一下言 (鞠躬

那麼,就先這樣,在下一篇崩壞3rd再見吧(揮手



創作回應

超假面·和人妻控
好久不見,基於我沒有玩姑且留名一下
2021-07-22 16:02:33
冰o守護
感謝回復。好久不見了(揮手),最近正在寫崩壞3rd恢復手感,太久沒寫了,要是有那裡可以改進的請告訴我
2021-07-22 16:38:18
超假面·和人妻控
回家再說(社畜上班中
2021-07-22 17:0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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