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劍傳說LOM．紅色墮帝(2)

聖劍傳說Legend of MANA(38)
15.2　紅色墮帝

　　甫踏入歐爾彭的居所，帝茲便稍微鬆口氣，因為至少這裡的溫度比起外頭涼爽太多，這裡，是一間十分簡單的起居室，中央一張冒著綠火的大圓桌，和門口插著一把鋒利的刀，以及忙進忙出的影偶們。

　　在帝茲眼前，一位有著三眼六臂的男子埋首在一堆資料之中，或許是男子的外觀太過於驚奇，帝茲一進門便直盯著男子瞧，嘴裡喃喃自語：「洋蔥……是多艾爾說的洋蔥戰士嗎？超帥的，六個手臂等同是六倍攻擊力！喔喔，多一個眼睛根本無死角了！」

　　「你在說什麼傻話，那顆眼睛是在看有沒有人偷懶，這可是壓榨魔人……哎呀，我是說這可是奈落管理者：歐爾彭，好歹也是沒啥作用，我是說無用武之地的賢人，要稍微……有點尊敬啊？」手上搬運著一堆資料的影偶，在接受到某種無形壓力，連忙改口。

　　「稍微？」帝茲歪著頭聽出語病，但馬上發現些端倪，因為那些影偶的反應就像自己避免莉芙偶爾往死穴打的下場，盡可能避重就輕的態度一模一樣。

　　「有什麼事嗎？稀客……提亞瑪特的隨從。」無視帝茲和影偶的互動，歐爾彭並未抬起頭，但顯然他早料到帝茲和拉爾克的拜訪，尤其是後者。

　　「……」拉爾克並未多說什麼，但不難猜中拉爾克似乎並不怎麼高興，光是兩邊眉毛靠攏的程度，大概夾死吸血蝙蝠也不為過。

　　「帶一些派不上場的來這裡，只是徒增影偶的數量。」歐爾彭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當他看見帝茲的面孔，嘴角倒是扯出笑容。

　　「隨從不會違背主人的命令。」拉爾克瞪視著歐爾彭，並不否認之前有召喚更多戰士來奈落，更不明講那些失敗的戰士最後都變成沒有名字的影偶，漫無目標飄盪在奈落。

　　「是嗎？這次倒是很有趣……提亞瑪特就是在打他的主意吧？」歐爾彭對於帝茲的出現有些訝異，富饒趣味地笑彎眼，「如果是這傢伙的靈魂，我會出手幫忙的……不過，得給我一些好處啊？畢竟是活生生的個體。」

　　「你的意思是要他失去肉體才會允許洗禮？」拉爾克語調低沉起來，似乎十分不滿歐爾彭的說辭。「你這種說法，根本就是在愚弄提亞瑪特大人！你明知道我們需要的……」

　　「我允許了。」歐爾彭不等拉爾克說完，灑脫地答應，這讓拉爾克的表情僵住。「條件就是這傢伙如果死透，靈魂得歸我。」

　　「你到底在想什麼？歐爾彭！」

　　拉爾克瞪直雙眼，企圖看出些蛛絲馬跡，而歐爾彭並未多說什麼，他手指輕彈，室內便憑空竄出一隻影偶。

　　「哎呀，召喚小的前來有何指教呢？吝嗇摳門賢人大王，您欠的加班費也該清算一下了，您那多出來的手應該不是裝飾品吧？麻煩騰出一隻算算大家的薪水。」有著灰紫色條紋的影偶雖然語氣非常謙恭，但是用詞遣字完全不留情。

　　嗚啊……帝茲只能在內心悲鳴，那就像自己一直被法‧帝爾的大家當成笨蛋一樣完全不被尊重的樣子，豈止「稍微」，影偶根本「絲毫」不尊重歐爾彭，賢人簡直就只是個名詞，毫無實質意義。

　　「帶他們去『炎洗禮之間』，其於就不再解釋。」歐爾彭完全無視影偶的抱怨，望著拉爾克同時，一雙手置於下巴托著，另外的雙臂不斷蓋著「無薪加班」的印章，「怎麼，這不是你和提亞瑪特所希冀的？」

　　明知道龍帝想做的事情，為什麼賢人可以如此放縱？

　　拉爾克怒視著眼前的人，想起百年前要不是那些縱橫沙場的賢人，各方的戰局才不會混亂成如此，一旦脫離戰爭成為賢人，就完全無視自己過往的罪過，泯滅良心當個「旁觀者」？過去的罪行既往不究嗎？

　　「哼！」想破頭也不會知道賢人們的想法，對於歐爾彭的問話，拉爾克並未回應，他走向兩眼渙散的帝茲身旁，「去接受洗禮了！」

　　即使拉爾克音調帶著慍火催促著，帝茲卻筆直走至歐爾彭面前。

　　「……」帝茲直盯著歐爾彭，表情出現一絲質疑。「……我們見過嗎？」

　　「『現在』的你沒有，『過去』的你倒是有一面之緣。」歐爾彭回想著當年的情形，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不過我想很快又能再見面了。」

　　「很快……再見面？」帝茲咀嚼著歐爾彭的話語。

　　果然第七之月認識和過去戰爭都相關的人嗎？那為何這些知曉自己過往，甚至預估到未來發展的賢人，不給予任何反應或提醒？還是他們也樂見第七之月甦醒？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頸後突然的拉力，讓帝茲中斷思考。

　　「少閒扯。」似乎有意要打斷帝茲和歐爾彭之間的對談，拉爾克扯著帝茲的衣襟，幾乎是半拖半拎的狀態，走往在方才被召喚出來的影偶面前。「喂，送我們到炎洗禮之間！」

　　「咯咯咯……你脾氣還真不好呀，不過既然歐爾彭大人要我幫你們帶路……」影偶說話的同時，火紅煙霧也席捲到帝茲和拉爾克身上。「接觸到火焰就是完成洗禮囉，找附近的影偶幫忙吧。」

　　耳邊還迴盪著影偶的聲音，帝茲還沒釐清到底發生什麼事，週遭景物已經完全變樣：那是一個高聳不見頂上的房間，正中央有紫色的火焰燃燒著，在熊熊火燄中，不時有藍色的火團隨著紫色火焰的氣流，往上衝離此房間。

　　「死掉了啊？給我立正站好，接受洗禮！」身上有著紫色螺旋紋的影偶指著突然出現的帝茲，嘴裡不時發出詭異的笑聲。

　　「……」聽到影偶這麼說，帝茲轉頭看向拉爾克。「所以我真的死了？」

　　拉爾克無視帝茲的問題，直接和影偶提出要求：「這傢伙得到受洗的許可。」

　　「的確是哩。」沒有過問對方的意願，影偶望著帝茲點頭，下一秒從紫色火焰便竄出一道火舌捲向帝茲，在火焰碰觸到帝茲身體的瞬間，火焰的顏色轉為金色，繞著帝茲全身。

　　帝茲望著雙手，表情有些困惑，因為他並不覺得有被火灼燒，更奇怪的是原本熱得要命的環境，現在居然感到一點都不熱。

　　「咯咯咯，好了，可以到下層了，真是有趣，活生生的人接受了洗禮。」金色火燄在帝茲身上消失的瞬間，影偶一邊點頭一邊奸笑唱著。「我們是影偶，是你的影子～世界的影子～地獄的影子……啊呀！」

　　「原來你是我的影子？」聽到影偶歌唱的內容，帝茲直接把影偶抱入懷中，不斷揉捏，「好神奇的觸感，是用什麼方法浮在空中啊？影偶好有趣。」

　　「……」面對帝茲興奮地研究影偶，拉爾克縱使不耐煩，也盡力壓抑住自己的怒氣，因為提亞馬特有特別交代不要干涉帝茲的行為，只能適時地勸誘。

　　「影偶就是影子啊？各種東西的影子。」即便被帝茲拉到整個臉變形，影偶依舊嘻嘻笑著回答，「你早晚也會變成這樣的。」

　　「可是變成影偶就不能吃東西了，也不能喝酒吧？」帝茲一路上看過來，整個奈洛就像是深不見底的螺旋塔，除了好幾個不知作用的空房間，根本沒有看到任何食材的倉庫、廚房或類似用餐的地方，「奈落到底是什麼地方，好無趣，艾斯卡迪居然可以在這邊待十年，難怪這麼暴躁，一定是悶壞了。」

　　「奈落就是地獄啊，脫離肉體的靈魂都會在這邊群聚竄動……靈魂是不需要吃東西的。」臉被擠壓變形的影偶，完全不影響它說話，聲音似乎是從任何地方發出來的，「你說的艾斯卡迪就是拒絕洗禮一直跟歐爾彭挑戰的人吧？嘻嘻嘻，這樣是不行的，很危險，很危險，名字在墓碑上，很糟糕呢。」

　　「墓碑？是地面上那個很詭異的石碑嗎？」

　　「那是奈落的印記之石，即刻起死亡的人的名字都會在上頭。」影偶像液體般滑出帝茲的懷抱，波的一聲又重扁平狀變回原本澎潤的外觀，它睜著大眼看著帝茲，再旋轉一圈瞟向拉爾克，「說不定你們的名字也在上面呢，咯咯咯。」

　　「你們？是指……」

　　「走了，我主人還等著。」不讓帝茲有思考空間，拉爾克馬上接在影偶之後催促著帝茲離開。

　　「可是我還想問……」

　　帝茲的抗議沒有下文，因為早就被盛怒且極力想掩蓋某些適時的拉爾克直接拖往奈落的更下層，炎洗禮之間驟然恢復只有影偶嘻笑聲的狀態，但也只有一會兒，在那其中開始夾雜著小鳥的鳴叫。

　　「哎呀哎呀，小影偶這樣不好啊，拉爾克可是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的不想承認自己死掉。」修長的身影從空無一物的地方顯現，彷彿原本就已經在那邊般自然，波奇爾對著影偶們行了個紳士禮，「亂說話不好，真是調皮，歐爾彭知道他的願望，都默默幫助了，你們這樣真的真的真的超級不好。」

　　「啊啊啊，這邊已經有個摳門凍霜（小氣）到不行的賢人，現在又來了個唱歌噪人耳（擾人耳）的醋交（麻雀），我說你啊，是不是看不起奈落？」有著紫色條紋的影偶不耐煩到連方語都跑出來。「奈落可不是你的庭院啊？」

　　「在下不是麻雀，這些小鳥也不是麻雀，看來在下只好花個三天三夜跟小影偶說這些鳥的來由……」

　　「不用，請賢人大人保持你們『觀察』就好，不用理我們！您隨意散步！」一旁有著粉色條紋的影偶馬上厲聲制止波奇爾準備高聲唱歌，並且下了逐客令。

　　「哎呀，說到觀察呢，那就要從百年前開始述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場的影偶們全部發出有別於往常的慘叫聲，全部摀著耳到處亂竄，很快的整個空間就只剩波奇爾孤單的身影。

　　「不愧是眾人的影子，地面上的人態度可是完全相反呢。」對於影偶的反應，波奇爾只是吹著哨子，蠻不在乎地悠哉邁開大步，「好了，是該找老朋友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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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的話，想一劍劈死拉爾克。

　　這是帝茲三分鐘前的想法，至今每三秒就浮現一次這個念頭。

　　碧綠色的眼睛緊盯著眼前詭異的房間：四座巨大的人臉刻像，與牆壁和地板糾結著，那些扭曲紋路，簡直像極了錯綜複雜的血管，以及，有著人臉的火焰。

　　那是過往被稱為闇之神獸：傑布爾．法，在歷經眾多時代，被少男少女們屢次挑戰擊落，最後被刻印在奈洛深處，遭強大力量束縛，囚禁在這個空間中，滿腔怒氣無處發洩，現在全部都落在帝茲身上。

　　「嘖！」

　　帝茲發出不悅地彈舌聲，因為帝茲的拳頭再度穿過傑布爾．法，傑布爾．法在下一秒便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從天而降的火環，帝茲反射性地躲開，光看地面焦黑的凹洞，帝茲再怎麼呆也知曉碰到那個詭異的東西絕不是鬧著玩的。

　　鐵定是剛才那道金色火焰有問題！

　　帝茲看著自己沒有戴手套的右手，再摸摸四周牆壁……即便是如此凹凸不平，卻一點觸感也沒有，帝茲篤定那道金色火焰讓自己在奈落地獄成為類似靈體狀態，難怪需要經過歐爾彭同意才能接受洗禮，因為那是死去的人必經過程，活生生的肉體接受洗禮後的狀態根本未知數。

　　而傑布爾．法，靈體絕對是對它起不了威脅，奈落所有的東西都是靈體狀態，因為奈何不了傑布爾．法，只能將它鎖在這奇特的房間放著不管，難怪在進來前，拉爾克再三詢問是否「準備」好了，接著沒有問過意願就直接把自己丟進來。

　　要測試實力也不是這種測試法，哈爾榭知道龍帝是這麼亂來的傢伙，才會想阻止……不，它只是個重複過往的殘音，怎麼可能會警告自己？要是真的，不就是哈爾榭一直附在自己身上嗎？因為死者來奈落報到就會被收走，所以一直以來超聒噪的聲音才會赫然停止……可惡，居然很合理。

　　「都變成怪談了……哈爾榭根本對第七之月超執著，難怪妖精會說是變態！」

　　再度躲過雙面夾擊的綠色光線，帝茲的眉頭已經緊縮到一個極致，他有種被玩弄的不悅感，該死的拉爾克，該死的提亞瑪特！見到他們絕對要一片一片拔下鱗片洩恨！

　　帝茲在心底不知詛咒了多少次，但專注在這場完全沒勝算的戰鬥中，帝茲沒注意到自己的用詞和想法已經改變，也沒注意到自己的身手和眼神比以往更加利落，彷彿像是找回什麼似的。

　　混雜在帝茲瑪那之中的東西也顯現出：半透明的黑霧附在其身後，原本是極小的團狀塊，開始逐漸有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