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出自《台灣第五回高砂義勇名簿、軍事貯金、日本人證言》(日文),文榮出版社出版,林えいだい編, 1994年,P278-P280。
小隊長 上野 保 現居山口縣美彌市76歲
(八)告別高砂義勇兵
戰敗後,我們來到威瓦克的海岸,澳軍給我們發了五杓的米。
在終戰的一、二個月之後依然有人陸續從山上來到
穆休島上的俘虜收容所。
在這座島上也發生了一些麻煩問題。盟軍開始進行戰犯調查,澳軍的戰犯調查委員會來到穆休島後,將大高搜索隊和猛虎挺身隊的關係者給帶走了。
雖然被威瓦克的戰犯收容所審訊了一番,但是大家都統一口徑說兩個隊伍都全員玉碎了,藉此逃過一劫。
戰犯委員會將幾月幾日哪個部隊正在什麼位置都縝密的審問了一遍。
很晚才從山南地區過來的第二十師團的其中一名軍官,招認自己正是吃掉澳軍士兵的部隊的指揮官。之後他又說:「這是我下的命令、與我的部下沒有任何關聯」,於是他立刻被視為戰犯押往威瓦克的戰犯收容所。
那名軍官幾天後就在那個收容所裡切腹自殺了。
澳軍對人肉事件的調查非常執著。從他們的觀點來看,連戰友都能吃下肚的日軍簡直殘酷至極。他們自己因有豐富的糧食,難以想像有人居然會餓到吃人。
也許是因為他們對基督教的信仰,因此在人道上難以接受這種事吧!
好不容易準備要回國了,要是這時被當作戰犯逮捕的話,先前為了活下來而做的努力都會畫作泡影。就算是真的吃過澳軍的肉,也絕對不會招供的。
穆休島上每天都有十幾個士兵因為負傷或生病而死亡。
東幾內亞的日軍原先有十六萬人,但殘存下來的僅剩一萬三千人而已。
被收容在穆休島上的台灣人大約有500人左右。兩千五百人(第一回至第七回)的高砂義勇兵之中,不知道有多少能回到台灣。我中隊裡的50個人,能回去的最多也不超過20個。
1946年(昭和21年)1月,被卸下火炮的重巡洋艦「酒匂」來迎接我們了。我和鹿毛大隊長、大高少校、成合少校都登上了船。
到達基隆港後,轉搭火車到台北車站,向台灣軍司令部申告復員。我驚嘆這裡的參謀居然還別著他的參謀肩章(註1)。
「你們這群傢伙!戰爭都已經結束了,你們居然還戴著這種參謀肩章嗎?你們知道自己在台灣逍遙快活的時候,我們在新幾內亞吃了多少苦嗎?」
我激動到當場就把參謀身上的肩章給扯下來丟到一旁的水溝裡。
對我來說,與高砂義勇兵道別是非常難過的。
「你們看起來真是有精神啊!要是還有機會的話應該能再見面吧,我們日本人一定會回到台灣來的,好好等著吧。」
「小隊長大人,我們要等多少年啊?」其中一個青年問道。
高砂義勇兵們在那天各自回去了自己的故鄉。
「從新幾內亞歸來的日本兵,搞不好會被平地人攻擊呢!」
雖然只是謠言而已,但是許多人依然抱持這種不安度日。聽說農業勤勞團和開拓勤勞隊都曾遭受這類報復。
三月,我們五個人搭上歸國的船隻,離開台灣的基隆港。
在新幾內亞的戰爭經驗,是難以用文字形容的辛苦,我曾經好幾度在死線的邊緣徘徊,都是高砂義勇兵從那裡將我拉回來的,我很感謝他們救了我一命。由於曾在新幾內亞經歷過不知多少次的生死關頭,我非常珍惜自己的生命。
註1:此處指参謀飾緒,是將官及參謀軍服上特有的繩狀裝飾品,通常以三條金色或銀色的繩辮互相纏繞而成。這裡的情況應該是日本明明早已輸的一蹋糊塗,但在大後方制定作戰的參謀卻還掛著華麗和彰顯階級為目的的裝飾品,所以上野小隊長才會氣到當場扯下對方肩上的飾緒。
這裡也可以參考1942年發布的勅令第699號規定海軍必須使用因應南方戰線而製作的簡易飾緒,原先配戴與製作都費時的三股辮被改成只有一條。
圖3、戰後復員回到舞鶴市的日軍(資料來源:
舞鶴市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