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劍傳說Legend of MANA(37)
15.1 紅色墮帝
幾隻奇異的物種在空中飄蕩著,如同布偶般的身軀,空洞大眼,慘白身軀有著螺旋條紋,不時發出詭異譏笑聲,它們並沒有影子,因為它們本身就是「影子」,所有東西的「影子」,它們自稱自己為「影偶」。
影偶居住在奈落地獄,在此協助管理靈魂、處理雜役,服侍著賢人之一:歐爾彭。幾乎在奈落地獄的每一個角落都看的到影偶在飄蕩,但是只有一個地方沒有影偶,那是奈落反轉之處,隱藏在烈焰中的城堡。
這裡,只有不斷冒出的火舌照亮著幽暗空間,在這之中充滿著看不見形體之物的嚎叫,隨著吞嚥聲,四周馬上趨於安靜,徒留某人貪婪地舔著嘴角。
「還是不夠啊……」蒼老的聲音如此抱怨,「……這些靈魂都不足以平撫朕的飢渴。」
「恕屬下失禮,打擾您的用餐。」
兩個人影,一位站在懸崖邊晀望著那倒立的城堡,另一位在其身後恭敬地單跪著。
「如何?那位寡人所選中的對象……」站立者並未轉頭,只是逕自提問,他的聲音顯得老邁又無力,卻帶著一股不容侵犯的威嚴。
「除了個性上似乎是有缺陷。」另一位屈膝者,聲音聽上去十分年輕。「實力十分堅強,絕對可以成為一大助力,也一定可以完成我等的期望。」
「是嗎……時機也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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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是吧?」
巨大的墓碑聳立在帝茲面前,帝茲只能張大嘴巴呆望著──
完了,這下又要被艾斯卡迪嘲笑了。
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走出家門,身上沒有武器護具不說,甚至只穿著單薄汗衫和褻褲,連鞋子都沒有,更不知道自己何時解放了聖遺物,而且還是那個充滿陰森氣息,帝茲想完全無視的聖遺物:顫抖的銀匙。
莉芙在獲得銀匙時被察覺危險性,但即便莉芙將之藏好,這個聖遺物就像有生命般不斷跑到帝茲的行囊之中,甚至不斷釋放瑪那波動,間接影響帝茲的思緒,也是帝茲最不想面對的記憶:第七之月。
帝茲再怎麼笨也懂不會有人一輩子的記憶只有殺戮,可是那一整晚的兇殘,讓帝茲至今都還心有餘悸,那是現在如此和平的世界不會有的體驗,所有人都是敵人,昨天的同伴今天就互相殘殺,所有物種和瑪那女神祈求更多力量、製作可以引發奇蹟的器具,只為了得到更多,無止盡的渴求。
是刻意、蓄意、故意地,希冀帝茲變回那副模樣,而執意選出的畫面。
最讓帝茲害怕的是,他自己內心深處,也嚮往著那股壓倒性地能力,他能克制自己的衝動,僅是因為有個聲音告誡著帝茲絕不要輕易迷失自我,那個常常在他腦袋響著,給予建議者:哈爾榭。
雖然歷史記載他是「第七之月」的使用者,但帝茲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上對下的命令,而是像老師、朋友,甚至是家人般的口吻,雖然都是過往記憶的重現,無法進行對話,即使有時候的建議讓帝茲想痛扁哈爾榭一頓,可絕大多數都是寄予信賴。
(帝茲,回去!提亞瑪特……)
「!」和以往悠哉語氣迥然有異,幾乎就像是在現場喝止帝茲前進的口吻,但話未說完就被硬生生截斷,帝茲不免訝異,「哈爾榭?」
腦袋中的聲音完全沒有回應,雖然說平常也不會有應對,此刻卻安靜到令人惱火,甚至聽到自己心臟的鼓動聲,在漫無天際的草原之中,帝茲找不到任何方向,連瑪那之力也沒回應,不,應該說,被混濁,能重新掌握之前還需要些時間,在此之前帝茲意會到自己只能被困在這個地點。
提亞瑪特到底是誰啊……
帝茲不知為何這麼在意這個名字,他走到墓碑前,看著上頭刻印的文字,帝茲感到十分熟悉,卻又陌生的要命,帝茲皺著眉,伸手劃過墓碑。
「戰士啊,讓我測試你的實力吧!」
「!」
就在帝茲手指觸及墓碑的那一刻,空中突然爆出一道沙啞嗓音,從墓碑中發出刺眼的光芒,隨即有股力量拖住帝茲的手,將帝茲拉往亮光之中,就在光消失那剎那,一名女獸人匆匆跑過來,正好目睹一切過程。
「可惡,已經太遲了嗎?」女獸人站在墓碑前,忿忿咬緊下唇,「希望那個被提亞瑪特召喚的人不要助紂為虐。」
(雪菈。)
空氣,再度飄蕩聲音,但有別於先前那道嗓音,這聲音的主人明顯和緩許多,女獸人:雪菈一聽到聲音,馬上恭敬地單膝跪地回應:「法蒂絲大人……」
(雪菈,回來吧,既然命運如此安排,妳就只能接受。)
「但是我……」雪菈想反駁些什麼,但最後還是將話吞回肚子裡,點著頭。「……對不起,法蒂絲大人,我馬上回到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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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
「……」朦朧中,帝茲感到有人在呼喚自己,可是他不想回應,胸口慍火在醞釀。
「醒來,我知道你在裝睡。」對於繼續裝死的帝茲,對方並沒有生氣,只是逕自繼續述說,「我是龍帝提亞瑪特大人的龍隨從:拉爾克,吾主正等著你。」
帝茲張開眼,眼睛映照著妖豔紫光,他睨眼看著有著紅色身軀,壯大如鱷魚般尾巴在身後拍擊著地板,除了鱗片還有不少毛皮覆蓋在頸胸間,看著那對耳朵,帝茲坐起身子,歪著頭:「明明就是狗狗,來,握手。」
「我不是狗!」原本不慍不火的拉爾克,被帝茲這樣調侃,馬上暴怒回吼,「竟敢這麼輕蔑龍隨從……也對,第七之月打從過往就不曾和『禮貌』沾上邊過。」
「禮貌是看對象才給的。」帝茲大辣辣盤腿坐在地面,單手托在腮側,語氣極為輕蔑:「完全沒有過問當事人意願直接強制拖過來,我是要給什麼禮貌,狗狗。」
雖然平常帝茲說話根本是地雷自走砲,毫不費力就可以戳中別人的痛處,但這次帝茲開口就充滿攻擊性,甚至講話的方式也有別於以往,彷彿就是知道所以故意這麼做。
「……哼。」面對帝茲直白的挑釁,拉爾克反而取回冷靜,他緩和自己的呼吸,平靜地回答,「如果是像你這種擁有力量的戰士,就會被召喚到此:奈落地獄,面對如此高熱的環境,你完全不放在眼底啊,第七之月,不愧是吾主看上的對象。」
聽到拉爾克的應對,帝茲雙眼環顧四周,嘴角勾起,完全沒有要站起身的意願,因為對方的說法跟他腦袋有的記憶完全不符合:自視甚高的龍族會需要其他種族的幫忙?看來自己死掉之後還發生更多有趣的事……
咦?死掉?
「這裡是奈洛?我死了?」疑惑自己剛剛的想法,帝茲張望一下四周:燥熱的溫度、熔岩堆積而成的地面和牆壁。帝茲搔著頭,表情複雜。「你剛剛說你是龍隨從,那是什麼?」
「就是侍奉龍的騎士。」拉爾克居高瞪視著帝茲。「你現在是在尋我開心嗎?第七之月。」
「……我想我現在不是。」帝茲無奈表示,看來剛剛不是因為高溫讓自己恍惚,而是第七之月直接接管自己的言行,然後又躲到某處去,就在此時,帝茲感到自己體溫高升,汗也狂飆。
第七之月那傢伙居然不會在消失前教一下怎麼和緩環境溫度的方法嗎?
「什麼?」拉爾克定神看著帝茲,發現他的雙眼恢復成碧綠色,神情和態度也非他認識的第七之月,剛才從容的模樣完全消逝,眼前是一個眼神放空,不斷用雙手為自己製造涼風的笨蛋,感覺就是一位徒有相同臉孔的陌生人,「沒想到會是這種狀況……難怪提亞瑪特大人急著召喚……如果是這種笨蛋就派不上用場了。」
「欸,你這樣很過……嗚啊!」聽到拉爾克的呢喃,帝茲不平地站起身想跟拉爾克理論,但是地板的溫度隨即從毫無防備的腳底竄升,讓帝茲抱著單腳哇哇大叫,最後還是跌坐回地面。
「你連瑪那都無法好好控制嗎?雖然和地面的瑪那流動方式不同,依你的程度也可以調和吧?」拉爾克完全無法置信無語問天,似乎他覺得解釋這些東西是浪費時間,「簡直就像是新生的嬰兒。」
目前法.帝爾世界能控制瑪那之力的也沒幾個好嗎?
「……」雖然帝茲想反駁拉爾克,但他還是決定先處理奈落這令人想直接自殺的溫度,專心去掌握瑪那之力的波動,或許是平常偷偷練習的成果,帝茲從混雜一團的瑪那中找到規律,讓自己耐熱程度提升,雖然還是會感到不適,但可忍受,「……呼。」
「似乎是沒問題了。」看著神情已經平緩的帝茲往自己伸出手,拉爾克板著臉握緊帝茲的手,順勢將他拉離地面站好。
「結果還是握手了啊,狗狗?」帝茲在站起身的瞬間,將自己頭刻意靠近,露出不懷好意的笑臉。
「你!」聞言,拉爾克馬上拉開自己跟帝茲的距離,但是面對他的是眨著碧綠色大眼的帝茲。
「我是帝茲。」想起自己剛剛好像沒有自我介紹,帝茲慎重地站直身體,然後對著拉爾克微微鞠躬,「似乎是第七之月的容器……咦?所以我果然還是算死掉了?死因是什麼?」
拉爾克再三確認眼前的人對自己無敵意,才開口:「想知道更多的話,就跟著我下去更深層。」
「耶?不能直接回答嗎?」
拉爾克有意迴避帝茲的問題,逕自走往前方不遠的通道,帝茲見狀,也只能跟上前去。
或許是之前一直被採底線,拉爾克完全不發一語,和帝茲保持一段距離帶路,沿途雖然沒有火焰,但視野望去幾乎是被紅光籠罩,空氣也被高熱帶動著搖晃,讓人有種處在火裡的錯覺,帝茲拉動著汗衫,企圖想製造些涼風,不過這個動作只是讓自己手酸罷了,奈落的酷熱幾乎是無止境。
帝茲看著身著鎧甲的拉爾克,加上蓬鬆的皮毛幾乎覆蓋身軀的一半,忍不住提問:「欸,那個拉什麼的……」
「我叫拉爾克!」拉爾克憤怒地提醒帝茲。
「抱歉,拉爾克。」帝茲非常乾脆地道歉,他知道那本讀到快爛掉的《基本禮儀》有提及忘記別人的名字很沒禮貌,「你不熱嗎?」
「……不會。」拉爾克的怒顏瞬間蒙上一層哀傷,他簡短回答,便又轉身繼續帶路。
帝茲再怎麼神經大條,也知道這個問題對於拉爾克似乎十分敏感,便不再多問,之後帝茲便將注意力放在週遭的景觀(順便記憶路線)、剛報到的靈魂,以及來來去去的影偶,企圖轉移注意力。
對於帝茲不再追問,拉爾克突然有種鬆口氣的感覺:並不是裝作不熱,而是真的感受不到,畢竟,他已經死了。
拉爾克並不想面對這件事,每當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拉爾克就會想起當年自己死亡的情況:嘲諷的嘴臉、心比身體更痛的痛楚,以及一位一直照顧、擔憂著自己的女獸人……
雪菈……姊姊。
「拉爾克?」
「!」帝茲的叫喊,將拉爾克的思緒拉回來,他望著帝茲,表情仍舊冷淡。「什麼?」
「我們一直在打轉。」縱使覺得奇怪,帝茲並不想戳破自己已經看著拉爾克發呆好一段時間,甚至在旁邊扮鬼臉拉爾克也無動於衷的事實,帝茲摸著牆壁某個凹洞。「明明就感覺到有路,但是又看不到。」
拉爾克露出些微驚訝的樣子,他知道帝茲的特殊身分,但卻沒有預料到帝茲的感受性似乎超出他想像,因為先前還笨到不懂的調控瑪那之力,但是帝茲說的沒錯,的確還有路,但是只有接受過「火焰洗禮」者才看的到……唯一問題就是,能接受洗禮者,只有死去的人。
原本拉爾克以為帝茲應該是可以看的到路,但事實卻不然,帝茲會看不到隱藏的路,大概是因為就算是本體是已死亡的第七之月,現在躲藏於帝茲的意識之中,也算是一個活著的個體……即便是容器。
「去七賢人之一:歐爾彭那裡。」雖然有點意料之外,拉爾克馬上就想出應對方法。「他是管理奈落的人,去徵求他同意,應該就能讓你看到路了。」
「歐爾彭……」
「怎麼?讓你感到熟悉的名字嗎?」拉爾克有點語帶嘲諷地質問帝茲。他一直覺得第七之月會失去記憶,簡直是樁笑話。
「嗯,艾斯卡迪說他曾經跟歐爾彭拜師學藝,一定是很厲害的人。」帝茲眼神閃閃發亮,畢竟艾斯卡迪是少數可以讓自己盡情對戰的人,能教導這樣武藝的人鐵定更上一層,他指著前方某一山洞中,「在那吧?」
拉爾克斜眼看著帝茲,雖說帝茲自稱看不到的路和山洞很多,但是現在肉眼看的到的山洞為數也不少,但帝茲卻馬上正確無誤地指出歐爾彭的居處,這讓拉爾克開始懷疑起帝茲是否是在裝傻。
帝茲當然不知道拉爾克在想什麼,不過看拉爾克對自己的問話完全沒反應,只好無趣地揉著鼻頭,逕自走進山洞中,而拉爾克則是默默跟上帝茲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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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一開始覺得拉爾克應該是有毛的鱷魚,
但是他是狗狗,態度惡劣的狗狗,好想埋胸毛狂吸啊(警察!有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