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出自《台灣第五回高砂義勇名簿、軍事貯金、日本人證言》(日文),文榮出版社出版,林えいだい編, 1994年,P275-P278。
小隊長 上野 保 現居山口縣美彌市76歲
(七)勇往直前不求回報
被盟軍逼入山南地區努波克(ヌンボク)地帶的第十八軍,在七月終於決定要發起「玉碎」行動。那時高砂義勇隊已經出現了許多的犧牲者,兵力已被削減一半。作為軍司令部的傳令,他們必須突破敵軍的包圍網才能抵達目的地。然而,除了他們以外沒有任何人可以達成這項任務。
八月十四日清晨,盟軍展開了前所未有的激烈轟炸。敵軍終於要發動最後的總攻擊了,於是我檢查手槍作最後準備,高砂義勇兵們也磨亮番刀準備白刃戰。
中午過後,攻擊突然停止了。
隔天早上,敵軍一邊在上空盤旋、一邊撒下白色的東西。
「喂,誰去撿一下!」,我對高砂義勇兵下令。
他們撿過來的傳單上,寫著戰爭已經結束的消息。
我拿著傳單向軍司令部跑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聽到短波廣播了,其中一名參謀對我說:「日本已經接受波茲坦宣言並投降了。天皇似乎也發佈了玉音放送的樣子。」
一個月前收到玉碎命令的時候也是如此,我十分苦惱要如何向高砂義勇兵傳達日本已經投降的事情。
他們雖然營養失調,但對戰鬥仍然孜孜不倦。
我將小隊全員集合,將日本戰敗、天皇玉音放送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們。
「小隊長大人,真有那麼蠢的事嗎?那絕對是假的廣播!」
「日本才沒有輸,讓我們向敵軍發動總攻擊吧!」
高砂義勇兵們,到最後都沒有相信日本戰敗的事。
我率領小隊撤退,前往軍司令部的所在地。
「上野小隊長,一定要趕緊通知山南地區以及賽皮克河上游的部隊才行。派個十人左右去傳令!」一個參謀說。
既然戰爭已經結束,盟軍就不會再繼續攻擊了,但是我們依然不知道親澳軍的原住民會對我們做出什麼事。都好不容易活到現在了,可不能讓他們在這個時候犧牲。我做不出決定,於是好一段時間都沒有回覆上級。
仔細思考過後,要是再不通知深入敵方腹地的部隊戰爭結束的消息,可能就來不及了。他們搞不好還不知道戰爭早已結束,依然繼續在與敵軍戰鬥。
「小隊長大人,請讓我前往擔任傳令!拜託了。」
他們似乎讀出了我的心聲。
「請至少讓我帶著這把番刀去吧!」
「我說你們,雖然日本已經投降了,但要是遇到澳洲兵的話該怎麼辦?要是被誤會的話可就完了,別這樣。」
雖然他們說只帶番刀就好,我還是沒有答應。番刀是他們從台灣帶過來的,是從祖先就一直代代傳下來的傳家寶刀。
「好吧,但是我們本來還是應該要解除武裝的,假如真碰到那種情況的話,一定要把刀放下喔,聽到了嗎!還有一定要多加注意原住民啊!」
「那群人鐵定沒問題的,我們從來沒被他們攻擊過。」
高砂義勇兵們作為軍司令官的傳令就攜帶通知出發了。
他們一定要全員平安返回才行。就算只有一人沒有回來,也是命令他們去的我的責任。
我前去司令部附近的部落為他們送別。
酋長也出來了。
「CAPTAIN JAPAN GIVE UP!」
酋長已經知道日本戰敗的事了
「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呢?」
一問之下才知道酋長是從其他部落的木棍標記上得知的。新幾內亞的部落和部落之間會用木棍記號傳遞訊息。
「是嗎,那就沒事了...」
我終於放下心來,既然原住民已經知道日本投降的事情,想必就不會危害高砂義勇兵的傳令們了吧。
他們速度很快。持續奔騰了數天後全員都平安歸來了。
「謝謝,真是給你們添了麻煩啊,請原諒我吧。」
我一個一個的握住他們的手慰勞他們的辛苦。
我能從新幾內亞倖存,不管怎麼說都是多虧了高砂義勇兵。搬運物資、尋找糧食、當我保鑣、在溼地鋪床、砍下藤蔓和椰子,每一個都是,要是沒有他們的犧牲奉獻,我是不可能活下來的。
我很敬佩他們在叢林中生活的樣子。要是沒有他們確保糧食的供應,恐怕連軍司令官都會跟著挨餓吧。
要是讓我獨自在溼地中行軍、或把我獨自丟進山南地區的話,我鐵定會找不到食物而餓死。最終用盡糧食後,搞不好還會悽慘的把人肉拿來吃。
老實說,因為其他士兵吃了人肉,就罵他們不是人之類的,我沒有這種資格。
在某種意義上,日軍將高砂義勇隊投入戰場可以說是最成功的。在日軍節節敗退的時候,作為游擊隊的高砂義勇隊卻將敵人耍得團團轉。我認為這是新幾內亞戰役中唯一的勝利。
我和高砂義勇隊一起被編入了青津支隊。他們潛入敵方陣地和帳棚中攻擊的、那幅英勇戰鬥的身姿至今依然深刻的烙印在我腦海中。
什麼都不害怕,按照命令直接衝進帳篷中放置炸藥是日本兵絕對做不到的。我對他們的付出感到由衷的欽佩,但他們也因此犧牲重大。
不求回報的在新幾內亞的荒野中戰死的他們,我到死都不會忘記的。
圖片來源:推特,艨艟ちゃん@サボり@moudouchan,已取得照片上色者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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