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出自《台灣第五回高砂義勇名簿、軍事貯金、日本人證言》(日文),文榮出版社出版,林えいだい編, 1994年,P272-P275。
小隊長 上野 保 現居山口縣美彌市76歲
(六)人肉事件
那些從艾塔佩戰役中存活下來後抵達山南地區的脫隊兵們,每個都拄著木棍搖搖晃晃的走著。
在叢林中落單獨自行動的人,最容易淪為其他脫隊兵劫奪的目標。
尤其那些身上還有鹽巴或是乾燥的味噌、醬油粉等物品的士兵更是散兵覬覦的對象,因此橫遭射殺搶劫者不計其數。
我們高砂義勇隊是絕對禁止一個人單獨行動的,沒人知道那些極度飢餓的脫隊兵會做出什麼事來。
軍官的侍衛兵有時會攜帶裝了熟肉的飯盒。
「感覺很美味呢,吃了這個的話就能打起精神了吧!」
「是啊!,畢竟這是山豬肉呢!」侍衛兵說道。
搞不好這些其實是人肉也說不定,不過我並沒有真的去詢問這件事,也許這其實是鳥肉呢?反正只要能填飽肚子的話,不管那是什麼我都不在乎了。
在新幾內亞戰場上,戰死的日軍,其實絕大多數都是因為飢餓而死的。因為沒飯可吃所以營養失調,結果導致瘧疾和腹瀉更容易接踵而至。要是在感染瘧疾而發高燒的同時出現腹瀉症狀的話,絕對必死無疑。
像知識分子這種每天都過著奢華生活的人,在這種環境下特別缺乏抵抗力,不像農民這種底層階級出生的人那般強悍。這種強悍的典型例子便是朝鮮人特別志願兵,他們與高砂義勇隊一樣能夠承受嚴酷的戰場環境。
有次我們朝著一個僵坐在路邊的士兵搭話,那個人明明還留著一口氣,但臉上卻已經長滿了蛆。
手指腫脹變大、顏色改變,就代表這個人已經死了。
要是叢林中傳來「磅」的一發槍響,我就會知道那只是自殺的槍聲而鬆了一口氣。
只要給我五發子彈,我一定會留一發下來,這是要在最後一刻用來讓自己解脫的子彈。
聽到一發槍響後,士兵們便會聚集到開槍的現場,拔出刺刀,把自殺者腕部和腿部的肉削下來,連煮都沒煮就直接塞進嘴裡。那些飢餓的士兵早在槍聲都還沒響起之前就圍坐在那裡守株待兔了。
即便是被射殺的澳洲兵他們也照吃不誤。
我想起當我們從布茲要攀登山南地區之前,路過十國峠時候的事。
在路過一片叢林的時候,突然漂來了一陣烤肉的香氣。當時我們已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嘗過肉的滋味了,於是我們停下腳步朝著叢林中張望。
似乎是在燃燒草木的樣子,附近到處都是遮擋視線的煙霧。
「你們在搞什麼,要是讓敵人發現的話可就危險了啊!在白天生火什麼,還不趕快停下!」我生氣的罵道。
一個頭髮邋遢的軍官和另一個看起來像是侍衛的士兵回過頭,用空洞的眼神望向我們,他們兩人看來都十分虛弱。
我隱隱約約的瞥見了他們的飯盒中盛著附著在骨上的肉。
這兩人,我直覺他們在吃的是人肉。
我並非他們的長官,照理說我們應該互相敬禮才對,但我卻因為太過驚恐而忘了這件事,繼續慢慢地走著。這時我才發現前方四處散落著白色的骨骸和沾滿血垢的軍服。這兩人不曉得把誰給吃剩後,把血肉的殘渣弄的到處都是。
最令我震驚的是,正在吃人肉的其中一人居然是醫官。我剛到達威瓦克的時候,曾經聽過同夥的小隊長和我說過在跨越薩拉瓦傑特山(サラワケット)時把戰友給吃掉的傳聞,現在想起來果然是真的。
「喂-繼續走啊!別給我停啊!」我發下號令。
我不小心讓高砂義勇兵看見了醫官貪婪地吃著友軍屍體的畫面。假如他們覺得既然連軍官都在吃人了,自己吃人應該也沒關係的話就慘了。
「小隊長大人,那個士兵不是軍官嗎?」僕役兵對我說。
「只不過是把軍官的衣服給搶了過來而已吧。」我打了個馬虎眼。
剛抵達山南地區的時候,我去拜訪了原住民部落的酋長。
「JAPAN SOLDIER 卡伊卡伊(日本兵會吃人)」酋長縮起自己的肩膀說道。
新幾內亞原住民雖然有獵頭的習俗,但是在聽到日本兵會吃人之後,反而對日本兵食人的事感到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