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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迷霧之子二創】潛伏之金屬-03

作者:Jojorin(990)│2021-06-30 01:51:13│巴幣:16│人氣:845
前言:

這是一部以《迷霧之子》與《潛伏之赤途》為原作的二創奇幻小說

本來打算全部寫完才發出來,但預定篇幅滿長的,要一口氣讀完可能也不方便,於是改成寫一個段落發一篇了

雖然劇中借用了迷霧之子的世界觀(主要是三大金屬技藝),但我將故事背景設定為平行宇宙,主宰星球的碎神、過去的歷史、絕大多數的角色等,都與迷霧之子原作無關

不過劇中會涉及執法鎔金後追加的金屬技藝,以及一部分出現在執法後的金屬技藝應用法,建議沒看過迷霧之子、還沒有閱讀執法鎔金並害怕雷設定會喪失樂趣、不喜歡此類二次創作的人,自行斟酌是否要往下閱讀

相反的喜歡迷霧之子世界觀,想看更多有趣的金屬技藝運用法(下圖為例)與異能戰鬥的人,我可以滿懷自信地推薦你這部作品


另外,鑒於標楷體等字體效果無法在手機版顯示,想要獲得最佳閱讀效果請使用電腦觀看

另附三大金屬技藝統整圖(由山姆寰宇群組的銀魚所製),供讀者參考


抱歉耽擱了這麼長篇幅,以下正文:

03

  很多人──即便是藏金術師──都對藏金術有誤解。他們以為大多數的藏金術只有在汲取時才有用處。填充金屬意識只會使自己虛弱,是為了儲存力量的無奈之舉。

  這當然不是事實。所謂行家,就是能夠從出乎意料的地方擠出優勢的人;而身為藏金術的行家,瑟扣知道如何善用每一種儲存藏金術特質的副作用:在戰鬥中填充痛覺的錫意識,可使自己較不容易受傷勢影響;儲存力量時,暫時變得乾瘦的體型能夠幫助自己擠過狹窄的縫隙……

  或者,當心煩意亂卻無法抑止時,填充青銅意識換來的睡眠,比什麼安眠藥都有效而自然……

  這就是為什麼瑟扣能夠在如此緊繃的狀況下陷入沉眠。儲存清醒時的睡眠在休養身體上,不像普通的睡眠那麼好,放鬆心神的效果卻別無二致。

  壞處是要清醒過來會比正常的睡眠困難。瑟扣在看守大聲呼喚幾次後,才在囚室的鐵門作動聲中,睡眼惺忪地支起身子。

  有那麼一瞬間,映入眼中的那張臉,讓他以為自己還在夢中。但接著他就反應過來,停止填充青銅,完全清醒。

  夢織身穿貼身但款式保守的寶藍色禮服,頭髮精緻地盤在頭上,配以鑲有寶石的髮髻,優雅地踏入房中。

  他忽然發現自己對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儘管如果沒用青銅助眠,他會一直如坐針氈。這本來是他臨時想出的整套計畫中最不可預料的環節。他意外的是自己的不意外,彷彿內心深處早已確信夢織會過來。

  於是,戲劇開演。

  ※

  「不,在你給我解釋清楚,要我冒身分暴露的風險來這裡是為什麼之前,我什麼都──」

  你居然敢在我面前提什麼暴露身分?

  瑟扣低吼:「閉嘴,這是你欠我的。如果你要冒的只是這樣的風險,那就給我乖乖的冒!」

  他隨即對自己的情緒失控吃了一驚。他一向以自制力為豪,但顯然這些天裡累積下來的負面情感第一次突破了他的底線。

  又或者是因為此刻與他相處的人是

  「……抱歉。等我們出去後,我會將一切解釋清楚。」瑟扣以放柔的聲音保證。「所以──」

  夢織輕嘆一口氣,點了點頭,五味雜陳地望著他。

  瑟扣感到胸中升起一股暖流。不管怎樣,她確實為我冒了大險。面對諾達手下的邀請,縱使是同黨中最親密的戰友,也可能會懷疑是陷阱而拒絕赴會。但夢織卻來了。

  也許不完全是擔憂瑟扣,更多的是想知道這一年來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畢竟來了。

  「……謝謝。」出於真心而非演技,他捧起夢織的臉輕撫著,暫時享受那股溫暖軟滑的感覺。

  可惜這一刻不能持續多久。緊接著他向夢織使了個眼色,得到對方眼色的回應後,他便巨量汲取了儲存痛覺的錫意識。

  肋骨上的痛楚驟然大增。瑟扣整個人猛地一抽,緊抓著腹部倒在床上,驚喘出聲、咬牙呻吟,額頭上迅速現出豆大的汗珠。

  他當然也可以憑演技裝出急病的模樣,但他習慣做到最好。由於他感覺到的痛楚確實存在,他的反應就是完全真實的,不會有任何破綻。

  夢織推波助瀾地尖叫求助。看守們立刻察覺不對,急匆匆地趕來打開了那扇開關程序繁複的門,湧入房中。

  看準了這一刻,夢織驟燒彎管合金,速度圈立刻將他們與外頭隔絕開來。

  這是極其無賴的招數。一來,速度圈並不顯眼,只要圈內的人不要有大動作,圈外的人很難在短時間內察覺;二來,速度圈內的時間流逝極快,相較於圈外,圈內的人有長得不公平的時間可以利用。即使外頭的人察覺不對,那時圈內的人早已做好周密的準備了。

  瑟扣釋放錫,喘息著,等痛楚平息下來後才開口:「你的金屬存量怎麼樣?」

  「都夠。」夢織簡潔地說。

  「還好諾達那傢伙沒有神經質到要每個過來的客人都先催吐才能進館。」瑟扣打趣地說。

  即使處於這種狀況,兩人仍不禁輕笑起來。

  夢織很快正色,「我還是要說,這衝動得完全不像你想出來的計畫。」

  「這次我被逼得很狠。」瑟扣聳聳肩。「我無論如何都必須在今晚離開這裡。必須。」他直視夢織,以眼神傳達決心。

  「你打算如何做到這一點?」夢織問。

  「安靜迅速地撂倒這幾個守衛,搶來他們的服裝。你也知道通往主屋的門禁是怎麼運作的吧?我用紅銅記住了全部的操作程序,推拉就交給你。打開門禁後再將對向的守衛處理掉。這邊的守衛每整點會做一次定時報告,順利的話,諾達要到那個時候才會發現情況不對。」

  夢實事求是地說:「就算一切都很順利,我們沒有驚動諾達就逃出這裡,他也不用多久就會發現這件事。到時候你打算怎麼辦?」

  「在那之前他就會被處理掉。安靜而迅速地。」瑟扣淡淡地說。「只要我離開這裡,就能使出對付他的手段。」

  「這有點難想像。」夢織懷疑地喃喃道。

  「你在特務科應該也多少聽到一些風聲吧?豪山有強烈的理由處理掉諾達,只要我能夠將情報傳遞給他。」

  「諾達畢竟是帝國派來調查豪山的人,」夢織依然蹙著眉,「豪山敢在這個節骨眼對他下手嗎?」

  「他敢的話當然最好,不敢的話,我會趁著諾達洩漏關於我們的事情之前將他滅口。」瑟扣堅定地說,「豪山的佈置我很熟悉。會成功的。」

  夢織點了點頭,神情放鬆不少。「你準備好了?」

  瑟扣起身下床,來到速度圈的邊緣,打量了一下圈外的情況做最後確認──很好。他們主動打開了門,位置也都不錯。他深吸一口氣,「隨時都行。」

  於是夢織在倒數三聲後撤下了圈子。

  方才兩人在圈內的對話聲驟然擴散。正朝兩人奔來的守衛剛顯露驚訝的神色,瑟扣就化為一團模糊的影子。

  他汲取的鋼存量堪稱絕妙──能夠使自己的行動速度超出燃燒白鑞的鎔金術師的神經反射速度,卻沒有絲毫浪費。這是他經過反覆實驗與練習後才掌握的神技。兩名金屬之子剛覺得眼前一花,一道風撕裂周圍的空氣,就位在他們背後的瑟扣已經出手。

  二名守衛並非並肩而立,但瑟扣的動作快得像是一人化身為二,超越了空間與時間的限制。他以白鑞與鐵意識強化的手刀與肘擊,精準地打在兩人同樣的部位──後頸。

  在戲劇中,死亡就像是最稱職的服務生,隨手一刀或一槍就能把它們叫過來,俐落地執行業務,但在現實中並非如此。人類往往會在受到致命傷後的數十秒內慘叫、掙扎,甚至身中數十刀、頭部被射穿,依然頑強地倖存下來。對希望安靜迅速地消滅敵人的殺手不是什麼好事。

  但如果擊打的部位足夠精確,確實有可能再現戲劇的效果。瑟扣的那兩招準確破壞受襲者的頸椎,立刻切斷他們的意識,讓他們在無聲中癱軟倒下。

  同一時間,夢織躍起、鋼推身後的窗框,像一支箭般飛向另外兩名尚在門外的看守。

  她藉著衝勢一記飛踢,在其中一位看守的金屬胸甲上著陸。那人才剛叫出聲來,就重重撞上走廊的牆壁。夢織持續鋼推,那人的肋骨只在前後包夾下堅持了一瞬間,就全數斷折。

  最後一名看守發出怒吼,抽出短棍擊向夢織──在這種距離下冷兵器會比槍枝迅速有效。從身著木甲來看,他顯然是位殺霧者。

  夢織及時抄起倒下的那名守衛的同種武器,轉身格開這一擊,兩人以令人目眩的速度展開白刃戰。

  夢織立刻落在下風,表情從驚訝迅速變成恍然與叫苦。迷霧之子雖然是擁有多種技能的靈活作戰單位,但能在白刃戰中派上用場的金屬只有白鑞和錫。如果碰上擁有複數強化體能的金屬技藝──比如能夠同時燃燒白鑞增強體能,與汲取鋼增強速度的雙生師──他們將無法與對方匹敵。

  通常這時迷霧之子只能靠鐵拉或鋼推拉開距離,再以錢幣或槍枝應付。但對方身上沒有任何能供推拉的金屬,周遭的錨點也因位置不佳難以利用。

  鏗鏘聲中,夢織沒來得及到位格擋的短棍被擊飛,殺霧者流暢地揮下與上一招銜接的一擊,夢織只能用手臂硬擋下來,在骨裂聲與一聲痛叫中失去平衡。她往旁翻滾,但殺霧者的追擊更為迅速。

  這時瑟扣增強力氣、減輕體重,用不遜於鋼推的勢頭往前一躍,瞬間來到殺霧者身後,順勢揮下剛從囚室抄起的衣架。

  殺霧者顯然透過金屬線察覺他的接近,他甚至沒有轉頭,瑟扣就感到一股力量襲向掌中的金屬。鋼推。他對被阻住攻勢的瑟扣不予理會,繼續朝夢織發動殺著,打算先解決她再回頭處理另一位敵人。

  瑟扣立刻汲取鋅,用常人所不能的反應速度鬆手,變招。衣架剛被鎔金力量推飛,他已經箭步上前。

  殺霧者有所警覺,打算轉身應對,但瑟扣忽然汲取鋼,速度瞬間凌駕他的反應能力。殺霧者只轉身到一半,瑟扣已一手箝制住他的脖子,另一手則扯動對方手臂,與拐向對方重心腳的腳配合,將以鐵意識增強的體重灌注進招式中,使出致命的摔技。

  殺霧者慌亂地以白鑞之力掙扎,但瑟扣的右手在對方身體翻轉、急速接近地面時持續緊扣喉嚨,直到他的頭顱在轟然墜地的悶響中破碎。



  寂靜。

  瑟扣站在原地喘息,心跳仍然急促,但不是因為方才的戰鬥。憑著他的身手與藏金術的爆發性,他在一對一肉搏中戰無不勝,這已是一條經過多次證實的定律。他擔心的是方才的聲響是否已被人聽見。

  雖然沒有警報或其他守衛趕來的聲音,但沉重的壓力揮之不去。沒有異狀可能是因為一切正常,也可能只是敵人還沒發難。

  見到夢織護著傷臂起身讓他暫時忘記憂慮。「你還好吧?」

  「斷了,但斷得挺乾淨。」夢織淡淡地說。

  瑟扣小心將她的傷臂復位,將看守的短棍和皮帶用作固定的夾板。「不能吊著,不然太顯眼了。你先暫時忍忍。」他邊說邊將皮帶纏緊,直到確保它足夠穩定才鬆手。

  「我多燒點白鑞就是了。」從夢織的神態已經看不出任何痛楚,她轉身走去看守身邊時甚至不用再護著傷臂。

  瑟扣也和她採取同樣的行動:把制服從守衛身上剝下,再補上幾下,確保這些傢伙完全死透後,將屍體藏進華麗的大床的棉被裡。

  兩人各選了一套最合身的制服穿上,並順手將守衛的武器──金屬液瓶、槍、匕首──搜刮過來。這項作業比想像中更費時,過了十分鐘左右才完成。

  「怎麼樣?」

  「看不出什麼破綻。我呢?」

  「一樣。」

  確認變裝完成後,兩人邁開大步,在警戒中穿過說短也不短的走廊,來到門禁前。那道厚重光潔的鋼門將兩人的倒影清晰映照出來,令他們都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動手吧。」夢織焦急地催促。

  她所感覺到的壓力肯定比自己沉重,畢竟她有更多的東西能夠失去。

  瑟扣壓下這無聊的感嘆,從紅銅意識中取出記憶,依序觸碰鋼門的不同位置,指示夢織使用鎔金術推拉。每當門內的機關作動時都會發出喀的一聲。

  最後一個機關喀的一響後,鋼門在刺耳的摩擦聲中緩緩分開。兩人不等門完全開啟就鑽進那條縫,來到主屋與軟禁區之間的過渡處。只要再用同樣的方式開啟面前那扇鋼門,阻礙他們的就只剩下幾名守衛而已了。

  兩人再次分工。不過十來步的程序,此刻卻好像永遠不會結束般的漫長。瑟扣強迫自己維持冷靜,慎重地進行下去。他的手指來到最後一個位置,聽著夢織推動機關時發出喀的一聲。

  但這次面前的鋼門紋風不動。

  兩人聽見身後傳來響聲時迅速轉身,卻只來得及看到身後的鋼門像是捕獸夾一樣迅速合起,將他們困在這個鋼製的囚籠中。

  ※

  諾達知道明天是個大日子,自己應該要早早就寢養精蓄銳。但一想到豪山即將被剝奪光榮的權位回國受審,想到屆時他會受到何等的屈辱,他就興奮得不能自已。

  他在警備隊長衝進拷問室打斷他享樂──以及囚犯尖叫時不滿地抬頭。鐵鏽的,這傢伙最好有值得這麼做的理由,不然他麻煩就大了。

  諾達刻意瞪視對方,在他開口前繼續揮下鐵鎚,使刺入手指的釘子釘得更深。警備隊長的聲音在囚犯的哭叫中顫抖,但他只講出頭幾句話,諾達就知道他話聲中的顫抖與自己透露的威脅無關。

  聽完匯報,數種強烈的情緒在諾達心中激盪。很奇怪,這時他最先想起的卻是一件與眼前變故關係不大的事,準確來說是一個人。

  真有你的,福斯馬特,他想微笑,卻感到一陣顫慄。

  這棟公館遠在諾達漂洋來到這片土地之前就已經存在,前任主人是帝國陸軍大將亞馬托,但在他死去後便一直沒能決定新的主人,諾達也不過是被暫允借住而已。

  相較於豪華的外表,他對公館那些透露前任主人陰暗一面的格局更感興趣。除了這間能滿足他需求的拷問室外,就屬那個奇特的軟禁室門禁最令他印象深刻。

  諾達在交接的過程中見到了這個安保系統的設計者,一位叫做福斯馬特的泰瑞司人。他的皇都口音甚至比大多數克雷尼恩人更標準,穿著克衫的模樣無比自然,如果不仔細看他的五官,諾達一定會以為他是自己的同胞。

  福斯馬特首先很誠摯地向諾達坦言,他的腦子有些問題,從小就無法在一件事情上保持注意力超過一分鐘,但這不表示他對諾達有任何不敬,如果待會他有什麼失禮的舉動,請多多包涵。他向諾達反覆強調這一點,直到得到諾達的保證後,才謙遜地向他介紹起自己的發明。

  表面上看起來那沒什麼特別,不過就是將開關設計成與鎔金術綁定的門禁,這樣的設計早在工業時代之前便屢見不鮮。

  然而實際上,不管是往主屋還是往軟禁區,能夠用這種方式打開的只有第一道門。第二道門除了推拉開關,還需要身處控制室的其他操作者按動開關才會開啟。

  具體的開啟程序被設定如下:在門禁附近兩間不同的密室,會配置兩名搜尋者,他們負責燃燒青銅偵測鎔金脈動,而開啟門禁的人當中,則會配置推拉開關的射幣與扯手外的第三名鎔金術師。這位鎔金術師將按照事前被授權的頻率與次數燃燒他的金屬,以鎔金脈動送出密碼,同樣得到授權的兩名搜尋者在偵測到密碼無誤後,才會用無線電向控制室傳達開啟的指令。

  諾達當時愣了好一會才開口,「為什麼設計得這麼麻煩?」

  「大人,我做事喜歡滴水不漏,」福斯馬特微笑,「光是這樣還不能完全保證敵人制服守衛、送出偽信號的可能,但考慮到保密需求的話,人多了也不穩妥,只能將就點了。」

  他說這話時眼睛從諾達身上移開,一會看著房中的陳設,一會則以手指撫摸、把玩椅子的扶手與桌上的文鎮,彷彿這些東西中蘊藏某種只有他才能解讀的奧秘。如果不是他事前反覆強調過自己的毛病,諾達肯定會怒不可遏。

  「大人,這是一個偽裝成傳統設計的精巧陷阱。」福斯馬特仍然沒有看向諾達,卻彷彿看穿了他的困惑,「用鎔金脈動作為密碼,是為了確保被領進軟禁區的囚犯無法得知這扇門正確的開啟方式。他們只會看到有人推拉這扇門,門就開了──就像那些司空見慣的鎔金術機關。於是他們會想要複製這個過程,如果他們有能力的話。」

  「如果囚犯中有人能夠燃燒青銅呢?」諾達終於跟上話題,「那麼他們不就會知道實際的運作情形?」

  「在這種情況下,門禁旁的搜尋者會感應到他們的青銅脈動。」福斯馬特眼睛緊盯著手中轉動的鉛筆,回答卻十分迅速,「大人,相信我,這很有效。這個陷阱曾替亞馬托大人逮到過三個隱藏身分、試圖逃獄的鎔金術師。」

  要說諾達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但那些他熟悉的陰謀家與鬼域伎倆,和這個將心計和偏執發揮到極致的神經病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事後他向人打聽這位泰奸的背景。據說福斯馬特曾受亞馬托重用,一直有效保衛住他的人身安全。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現實情況不可能允許他每次都將自己的理想完全實現,終於他的主人在一次不可抗力之下遭到暗殺。

  儘管客觀來看福斯馬特沒有任何責任,但最後還是被當成代罪羔羊,入監服刑。直到最近這件事的風頭過去了,豪山才將他保釋出來,納入麾下。

  豪山。現在福斯馬特為他的利益工作。如果說諾達對自己扳倒豪山的計畫有什麼不安,那麼肯定與他脫不了關係。

  「大人?」直到警備隊長呼喚,諾達才從思緒中抽離。隊長一臉擔憂,顯然是在擔心自己會因這起突發的變故被問責。

  諾達不禁微笑。不,他完全沒有發火的意思。少一個瑟扣不會對自己的計劃造成什麼致命的影響。誰知道呢?也許他給自己帶來的樂趣可以遠超出他造成的困擾。

  「去把我的金屬液瓶和槍拿來,」諾達命令道,隊長趕忙行動。「讓我們去會會那條豪山的忠犬吧。」他像狼一般咧嘴,沒看一眼就將匕首插進囚犯的胸膛,像是隨手將玩膩的玩具丟回玩具箱。

  ※

  密合的鋼鐵方塊中。

  夢織在絕望與憤恨中喘息,瑟扣的臉僵硬得像是戴上了面具。

  在過去的五分鐘內,他們已經試過鐵拉鋼推、白鑞提供的蠻力、儲存在鐵意識裡的重量……等等手段,但沒有一樣能對這道門禁造成比發出嘎吱聲更大的傷害。

  瑟扣下意識地來回踱步,「──刻意做得看似固若金湯,卻處處透出微小的破綻……」他的喃喃自語在自己聽來很奇怪。他感覺不到解開謎題的興奮,只覺得被冰冷麻木淹沒。「我早該想到的。最優秀的城池會故意留下缺陷吸引敵人,讓守軍能利用所有地利與他們作戰。這道門暗含某種未知的開啟方式,推拉只是表面上的程序──」

  「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夢織歇斯底里的尖叫打斷他。這已是她在這短短幾分鐘內第二次情緒失控,前一次是兩人在驚慌和恐懼中互相怪責對方時發生的。群星在上,夢織的自制力與他不相上下,打從三年前相識以來,他可曾看過她情緒失控的模樣?「如果你不能搞出一個天殺的奇蹟把我們兩個從這裡弄出去,那就給我閉嘴!」

  瑟扣看了狂躁的夢織一眼,將背靠在牆上,慢慢滑著坐了下去,閉上眼睛。片刻之後,他發出嘲諷的笑聲。

  「奇蹟?是啊,我們就需要那東西。想離開這裡?他媽的簡單極了,不是嗎……然後身分暴露、在前線當不成間諜的你就可以回去中央享福。至少我還可以自薦去戰場!就連最頑固的自然派也不會拒絕利用大泰奸瑟扣,只要他能幫他們多殺幾個克雷尼恩人!」

  他哈哈大笑,笑得流淚,笑得聲嘶力竭。

  一時間密閉的鐵盒裡只迴盪著他刺耳的聲音,再過一會這聲音也停了,一片寂靜。

  「瑟扣,你到底怎麼了?」夢織的聲音輕輕響起。他仍閉著眼,卻可以輕易想像出她哀傷地看著自己的神情。

  良久,他終於開口:「所有的東西都有三種層面:靈魂、意識、實體。在最深處推動一切運作的能量、負責操縱能量的意志、以物質形式存在的表層。」他將頭往後一靠,「我一直覺得這個理論很蠢,能量就是能量,為什麼會需要操縱它的意志?」

  不只如此,有人還宣稱累積到一定程度的能量,如果不被其他意志持有,會慢慢自行發展出薄弱的意識。瑟扣還記得自己當初是怎麼駁斥的:媽的,那些白癡真該學學什麼是循環論證。

  「結果我自己卻證明了它是對的。一個人就算肉體和力量再強,如果沒有足以匹配它們的意志,就是這個下場。」他對著頭頂冰冷的鋼鐵盒蓋攤開雙手,「你一定還記得一年前的事情?在幫助你營救香江富商團之後不久,我就殺了與我單線聯絡的上級。」

  他轉頭直視夢織,悽慘地微笑。對方望著他的眼睛被震驚點燃。

  ※

  寬敞柔軟、帶有扶手的沙發,光線柔和的檯燈,被精裝書籍填滿的書櫃,在在給人小而精緻的印象。

  瑟扣對這間密室很熟悉。這是他的直屬上級備里先生的地盤,他的受命與匯報一向都在這裡進行。不久前,他拖著負傷的身軀來到這裡,一邊報告稍早的情況,一邊讓人幫他應急處置,直到失去意識。

  但他無法理解為什麼醒來時自己會動彈不得,而本應在他身邊照看他傷勢的備里先生和他的兒子卓爾,此刻卻站得遠遠的,雙臂交抱,露出冷笑。

  其實你早該想到他們會以這種眼光看待你。瑟扣透過勉力微微睜開的一隻右眼,以模糊的視線看著冷淡的兩人。就算有再多理由,你也嚴重違反了組織原則與紀律,沒有被當場開革就不錯了。

  可是為什麼他動不了?他的傷……沒錯,都被包紮好了,雖然破片似乎還釘在他的肋骨上。是失血過多的關係嗎?

  瑟扣掙扎著,他還沒將自己的無力與口中嚐到的藥氣聯想在一起。但隨著動作,他的意識越來越清醒,終於,他發麻的手傳來奇特的觸感,他奮力扭頭一看,自己的雙手──

  自己的全身都被繩子捆了個嚴嚴實實。

  忽然間,他明白了兩人的神色。他像被一道電流貫穿全身般猛然清醒、全身顫抖。藏金術存量!只要有一點力氣和速度……

  他抓了個空。體內的金、鋼、鐵、白鑞意識都空了,而原先戴著的手鐲與戒指也已不翼而飛。

  不,他們不能這樣對他!「你們這是做什麼?」瑟扣昂頭喊道,聲音因為口舌的麻痺含糊不清,「沒有必要這樣!我這是為了救樸蘭!我不是進步派的間諜!我……」

  瑟扣持續喊叫,用一切來發誓,願意做任何事情來表明心跡……他的聲音逐漸嘶啞,但兩人絲毫不為所動,只是笑得越來越愉悅。他們輕蔑地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拚命表演卻手忙腳亂的小丑。

  「喔,他真的什麼都不懂。」卓爾輕聲說,然後像是聽到某個經典笑話似的發出刺耳的爆笑,「機智絕頂的霧梟死到臨頭還是一無所知!」

  瑟扣愣住。有哪裡不對勁。他們不是因為他與夢織合作、擅自行動才要肅清他嗎?

  「沒關係,咱們就叫他死了也做個明白鬼。」備里先生冷笑,轉回頭來面向他。「瑟扣啊,謝謝你一直以來為自然派的貢獻……本來我想再讓你當兩年霧梟的,可是誰叫你越來越不聽話呢?貿然行動,協助他媽的進步派的人,不僅被逐出豪山公館,還差點暴露了身分!萬一讓其他人知道,瑟扣就是霧梟,我的計畫就全完了!」

  「……爸,這些年來真是難為你了。」

  「不打緊,所有的經營都是值得的……我兒啊,從今天起,你就是霧梟了!自從奧斯托諾死後,我沒有讓任何人知道霧梟的真面目,目的就在於此啊!」

  他們……

  他們在說什麼?計畫?目的?

  備里先生既憐憫又不屑地看著他,「瑟扣,動動你的腦子,好好想想,我怎麼敢讓別人知道,你就是霧梟呢?霧梟有大功!而瑟扣……有大罪!如果組織知道了你就是霧梟,我們的榮譽和功績都會被抹黑!

  你是不知道,我們黨內鬥爭有多嚴重!就算立下赫赫戰功,也難防嫉賢妒能的小人背後暗箭啊!唯一的辦法,是讓自己渾身上下,找不出任何一個污點!」

  瑟扣張口結舌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備里先生一向和藹的五官,此刻因為慾望與算計,扭曲得無比醜惡。

  即使到了這個地步,瑟扣心中的某一部分仍然難以置信。備里先生是自然派的老前輩,是奧斯托諾老師入黨的引薦人。自老師死後,一直都是他在領導、指點自己行事。沒有他,自己絕對走不到今天這一步。雖然兩人常有歧見,但他一直很尊敬他。那個憂國憂民、痛恨腐敗的愛國者到哪裡去了?眼前這個自私自利的敗類是誰?

  但另一部分的他明白這些都是事實。忽然之間,備里先生那過分的慎重、多次要他保持低調的叮嚀,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他在乎的不是自然派的利益或泰瑞司的安危,而是霧梟能窩在豪山身邊拿回多少情報、轉換成多少能讓他飛黃騰達的功績。

  「明白了嗎?」備里先生冷冷地欣賞著他的絕望,「誰都可以是霧梟……只有你,注定不能享有這個頭銜的榮譽!」

  這算什麼?

  這就是他信念的結局?

  這就是他一直以來犧牲奮鬥的回報?

  這就是他發自內心感到驕傲的自然派同志的真面目?

  「泰爾把你們的背叛都看在眼裡!」瑟扣憤怒地啐道。

  「這也太老套了,瑟扣。」備里先生嗤之以鼻地冷笑,「不信神的人就別提祂的名字了。如果上面有人,你以為祂會任由泰瑞司陷入這種處境嗎?」

  瑟扣更加毒辣地咒罵,但兩人只是笑得更愉快。

  「哎,瑟扣啊,別難過了,我不會白白浪費你的犧牲的。」卓爾假惺惺地微笑,「當我登上成功的高峰時,決不會忘記腳下曾踩過你這塊石頭……我會帶給黎民百姓,一個比昨天更加幸福美好的生活!」卓爾興奮地張開雙臂,幾乎是在自言自語,「當年在中央,我沒有當領導的父親,也沒啥輝煌的功績,想談戀愛都困難……但如今,我已是浦港情報機關的風雲人物──霧梟!從今以後,我和我爸必能平步青雲!我要讓以前整我的那些領導、首長,把欠我的東西加倍奉還!」

  想都別想!

  原本瑟扣已經幾乎認命了,但憎恨重新點燃了他戰鬥的意志。他心念電轉,拚命想找出能夠扭轉情勢的方法。

  可是曾經助他突破無數困境的智計又一次讓他失望了。沒有金屬意識、失血受傷,又被下了麻醉藥,現在的他還不如一個身強力壯的普通人。而這些該死的繩子就像鐐銬般堅固。

  他忽然想起豪山有次與他下棋時說的話。有時真正高明的技藝不在手上,而在心中。朋友,你下的這十幾步棋無懈可擊,我是下不出的,但你前面這一著去防這塊地就已經錯了,後面下得再怎麼好也扳不回來。

  我不該將體內的金屬意識用盡的。我沒有養成優先取用體外金屬意識的習慣,這次惡戰之後又沒有立刻將手鐲的存量重新儲存回體內。他咬牙詛咒自己,悔恨在心中捲起風暴。

  「爸,我們明天就以『身分暴露,立刻轉移』的理由返回中央吧!」卓爾狂喜道:「我等不及了……我實在等不及了……真想立刻看看中央那些雜種看見我凱旋歸來時,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

  「呵呵,別急。既然要走,有些文件得先處理掉。」備里先生陰惻惻地說,搬出一堆細心捆好的文件,來到已經升起火的火盆旁。

  瑟扣一開始並沒有去注意他在做什麼,直到他說出下一句話:

  「瑟扣,你應該認得這是什麼。」

  備里先生語調中的某種東西鉤住了他,使他像浮出水面般抬起頭來。老人將一張薄紙懸舉在火盆上方,上頭印著的大大的自然派紅色徽記,在火光中如血般黯淡。

  他就是神魂俱滅也認得那是什麼。

  那是他的入黨申請書。

  瑟扣在意識到將要發生的事情時驚喘出聲。幾乎同時,備里先生笑著鬆開手指,他眼睜睜看著自然派飄進火中,被忽然竄高的火舌吞噬。

  火光沒有旺盛多久就枯萎回原先的模樣,彷彿它燒掉的東西就是那麼微不足道。

  「而這個,是我和奧斯托諾為你簽屬的黨員證明……」備里先生抽出另一張紙,輕輕揮手,證明文件瞬間灰飛煙滅。

  「……不。」瑟扣的聲音支離破碎,像是呢喃。接著轉變成咆哮。「不!」嘶吼。「不!」

  那一刻,他願意付出一切換取使時光倒流的力量。

  然而神不在這裡。沒有任何奇蹟來阻止這些渣滓奪走他的一切。

  「剩下的都是多多少少能證明你地下黨身分的材料,包括有你簽名的克雷尼恩文件,我都細心地蒐集了起來,沒有上報。」

  備里先生拿起一大疊文件,將它們統統投進了火焰之中。

  瑟扣的淚水在火光再次竄高時奪眶而出。那一瞬間,他的靈魂彷彿也被燒透,但不是變成灰燼,而是劇烈地燃起白熾的光芒。

  備里先生得意地哈哈大笑,「瑟扣,沒了!沒了!現在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夠證明你是自然派地下黨了!」

  瑟扣撕心裂肺的慟哭在密室裡迴盪。

後記:

  本章比預定慢了很多才寫完。主要原因除了亞拉凡緒症候群(一種會讓人無法集中注意力幹正事的絕症),還有我先花了很多功夫寫富商團事件的倒敘。但我後來發現這樣會耗掉太多篇幅,而我不想讓已經跑得很慢的「諾達公館脫困」劇情線跑得更慢,於是只在本章中交代了瑟扣在故事開頭變成那副頹廢模樣的原因(提示:我覺得你可能也忘記開頭了,剛好本章用不同的視角重寫了同一個場景,回去對照著看應該會是好主意)。其他富商團事件的內容會在後面的章節中繼續倒敘。

  我忘了福斯馬特的那個機關靈感是從哪來的。可能是從「能不能設計一種根基於鎔金術的傳訊方式?」的自問自答開始的。

  我超愛瑟扣這個無神論者吐槽寰宇設定的橋段。實體、意識、靈魂三界域是寰宇的基本圖景,大量的授予在沒有意識掌控的情況下會發展出自我意識也是事。但這些「玄學」顯然需要眼見為憑才能取信於故事中頑固的唯物主義者。

  我其實挺期待有玩潛伏之赤途(或隱形守護者)的讀者來讀我的這部二創。雖然某些人設和對白幾乎是照搬原作,但我也在劇情的很多地方做了煞費苦心的改編;我想對玩過赤途的同好來說,這部二創作品猶如暮蟬業之於暮蟬,有很多可以互相對照挖掘的樂趣。

  我想對迷霧讀者也是如此。雖然每篇的開頭語都會提到,本作與迷霧之子原作算是平行宇宙關係,但我設想的是「如果在迷霧之子星球上演的歷史不同/存留和滅絕的碎力最後被一個不同的人掌握,那麼會有什麼變化」。後面會帶出更多這類「遵循原作設定的相異點」。好比第一篇開場,霍德大喇喇以「神金」之名連載作品,瑟扣這個在金屬技藝方面學識淵博的人,卻只把神金當成故事的設定,就是一個暗示。

  寫到目前很讓我煩惱的一件事是,赤途的背景基本上比照現實,讀過國高中課本的人都對二戰當時的時空背景,與蘇聯、共產黨、國民黨、日本等勢力之間的關係有一定的概念,范特西(赤途作者)不需要花多餘的筆墨解釋。但我卻要面臨「解釋多了囉嗦拖沓,不解釋可能沒人能懂」的問題。好比原作的劉清善(卓爾)是蘇共派來中共的臥底,打算奪走方別(瑟扣)的身分以實行秘密任務。在有背景知識的情況下(我們都知道聯俄容共這檔事,也知道蘇聯沒安什麼好心眼),讀者很簡單就能理解,但我如果照搬這個設定就會出問題。最後我把「包藏禍心的外國扶助者」砍掉,只保留「奪取主角身分」的設定,雖然成功解決了問題,仍不免對刪減覺得有些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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