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五月五日，是一年一度的端午，每到這個時節，家家戶戶都會準備粽子迎賓接客，尤其在傳統大家庭裡，這類風俗特別明顯。
長髮及肩的妙齡女在團圓桌上擺放碗筷，廚房則由母親與外婆忙進忙出，每逢過節，她們均樂此不疲──撇除掉女孩以外。
平時家中只有她們祖孫三代同住，而其餘親戚僅有在特殊節日才會回來蹭飯，因此每過一次節，就讓女孩對這些長輩的厭惡程度加深一分。
今夜，她們大費周章，烹煮了數道菜餚，就為了等那些一年見不到幾次面的親戚回來享用；好不容易親戚團團上門，坐上圓桌，又是一番庸俗吵鬧。
「妹妹，啊妳現在讀到幾年級了？準備哪時畢業？有沒有交男朋友蛤？」說話的人女孩已認不出是姑姑舅媽還是伯母來著，對於那些問題，她也沒有要回答的打算，只是靜靜吃她的粽、喝她的湯，聽這群人交際著虛假。
「欸，二伯母在問妳問題啊，怎麼也不應應人家？」母親嘖了一聲，只對女兒的失禮感到丟臉，連忙代替她對此虛與委蛇一番。
當晚，母親進到房內，一面碎念這些親戚只會吃不會善後，一面指責女孩不懂事，怎麼那麼不會做人。
「人家好歹是妳長輩，妳這樣什麼話都不吭一聲，很沒禮貌妳知不知道？」這事母親已隱忍許久，就算和人家不熟，至少也做做表面啊！
「什麼叫禮貌？強迫他人回答問題？還是表面客氣、背後說人閒話？」女孩至此忍無可忍，「大人間的禮貌，就是標準說不出好話，又硬要找話說的虛偽！」
這聲怒斥，儼然成為房內最後一絲餘音，其他客房的親戚業已歇息，是以未曾聽見這對母女的爭執。
凌晨，母親在睡夢中聽見廚房傳來敲敲打打、剁魚剁肉的聲音，料想是她老媽起得早在備料，便不放在心上繼續睡……
醒來後，幾個親戚聚在客廳，直說沒看見那位喋喋不休的二伯母，為了尋人，他們草草離開，直到晚上再換另一批親戚。
「妹妹，畢業後要做什麼工作？有沒有打算交男朋友？結婚後想生幾個勒？」大姑喝得雙頰通紅，再向女孩提問幾個老調重複、了無新意的問題。
女孩再次沉默，反正她不說話，也會有人急著替她回答，為了所謂的客套。
時間二度來到深夜，有了前一晚的爭吵，母親沒有等女孩回房便直接上床就寢，只是半睡半醒間，耳邊又恍如聽見廚房傳來剁剁剁的聲響，心想她老媽每晚這麼吵也不是辦法，只得等天亮再行溝通。
睡醒後，幾個親戚再度聚於客廳，這回失蹤的人變成大姑，他們同樣為了尋人，連早飯都沒吃就趕緊離開。
看著昨日事件又重演一遍，母親不禁思忖箇中原由；恰逢這時外婆歸來，母親便請求她不要再於半夜擾人睡夢。
「哇納屋？哇攏幾睏告替耕餒！（我哪有？我都一睡到天亮餒！）」
咦？母親大為疑惑，但心想老媽也沒有要騙她的理由……
視線轉到廚房，母親瞧女兒一人坐在小板凳上，面無表情地包著粽子，折葉、填料、綁繩……
然後，一朵殘虐自她臉上綻放，抬首咧笑──
「媽，粽子好吃嗎？」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