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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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他們之間最好吃的,同時善廚,他們這批同僚幾乎都被投餵過,大到正餐小到甜點,在一群老是被迫啃軍糧的審神者裡,他簡直是佛祖一般的存在。
戰場無情,所有的審神者都早早的寫好了遺囑,想好了遺願,而他的遺願亦與吃有關。
人生太苦了,想在死前至少吃上一顆糖──
她在他身上翻出了糖盒,這個舌頭刁鑽的傢伙在糖果的選擇上意外復古,幾世紀都沒換掉的紅色包裝紙上一點暗色正按著纖維緩緩爬開。
晃了晃糖盒,裡頭的糖粒敲在了鐵盒壁上碰出了清脆的聲音,她扭開蓋子,沾著白色糖粉的糖粒摔在了她的掌心。
紅色的,蘋果味,他不喜歡,總是把這個塞給年紀比他小的她,美其名曰照顧後輩。她其實並不特別喜歡吃糖,但她喜歡他──這群審神者就沒有一個不喜歡他的,是那樣像兄長像父親一樣愛護著他們的人,所有人都愛他,所有人都願意為他隨身帶上一盒佐久間糖。
再晃了晃鐵盒,這次是紫色,是他喜歡的葡萄味。
她捻著那顆紫色的糖彎下身去,他還沒有走遠,唇邊還溫軟,她為他擦了擦唇邊的血跡,很輕鬆的撬開了他的嘴巴,將那粒紫色的糖粒放了進去,正正的放進了那片暗色的血液裡。
她為他擦乾淨了牙關上的血塊,然後再將它闔上,讓充斥著死亡的血漬裡留下一點甜。
做完這一切,她起身,看了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打刀一眼,一言不發的轉頭離開。
她走得很快,並沒有管他是否跟上,這其實是很危險的,即便這片區域已經被她與其他趕來的審神者清掃過,但誰也不能確定有沒有殘兵。換做平常她並不會如此的莽撞,但。
不要每時每刻都活得殫精竭慮,那個死去的人曾經與他們說過。
要活下去,是的要活下去,但戰場上也不要忘記自己,忘記悲傷,忘記歌唱,忘記美食。
說到最後一項時,他眨了眨眼,露出了有些頑皮的微笑。
紅色的糖一直被她捏在手中,她有些恍惚,直到那顆糖外頭裹著的糖粉都被她的體溫化開,裡頭紅色的部分也開始融化、沾黏得一手黏糊,她才意識到那粒糖的存在。
她將那顆糖塞進了嘴裡。
甜的,腥的,她嘗到了一絲糖果不該有的腥甜,或許是因為它與血液一般顏色。她小心翼翼地舔著那粒糖,更多的腥甜噴湧而出。
悲傷會改變人的味覺,她茫然地想,緩緩的停住了腳步。
然後肩膀就被用力的扳住了,終於追上的打刀一手攥住她的肩膀,另一手掐上了她的臉捏住她的側頰強迫她張開嘴。
脫離戰鬥沒有多久、又失去了重要同僚的女人一瞬間爆出了極強的殺意,幾乎是瞬間就撥刀出鞘,尚未清理還沾染著血跡的短刀冷冷地抵上了山姥切國廣頸間,刀刃緊緊的抿住了喉管上那層單薄的肌肉,被切開的肌膚湧出的血液蓋過刀上原有的痕跡。
他卻沒有鬆手,手指用力的去撬開她緊閉的唇瓣。唇瓣好逼開,牙齒卻不,短刀依舊抵著他的脖子,被割開的傷口淌出血液沾濕了他白色的衣領,而他試圖闖入的指尖在被她咬出血後終於成功的掰開了她的牙關。
大量的血液順著他的手指溢了出來,不是他的,是她的,紅色的糖果被舔到剩下小小一丸,順著血液砸到了他的掌心。她被血液嗆住了,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更多的血液被嘔出,將他的衣袖染得一片通紅。
她身心俱傷,本還強自支撐著不願呈現出頹態,卻被鍥而不捨的他強硬的打破,積著的那口瘀血噴吐而出,但反而讓她灰敗的臉色稍稍的好轉。
見她回轉過來,他才將手自她的口腔中抽出,有些不自然的微微垂眸──然後就看見了那粒與血液一同沾黏在他手心的紅色糖果。
他感覺到了身側投來的視線,她緩過來後似乎想伸手去拿他手中的那粒糖果,看著她伸過來的手,他幾乎是反射性地將那顆沾滿了唾液與血液的、被吃剩一半的糖塞入口中。
她似乎被他的行動驚住了,黑色的眼睛一動不動的扣在他身上。他有些不自在的張了張被血液與糖份沾得黏膩的手,忽然的就抬頭對上那雙黑色眼睛。
儘管比起一開始的灰敗好上了一些,但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唇邊還沾滿了方才嘔出的血液,那雙眼睛深潭一般的黑,正直直的望著他。
他伸手想擦去她臉上那些血液,卻忘記自己的手上同樣也沾滿血跡,他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疏漏,愣了幾秒鐘,他忽然就湊了上去。
柔軟的舌滑過沾滿血液的臉頰,舌尖擦過,原本蒼白的地方就袒露了出來。他並沒有真正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又或者說,在他的認知裡,他就只是在為她清理血跡。
那些腥甜與糖粒散發出的甜味和在了一起,揉合成極為古怪的氣味──糖果與血液,多麼古怪的組合。本該是帶來幸福的甜味,和在了死亡裡頭。
她的血液散發著痛苦的氣味,他吸吮著那些液體,從臉上,到口腔。
舌尖的交纏除了血腥也嚐不出其他,血氣濃烈得衝人,鋒利的刮刺著柔軟的口腔。她臉上的血跡分明已清除乾淨,卻不知道為什麼他並沒有放開她。
鼻尖鼻尖相抵,誰也沒有閉眼,就直直睜著,用一種使眼眶撐到最緊的力道,讓一切交纏,或許苦痛或許其他,碧青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緊緊的盯著那雙黑眸,裡頭的東西始終暴烈的洶湧著,彷彿要將所有的一切都吞吃殆盡。
他輕輕扳住她的臉,大拇指撥了撥她的唇角,卻被她轉頭猛的咬住,用力的咬住,原本被她咬出的傷口已經收口,被她這樣一咬,又開始搖搖晃晃的溢出血液。
她死死的咬著他的手指,他卻恍若未覺,傾身向前低下頭去,額頭抵住了她的,輕輕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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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裡山鳥毛家的雀。這篇是她更年輕,山鳥毛還沒來到本丸的故事。
拉個時間線。
雀19歲就任審神者並開始出陣,24歲失去山姥切國廣,30歲山鳥毛來到本丸。總之切國的部分我會寫,但就先說清楚了後來斷刀。
ㄟ應該有交代清楚,沒看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開頭放的BGM,歌名和歌詞中出現的「All the king's horses and all the king's men」,這句話是出自鵝媽媽童謠裡的《矮胖子》(Humpty Dumpty):
Humpty Dumpty sat on a wall.
Humpty Dumpty had a great fall.
All the king's horses, and all the king's men,
couldn't put Humpty Dumpty together again.
矮胖子,坐牆上,
栽了一個大跟斗。
國王和兵馬都到來,
也難以讓它回復到原本的樣子。
矮胖子的形象是一顆蛋頭,摔下去就裂了。以此引申為「回不去了」的意思。
20年的文,居然忘記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