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講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關於一個女孩。
她的媽媽是家庭主婦和部落客,爸爸是軍人,每週假日才會回家一、兩天。
女孩全家住在高雄,在她四歲時,媽媽生了一個弟弟,說這樣女兒以後才有伴,可以一起玩。
剛開始,弟弟還是小嬰兒,女孩覺得很新奇,自己當了姊姊,每天幼兒園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房間,用弟弟淘汰掉的塑膠奶瓶,裝鮮奶,陪弟弟一起喝奶。
女孩真的非常非常開心,雖然弟弟還不會講話,也不會跟女孩玩,但是她還是每天期待著放學。
後來,女孩漸漸意識到-『爸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次數變少了』,總是忙著照顧弟弟,女孩很不甘心,一次次的跟爸媽吵架、鬧脾氣,質問著父母,『為什麼都不理我,只忙著顧弟弟
?』
女孩的父母耐心的解釋,次數多了、女孩年紀大了,慢慢開始懂了,雖然偶爾還是會心裡不平衡,但是不會像小時候那樣,歇斯底里的大鬧。
女孩小學一年級,功課變得愈來愈多,也開始學寫注音、簡單的國字,不過因為寫的太醜,所以功課每一頁都是滿江紅,女孩的媽媽為了讓女兒不用一直被老師訂正,每天晚上盯著女孩寫功課,只要寫出來的字不好看,就會全部擦掉。
女還每天都是邊哭邊寫,直到半夜,都還未寫完。
小學一年級下學期,因為爸爸調單位,女孩一家搬到基隆去。
二年級時又因房子的租約到期,搬到基隆的另一處。
在那裏,女孩的鄰居,是同班同學,也是好朋友,女孩和鄰居一同上學放學,相約一同寫作業、騎腳踏車、玩大富翁。
不久後,女孩的媽媽又懷上一個弟弟,這次,女孩不會再吵鬧著要爸媽陪了。
小學三年級,女孩的爸爸又調單位,一家人又回到了高雄。
已經九歲的她,回到在一年級曾經讀過的國小,開心的玩耍,那時的女孩天真善良,還未經過社會化。
小學四年級,女孩遇到了人際關係的問題,她有三個很要好的朋友,但是,女孩每次都是那三個朋友吵架時的潤化劑,一直幫對方調解。有一次,女孩真的受不了,跟那三個朋友說,『以後事情自己解決,不要再找我調解了』。
那件事過後,女孩的三個好朋友看似沒事,實際上在背地裡說著女孩的不是,說女孩是個雙面人,到處宣傳,連老師也開始討厭女孩。
其實女孩一直都知道,但是她也只剩那三個女生願意理她了。經過那次,女孩開始不信任任何人,不把心事講出來,自己悶著。
小學五年級,女孩的父親決定獨自到台北的單位去,每週回家一兩天。女孩的媽媽每天一打三,女孩時常看到父親難得回家的兩天,都在和媽媽吵架,還會在半夜睡不著時聽到媽媽獨自一人在哭。
那時的女孩,遇到一個嚴格的班導,如果事情沒做好或沒做完,就必須站在班導辦公桌旁反省,直到老師願意原諒、自己反省完之前都無法下課,老師也不會理睬。
有時甚至取消參與活動的資格。
女孩從小就是個粗心的人,總是會忘東忘西,被罰的次數更不會比別人少,為了不被罵,為了幫忙照顧自己、弟弟、母親,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姐姐、優秀的學生、大家期待中的好朋友,女孩不斷的努力著,壓力也不斷增加著,女孩開始不想去上學。
有段時間,女孩一直哭,停不下來,無時無刻都在哭,後來女孩的班導和母親讓她去找學校的輔導老師,女孩的情況才好轉。
在小學畢業的前夕,女孩無意間知道班上有個男生喜歡她。她很驚訝,女孩一直認為自己是沒人喜愛的。在得知自己有人喜歡的瞬間,女孩知道了什麼叫做“喜歡”,女孩決定瞞著父母和男孩交往,對女孩來說,男孩的出現無疑是希望,把女孩拉出深淵。
國小畢業,女孩一家搬到台北,開始了新的生活。
女孩在國中交到幾個新朋友,但是才剛開學沒多久,班上就傳出女孩喜歡一個男生的傳聞,那些同學瘋狂的騷擾女孩,拼命在女孩耳邊說著『你喜歡某某某』,連上課中都持續騷擾女孩,最後,女孩受夠了,請輔導老師讓那些同學們道歉並澄清自己已經有男朋友了,傳聞才消失。
國中二年級,女孩開始意識到自己出了問題,情緒起伏很大,甚至出現自己殺了弟弟的幻覺,女孩怕自己哪天衝動,真的下手,所以去找學校輔導老師求助,且女孩還請輔導老師不要告訴父母、班導和其他人,自己的情況。
在升國中三年級的暑假,女孩的媽媽懷上了跟女孩相差15歲的妹妹,女孩期望著妹妹的出身能夠讓自己好起來。
國中三年級,女孩努力的讀書,因為快要會考了,壓力比之前還要更大,女孩開始失眠、做惡夢、情緒低落。女孩的狀況愈來愈嚴重,自己上網找為何會出現這些症狀,發現有可能為憂鬱症,還有一種稱為“微笑抑鬱”。
女孩不想讓身旁親近的人發現自己的狀況,不管心情如何,都是微笑的,心裡越難過,笑的越大聲。
學校的輔導老師幫女孩安排了校外的心理諮商師,不過只有一次。
而女孩的父母也知道了自己女兒的大致情況。
女孩去找完心理諮商師後,諮商師推斷,有可能為憂鬱症,建議就醫,不然情況容易惡化。
女孩的爸爸在得知消息後,堅決不讓女孩去看醫生,他說因為怕自己的女兒治療到最後,對藥物上癮,愈吃愈多,變成毒蟲。(治療精神疾病的藥物有些有微量毒品,如:海洛因)
女孩的情況日漸惡化,在距離會考剩下十幾天時,嚴重到想要自殺,她設想了無數種自殺的方式,甚至在坐捷運時想跳到軌道上。女孩不斷告訴自己,『我還有很多事沒完成,不能死』,才沒有自殺。
在會考前,女孩和父親大吵一架,女孩的母親說,那是第一次看到她丈夫如此生氣,後來吵完,女孩和父母說了自己的情況,但是女孩卻覺得和父母談完後沒有比較好,反而情況更差。
會考完的第二個星期,女孩在全家一起吃晚飯時得知前幾天爸媽大吵一架,女孩的爸爸說他覺得這個家沒人在意他,只把他當成一個賺錢的工具,還講了一句話,狠狠的傷害了女孩。
他說『不要等到失去了才來後悔』,女孩本來就是把所有話放在心裡的個性,這句話,深深的刺進女孩的心裡。
沒有人知道,女孩每天在惡夢裡經歷了怎樣的失去。沒有人知道,女孩每天在夜裡無聲的哭泣。沒有人知道,女孩每天在家裡承受著多大的壓力。
只因,女孩是個姊姊,夾在父母和弟妹之間。
那天晚上,女孩和父親又在吵架,那是女孩第一次把活了15年的心裡話說出來,也是女孩第一次在家人面前崩潰大哭。
女孩是個粗心的人,容易忘東忘西,粗神經。
女孩是個堅強的人,無數夜裡獨自哭泣著,就是不會在大家面前懦弱。
女孩是個愛哭的人,遇到委屈,告訴自己『這世界上比我慘的人更多,你沒資格墮落』,卻哭得更傷心。
女孩是個不斷傷害自己的人,為了自己在意的人,願意傷害自己,成全別人。
女孩是個把所有話放在心裡的人,不管是人家無心的一句話,還是刻意的,都會記著。
女孩是個沒安全感的人,一直害怕身邊的人離開自己,明明沒人會離開。
這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一直到此刻,都還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