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隊長啊啊啊啊──!」
毫無預警被我拉著一起跳樓的瑤光,在下墜的同時忍不住地高聲大喊,雙手也不由自主的環抱住我的腰,將柔軟的身軀緊緊壓在我身上。
當然,我並不是因為逃不掉所以打算跟她殉情……起碼這次不是,而是早在剛才和馬蒙搏鬥時就已經擬定好逃跑的方案了。
在躍出大樓,維持著面朝天空、墜向大地的姿勢沒幾秒,我和懷中的瑤光就忽然像是落到一張大網上似的,被一片純白且厚實的羽翼給接住了。
「其他隊員們一不在,你就又變得這麼愛亂來呢,小悠。而且還帶著瑤光,人家明明才第一天正式上班呢。」
「拉、拉菲姊姊?」
於離地十幾公尺處接應我和瑤光的,是正擺著苦惱表情的拉菲。
她以會讓物理學家──這個在達爾文災變後就逐漸式微的行業──氣到暈過去的模樣,邊拍打著單翼飛行、邊讓我們躺在另一面羽翼上。
「我就是知道妳在才敢從裡面跳出來的……我猜應該是小雅通知的吧?」
「她很擔心你的狀況,就把事情告訴其他人了。現在夏彌跟和彥都被調度中心的人叫去出任務了,只好由我們先過來幫你。」
解釋完事情原委,拉菲就蹙起秀眉,有些不太高興地說:
「話說你也真是的,居然不帶隊員就跑來萬華區,哪怕還沒入夜,這裡也是很危險的地方啊!下次可千萬別讓大家這麼操心了喔,特別是『天擇之獸』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採取行動,要是跟蓋爾一樣被抓走就麻煩了。」
拉菲就像個愛操心的母親那般,不停地在耳邊向我輕聲叮囑,於此同時也緩緩的將我們倆放回地面。
我們的甫才接觸到人行道,就有一雙手從我腳邊的影子裡伸了出來。
那雙手在地板上摸索了一下,隨後掌心貼地,像是準備從游泳池的邊緣爬起來的人一樣,使勁地把手臂之後的部份給撐了起來。
而從這「影子泳池」裡爬出來的人,自然就是和拉菲形影不離的蓋爾。
「沒有追兵。」
蓋爾平淡的向我們報告,估計他是已經靠著異能確認完後面的狀況了。
只不過他感覺還沒從週末被榨乾的後遺症緩過來,腳步依然有點虛浮,臉色同樣蒼白的像是隨時會倒下。
「這個是……蓋爾先生的異能吧?」
儘管上禮拜在找到拉菲時,瑤光有見識過一次這個異能,但眼前的場景似乎還是讓她感到相當新奇,微微地睜大了那對杏眼。
蓋爾的『異鄉人(The Stranger)』是可以將包含人在內的物體收進影子裡的異能。雖然跟瑤光的茶花女不同,大概只能收納兩個成年人的體積,但是卻多了能在附近的影子之間進行瞬間移動的能力。
「悠,司很生氣,叫你快解決。」
「佑司?喔……大概是想要我盡快破案,然後回去幫他改公文吧。他說的倒是輕鬆,我這邊的案情可是開始牽扯到更複雜的問題了啊。」
「媒體把之前王爾德的事件炒得很大,拜此所賜佑司最近一直沒好好休息,真怕他這樣下去會把身子搞壞……」
拉菲以單手捧著側臉,祖母綠的眼眸滲出明顯的憂色。
她的擔憂不無道理,夏彌跟和彥是徹頭徹尾出外勤的料,始終不太擅長處理文書公務。小雅有自己的職司要處理,一忙起來也抽不開身,而眼下能幫忙的黑白情侶又在我這邊。
我都可以想像佑司一人孤單地坐在辦公室,喝著能量飲料苦撐的畫面了。
「總之……既然暫時脫離險境,我們就可以繼續展開搜查了。但接著我們不得不跟福樓拜集團進行時間競速,務必要在他們之前先找到黃金案的犯人。」
「可是連馬蒙先生都沒有線索,我們也不太可能那麼快找到吧?」
「喔,關於這個……其實在跟馬蒙談完之後,我也不是完全沒有答案,只是還需要點情報來佐證。」
我從口袋裡取出手機,向某位聯絡人發了一封訊息。
在等待回覆的期間,我收起手機、抬起頭環顧了周圍的三名夥伴。
「至於現在,我們就先回獸檻的鑑識科一趟吧。」
§
幸運的是,馬蒙沒有為了避免我逃跑而對停在莊園外的雪弗蘭下手,應該說要是他真敢對我的愛車那麼做,我大概會直接衝回去跟他同歸於盡。
於是在度過半小時的車程之後,我們便順利回到獸檻,並且來到了位於第三大樓第九層的鑑識科。
鑑識科雖說是歸屬於外勤部門,也就是我的管轄之下,但實際上裡面的鑑識人員卻不太喜歡我這種時常需要和敵人以命相搏的探員。
借用他們的說法,我們就是「會浪費時間去和野獸比力氣」的愚蠢武夫,鑑識科的人大多都比較推崇像偵探那樣能見微知著的智慧。
不過這算是比較傳統的原因,我會這麼說,是因為這兩年來他們又多了一個討厭外勤探員……或著說討厭我的理由。
而那個理由──現在就正朝著我們走過來。
我們才離開電梯,邁步在一塵不染的灰白走道上不滿兩分鐘,就有個手持文件的倩影,踏著高跟鞋接觸地面時會響起的腳步聲緩慢地朝我們走來。
縱使背著光,讓雙眼一時難以看清對方的全貌,我卻可以靠著她存在於我腦海中的回憶去拼湊出完整的模樣。
最後當她來到距離我們幾公尺的前方,並停下步伐時,想像中的樣貌也成為了確切的現實。但是她的表情卻不復記憶裡的溫暖,只徒留一片如凍原般冷峻的容顏。
「烈兒,好久不見了,沒想到這麼巧剛好遇到妳呢。」
率先開口的人不是我──當然不可能是我。
拉菲笑吟吟的走上前,熱情地拉住對方沒有拿著資料的那隻手,和顏悅色的問候著她。後者見到友人,那張淡漠的表情也終於浮現了一絲微笑,反過來握住了拉菲的手。
「畢竟我前陣子都在英國出差,有大半年都沒回來。看來拉菲妳氣色不錯、感覺膚質比以前更漂亮了,跟蓋爾……好像也還相處得很好的樣子?」
提到這個名字,烈兒偏過頭看向和雕塑一樣靜靜站在原地的蓋爾。
蓋爾沒有跟著微笑,但也輕輕的對她點了點頭。
「烈。」
「還是這麼惜字如金。」烈兒露出苦笑,接著打量了蓋爾幾眼後又說:「不過你最好多注意身體比較好喔,小心別太操勞自己或縱慾過度了。」
「……」
蓋爾沉默以對,只是悄悄瞥了拉菲一眼。
兩人隨後又寒暄了幾句,知道對方很忙,拉菲也沒有太多話,很快就又退回到我的身後。而她這一退,我就又得尷尬地和這個我曾經辜負過的女人面對面。
也就是前獵犬小隊成員、現任鑑識科科長、以及我的前女友──柳烈兒。
她的外貌與過去並無二致,仍然留著那頭黑色的鮑伯短髮,衣著也是她最常穿上班的素色襯衫與短裙,最外面還套著一件像科學家在穿的白大褂──那種衣服在她櫃子裡有十幾件。
不過最令我難以忘懷的,還是那對曾讓我魂牽夢縈,如紫水晶般耀眼剔透的動人眼眸。
只是此刻在和我對視時,那抹神采早已伴隨著刻骨的背叛消逝無蹤。
在和夏彌發生那件事後沒多久,事情就被烈兒給發現。之後在經歷了差點把大樓的屋頂給掀翻的爭吵後,心灰意冷的烈兒就向雪燕小姐辭去獵犬的職務,轉而進入鑑識課擔任科長。
感情徹底決裂,我和烈兒自然也就沒再聯絡,彼此也會盡量去避開需要見面的情況,所以會在這裡遇到真的純屬偶然。
等壓抑的空氣盤旋在眾人之間許久,我才猶豫地決定主動開口。
「柳兒,我……」
──啪!
然而這顯然是一步壞棋,因為我話還沒說完,烈兒就閃著銳利且危險的懾人目光,把手中的資料啪一聲甩到我的胸口上,讓我不得不伸手將其壓住。
「不准、你、再叫我、柳兒。」
她的每個字都加強了重音,就像是在極端憤怒的狀態下硬擠出來的。
「而你──也不再是我的『卡拉富』了。」
本來欲說出口的話被她的行為給中斷,在喉間戛然而止。烈兒也在把文件塞給我之後,就邁開修長的大腿,迅速走過了我的身邊。
離別之際,她甚至連看都不肯再看我一眼。
唯獨路經瑤光身側時,在後者的臉龐上停留了兩秒,並且情不自禁的從那對紫色瞳眸中流露出了一絲哀戚。
目送烈兒搭著電梯下樓後,瑤光終於按耐不住地轉頭問我:
「隊長,那個人該不會……」
「我以後有機會再跟妳解釋。」
理所當然的我沒有正面回應她,不單純是我不曉得該怎麼和瑤光解釋這複雜的關係,還有手上的這份文件已經將我的注意力從烈兒身上給吸引了回來。
可能依舊是巧合也說不定,烈兒剛才塞給我的資料,恰好就是這次黃金案的證物檢驗報告。
而在報告的某幾行字上,確實有令我特別感興趣的事情。或許,就是能大大加快辦案進度,以及證實我猜測的最佳線索。
於是在快速的把資料瀏覽過一遍後,我便輕輕地對瑤光勾起微笑: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讓我們盡快把這起案件做個收尾吧。」
------加班的分隔線君------
該隱得死。
沒想到這麼久沒寫小說,一寫就達成了兩天一更的成就,我都忘記上次更新的這麼頻繁是什麼時候了。
不過由於現在熬夜對於過著規律軍旅生活的我來說相當煎熬,所以文內可能會有一些錯誤會不通順的句子,這就等我起床後再來修正吧。
明天就要回部隊,然後禮拜一就要去桃園繼續服役了,希望我到時不會被抓去當防疫兵。
下午(或下禮拜)應該會更新一篇烈兒的立繪,是說其實她的立繪我已經委託完超久了,只是因為拖稿所以一直沒機會曬出來給大家看看。
以上,我的眼皮又快掉下來了,各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