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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山海妖異奇譚 第三十五回

徐行 | 2021-05-19 20:00:10 | 巴幣 34 | 人氣 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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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喊姚汛過去的那個小廝平日負責貼身照顧當家姚海生活。和姚汛一道到了當家起居室,他很自覺地在門前向少當家一躬身後退下。

  「父親,是我。」

  沒等裡頭的人應一聲,姚汛將門推開了能容納一人通行的縫隙。

  進了房間,昏暗程度比外頭長廊更勝一籌,他幾乎看不見四周,除了前方那扇窗下坐在桌前的父親。

  咻。

  伴隨劃破空氣的速度,小刀突兀地闖進了他的視野,姚汛一偏頭,方才被準確地扔向他右眼窩位置的小刀刺進了那扇老舊的門。耳尖有點痛,或許給劃傷了。

  「我應該沒說要放任家那群人進來的。」

  「真高興您精神如此之好,手上功夫也依然高強。」

  「你把我說的話都當成什麼了?」

  「洌水那事似乎愈鬧愈大了。我謹記著您交代的『獨善其身』,一個援手都沒有派給分家。您還滿意嗎?」

  「放肆!」

  像是一顆石子被扔進平靜的水面,姚海臉上瞬間浮現的慍色和那一聲怒吼來得突然,卻沒嚇著他兒子。姚海變臉就像翻書,此刻又語氣安穩地道:

  「流昨天在宵禁過後偷溜出去了,一回來就被我的人抓住,賞了他三十大板。」

  姚汛一聽見他弟弟的名字,堆著微笑的嘴角僵了僵。

  「兩個孩子都一個樣,長這麼大了還是不懂禮節,真不知道是像到誰。」

  「說到流,希望您下手輕些。流是長大了,但他自知分寸,不需要您過度管教。」

  「你們怎麼沒一個像到汛呢?努力上進、天賦異稟,可惜了一個那麼好的孩子,竟然叛出家門。」

  他——「姚汛」挑了挑眉,輕嘆了口氣。

  「我不是來和您談這個的。任家的復祖得到西北地主神應龍的指引前來,您也知道上元那日任家覆滅一事。雖未必與洌水的失蹤案相關,妖魔卻已開始蠢蠢欲動。唇亡齒寒,姚家還能獨善其身到何時?」

  他不曉得父親從哪又弄出了一把小刀。自從痛失長子之後,姚海每天都神經兮兮,就怕任何人要對他不利,恐怕那張桌子底下滿滿都是他用來護身的武器。

  「流初步調查過洌水的情況,想來他也知道失蹤案幕後真兇並非泛泛之輩。我作為少當家准許他離山,與任家的復祖一同著手處理此事。」

  「不孝子!我才是當家,他沒有我的許可,哪裡都不能去!」

  姚海說著又扔把小刀過來,希望小廝或門徒們平時不會闖進他的起居室。姚汛一把接住筆直向他鼻樑飛來的小刀,鮮紅的血像蟒蛇自掌心而下,攀爬上他細白而顯得纖細的手腕。

  「是,流是不聽您的話,他不會也不必聽的。」

  他不為所動,手一揮拋下刀說道:

  「可是您還有我呀,父親。我會待在您身邊,一切都照您說的去做,把姚家打造成您心目中理想的模樣,就像您當時逼迫我⋯⋯」

  「住口!我讓你把任家那群人趕出去!姚家沒有一個人能走!」

  「您已經瘋了,父親。」

  「什麼山海師、什麼復祖,都是狗屁!你們沒有一個人離開這裡!不可以!我要保護你們,姚家一個都不能死⋯⋯」

  姚汛挑了挑眉,在他父親鬧騰時將房裡的香爐點上。裡頭是他請大夫精心寫的帖方,具有寧心鎮定之效。不過用了九年,效果似乎沒以前好了。

  「您這副樣子保護得了誰呢?您自己、姚家、我,還是流?說說流好了,無論您如何想他,他都是復祖,是理應非凡之人。您一直以來都不待見他,但他不可能一輩子都被您留在這裡。」

  邊說邊彎腰撿起那把血跡懾人的小刀,姚汛一步步走向父親,甚至看不清背著光的父親有著怎麼樣的表情。

  「您從前是多麽睿智、多麽以救助蒼生、扶持家業、提攜後進為己任,我可是歷歷在目啊,洌水城家喻戶曉的好好先生、全北方人都敬愛的大山海師,姚海姚當家?」

  他語氣平淡地說完,姚海沉默以對。姚家,特別是他的孩子們都知道,這一任當家主是多麽實力高強、愛護百姓,在他痛失妻子和長男以前。

  「我不求您重振往日雄風,也不希冀和您重修舊好。只有流,求求您放過他吧。就算您再怎麼不喜歡他,他那條命都是母親犧牲自己換來的啊。」

  最後他語氣軟了下來,姚汛自己都覺得他的臉此刻多半苦情得令人發笑。

  「⋯⋯你的話說完了嗎?我喊你來不是想聽這些。」

  多說果然無益,姚汛嗤了聲。他一把將刀子扔回桌上,笑著向後退了幾步。

  「失禮了,是我多言了。我晚點再讓人送中午份的湯藥過來,請您別忘了喝。」

  正打算出門去,他停下來又多補句:

  「您不必為姚家太過操心。既然您不打算履行當家的義務,就由我來。畢竟,父債子還。而您一死,我就會讓流接任當家的位置,名正言順。」

  姚汛拋下一個冷冷的微笑,轉身便走。但父親那虛弱得顫抖的聲音留住了他。

  「如果我和你道歉,你會讓我要回我的女兒和小兒子嗎?」

  他沒能忍住雙肩的顫抖,但也僅冷冷笑了聲,然後回道:

  「您已經踩破薄冰,落進了冰湖,就算是我也很難救您了,父親。」


  姚汛離開之後,由於姚流驚天地泣鬼神的發言,大堂裡的氣氛算是相當詭異。白虎看任家三個孩子好像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率先打破沉默道:

  「小子,能讓我見見玄武嗎?有些話直接和他說,或許會比較快。」

  「未嘗不可。」

  任鈴不知為何,但總覺方才姚汛似乎很不願意讓他家的復祖見白虎。姚流這時爽快地從袖口裡抽了張符出來,倒是一反她此前的猜測。

  她是第一次見人召喚神獸。之前成年禮那次她失去意識了,且施術者是她自己,不算。還不只任鈴,從小特別崇拜神獸的雙胞胎同樣屏息以待。他們打從知道自己妹妹是復祖時就歡天喜地,苦挨著等了十六年才等到白虎一面。一輩子能有幸見過一尊神獸就該謝天謝地了,居然還能再見第二尊,死了都會笑。

  姚流雲淡風輕,一揮手符便起燃,只那一眨眼的功夫,他身後就多了個人影。

  「想不到你會主動說想見我一面,我以為我們關係並沒有好成這樣。」

  一聽見這個聲音,白虎臉色原本就差,現在更直接刷上了層陰影,眉頭都不自覺地蹙起。

  「許久不見,白虎。已有六百多年未見了?」

  那人身影挺立,一襲墨藍文人雅袍,寬袖飄飄,看上去是一派書卷之氣,卻隱隱流露不可親近的生疏。吊著的細眉下是雙同樣細長的柳葉眼,容貌像是雕刻出來的一般精緻,目光卻冰冷得懾人,投出的視線宛如兩支利箭,毫不留情地將人貫穿。

  天官五獸之一,象徵水行與冬季,守護北方的神獸,執明神君玄武。

  「你還數日子?像個深宮怨婦似的。」

  白虎不客氣地回嘴。既象徵水行,任鈴曾經想像過玄武是不是會像水一樣溫柔圓滑,但看看白虎有多不喜歡他。即使知道白虎那脾氣見了誰都不喜歡,總歸伸手不打笑臉人的。現在玄武這樣子擺在眼前,別說喜歡或討厭了,任鈴甚至有點怕他。

  「我只是頭腦靈光,記什麼也都靈光罷了。」

  玄武一出現,這原本就有些微寒的房間好似又冷了幾分,也不知是否為心理作用,或許是看著那酷若冰霜的男人就讓人打從心底發冷。

  兩者之間的劍拔弩張不必言語便能意會,尤其是白虎緊鎖的眉間在玄武出現後更一刻也沒鬆過,玄武話語眼神間也明目張膽地透著厭惡。

  至少不能在別人家裡打起來,而且神獸間的戰鬥想必是毀天滅地等級,除妖不成還先自爆?她可不想再鬧笑話了!

  「白、白虎⋯⋯」

  「玄武。」

  任鈴原本都打算起身擋在白虎面前,想不到姚流也出了聲,該是他也看不下去了?

  「是,流少爺。」

  玄武回頭去望姚流的表情柔和下來,像春天裡暖陽下緩緩融化的冰,突兀地變得圓滑。

  任鈴以為他是要讓玄武緩緩,難得神獸相見就別彼此過不去,誰料他說:

  「你和白虎大人關係不好?」

  不是,這是一看就看得出來的吧!任鈴差點這麼大喊,但姚流認真無比的神情又制止了她這股衝動。

  「是,非常不好。」

  玄武還能答得若無其事,一副早就習慣的樣子。怎麼北方出來的都是這種怪性子?清唱和姚汛姚流兄弟就算了,連神獸也是⋯⋯

  任鈴都懶得說些什麼,左右看看,任鎗和任鉉同樣無言以對,更不想有所表示,她只搖搖頭嘆口氣。

  「⋯⋯不錯嘛,這一任居然和你一樣怪。最好別和你一樣古板。」

  「你那邊的小姑娘看著挺文雅的,最好別和你一樣魯莽。」

  仇人相見還要提提對方家的孩子客套一下,這是什麼奇怪場景了?任鈴坐在一邊難受得要死,不過該有的禮貌還是得有,她拉著雙胞胎一同起身,朝玄武道:

  「執明神君,玄武大人。初次見面,我是任家第七世復祖鈴,這兩位是我的兄長,鎗與鉉。」

  三人鞠躬的身影算是相當整齊劃一。會見神明,任鈴希望她不要失禮了,不然也許又讓玄武多一處能說嘴白虎。

  「起身,不必多禮。」

  任鈴不敢客氣地推託什麼對著天官不可無禮云云,玄武說什麼就照做。不過一抬頭,她直直對上那張毫無表情的臉,雖然毫無表情,看著倒也不覺真那麼冰冷酷漠。況且他五官鮮明,挺樑薄唇,那雙眼珠子還是湛藍色的,彷彿沁人心脾的一泓清,還挺賞心悅目。

  玄武的頭髮烏黑,這點和御廷人一樣,模樣也沒白虎那般炫目惹眼,臉倒都是一等一的漂亮。既是神明,長一張完美的臉想必也不難,他和白虎的外貌都是那般好看。

  「這本應是歸我管轄之事,勞任家復祖親來此非我本意。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既是受應龍指引而來,我亦無隱瞞之意,同說便是。洌水失蹤案確實並非人類所為,應由山海師介入調查。」

  這一聽得雙胞胎激憤昂揚,彼此興奮得合拍好幾掌。他們不知道找了多少個可能的目擊證人、問了多少回的訊才敢定論洌水裡或許藏有妖魔,這下得了玄武肯定,開心得美滋滋啊。

  「你既然知道,人都不見幾個了,還嫌這事不值本家親力親為?復祖也這麼大了,為何不掌家?」

  「各家各有難唸的經。我不過問你為何沒和那小姑娘簽約,你也別過問姚家的家務事。」

  「呿。」

  本來還以為這事能經由白虎的嘴問出來,但不只玄武不說,甚至反過來挑明了他與任鈴的難處,姚流的臉色也不甚好看,便只能作罷。

  「我看你們好似是跟著姚家的山海師一道上來,就是想說這個?」

  「我還能有什麼話跟你說?」

  不管說不說話,那倆神獸之間氣氛都一樣緊繃、一觸即發。

  「不管是洌水還是任家覆滅,你應該知道這些都不是小事。」

  「五世家少了一個,確實駭人聽聞。倘若妖魔當真暗地裡開始有所行動,不妨以徹查洌水的失蹤案作為起手。」

  「喔?只靠你跟這小子?」

  「雖不知敵方究竟來頭如何,神獸與復祖親自出馬,還嫌不夠?」

  「就靠你一個行嗎?萬一是四凶怎麼辦?」

  此話一出,很明顯地能看出姚流僵了一僵,說話臉不紅氣不喘、底氣十足的玄武也不禁一愣。

  「你知道祂們每一個都可以跟我們打平的。」

  「⋯⋯我不否定任家覆滅一事背後有四凶或甚至蚩尤在操縱,但你如何能確定失蹤案與四凶有關?」

  「我沒說確定,只是有這可能性,還是聽你們家小朋友說的,你不知道?」

  玄武聽了便回頭,給姚流一個眼色,姚流便問:

  「我聽說您和白虎大人是在東方家和本家的山海師清唱相遇,並一路同行至此的,任姑娘?」

  「是,她說她數年前在北方見過四凶,我們才隨她北行來到姚家。除了知會您任家一事外,亦認為清唱所言非同小可。」

  姚流一問,任鈴一答,白虎又道:

  「怎麼樣,見過不?」

  「我此回現世至今七年內,未曾。」

  「看來該把清唱喊過來問一問才是。」

  姚流接著玄武的話說,正想遣人去找清唱來,又聽門外的小廝道:

  「二少爺,山海師清唱求見。」

  「讓她進來。」

  還真是說人人便來,任鈴總覺得這一幕莫名眼熟。

  小廝推開了門,清唱前腳剛跨過門檻,任鈴立刻為她神色裡那份不加掩飾的不滿與慍怒倒抽了口氣,比當時在東方家初見那會兒,直說「最討厭像妳這種人」時的臉色還糟。

  原來清唱的臉還能更臭,任鈴看著都怕。

  「姚二公子。」

  「⋯⋯清唱。」

  這裡是姚家,姚流是復祖,又是當家的二兒子,她看來挺勉為其難地對姚流問了個好。姚流說話時頓了頓,那張毫無起伏的臉倒依然波瀾未起。

  「清唱!」

  任鈴感覺就像看見了大救星,這姚家裡頭她唯一算得上熟悉的人。

  「敢問姚二公子在少當家接見結束後,私自與我帶來的客人會面甚久,所為何事?這是當家所不允許的。」

  「洌水城失蹤案一事,任家三位貴客與白虎大人願助我姚家一臂之力,同為復祖,未嘗不可相談?」

  清唱微微地嘖了聲,轉頭就對任鈴道:

  「任鈴,走了。我們去分家。」

  「咦?哎,為、為什麼?可是姚流先生說他要一起⋯⋯」

  她一句都不解釋地走近,一把拉了任鈴的手就要走。雙胞胎疑惑地看了彼此一眼,白虎一樣皺著眉望看眼前一切發生,誰都不懂究竟出了什麼事。

  「等等、等等啦!清唱!」

  「罷了,當我沒說。」

  姚流一開口阻止了她,不等她反對地一起身道:

  「近日天候不穩,怕是下山途中又遇風雪,今日就請留宿本家,稍後會給各位安排客房。恕我先告辭了。」

  他說話還是那種起伏甚微的調調,任鈴卻感覺自己聽出了一點落寞。

  姚流果然毫不拖泥帶水地速速出了房間,玄武也一聲不響地消失,就留下任家滿頭霧水的三兄妹、一尊神獸,以及面色凝重的清唱。

  「⋯⋯妳一定得給我說說這都是怎麼回事,我有好多想問妳。」

  別說任鈴,雙胞胎和白虎也都是滿臉不解。當家、少當家、復祖姚流,他們都感覺得出來,這三個人背後藏著什麼姚家的天大秘密,其中又以姚汛的身份最令人困惑。他到底是誰?是多年前死去、清唱的山海師啟蒙師父?還是現在這個姚家的少當家?

  算是半個局中人的清唱嘆了口氣,或許更像是身處漩渦中、力不從心的喘息。她語重心長地道:

  「抱歉,我應該要想到他會來見你們的。」

  「他?妳是說姚汛少當家?」

  「清唱姑娘,妳和姚家的復祖怎麼了?這都出了什麼事?」

  「還有,妳不是說妳師傅就是姚汛,而他已經死了嗎?那為什麼⋯⋯」

  她揮了揮手,要三個人都先打住。

  「我知道你們有很多想問的,先聽我說完,沒明白再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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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人玄武登場,下回開始逐步揭曉姚家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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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回應

東堂隼人
這個坑有夠深呀~~~~[e12]
2021-05-19 23:59:36
徐行
我鏟子一刻都沒放下過(嗯?)
2021-05-20 10:45:34
夜梓的臨殃
超級期待姚家的秘密啊
敲碗敲碗!!!!
2021-05-22 11:11:31
徐行
哇哇謝謝敲碗QQ
感覺你最近好像蠻忙的,準大學生加油!
2021-05-22 12: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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