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 符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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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銬上的符咒燃燒了起來，接著化為碎灰。
被銬在椅子上的尹絮榕燃起渾身蒼火。
整張電腦椅都沐浴在蒼火內漸漸融化，最後變成一灘看不出原貌的塑料塊。
四肢還銬著手銬的尹絮榕站了起來，她揮手以蒼火解開陳興良身上的繩子，看著在一旁同樣緩緩起身，卻是滿身大汗的老滷。
「退休吧。」尹絮榕拍熄手上的蒼火。
「……殺了我吧。」還趴在地上的老滷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不了，我感受得到。」尹絮榕搖搖頭。
「感受得到什麼？」老滷嘔出了一口血沫。
「你沒有殺過人，對吧？」尹絮榕笑了。
那是一抹，很慈祥的微笑。
慈祥得，讓人深深懷疑，這個女孩實際的年齡是否真如外表一般年輕。
「……我只是殺不了人。」察覺到自己看傻了，老滷緩緩撇開頭。
「那就足夠了，對了，既然你輸了，訂個契吧？」尹絮榕哼了一口氣，隨後抽出一張符紙。
符紙燃燒。
透過陰陽眼，陳興良看得出來，那張符紙的契約內容，已經進入老滷的腦中了。
不過他不曉得內容是什麼就是了，他只知道一團能量透過符紙送進去老滷的眉心裡頭。
「……我不懂。」老滷愣了愣。
「你不用懂，做就對了，囉哩叭嗦的。」尹絮榕一樣笑得調皮調皮的。
「什麼跟什麼？」陳興良舉手發問。
「你還是別知道太多吧？」尹絮榕偏頭。
「啊，好。」陳興良點點頭。
「這次這麼乾脆啊？」尹絮榕哎呀一聲。
「我相信妳嘛。」陳興良笑了笑。
看著尹絮榕嘀咕地跟老滷要手銬鑰匙的樣子，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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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
一個風姿颯爽的黑髮大女孩。
一個略顯憔悴，卻不會給人死亡感的青年男子。
「好了，現在你身上沒有臨界體質了，陰陽眼一段時間後會不見，我建議你這段時間不要亂跑比較妥當，最好也不要打手槍喔，你那個蒐藏量早晚會搞壞腎臟，我說真的。」尹絮榕拍了拍手喊著。
「閉嘴啦幹……你要不要解釋一下那時候的情況比較好？」陳興良下意識地躲避周遭的目光，一個漂亮女孩在大街上喊著打手槍跟搞壞腎臟實在是……
「嗯……總而言之就是他必須把你的靈魂打出來當成祭品，用你的身體當成通道，我的靈力當成能量來啟動陣法。」尹絮榕扳著手指一一數來。
「這個我知道，但我怎麼會一直下墜呢？那個空間是什麼？」陳興良打斷那像是補習班考題補帖的解說，他只想知道那不可思議的空間到底是不是自己在做夢。
「那個下墜的空間就是兩界交界，一般來說人如果死了會從冥府進去陰間，但是因為逆五行算是走私出境所以不能這麼做，要從界殼敲一個洞出來。」但尹絮榕說得很生活化，一點也不稀奇似的。
「就這樣？」陳興良皺眉。
「什麼叫做就這樣？那可是要很多靈力耶，等於你要綁一個世間罕見的高階術者才可以實現耶。」尹絮榕也皺眉。
「我操居然這麼不要臉啊世間罕見？」陳興良冷笑。
「必須的，總之如果陣式成功，我就會被吸乾靈力，你就會直接掉到地府。但是陣式終止了，所以我們就卡在用我的靈力鑿開的陰陽交縫，也就是你看見的那個空間，再往下一點點就是地獄了。」尹絮榕用食指跟中指比出一點點的意思。
「了解。」陳興良乾乾地笑了笑，他也感覺得到真的只差他媽的一點點。
「之後陣法反彈了，我們也脫離肉身掉進陣中，這個時候就是轉機了。」尹絮榕彈指。
「為什麼這是轉機？」陳興良提問。
「因為我被老滷鎖住靈力還被綁起來，那真的是任憑宰割，真是太丟臉了。」
「……請繼續。」
「總之一旦我跟老滷都變成靈體，那麼就至少可以開打。不過有一點限制，我半張符也沒有，他一個傀儡也帶不下來，我只能靠兩隻契獸，他只有元胚能用。」尹絮榕兩手一攤。
「元胚？」陳興良聽不太懂。
「就是純粹的本命靈力的化形，他的那些黑色的東西，我的是蒼火。」尹絮榕一彈指，現在還有陰陽眼的陳興良能看見，她的指尖有一些些火苗。
「妳的帥多了。」陳興良想起老滷那些噁心巴拉的黑泥，不禁深深感嘆。
「謝啦，那時候我大部分的靈力都被拿去做通道了，他天生就沒什麼靈力……不對，我的靈力還被他幹來用，整個空間也是他的，所以我除了玉子燒以外都不能搞偷襲，而玉子燒也沒多少體力了，一整個很不利喔。」尹絮榕一臉得意，像在炫耀什麼東西似的。
「我居然還能活著啊…」陳興良真不知道她在得意個什麼勁。
「感謝我吧，之後老滷如果碰到你，你就根本不可能碰到你的肉身，而他作為傀儡師卻可以調閱你的記憶，慢慢找出你的『真名』再慢慢完成陣式，那時候我們就死定了。」尹絮榕自顧自地嘮嘮叨叨地……
「……欸。」陳興良打斷，忽然他有點想笑。
「嗯？」尹絮榕偏著頭，眨了眨她靈動的眼珠子。
「所以我說為什麼我要改名成愛迪達。」陳興良最後還是笑了出來。
「因為它最近有特價？」尹絮榕給了個預料之內的答案。
「真是的，服務實在太爛了。」陳興良笑著搖了搖頭。
像這樣子的對話。
恐怕，這也是平凡的他，最後能跟這個女孩交談的時候了。
有點讓人寂寞呢。
「哎呀那沒辦法，只好給點售後服務囉。」尹絮榕狡滑地笑了。
「比如說呢？」
「你要換管理員了，雖然種族歧視不太好，但被一個死人管理，還是會不太舒服吧？不，死人到底能不能定義是一個獨立種族？嗯……畢竟在生物學上……」
「……我想聯合國不會在乎這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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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
白色的房間。
她總是喜歡白色，所以他努力了半個輩子，買了一個房子，讓她可以把它弄成白色的。
對了。
這裡是他們的屋子，雖然後來賣掉了。
他看著她，難以置信。
因為她是醒著的。
滿臉皺紋，滿頭白髮。
笑著的。
就跟他每天都會夢見的有朝一日一樣。
「我死了，有人跟我做了個買賣，說來你可能不信，但是世間真有真的道士呢。」她笑著，那是看了半個百的臉龐。
「什麼買賣？」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臉龐上的紋路。
「我用剩下的陽壽換一個選擇，死了以後，可以選擇見見你。」她流下眼淚，笑了。
「……」
「你過得好嗎？」
「我也死了。」
「什麼？」
「我也跟人做了買賣，其實我早該死了。」
「買什麼？賣什麼？」
「直到妳的壽命到了終點以前，我什麼都聽他的，換一個繼續活著，每天陪妳一下。」
這個病房長期都有著一個植物人，她沒有甦醒的跡象，但維繫她的生命的人，卻怎樣也不肯放棄她。
現在那個植物人的心跳總算是停了。
醫院裡。
一個老人趴在那植物人的病床上。
他睡得很安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