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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r17】月與海的子守歌 六章 風(3)

做白日夢的克里斯 | 2021-05-15 21:00:02 | 巴幣 4 | 人氣 116

完結六章 風
資料夾簡介
瀕死的月海得到神秘人物救助,終於脫離險境。與此同時,玄城外的局勢正急速惡化。城內與城外、過去與未來,兩條線互相交錯,即將迎來意想不到的終局。

  「喂?喂?桑古木?」
  優緊握手機,反覆呼叫,同時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
  桑古木遇到危險了?難道被目標發現了嗎?數十種假設和對策在眨眼間充塞她的腦袋。萬一他們的行動敗露,「未來」也將隨之改變,他們做的一切都將失去意義。
  「你現在在哪裡?人還安全嗎?」
  『那不重要……妳先聽我說!』


  「我看見了……我親眼看見了……!」
  桑古木對手機乾啞地喘息,彷彿才剛躲過一場驚險的追逐。
  「艾倫斐德……非常危險……那傢伙……根本不是人……!」
  『桑古木,你先深呼吸。』通話另一頭的優努力保持冷靜,『盡可能吸滿,停留幾秒鐘,再慢慢吐氣。』
  儘管驚魂未定,桑古木依然遵照優的指示做,他一股腦地吸入空氣,直到肺脹滿,再一點一點慢慢呼出。吐氣時,他感覺像被清新的風吹拂,大腦裡的黑霧頓時散去。
  『好點了嗎?我們從頭來哦。』優耐心地引導他,『你在安全的地方嗎?有沒有受傷?』
  「我、我沒事……」桑古木的聲音緩和下來,「我剛回到旅社,沒有受傷。」
  他坐在發黴的地毯上,背靠著沾滿黃漬的床墊,藏身在房間的黑暗中,兩隻眼睛呆望著微微透光的窗簾,彷彿窗戶是他通往自由世界的唯一出口。床頭櫃擺滿了空啤酒罐,至今無人整理。這個空氣遲滯又悶熱的空間,毫無疑問是他來到上海後入住的廉價旅社房間。
  『吼──不要嚇我呀。』優語帶埋怨,卻也鬆一口氣,『講話不要像交代遺言好嗎?』
  『我也這麼認為,桑古木先生。』手機內的空也從旁附和,『請不要做出讓人操心的事。』
  「抱、抱歉……一時緊張就……」
  給兩人訓斥,桑古木才發覺自己反應過度,他搔著後腦,明知對方看不見,卻還是低頭認錯。
  『為什麼把手機關機?』優聽起來像逼問男友行蹤的女孩,『不是說好要保持聯絡嗎?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們的「未來」要怎麼辦?』
  「呃,是……是……」
  桑古木不知如何回答,一個勁地朝空氣鞠了好幾個躬,像為工作過失賠不是的日本上班族,但隨著頭腦搖晃,他越想越不對勁,昨天先關掉手機的人,明明就是……
  『空跟我說明過了。』優似乎無意追究,展現她的寬宏大量,『你們合作潛進夏納都酒店,中途我請空去幫忙,後來空就聯絡不上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到「夏納都酒店」,桑古木的臉色一沉。
  他嘆出一口長氣,像要說出不可告人的秘密,沉重地開口。
  「……妳不會相信我看到什麼。」


  慘叫聲淹沒了他的雙耳。
  桑古木趴倒在地,仰視著四周的劇變,視線早已被淚水模糊。
  火燄無情地吞吃著酒店的上百名賓客,人們尖叫著、哭喊著、求饒著,發出扭曲走調到不像人類的叫聲,與燒灼聲和警鈴聲混合成殘暴混沌的樂曲。有人在地上打滾、有人拿餐桌上的湯品潑濕身體、有人發狂地奔逃,在牆壁撞出血與灰的印痕,天花板的灑水頭也不停降下救命的雨水,卻都無法阻止火燄撕碎他們的髮膚,啃咬他們的肌肉,將他們華美的衣裝化為昂貴的火把。
  如果世間有地獄,桑古木相信自己就身在其中。
  地獄的魔鬼之王,就在他的眼前。
  在狂亂舞動的火光中央,濃密叢聚的煙霧下,潔白到像存在於另一個次元的白衣男子就站在那裡。在他右手邊,紅髮紅衣,火一般豔紅的女郎正扭動腰枝,沉浸在她一手締造的地獄中;在他左手邊,身材矮小,戴眼鏡的少女靜靜佇立,眼神空洞地望著桑古木,宛如肉做的人偶。
  隨著受害者們的燒傷加重,生命一個接一個逝去,哭喊聲逐漸平息,警鈴也在同一時間停止,就像有人在背後操縱,只為了迎接這名男子的發言。
  『真令人懷念,桑古木涼權。』
  艾倫斐德用高雅而悠揚的聲音說著,嘴角勾起優越的微笑,妖綠色的雙瞳望進桑古木的眼中。
  『上次見面是──二零一七年對吧?』
  冷汗滑落桑古木的臉頰。
  ──他認得我!?
  目睹酒店化為火海,上百人無辜慘死,已然重重打擊桑古木的理智,如今被認出長相讓他更加恐慌。維持低調是他們三人的行動鐵則,為了「未來」的計畫,他們絕不可以引來拉比利的注意。然而在他面前的艾倫斐德,卻若無其事地說出他的名字,宣告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前功盡棄。
  未來會在此被改變嗎?桑古木無法冷靜。
  『否認也是沒用的。』
  艾倫斐德輕輕搖頭,好像桑古木的沉默不過是小孩鬧脾氣。
  『我不可能忘記八神岳士的白老鼠。』
  八神岳士──桑古木記得這個名字。
  二零一七年,他們逃到IBF時,曾在終端機裡的電子日誌讀到這個名字,他們透過此人的姓氏和日誌內文,推敲出他的身份。
  八神岳士是IBF的研究員,也是事故受困者之一──八神可兒的父親。
  他和八神岳士之間有何關係?他們在這段期間對八神岳士作過調查,卻不曾將他的身世與此人聯想在一起。聽到艾倫斐德斷然說出他與八神岳士有關,讓他的思緒陷入一團混亂。
  『看來「貞德」對你沒用呢。』莎拉曼妲輕含手指,雙眉調皮地對桑古木挑起,『果然,你也是裘蕾種吧?』
  「也是」──桑古木猜得沒錯,紅髮女郎和眼鏡少女兩人都是裘蕾種,她們和他一樣擁有「特殊」之處。但「貞德」又是什麼?為何可以當作判斷裘蕾種的依據?接二連三從他們口中聽見謎一般的字句,桑古木幾乎失去思考的力氣。
  『庫斯托夫,我可以陪他玩一下嗎?』
  莎拉曼妲轉向艾倫斐德尋求准許,嘴角的得意卻說明她不過是故作矜持。
  『只要妳開心,親愛的莎拉曼妲。』
  艾倫斐德回以紳士般的寬大微笑。莎拉曼妲瞇起纖長的睫毛,留下一波勾人的眼神,隨即不急不徐地踩著高跟鞋向桑古木走來。她身穿紅色禮服的高挑身影,幾乎與周遭的紅色火燄合為一體,在桑古木眼中,彷彿整個空間的火燄都在朝他逼近。
  快逃──他的本能告訴自己,要是被她接近,說不定他也會加入亡者的行列,成為一團哀嚎打滾的火球。他趕緊爬起,卻因為雙腿發軟,一屁股跌在地上,不論他再怎麼兇狠地下令,雙腿依然無法動彈,只能在原地發抖。他確信大腦沒有遭人操控,唯一的解釋,是恐懼癱瘓了他的身體。
  『哎呀,桑古木弟弟,這是你的第一次?』莎拉曼妲語帶挑逗,紅唇扁成妖媚的尖型,『真可愛。』
  開什麼玩笑──她的訕笑將桑古木的理智從一團混亂中拉回。她顯然從他怯弱的表現,看穿他從來沒有與「敵人」生死相接的經驗。他吁吁喘氣,暗自咒罵自己的無能,沒有感到羞恥的閒情逸致,只求盡快從紅髮女郎的面前逃走。
  縱然雙腿不聽使喚,但他沒有坐以待斃,慌忙用手撐起自己,以僵硬又滑稽的姿勢倒退。莎拉曼妲似乎把他的掙扎視為增添情趣的遊戲,維持同樣的步調姍姍走來。
  ──動啊!快動啊……!
  他的牙齒猛烈打顫,發出「喀喀」聲響,冷汗流滿臉龐,沾濕了偽裝用的侍者服。
  『殺掉你太可惜了──我要你當我的狗。』
  莎拉曼妲仰起下巴,雙唇優雅地朝空中輕吐。
  她呼出的卻不是空氣,而是一閃而逝的火燄。
  「裘蕾種」連這種事都辦得到嗎?看著紅髮女郎超常的「能力」,桑古木瞪大眼睛想,但隨即又甩開無謂的疑惑,鞭策自己的理性堅持下去。
  ──要是這樣就被嚇倒,你還有資格扮演武嗎……!
  他被交付的「任務」,他的使命,在記憶深處驅動著他。
  為了「未來」,他必須模仿那道令他崇拜的背影──
  那個永遠不知道放棄、永遠不知道害怕的男人。
  ──我們的「未來」……不可以在這裡結束!
  桑古木低聲吼叫,宛如試圖衝破牢籠的野獸,將肺裡的最後一口氣也擠出來。
  紅髮女郎俯身對桑古木呼出火燄的吐息,火燄像一柄長矛,射向他的雙腿之間。
  桑古木的腿動了。
  他從地上彈跳起來,躲過莎拉曼妲呼出的火燄,想都不想就拔腿逃跑,他差點跌倒,但還是穩住腳步,奔向宴會廳的出入口,出入口前堆滿了逃生不及的受害者,他顧不得對死者不尊重,沒命似地拉扯把手,撞開他們焦黑的身體,騰出勉強可以通過的門縫。
  桑古木擠出大門,關上門板──他想找東西卡住門把,左右掃視卻遍尋不著,只好轉身就跑,他的背後傳來門被拉開的聲音,接著是高跟鞋的從容腳步聲,告訴他千萬不要回頭。他沒有對策、沒有計畫,只是一個勁地往前跑,他知道不能被抓到,他必須逃出這裡,將發生的事告訴夥伴,最好把艾倫斐德的真面目公諸於世。
  他跑到電梯廳,連按數十下按鈕,好像這麼做可以加快車廂的到來,電梯仍在運作,但速度跟不上他的期望,腳步聲已迴響而至,他放棄等待,正要邁開腳步,一道影子掠過眼前,他反射性地向旁閃躲,紅髮女郎的吐息沒有撲中他,卻將電梯面板覆上一層火燄。
  桑古木狼狽地逃跑,同時心想,好運發生了兩次,還會有第三次嗎?旋即又否定自己的懷疑。他能躲過攻擊並非幸運,而是對方無意用全力「狩獵」,只是把你追我跑的遊戲當作餘興節目。
  他不知該表示感激,還是為被瞧不起而憤慨,懷抱矛盾的心情尋找出路,他拐過轉角,在濃煙密布的走廊盡頭發現緊急出口,將出口上方的綠色指示燈當作最後的希望,邁步跑去。
  『要跑沒那麼容易哦,小狗狗──』
  聽見紅髮女郎的聲音,他忍不住回頭察看。
  她從走廊彼端朝他跨出腳步,但她沒有奔跑,僅用高跟鞋輕輕點地,就以極低的高度躍出數公尺的距離,像是憑空滑行的幽魂,這就是她從容追上他的原因。從她的步距推斷,不需幾秒鐘就會追上他的背影。
  只差幾步──只要再幾步,他就能逃出這個赤色的牢籠,他捨棄猶豫,全力奔跑,以像是要往下跳一樣的衝勁,打算用全身的重量撞開逃生門。
  他伸出雙手,就要觸碰到門板──
  赤色身影卻攔截在他眼前,抓住他伸往希望的雙手。
  他的雙臂被她十指扣住,手指只要稍微伸展,就會觸碰到她禮服下的高挺胸部。
  『為什麼要那麼著急呢?』
  莎拉曼妲露出淫靡的笑臉,話中帶著弦外之音。
  桑古木急著想把手抽回,雙手卻像埋在水泥中,一動也不動。
  她冷笑一聲,揮手將他甩開,他被拋飛到數米之外,在地上翻滾好幾圈。
  可惡,難道逃不了嗎……桑古木不禁在心裡說起喪氣話。他無法與紅髮女郎的超人體能抗衡,如果要從她的手裡逃脫,他必須要想想其他的辦法。
  他的目光瞄到牆邊的紅色圓筒。
  他伏身衝刺,抽出圓筒,拔開安全栓,將噴嘴對準紅髮女郎,按下握把。
  滅火器噴出大量的白色粉末,激射向紅髮女郎的臉龐。
  她來不及閃躲──又或者故意不閃躲──包含雙眼在內,整張臉都被白色粉末濺滿,紅色禮服被染白大半,麥色肌膚在粉末的襯托下顯得更加油亮。
  『哎呀,桑古木弟弟,你果然還年輕呢。』
  紅髮女郎若無其事地調侃,不急著抹去眼睛上的粉末,似乎相當享受這場貓捉老鼠的鬧劇。
  桑古木卻不這麼想,他趁著紅髮女郎還在清理的空檔,躡手躡腳地尋找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這一層應該還有其他的逃生出口,但他不敢再沒頭沒腦地奔跑,只要他再次發出腳步聲,紅髮女郎就會鬼魅似地追上他,但要是他的動作太慢,遲早也會被她發現。
  要怎麼做,才能從她的手裡逃脫?桑古木的腦袋快速運轉。
  ──如果可以隱形就好了……
  隱形?這個念頭才閃過腦海,桑古木就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一個人。
  艾倫斐德的助理,戴著眼鏡的少女──小町詩音。
  為什麼直到她入侵手機前,他都沒有發現她在艾倫斐德的身邊?她想必用了某種方法,干擾他的知覺,使他無法「認知」到她的存在。他以此推測,小町詩音和他一樣擁有控制腦波的能力,她的能力甚至遠遠在他之上。
  但如果他也辦得到呢?
  第一次發現他的「能力」,是在二零一七年。
  在他們逃出LeMU之後,「深藍」病毒在全世界兇猛地擴散,日本政府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經過一段為時不短的封鎖期,他們逐漸回歸正常生活,當時被他們列為首要目標的事項,就是為失去記憶的他找回身份。
  在那之後,他和優每日定時在東京都內的派出所會面,優不厭其煩地敦促警察,他則坐在椅子上,呆板地回答警察一板一眼卻毫無進展的問題。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他們依然一無所獲,優的表情也從最初的滿懷希望,逐漸變得黯淡而疲憊。
  某天,看著優背靠著牆,心力交瘁的模樣,他不由得心生愧疚和憐惜。
  ──如果能知道優在想什麼就好了……
  沒想到這個不經意的念頭,卻意外觸發他腦中的神秘機制。
  當他察覺到時,他的眼前不再是辦公桌另一頭的警察,他看見的、聽見的,全是優的五官接收到的訊息。他感到混亂和恐懼,卻也無法克制探索的好奇心,他潛進優的大腦深處,發現除了表層的感官訊息和喜怒哀樂,他甚至──能夠讀取優的記憶和過去。
  ──優不時提到的「計畫」,到底是不是真的?
  懷抱著單純的疑問,他回溯到優自稱得到「啟示」的時間,也就是他們逃出LeMU的那一天。透過優的記憶、優的感官,他才得以「親眼」見證優在那一天的遭遇,第一次真正地相信──優說的一字一句,都是事實。
  他將這趟奇妙的經歷如實告訴優和空,花了一段時間取得兩人的信任。
  最初,他們誤以為他可以「窺視」他人的記憶。
  直到在守野博士的幫助下,經過一番探索和實驗,他們才發現「窺視」一詞並不正確,他擁有的是能與他人的腦波共振,進而複製的能力,更簡單地說,他可以「模仿」他人的心智,短暫地成為另一個人。優以這項能力的特性,為它取了「分身」這個綽號。
  為什麼他會擁有這項能力?它是「裘蕾」的恩賜,還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他不知道答案,但隨著反覆的測試,他逐漸確定一件事實。
  能力的根源,來自他內心的「虛無」。
  他沒有早於LeMU事故的記憶,彷彿在事故當天才降生於世上,除了姓名和生日,他想不起任何自己的資訊。「我是誰?」、「我是什麼?」、「我真的是……人嗎?」同樣的疑問多年來在他的腦海堆疊徘徊,直到今日,他依然無法肯定自己的存在。
  這個疑問就像一個開在胸口而無法癒合的洞,每日每夜掏挖著他的自我,他的心情從起初偶爾感到落寞,逐漸落入尋不著出口的鬱悶。他越來越無法開朗微笑,越來越無法正視夥伴們的雙眼,好像單單被她們看著,他的存在都會被質疑和挑戰。
  你變了──優和空都這麼說。
  為了逃避這份無解的苦悶,他開始接觸酒精,卻也因此染上酗酒的惡習,每當他感到壓力,就會無法克制地灌飲啤酒。
  內心的空洞儘管為他帶來痛苦,卻也讓他明白,正因為對自身存在的不確定,才讓他得以輕易地成為另一個人。若是他擁有強烈的自我認知,恐怕就不會擁有這項能力。
  ──既然我是「虛無」……那就化為「虛無」吧。
  他想不透小町詩音是用什麼手段遮蔽他的知覺,但他提出一個假設──如果他降低腦波,讓自己陷入「休眠」狀態,或許也有可能消除自己的存在,讓紅髮女郎的感官無法認知到他。
  他練習模仿過無數人,但現在他必須學習──模仿「沒有人」。
  桑古木悄聲走進男廁,打開最裡面的門,坐在馬桶上。
  他閉上雙眼,潛入自己的內心。
  他控制腦波,將波長一路降低,降到幾乎水平,降到形同死去的程度。
  如果他的假設無誤,他成功化為「虛無」,他將會進入接近死亡的狀態,不僅無法控制身體,也無法肯定會在何時醒來,即使躲過紅髮女郎的追蹤,也有可能被火災和濃煙殺死。但他沒有其他逃脫手段。只能暗自祈禱,消防隊會及時到來,希望到時他的「模仿」已經解除效果。
  希望到那時,他還活著……

    ※

  耳旁傳來說話聲。
  聲音聽起來很遙遠,字句模糊不清,卻聽得出著急的情緒。
  ──患者心跳停止……使用去顫器……三、二、一……Clear!
  燒灼般的劇痛竄遍他的全身。
  他大叫出來,猛然坐起。
  他發覺除了自己,還有其他兩人和他同聲驚叫。
  他左右顧盼,試圖用昏沉的頭腦掌握狀況,挾小的空間內,兩名身著白衣、面戴口罩的人員正用看到鬼一樣的眼神盯著他瞧。等等,你還不能起來!救護員搭住他的肩膀,想讓他再次躺平,但他沒有心情解釋,甩開救護員的手,拉下氧氣面罩,跳下擔架,撞開救護車的後車門。
  陽光讓他的視野陷入短暫的過度曝光,吆喝聲與警笛聲不絕於耳。
  消防車圍在夏納都酒店的腳邊,朝熊熊燃燒的樓層伸出望不到頂端的雲梯,用弱小的水槍對抗沒有熄滅之勢的火燄,不時有玻璃外牆的殘骸墜落到地面,消防人員忙碌地揮手要閒雜人等不要靠近。封鎖線之外,已經被大批媒體和民眾團團包圍。
  桑古木無法立即理解現在的處境。
  唯一確定的只有一件事。
  他,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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