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3-2
在那之後的半個小時，會說話的手——藍牙滔滔不絕的將喪屍的歷史灌輸給少女，他聽到一半就放空了，所以不確定聽完之後還能記得多少。在聽講的途中，彪形大漢——硬地哥也還待在這裡，他雙手抱胸靠在牆邊，似乎還沒從剛剛的尷尬中恢復。
被稱為萊姆的少女看著硬地哥，隱約覺得有種熟悉感，儘管他對這個人完全沒有印象。萊姆思索著，藍牙剛剛說他是第二代，哪麼「第一代」又發生了什麼事？
回過神來，萊姆發現藍牙正在講述第37次的塑膠蟲大戰，而根據他之前的預告，這樣的大戰還有百來場。覺得這樣下去沒完沒了，萊姆舉手發問。
「我可以先問一個問題嗎？」
雖然沒有眉毛，藍牙還是用他的單眼表達出了皺眉的表情，「雖然我正講到精彩的地方，不過你就問吧。」
「第一代的萊姆發生了什麼事？」
藍牙停頓了一下，眼角餘光瞥向硬地哥。「你的前一代...陣亡了。」藍牙說：「在最近的一場塑膠蟲大戰，第一代萊姆英勇的犧牲了自己，守住了全體喪屍的未來。」
對於藍牙讚頌的言詞，萊姆沒有半點實感，「那麼......我是怎麼成為萊姆的？」
「這個問題真是奇怪，因為你就是萊姆啊。」比起剛剛的欲言又止，藍牙又回到了口若懸河的授課模式，「對喪屍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菌絲，菌絲決定了我們的人格和能力，相比之下身體只是菌絲依附的土壤。」
「至於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記得......」藍牙指向萊姆，或是說他的腦袋，「因為前一個萊姆的腦部菌絲損失了太多，只夠勉強在新的大腦上重新繁殖，所以你的大腦才會一片空白。」
見到萊姆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藍牙接著說：「不用擔心，大家都很習慣接納剛重生的喪屍了，不會有人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覺得你笨得無可救藥......」
「那麼，大腦原本的記憶呢？」萊姆問。
「什麼？」
「這個身體的大腦，不會有原本的記憶嗎？」
「怎麼會有呢？」藍牙揮了揮手指，「這些身體都是死掉的東西，沒有菌絲的話它們一被拿出冰箱就只會腐爛而已。」
相較於藍牙的篤定，靜靜聽著的硬地哥突然眉頭一皺，他別過頭去摸了摸下巴，但最後什麼都沒說。
「所以，擁有萊姆菌絲的身體就是萊姆，你也會繼承萊姆的菌絲能力和人格，我已經可以預見你變成那個陰沉小鬼的樣子了。」
「菌絲能力？」無視藍牙對前一代萊姆的人身攻擊，現今的萊姆問道。
「沒錯，所有喪屍都有菌絲賦予獨一無二的能力，像我就能夠強化神經連結進而遙控肢體，而那邊那個硬地哥則是可以用智商交換肌肉。」
被這麼一說，硬地哥身上的肌肉在萊姆眼中變得更顯眼了。
「那我的能力是什麼？」萊姆問道，正當藍牙準備回答，原本一直沉默的硬地哥突然插話。
「你沒有能力。」
「你在說什麼鬼話......」藍牙轉身望向硬地哥，但後者給了他一個眼神。
「......對。」重新面對萊姆時，藍牙說：「很遺憾，萊姆沒有能力。」
「可是你剛剛才說所有喪屍都有獨一無二的能力。」
「......沒錯......」藍牙的眼神飄向一旁，「對，萊姆的能力其實是......『能夠用舌頭舔到自己的手肘』，因為太沒用了所以我們都當你沒有能力！」
是這樣嗎？萊姆雖然揚起了一邊的眉毛，但還是試著做出藍牙所說的姿勢，他發現這個動作遠比聽起來難多了。
「你才剛重生，多練習幾次就辦得到了！」藍牙說得有點倉促，他跳下了他的講台，「新冰箱裡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忙，你要是練習好了就隨便找個地方幫忙吧，我們先走了。」
藍牙突兀的離開了，而硬地哥默默的對萊姆點了點頭，「剛剛很抱歉。」接著彎腰穿過相比之下狹窄的房門，留下萊姆練習這個奇怪的動作。
練習了幾次，萊姆覺得自己好像掌握住訣竅了，雖然他不確定用另一隻手輔助算不算數。他聽到門外似乎有人在忙碌的聲音，於是走出房間察看。
房門外是一道長廊，和房間內一樣有著單調的牆面，因為空無一物而容易傳遞聲音。聲音從走廊的其中一側傳來，於是萊姆循聲走去。
走廊的盡頭通往一個寬廣的空間，雖然依舊是室內，但天花板比剛才的房間高了三倍，可以說是某種大廳。大廳中堆放了不少雜物，有幾位喪屍正在搬運和整理物品，其中一位高大的喪屍正在指揮他們作業，他身上有深淺不等的綠色菌絲，體態和舉手投足都特別端正。
心想他應該是負責分配工作的人，萊姆走向那位喪屍。「請問......有什麼我能做的事嗎？」
「萊姆大兵。」那位喪屍立刻認出了他，雖然加上了奇怪的稱謂。「原來你醒來了，歡迎回歸。」
此時其他喪屍也注意到了萊姆，「是萊姆耶！」「太好了，你回來了。」他們放下手邊的工作前來關心。看到這麼多不認識的人用老朋友的方式問候自己，讓萊姆有點不適應。
負責指揮的喪屍——迷彩向萊姆介紹了在場的所有人，「所以，現在大家在做什麼？」萊姆問道。
「我們在整理之前帶來的物資。」迷彩回答，「晚一點還會有其他成員帶著另一批物資從舊冰箱過來，我們要先清出空間。」
萊姆想起藍牙說過這裡是新家，看來喪屍們也是剛到這裡，還沒有安頓好。
「說真的，如果不是你，我們無法在這個新冰箱重新振作。」迷彩拍了拍萊姆的肩膀，「你對所有喪屍的恩情是我們永遠無法還清的。」
萊姆楞了一下，但還是先接受了迷彩的感謝。
「那還有什麼我可以做的事嗎？」
「這個嘛......既然你才剛醒來，先去找人安排你的住處吧。」接著迷彩告訴他去找一位叫「草莓醬」的喪屍，萊姆便向大廳中的眾人告辭。
雖然照著迷彩所說的路線走，但萊姆很快的就發現自己迷路了。不管走到哪裡都是差不多的走廊和房間，一路上也沒有明顯的標示。就在萊姆打算循原路走回去時，身後突然有人搭話。
「看來這次你沒死成。」
萊姆回頭，看到一位全身著火的喪屍，萊姆本能性的退了一步，但被焚燒的人悠然自若，彷彿這火焰沒有溫度。
「這個......你不燙嗎？」
「早就麻痺了。」著火的人說：「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都很羨慕你，因為只有你能夠把自己的菌絲徹底銷毀，不用擔心陣亡以後被重生。」
「嗯？」
「既然你回來了，就繼續跟我們一起受苦吧。」著火的人揮了揮手，逕自走過了萊姆。
「請等一下。」
著火的人停下腳步，「怎麼了，我說的是事實，很抱歉在你剛重生時就告訴你這個世界只有一堆狗屎爛蛋......」
「不是的，我只是想問要找草莓醬該怎麼走。」
萊姆覺得火焰一瞬間跟他的肩膀一起垮了下來，但著火的人還是耐心的為他指出了路線。
經過一番折騰，萊姆終於走到了草莓醬所在的地方。他的房門被塗上了粉紅色，萊姆認為應該在沿路多塗上一些標示才對。
「請問是草莓醬嗎？」萊姆進了房門，有一位高大但身型柔軟的喪屍正在縫製衣物。當他抬起頭看到萊姆時，立刻湧出粉紅色的淚水。
「小萊姆～～～」他哭喊著一邊朝萊姆跑來，「太好了，我好擔心你醒不來～～～」草莓醬抱住了萊姆，而他這次有留意不把人摔出去。
抱了一陣之後，草莓醬終於把萊姆放開。「你知道嗎？你真的太厲害了。我原本以為我們要完蛋了，但沒有想到一醒來所有敵人都不見了，這全都是你的功勞！」
萊姆楞著聽完草莓醬的稱讚，「可是這沒道理啊。」他說。
「怎麼了？」
「我過來的路上，一直聽到大家說前一位萊姆的偉大，可是我的能力不是很沒用嗎？」
「怎麼會，是誰跟你亂說的？我要好好的去罵罵那個傢伙！」
萊姆回想了一下，雖然告訴他「用舌頭舔到自己手肘」的人是藍牙，但最早說他沒有能力的人是......
「硬地哥。」
原本氣呼呼的草莓醬一聽到這個名字就僵住了。「原來如此......是小硬啊......」他的眼神游移了一下。
「對啦，就算沒有能力，小萊姆你也很厲害啊......至於你是怎麼辦到的......去問藍牙吧！」把責任推出去之後，草莓醬把萊姆來辦的事情處理好，為他分配了一個房間。
「如果你找到更好的房間，可以先佔起來再跟我說喔，我們這裡都是先到先贏！」
離開草莓醬的房間，萊姆抱著一疊剛剛修改好的服裝，腦中依然盡是疑問。他的能力到底是什麼？很顯然不會是用舌頭舔到手肘，但為什麼某些人要瞞著他？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聽到走廊的一端傳來聲音，聽起來似乎是藍牙。
「說真的，我剛剛的即興演出真是一絕，但是你也不能光是把麻煩都推給我啊。」
聲音是從一個房間傳來，萊姆小心的接近，發現裡面是藍牙和硬地哥。
「這是你欠我的。」硬地哥冷冷的說。
「好吧，我是跟萊姆串通好了沒錯，我道歉。」
此時萊姆正靠在門邊偷聽他們的對話。「但是你也要想想他的心情啊，他怎麼可能會想讓你一起陪葬？」藍牙說道，但硬地哥沒有回話。
「所以，你才不想讓萊姆知道他的能力嗎？因為他騙了你？」
「問題不在這裡。」硬地哥說：「我只是不希望他再犧牲自己罷了。」
「可是這種事是瞞不住的啊，喪屍都會自然而然知道自己的能力，特別是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難道你要把他永遠關在冰箱裡？」
「不然我該怎麼辦？」硬地哥大吼，「要是下一次巨人再出現呢？我們是不是又只能靠萊姆的死來拯救大家？」
藍牙似乎無話可回，片刻沉默之後，硬地哥說：「他的能力......太辛苦了。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再面臨這種抉擇。」
「可是，這不是你能替他決定的......」藍牙說到一半，眼睛突然睜大。「糟了。」
「怎麼了？」硬地哥問，在門外的萊姆也感受到了不祥。
「我跟著第二批人的終端看到了，有一大群塑膠蟲正朝他們接近。」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