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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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嘗試著撈月亮,用我殘缺的肢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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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丈夫都不喜歡雨天。
雨天多禍事,陰涼的天氣容易招致不好的事物,比如我的左腿丈夫的右腿就會因著雨水發痛。
其實其他地方當然也痛,但與腿相比其他地方不是什麼問題,當然我也想知道明明已經不存在的地方為什麼發作起來卻比其他確實存在的地方還要疼。
「科學來說這是你軀幹或是其他地方的神經纖維延伸到你左腿導致,」我們的醫生推了推他的眼鏡,那細金鏡框裡鑲嵌的鏡片厚重得不像是二十三世紀的產物,「不科學的說這是心病。」
我嘲笑他,「醫生用什麼不科學的說法,幻痛的成因輸入框打進去就知道了,你以為我三歲小孩?」
「所以說是不科學的說法,」他對我眨了眨眼,「不過三十八歲的大人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對吧。」
我學著他的樣子也眨了眨眼,「講話要講清楚不然誰知道在說什麼呢。」
「你們夫妻真是天生一對,」他搖搖頭,摘了眼鏡揉捏眉心,「回去回去,拿了藥就回去吧,這個月我都不想再看到你們了。」
我攤了攤手。
「我們也沒有很想一直來啊,你看我們一個少左邊一個少右邊,出門很麻煩呢,但幻痛無法被根治,我們也沒辦法。」
而且又逢雨季。昨夜丈夫疼得滾下床,好不容易熬到早晨終於睡著——也不知道是睡過去還是厥過去,趁著他睡著暫時不會痛得打滾,我趕快開車來拿藥了。
雖說總是一臉嫌棄,但烏野醫生確實是個好醫生,看診時間是九點,現在時間是八點半,他居然沒有報警把我帶走,真的是個好人。
我懺悔了一下自己的擾民行為,試圖補償,「下次我們請你吃飯?」
誰知道烏野醫生聞言瘋狂擺手,「別別別,不不不,謝謝但拜託不用了,我一點也不想跟你們倆口子吃飯。」
會短命的,我聽見他嘀咕。
你看,不是我沒誠意不懂感恩,想感謝對方請吃飯被嫌棄成這個樣子,我也沒辦法。
「你自己拒絕的。」
我聳聳肩,拿起擱在一旁的拐杖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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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家的時候他還在睡,不過床頭放的保溫瓶內容物少了一半,看來是醒過一回又睡下了。
我摸了摸他的額頭與鼻息,都正常,是熟睡的樣態,思索著他應該沒有這麼快醒,於是又倚著拐杖到廚房打算弄點吃的。
說來慚愧,我的廚藝並不好,與他相比就更加糟糕,好在他從來不嫌棄,我也就毫無羞恥心的繼續當廚藝白癡。
不過就算是廚藝白癡,簡單弄些東西還是會的,丈夫在幻痛後喜歡吃點地瓜補充體力,所以我在出門前就放了幾顆地瓜下去蒸,回來正好蒸透,整個廚房都瀰漫著水氣與地瓜甜蜜的氣味。
地瓜在下鍋蒸之前刷洗乾淨是可以連皮吃的,我向來不喜歡處理熟地瓜的皮,軟爛黏稠的觸感簡直要命,所以都藉口地瓜連皮吃才健康,拒絕處理熟地瓜皮。他其實知道我這些小伎倆,但也不戳破,只默默的吃下帶皮的地瓜。
他知道我的小伎倆,我知道他的縱容,所以我都在默默的心裡稱地瓜是我們愛情的見證。當然我沒有告訴過他,雖然我總覺得他知道,畢竟他從來沒問過我為什麼每次吃地瓜時都笑得那麼傻。
熟地瓜放涼搗成泥,可以直接做麵包抹醬或是加蛋加生菜拌沙拉。生菜是早上出門前跟地瓜一齊拿出來退冰的,用水淘洗過兩遍後擺到碗裡。打開冰箱掏了三顆蛋出來水煮,在煮的過程循著記憶裡他喜歡的那個口味調了超酸醋醬。
明明牙齒很怕酸卻特別喜歡吃超酸醋醬,每吃一口就嘴就縮成一團變成酸梅嘴,我每次都笑他的牙齒很符合年紀口味卻還不服老,他卻依然樂此不疲。某次換了調味他還有些鬧脾氣,挑了沒沾到醬的部分吃完後就不動了,最後只好由我把那些剩下的部分解決。
你這樣的行為放上靠○男友一定會被譴責的,我一邊吞著生菜一邊恨恨的說,我最討厭吃生菜了。
他沒回話,只是笑吟吟的看著我生悶氣。其實是我理虧,忽然換了調料突襲也不是什麼好的行為,我多少有點仗著他的縱容亂來——帶皮的地瓜也都吃了嘛。
我捏著鼻子吞完了那碗生菜,得到了一個安撫的摸頭。喉頭都是野菜的生味,我覺得自己彷彿成了頭牛,生氣的往他懷裡拱。
地瓜可以帶皮,醋醬不能換其他,好啦我知道了,我錯了。
老實的認錯又得到了一個額上的親吻,像是在說孺子可教。
一邊拌著超酸醋醬一邊想著當年的事情,不由得輕輕的笑起來。
地瓜泥拌生菜碎蛋與超酸醋醬,很簡單但很好吃。我不吃生菜,於是另外為自己弄了吐司夾地瓜泥碎蛋。等一切弄好,我將所有食物擺上托盤,端進臥室。
丈夫還睡著,但明顯已經脫離了熟睡,在清醒邊緣。大概是被方才外頭的動靜稍稍攪散了睡眠,眉頭微皺,含糊的說了什麼。
夢話是聽不出什麼的,我也沒去細聽,床頭櫃上的時鐘時針已經指向十點,再睡下去就要睡過早餐了。這可不行,畢竟我們都沒有什麼本錢可以揮霍,能健康能規律就要盡力做到。
於是我伸手輕輕推了推丈夫。
「起床啦,我去烏野醫生那邊拿藥回來了,早餐也弄好了,快起來吃東西吧。」
值得慶幸的是丈夫一向比我好叫,其實若不是因為夜半發作的幻痛,他一般都是醒在我前頭的。所以我沒有花多大力氣就叫醒了他。
幻痛發作後會讓人格外的脆弱,他半夢半醒的埋在我肩頭含含糊糊的喊,我半抱住丈夫安撫的拍著他的肩,一下一下的,像是過往他對我做的那樣,身體記住的一樣的頻率。
並沒有費太多時間他就徹底清醒了,我知道這個時候丈夫通常會覺得羞恥,於是也並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將托盤架到了床上來。
我們平時其實是不在床上吃東西的,但幻痛發作後的早晨是特例,要剛發作完的人起身走到餐廳去有些太殘忍,於是就會破例在床上進食。
我們沉默的進行著早餐。我知道他是累得不想說話,而我其實也是,外頭有淅淅瀝瀝的雨聲,身體在隱隱作痛。我隱約知道昨日是丈夫,今日大概就換我,心底苦笑著希望今天也只有我,不然明日我可就不像今日的他還能有頓早餐吃。
好在新的藥已經拿回來了,我漫不經心的想,或許今早烏野醫生被打擾的清晨可以換來我一頓早餐。
丈夫撈完最後一口地瓜泥,我便遞上了溫水與藥。他仰頭吞下藥丸,忽然就轉頭看向我。
「今天是朔日嗎。」
聞言,我看了牆上的掛曆一樣,然後點頭。其實不需要看,我也知道今日究竟是什麼,只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態,還是多餘的去看了一眼。
「但你昨晚才幻痛發作,」我猶豫道,「而且現在是雨季。」
雨季對我們來說都很難熬,在幻痛沒有發作的時候,身體其他確實存在的舊傷疼痛就明顯起來。即便是對話行為如常的現在,身上依然是痛的,只是沒有幻痛那般的猛烈急促,我們都是。
丈夫藍色的眼睛看著我,嗓音溫和。
「不是說好了嗎?或是妳不希望?」
以我自己來說我是希望的,這是約定,並且也總是在渴盼著。但他確實剛發作,儘管有藥,但我們的身體真的也沒有什麼可以揮霍的資本。
我猶豫了許久,正打算開口時就被頭上的輕撫打斷了。
「我們都一樣。」
他輕聲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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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日是約好的日子。
一個月就這麼一天,必然不可能邋遢迎接,我站在衣櫃前思考了半晌,還是翻出了舊的那套。說是舊,其實只是指它被買下的時間,實際上並沒有穿過幾次,看上去還是很新,織料的色澤也依然鮮明。我摸了摸上頭細緻的蕾絲,想起他之前的調侃。
這顏色看上去很熟悉呢,他刻意的低下頭仔細端詳。雖然已經被看過許多次但還是有些招架不住這樣的蓄意打量,他絕對是故意的,但要論故意我也是一樣,畢竟是我自己挑了這個顏色,要說沒有想讓他注意到是騙人的。
但還是免不了羞窘,忍不住閉上眼卻又偷偷留了一縫窺看,然後就看見那雙藍色的眼眸裡微閃的笑意。
逃避可不好啊,就算是難題也要勇於面對呢。
他笑著說。
「是啊。」我答道。
挑好了衣服又弄薰香,其實平常我不太泡澡,麻煩,也不想跟這具身體赤裸獨處太長時間,多半都是匆匆刷洗一番就從浴室落荒而逃。但朔日不一樣。朔日不一樣,值得我仔細面對這具破敗的身體,裡外仔細刷洗,像是進行一個儀式般的慎重,或甚至可說是虔誠。
等我徹底打理好自己,丈夫剛好弄好了晚餐,正坐在餐桌的那頭等我。看見我出現,他露出了淺淺的微笑,藍色的眼睛在搖曳的燭火下有柔軟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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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裡的藍始終很純粹。那不能以乾淨來形容,並非指是混濁的,卻是不知怎麼的,挑來挑去總也不會挑中乾淨一詞來形容他。而所謂純粹也並非是內裡的事物純粹,他是複雜的,難以勘透的,但就是純粹的。
也可能是因為我始終無法全盤理解,於是便擅自的認定了純粹。我不知道。
丈夫剝開我睡袍的時候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注意到這套內著的顏色。我們做愛的時候通常不拉上窗簾,不是什麼情趣,只是一個習慣,我們與最近的鄰居離了一公里有,這麼做並不會讓鄰人看見兩個殘疾人的性事。
今天是朔日,儘管窗簾敞著但外頭沒有甚麼光源,屋裡依舊暗得可以,適應黑暗的眼睛能讓我們看見彼此,但內衣的色澤我想大概是不能強求。
我正這麼想著,就聽見了他的聲音,很輕。
「這個顏色……」
屋內真的很暗,我不覺得以人類的眼睛能夠正確的看見真正的顏色,但人類的眼睛與大腦有時候又有些神奇,比如能夠自動矯正錯誤的語序,所以也許他能看見真正的顏色。畢竟那麼熟悉。
他沒有再說什麼,手指沿著織物邊緣的蕾絲輕輕的、留戀的來回逡巡。我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邊細聲說道,「很棒吧,當初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他慢慢的嗯了聲,聽上去有些飄忽。
殘疾者的性愛無法激烈太過。各缺一隻腿的我們身體重心都已改變,也不如以往健全時那樣的穩健,必須顧及彼此慢慢來,不過我們也都不是著急的人。一個月一次的朔日細緻珍貴,我凝望撫摸著丈夫的臉,還有他藍色的眼睛,有些瘦削的顴骨,嘴唇上不健康的蒼白,緊繃的下頷,有些太明顯的喉結,鎖骨,前胸,乳尖,腹部稍稍養起來的脂肉,發達的左腿,昨夜疼過的右腿,大小適中的陰莖,陰囊,然後滿身疤痕。
在無光的朔日裡,我注視著丈夫,如他曾經被那樣的注視。他的藍眼亦望著我,我們彼此注視,如我們曾經被那樣的注視。
丈夫進來的時候,我們同時發出了小小的嗚咽。我被撐得酸脹,而他似乎也不是很好受。陰道因為異物的進入掙扎般地蠕動起來,像是在推拒與反抗,在發現掙了半天那東西卻依舊杵在那裡絲毫不動後,就採了與蚌相同的策略,泌了層層的粘液來裹住。
太大的珍珠對於蚌來說很可能是致命的,這個比喻不好。他曾親吻著我的眼角說道。
可事到如今,我,我們已經無法顧及那個杵著的沙礫、成型的珍珠、又或是其他,在未來到底是否致命。我們必得抱著過活,否則就連那可能致命的未來也見不著。有疼痛使人清明這樣的說法,但不全對,疼痛只是副產品,我們並非為了疼痛而緊抱,只是緊抱必伴隨疼痛。
這樣的姿勢是不友好的,面對面的重疊,我們僅存的一條腿交疊在一起,而另一邊是全然的空蕩。我們必要非常費力地維持平衡,調動能用的肌肉來維持穩固以便性器的交合,這不方便並且疲累,可是我們之間的性卻總是執著而頑固的採著這個姿勢。無用的堅持與虔誠,這使朔日裡的性更像是一種儀式,我們重疊著存在的與不存在的腿,執拗的注視彼此。
暴虐的歡愉。濕漉漉的水聲像是哭泣,身體不停的泌出潤滑的汁液,截肢過後的生殖器變得敏感,快感與高潮甚至一路蔓延到了我已經不存在的腿上。好像有人正在輕柔的落下親吻,在已經離去的左腿,使它像是還存在著那般鮮明。
我抬頭去看丈夫的藍眼,他的眼角,他柔軟的唇瓣,急切尋找出那些曾被親吻被凝望的痕跡。
我們是被愛過的。我們是被愛過的。我們是被愛過的。
我們失去的那條腿都在抽搐,殘缺的歡愉著,恍惚聽見他的哀鳴,模模糊糊的。
那像是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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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事使人疲憊,於是我們總是能睡到下午兩點。
醒來的時候正好接到了電話。
烏野醫生一開始還有力氣將我們痛罵一頓,到後來就懶了,因為我們也不會改,他罵也是浪費口水。
「我的口水很珍貴,」他沒好氣的說,「算了,反正你們這樣的相對來說不算很糟,比起其他的傢伙來說,你們這樣還能維持一個平衡,不錯了。」
我笑著向他道謝,順便再次提起請他吃飯一事,三年來每個月都雷打不動堅持在朔日的隔天打電話過來電話問診,烏野醫生的確是個關心病人的好人。
「我只是怕你們兩個死在屋裡發臭沒人發現。」他嘀咕,乾脆的忽略我請他吃飯的提議。
「……雖然身體的確是不好,但也不至於因為一次性行為就死在床上吧。」我笑起來,躺在一旁的丈夫露出了無奈的神情。
「如果就身體而言是不至於,畢竟你們夫妻都……」不知為何,他忽然收住了後半句話,哼哼兩聲,「太難聊了,我要掛電話了。」
脾氣真大。我拿著被掛斷的電話失笑,丈夫也笑了,搖搖頭準備起身。
我坐到梳妝台前,拿著梳子慢慢整理我凌亂的頭髮。
「還在下雨。」丈夫邊換著衣服邊分心去看外頭持續不斷的雨勢,「看上去今晚也是不會停的了。」
「今晚不會停嗎。」我捻著梳齒上的頭髮,並不意外的找到了好些白髮。
「嗯。」
然後我們陷入了沉默。丈夫一向溫和的眉眼揉進了些顯而易見的焦躁,他揪著褲頭對著佈滿雨痕的窗戶發起呆。我不得不朝他伸手,「那我們就等雨停。」
「就算雨停了,雲也不一定會散。」他有些懨懨。
我努力壓下心頭湧上的焦慮。
「總之,我們也只能等,不是嗎?」
丈夫藍色的眼睛有些茫然,但終歸還是拉住了我伸出的手。
我們就這樣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動不動的等著雨停,等著雲散,等著夜晚,等著我們等著的。
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一,然後二。
雨沒有停,雲也未散,夜晚如期而至,而我們等到了猛烈發作的幻痛。
那是一種幾乎可以稱得上歇斯底里的痛楚,我不清楚這樣的形容究竟是指疼痛本身亦或是其導致的狀態,我跟丈夫幾乎是同時的摔下沙發,在冰涼的磁磚上,像兩條發瘋的蟲。
神經與感知幾乎失控,失去的左腿像是幽靈一般的回來了,伴隨著幾乎像是要挫開腿骨的痛苦。我無法遏止的大哭,哀鳴,然後恍惚的聽見了丈夫的哀鳴也一併溶了進來。
丈夫與我一般的嗚咽,那是一種只消聽見聲音便能感覺痛苦的嚎哭,我用殘存的意識摸索到了他揮舞抽動的手,然後握住。
「……藥……你口袋裡……有。」我氣喘噓噓的說。我知道他聽見了,卻依然抱著他不存在的右腿哀泣著。
放著藥物的夾鏈袋同時存在在他的與我的口袋。而我們依然牽著手,抱著我們離去的肢體哀鳴。
在不成調的嚎哭裡,我聽見了一個名字,模糊又清晰。他的聲音,與我的聲音,今夜沒有停的雨,未散的雲,失去的腿,沒等到的月亮。
他轉頭看我的眼睛,我凝望他的眼睛,我們嘗試從彼此的眼底,打撈我們的月亮。
那是戰爭留下來的瘀疤。還有我們共同又相異的愛人。
新月。初月。胐月。三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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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們嘗試著撈月亮,用我們殘缺的肢體。沒撈到月亮,撈住一捧淤泥,往彼此臉上抹去,然後在一片污裡見到月亮淌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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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走他走過的路,見他見過的人,吻他吻過的唇,抱他抱過的軀幹,看他眼神駐足的地方。
兩位不再適任而被迫退役的審神者的故事。他們有共同又相異的愛人,他們彼此擁抱,在彼此的身體與眼神尋找著自己的月亮。
Limb pain除了指幻痛其實也有指與愛人永隔的痛苦。
失去的肢體與失去的愛人,他們很常時候在幻痛裡想念與成癮,臆想他們的愛人尚存。
其實裡頭很多地方提起的「他」都是三日月。雖然乍看之下好像是丈夫,實際上是三日月。吃超酸醋醬的、吃帶皮地瓜的、調侃她內衣的、說珍珠的,全都是三日月。
基本上沒有特別點出丈夫的段落講的他,全部都是三日月。
失去三日月的審神者彼此扶持彼此平衡,他們依然努力活著。
希望你喜歡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