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包含負能量,請大家斟酌)
伍德這幾個月總有種自己住在工地的感覺。
先是斜對面的房子蓋起了頂樓遮雨棚,緊接著幾步之遙的鄰居替房子整修外皮。老舊社區或許難免如此,但對於住家即辦公室的伍德來說,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六點多(你沒看錯)的施工聲實在讓伍德頭疼難耐。而聲音似乎沒有隨著工人們下班而歇息,有時是嬰孩們高頻率的尖叫聲*1、有時是神經質的犬吠響徹十一點多的夜空,更別提那些呼嘯而過、沒有裝消音器的機車了。
也不知是天生的,還是因為對音樂有點研究,伍德對聲響特別敏感。從能聽到的頻率來說,伍德的耳朵倒也沒特別年輕,但有時沒人聽到的細微聲響恰恰就被伍德聽見,事後也證明不是幻聽。聽來或許讓人羨慕,說方便倒也挺方便,能比人更早覺察到狀況發生。但反過來說,對太多聲響有反應的結果,就讓伍德對寂靜的需求高上不少,甚至偶爾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
也因此,當伍德今天以為居住的巷子好不容易終於至少在白天清淨,卻發現鄰居們像是說好般地,換對面蓋起了頂樓遮雨棚,內心可謂萬草泥馬奔騰。偏偏接下來連續三個禮拜都有報告要交,本就已焦頭爛額,此時心中的無名火更是難以宣洩。
儘管電鑽、榔頭的聲響真的擾人,伍德倒也沒想為這點怪罪工人們,畢竟那是他們正當的工作。只是在工作之餘,那些肆無忌憚的口哨、談笑聲,或是收音機裡傳來,我叫不出名字的歌曲,就格外惱人了。伍德也聽過工人朋友提到把收音機音量轉大,是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降低意外發生機率;而要人工作時都像只能像伍德一樣一句話都不說默默做事,也實在太難為人。伍德也只好學著如何住在工地中做研究寫論文。
每天中午除了是工人們的休息時間,也是伍德寶貴的休息時間。藉著到附近吃飯,遠離聲響,也算是讓伍德放鬆一下。只不過好事不成雙、禍事不單行。路過附近正在修剪樹木的社區門口時,又莫名被警衛罵了幾句。伍德儘管能說他是擔心伍德被砸到,也可能是有監工責任的他不得不的舉措。但他若沒責任就不需勞煩;若有責任,伍德還沒追究他們佔用了一個半車道,而在喝斥我前還正在低頭滑手機呢。被吵了幾個小時的伍德可就真不講武德了,丈著自己戴口罩,只回頭瞪了一眼,雙方都沒再多說什麼。
神奇的是,這次自認是老好人的伍德一點罪惡感都沒有。或許是因為心知肚明之前歇斯底里的自己純粹是太為他人著想,就算再多不滿都會為對方找理由,反倒是對自己苛刻了。
而大抵是報告期限將近的壓力所加成,當伍德回到住處,絲毫沒意外地發現施工繼續進行著,終於忍俊不住,索性把電腦揹出來到咖啡廳工作,也才有了各位現在在讀的這篇文章。當耳機傳來的只有輕柔的音樂聲,沒有絲毫電鑽的聲響,才終於能讓我歇息*2。閉上眼睛,聽著熟悉的音樂,只差沒有蜷曲身子,否則就像被羊水所包覆的赤子,享受著還沒被嘈雜俗世污染的寂靜。
而接下來──誰知道呢?等著我的會是喧囂,還是如奇蹟般的寂靜?不論是何者,那八字都沒一撇的報告都在聲聲呼喚,諷刺性地要包覆在自己張開的寂靜中的伍德睜開眼,看看那喧鬧世界上的過去、現在、未來發生了些什麼,再復歸為無聲的文字呢。
*1. 放心,尖叫聲後通常伴隨著嬰兒的笑聲,應該不是虐童。
*2. 問我為什麼之前不這麼做?發出聲響的不是伍德,那為什麼要伍德花錢去咖啡廳避開聲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