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鋒才剛踏出主殿,立即和仍舊站在牆邊的楊千帆對上視線。
「我聽到了,不需要再度重複。」楊千帆淡然說。
所以在這個距離之下,只要沒有分心或壓低音量果然有辦法聽到對話內容啊。李少鋒暗自苦笑,詢問道:「師父要進來裡面等嗎?」
「……不用,這裡的視野最好,即使有人從那些建築物屋頂直接跳下來也有辦法即時應對。」楊千帆搖頭說。
「請師父多加小心,如果伊沃爾他們真的過來了,我也會出面幫忙談判。」李少鋒說。
「不用你出來,待在裡面就行。」楊千帆立刻說。
「總之請師父小心。」李少鋒再度重複,走回主殿右邊的房間時候正好看見夏旖歌站在夏逸舟身旁,彎腰將一顆鮮紅如血的藥丸放入口中。
「那是什麼靈丹妙藥嗎?」李少鋒問。
「……鳳膽丸,可以激發氣息本身的解毒特性,對於修練真氣的人而言,只要一顆就可以化解掉大部分的毒性。」夏旖歌低聲解釋,緊盯著夏逸舟的嘴巴,直到確定他徹底吞下藥丸才輕輕嘆了一口氣。
「同時服用解毒藥和施展驅毒變化的話,效果不會重疊嗎?」李少鋒問。
「鳳膽丸可以解百毒,然而不確定教團方面究竟讓父親大人服用了何種藥物,還是需要使用驅毒變化才能夠盡快讓那些物質排出體外。」夏旖歌輕聲解釋完,微微偏著視線,正色說:「那麼就麻煩你進行護法了。」
「主要還是仰賴師父吧,我盡力而為。」李少鋒說。
「這座神殿的建材都來自克蘇魯遊戲,異常堅硬,你的氣息總量也相當龐大,只要守住那扇門的話總該會有辦法。」夏旖歌說完,併攏雙腿坐回圓凳,閉起雙眼之後用右手握住夏逸舟的手腕,周身散出裊裊升起的淡淡金煌真氣,全神貫注地開始施展驅毒變化。
所以這座神殿其實可以當成要塞嗎?李少鋒再次環顧這間圓錐形房間──除了大門以外的出入口就只有牆面一個勉強可以稱作窗戶、長寬十多公分的扭曲空洞,倘若建築物本身真的夠硬,倒是可以理解夏旖歌挑選這邊治療夏逸舟的理由。
不過重點還是守衛的人選啊,如果夏旖歌不要凡事都獨自攬在肩上,現在至少多幾位蒼瓖派的高手可以幫忙護法吧。李少鋒暗自抱怨了幾句才移動到門旁,在腦海模擬如果有教團成員試圖衝進來的應對手段。
話雖如此,如果來者是伊沃爾、董既明程度的強者,自己能夠拖個十秒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李少鋒暗自苦笑,習慣性地伸手在腰際空抓了好幾下才想到不久前拿到手的黑鉻鋼刀在救出夏逸舟的時候已經捲刃扔掉了。
……诶?等等,所以這個情況是自己要赤手空拳地和那些闖過師父那關的強者對打嗎?那樣豈不是穩死的。李少鋒猶豫片刻,走向夏旖歌。
夏旖歌依然坐在圓凳,半垂著眼,一動也不動地握著夏逸舟的手腕持續輸出氣息。
「不好意思,我能夠借用一下妳的長劍嗎?」李少鋒問完,等了好幾秒沒有得到回覆,姑且當作默認,屈膝蹲在夏旖歌身旁小心翼翼地抽出白銀長劍,接著移動到那扇扭曲窗戶旁邊。
原本以為身為蒼瓖派掌門千金,夏旖歌的武器會是神兵利器的等級,即使不到Az系列也該是能夠吸納氣息的外星武器,細看之下卻是尋常款式的長劍。固然是精鋼打造的高級貨,不過也僅此而已。
李少鋒順手轉了幾下白銀長劍,確定好重量和劍身長度之後才用雙手將之舉在胸前,嚴陣以待。
寧靜的時間逐漸流逝。
或許是四面八方都被建築物包圍的緣故,神殿內部幾乎沒有風,潮濕且凝重的空氣停滯不動,頗為難受地黏在皮膚,呼吸也因此變得有些困難,感覺必須更加用力地吸氣與吐氣才能夠讓空氣順利抵達肺部。
夏旖歌打從開始施展驅毒變化之後就一動也不動,雙眼緊閉地淺淺吐息,只有散出體外的淡淡金煌真氣偶爾會出現波動,反觀躺在漆黑床鋪的夏逸舟卻是持續發出低沉嗚咽,大量流出略顯混濁的汗水,不多時就將青色長袍浸濕了。
數分鐘後,李少鋒注意到楊千帆的真氣忽然出現變化。
──果然不可能和平地待上半個多小時……現在的話,少說也要拖延二十幾分鐘吧。李少鋒握緊白銀長劍,深深吐出一口氣壓下不必要的情緒,從形狀歪斜的鏤空窗戶窺探廣場情況。
只見一個身影靈巧地跳過巷弄牆壁,站在外牆昂首凝視著廢棄神殿好一會兒才不疾不徐地踏入石磚廣場。
他身穿教團的漆黑斗篷,腰際兩側配戴著數柄短劍,方臉大耳,不過雙眼相當細長,給人陰險狡詐的感覺,單純從身形與武器判斷,確實符合當時闖入廳堂的另一人。李少鋒忽然覺得內心閃過複雜情緒,不曉得真的在此遇到董既明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
「你就是董既明吧。」楊千帆同樣認出這點,沉聲詢問。
「……夏逸舟應該就在裡面。希望可以自行退開,避免不必要的衝突。」那人沒有正面回答,用手指勾住握柄處的圓環流暢抽出短劍,威嚇似的讓墨綠真氣大量纏繞在刀刃。
「你到底是不是董既明!」楊千帆提高音量地再度詢問。
「……我確實是董既明沒錯,然而此時此刻,詢問這點有什麼意義嗎?」董既明不解反問。
「太好了……」楊千帆低聲喃喃,俏臉迅速閃過數種神色,立刻開口說:「希望可以提供幾項情報,聽完之後會立刻讓你過去,我甚至可以幫忙制伏住夏旖歌。」
──不妙!夏旖歌不曉得楊千帆參加遊戲的「理由」,也不曉得她的為人個性,無法判斷這是為了套出情報的謊言。李少鋒急忙轉動視線,正好看見夏旖歌猛然睜開眼,惡狠狠地瞪著自己。
「不是──」李少鋒正想要輕聲解釋,然而在最後關頭想到修為高深的強者有辦法輕易聽到周邊十多公尺內的談話內容,自己又不會聚音成線的變化,若是立刻拆穿楊千帆的謊言也很糟糕,當下努力用表情和手勢表示沒有問題。
話雖如此,這份情緒卻沒有順利傳達出去。夏旖歌仍然柳眉直豎,接著嘴角突然滲出一絲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