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岔點》高中日誌－社團
你有沒有在生命中，有個分岔點，橫在心裡，後悔一輩子？
那個懵懂又單純的歲月中，一個愚蠢又自我舉動，讓一段應該可以快樂到畢業的時光，提早畫下了休止符。
「你好，今後請多多指教。」
沒多想，只因為那個叫做小帆的女孩，笑容太過親切，讓對這個領域一無所知的我，就這麼跟著她，踏進從小到大都沒有接觸甚至沒有聽過的領域－薩克斯風。
除了小帆以外，我的同屆夥伴還有兩個男孩子，維茲和祐謙。
從一開始什麼都不會，直到一眼看穿穿梭在五線譜的音符是屬於哪個音階，再從基礎的頒獎樂曲到頗有難度的知名樂曲，是需要經過大量的練習。
對於這樣的練習，並不覺的討厭，甚至還有些開心，雖然偶爾還是會感到疲倦。
「又是這麼多小豆芽！」我看著密密麻麻的樂譜有些無力。
「別抱怨了，我們要變成最強！妳忘了嗎？」祐謙輕敲了一下我的頭。
我摸著被他敲過的地方，假裝氣憤道：「你把我敲笨了，小豆芽都看不懂啦！」
「別鬧！快跟上我。」祐謙拿起薩克斯風，熟練的吹起了曲子。而我笑了笑，立刻跟了上去。
成為社團最強，那是我們四個人所立下的目標。不得不說那時候都期待放學到社團一起練習的日子，覺得再多的辛苦都無所謂，一起朝著目標努力，是一件快樂的事。
然而在一個大團體的生活裡，快樂、愉悅是必然，相反負面情緒也同樣是必然。若是一不小心撕開黑暗那面，結果可大可小，偏偏屬於我們的結果卻是大到不可收拾那種。
當時的我們，對於準時到點的練習，總是會有人做不到而延後，卻沒有任何的警告感到困惑。想著，如果有一天換成我們一起遲到了，又會是怎樣的情形？
天真的我們也這樣做了，但這卻成了之後的那些不愉快的導火線。
那個年代的部落格相當盛行，那是在網路世界裡，屬於自己的小小世界，無論是小如芝麻綠豆大的家常，還是大如懷疑人生的大事，在合理的情況下，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但在沒有考慮別人眼光和感覺的情況下，也容易成為一顆威力不小震撼彈。
那時的我，只想記錄遲到的一切過程，卻沒有想到引來的卻是一連串的爆炸。如果沒有那篇文章，我們是否還能在一起？在一起感受一次次努力過後，一起在舞台上綻放光采的成就感和快樂，直到畢業？
那天的我們當然受到社長和指揮的責備，當時我們只覺得為何別人遲到的時候都能輕描淡寫，但我們卻受到白眼而感覺不快。
當然我們也知道這種行為是錯誤的，也說好就這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本以為這件事情會就此淡化，但卻沒有，這次以後，社團的氣氛有了微小的變化。
紛爭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好像很突然的，但又沒像原子彈爆炸般的炸開。
我們都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我想鬧矛盾的瑋杰他們大概也搞不清楚吧？
在關係緊繃的空間，已經讓夕野和嘉嘉很少出現。
夕野離開前，曾經問我：「緒加，妳未來還會留在這嗎？」
我不懂夕野當時想表達的意思，只是不確定的回答會的。
「……希望你們都別受傷」
之後，社團再也瞧不見夕野吹小喇叭的身影。
後來想想，或許夕野很早之前就發現了吧？發現這一切的矛盾。夕野離開的原因沒有明說，而嘉嘉只是單純覺得沒什麼興趣了。
在互有矛盾的空間裡，只要不說破，日子還是可以相安無事的過下去。
於是下學期開始了。
那是一天平常不過的假日，我是第一個到達系辦的，可是門卻還沒開。我看著那扇厚重的鐵門，想起大家在這嬉鬧彷彿還是昨天的事。明明一切都還是好好的，在幾個月前……
「門開了喔。」來開門的是瑋杰，他把我拉回現實。
我點點頭，便跟著他進去了。瑋杰像往常一樣，把該做的事做完以後，便開始吹小喇叭。那音色聽起來有氣無力，甚至有些無奈，明明是一首歡快的曲子。
我嘆了一口氣，也拿起了樂器練習，我們練著同一首曲子，我努力的配合瑋杰的節奏，卻老是出錯，雖然不好意思，但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我們就這麼練著練著，雖然沒有言語，卻目標一致，沒有代溝，沒有煩惱，直到看到休止符。
「這種互相的感覺，好像是好久以前了。」瑋杰放下小喇叭，嘆了一口氣。
「嗯。」
「為什麼社團會變這樣呢？」
我沒有回答，因為確切的答案我也不曉得，此刻怎麼回答都顯得多餘。
然後大家一個一個來了。
不知道又過去多少日子，冬季過後就是春季，馬上又是畢業季，社團迎來的是下一屆的幹部選舉，這一切的過程又讓彼此之間的矛盾再度昇華。
社長的候選人正是維茲和瑋杰，然而選舉過程與結果卻不知為何翻轉再翻轉，本是維茲後來卻變瑋杰，維茲和祐謙不服結果試圖抗議，卻徒勞無功。
某天正想進去社辦的時候，在門口碰見維茲，他的眉頭皺的簡直可以夾住一張樂譜。維茲看了我一眼，什麼都沒說，便離開了。從他眼神似乎看見了不甘心。
「什麼嘛！自以為很犧牲嗎？」從社辦裡面傳出這麼一句話，是瑋杰的聲音。
不用說，也能猜中七八成，是維茲退出社長選舉一事吧？
私下的我們曾討論過，其實誰當社長都無所謂，只要還能在一起吹奏。但就是嚥不下這口氣，若是沒那麼多翻轉，維茲和瑋杰或許真的能帶著社團繼續前進。
退出選舉的事，很快就在社團裡傳開了，最後由瑋杰成為下一屆的社長。
升上二年級前，迎來了社團最重要的重頭戲，暑假期間的演奏會－夏樂晚風。
在這之前的日子雖然在矛盾之中相安無事，但梗在其中的刺，只要有人動手拔了，那結果不是最好就是最壞。
然而最壞也只是一拍兩散，在這個年紀的我們，從不覺得離開會有多大的影響，縱使有些捨不得。
最惡劣，撕破臉大概就是維持著平衡的音色再也不平衡的那一刻，在主角被配角所扼殺的時候，便注定宣告崩壞。
為著暑假能成功演出，大家犧牲放假，分秒必爭的練習。那天的練習我永遠也忘不了，原本還是一如往常的合奏，卻在屬於我們的主旋律中，被坐在後頭的低音號給徹底掩蓋了。
我和祐謙互看了一眼，以為只是一時之間的失誤，但卻隨著旋律越來越大聲，大到快要聽不到我們的聲音。瞬間祐謙的表情變得很難看，我們很有默契的不想輸，接受挑釁的奮力吹奏，只見指揮瞥了我們一眼，卻沒有停下或阻止的意思。
一首練習曲，被我們和他們一起摧毀。
一曲未到休止，祐謙站了起來憤怒地把樂器放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練習室。
「祐謙，你要去哪裡？」小帆站起來追了出去。
大概除了我們和他們還有指揮知道祐謙離開的理由，其他人都一頭霧水的面面相覷。
「搞什麼！休息十分鐘。」指揮不滿道。
我和維茲放下樂器，正想追出去關心祐謙，卻聽見指揮和他們的對話。
「什麼啊，你們是故意的嗎？」
「是又怎樣？」
聽到這句話時，氣憤一擁而上，一向冷靜的維茲瞪向了指揮和他們，道：「我認為指揮妳剛剛應該停下。」一瞬間空氣凝結，沒人說話，也沒人敢動，就像時間靜止般，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這。
「還有樂團間的分裂不會有好音樂。」
「還真敢說，要不是你們，社團氣氛哪會那麼糟？」坐在爵士鼓的哲輝站起，語氣不滿的對著維茲說。
「…是啊，真對不起，以後不會有了。」維茲瞥了一眼哲輝．淡淡道。
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維茲便拉著我離開了練習室。
拉著我的維茲，全身顫抖著。說出剛剛那些話，需要很大的勇氣吧？
「維茲，你很帥喔！」
在操場找到了祐謙和小帆，看氣得要死的祐謙已經被小帆安撫下來。維茲深吸一口氣道：「我決定要退社了！」
不知道為何，我們聽到維茲的話，並不覺得有多驚訝。我們知道待是待不下去了，與其讓這種不愉快的氣氛延續下去，不如選擇退出，對大家都好。
「這種鬼地方．我才不想待。」祐謙不屑道。
「緒加，小帆，就看妳們自己決定了。」維茲道。
其實社團活動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大家在一起那快樂輕鬆的氣氛。沒有了這點，就沒有待下去理由，但那只是其中之一。
「沒有你們，那還有什麼意思？」我說，小帆也同意的點點頭
其實吧，另外一個理由是我了解自己並沒有能力帶領未來的學弟妹撐起這塊領域，不如就退出吧。
「那麼我們就當作剛剛只是意外的錯誤，好好地完成最後的表演吧！」維茲道
「那也要看他們肯不肯給面子，要是再像剛才那樣，我絕對不會客氣！」祐謙怒道。
「好好好，說好最強，那就要最強到最後。」我說
「走吧！」小帆笑著說
於是夏樂晚風結束了，學期也結束了，社辦因為太過老舊，學校決定拆掉重建，我們的回憶也將要埋葬在這了。
「這場遊戲，終於結束了。」維茲眼神不捨的注視著那個即將不存在的地方。
「是啊，堅持什麼都已經沒什麼意義了」小帆也無奈的說
「誰管他啊，反正我不想待在不舒服的地方。」喜歡逞強的祐謙，當然也是這樣的。
剛加入的單純和目標，已經不復存在。在最後的最後，什麼也沒留下，最後連懷念的地方，都沒有了。
「走吧，再看下去，你們可是會哭的喔！」我說
然後我們都離開了，離開的天空並沒有比較美，那些回憶被永遠的埋在最初的地點，這個再也回不來的場所。
多年以後想起自己當時的愚蠢，都覺得後悔到不行。
如果那時，沒有那個幼稚的舉動，是不是還能快樂地在一起呢？
（完）
創作內容
《分岔點》高中日誌－社團
關於童話 - 森林裡的王子們 (完)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