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的社群討論的時候,發現很多同好與諸多網路文章對楊修之死仍停留在演義印象(因雞肋之言而被藉故殺死),因此稍微科普一下楊修之死,外加分享一下想法。
首先,楊修不是因為雞肋之言被處死,九州春秋所提到的故事也只是提到楊修以雞肋之言揣測出要退兵,表達其聰明才智,就算是後漢書也只提到曹操"於此忌脩",而沒有提曹操以此降罪。
漢中之戰5月就打完了,而曹操10月才從長安回到許都;紀載楊修是在秋天才被追罪身亡(剛好也發生曹植醉酒事件而曹植就此完全失勢),也就是楊修被處死最早也是10月當時的事情。就算說雞肋事件真的有影響之後曹操要殺楊修的決定,至少也不是如演義描述因雞肋之言亂軍心的直接理由所殺。老實說,以楊修所處的政治風暴問題,雞肋事件真的算小case。
夏五月,引軍還長安 ... 冬十月,軍還洛陽
二十四年秋,公以脩前後漏泄言教,交關諸侯,乃收殺之
對三國志本文比較熟悉的同好大概很清楚,楊修之死主因就是因被捲入了丕植之爭。曹植傳本文就寫很清楚:"太祖既慮終始之變,以楊脩頗有才策,而又袁氏之甥也,於是以罪誅脩","終始之變"與"頗有才策"就是重點。照曹魏官方說法,主因就是以打擊曹植來鞏固曹丕,典略注引亦寫到楊修自己也認為其死"其意以為坐曹植"。
但實際情況或許更複雜,個人覺得與楊修的小聰明(諸如一口酥等故事)也無關。因為僅用"替曹丕鋪路"的理由,無法解釋像丁氏兄弟這種更鐵桿的曹植黨羽反而躲過、關羽圍襄樊當下曹操原本還要給曹植帶兵立功的機會、楊修甚至跟曹丕交情也不錯。因此在下認為除了替權力穩固外,曹操與楊彪的舊怨、楊氏"袁氏之甥"的身分、打擊潛在的親漢士族(周一良先生即認為楊修不認同竄漢)、與曹彰的不合("謗訕鄢陵侯彰")等等,都可能是造成楊修非死不可的綜合原因。
二十四年,曹仁為關羽所圍。太祖以植為南中郎將,行征虜將軍。欲遣救仁,呼有所勑戒。
脩總知外內,事皆稱意。自魏太子已下,並爭與交好。
脩以所得王髦劒奉太子(曹丕),太子常服之。及即尊位,在洛陽,從容出宮,追思脩之過薄也,撫其劒
另外楊修雖與曹植交好,從上面所引贈劍曹丕一事(與曹丕後來的感嘆)來看,楊修與曹丕的關係也不錯。而在曹植逐漸顯現驕縱時,楊修想抽身也已來不及:
植後以驕縱見疏,而植故連綴脩不止,脩亦不敢自絕。 ... 脩臨死,謂故人曰:「我固自以死之晚也。」
楊修死前一句"我固自以死之晚也"其實透露出不少無奈。但因為三國演義的成功塑造,楊修卻常常當作聰明反被聰明誤的"白目"代表,彷彿楊修活該當死,不免為之一嘆(如另一個常被評為該死的孔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