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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陳老師身後，走出班房，來到一個其他人聽不到談話內容的角落。
「你在二會的表現相當理想啊。」這是陳老師的第一句話。「本來我們預計你的成績是BCDE各一個，物理科可能有A，最後成績比我們預計好得多啊。」
可能受余望豪影響，校內模擬試其實我不太認真，還是不要說出來好了。
「能奪得A，證明你的學習能力的確很厲害。兩年的準備，辛苦了。」
「感謝老師兩年來的支持。」
雖然他們沒有幫過多少，只有不斷的臭罵。他這麼多套話，我也不好不回一、兩句。
其實還有甚麼想聊？都畢業了。
「今天收到你的成績，教務及評核局把特別考生的附加資料也發給我們，所以跟你說明一下。」
附加資料？
「這些資料在一般考試報告是找不到的，我們對照了過去一般考生的報告，把結果告訴你吧。」
「謝謝陳老師。」
「特別考生的平均成績是一B一C，一般考生的平均成績是一C，之前跟你說過特別考生水平比較高，現在知道是高很多吧。」
相差一個B，是高手跟凡人的分別啊，幸好口試用一般考生身份應考。
「你的成績，在工藝書院裡是前百份之十，全城應該是前百份之二十，局方的資料說你的位置是特別考生裡最高的百份之三十五，是相當理想的成績。」
數字相距很明顯。
「雖然語文科成績一般，但是你的成績單證明你的能力相當優秀，要保持下去啊。」
「嗯，謝謝老師。」
「打算唸甚麼學科？」陳老師開始噓寒問暖。
「現在的成績來看，最想唸香城大學吧。」
「香城大學好啊，對學生的支援非常完善，以你的成績，我想你能進香城大學的。」
得到了久違的選擇權，感覺就是不一樣，希望這是好的開始吧。
「學習需要方面，你可以跟大學申請相似的安排啊，他們會批准的。」
接近兩倍的考試時間，想想也覺得可怕。
「不過我建議你，還是盡快想方法適應這個病吧。」
為甚麼？
「還在唸書的時候，學校能提供特別安排，但是三、四年後進入社會，整件事就相當殘酷了。」
社會對所有參與者的要求都是嚴苛的，一定不會接受有機能問題的人。
「所以必須在進入社會前，找到一個適應方法。」
有甚麼提議嗎？
「電腦打字速度怎樣？」
「蠻快的。」
「建議你多練習打字來取代書寫吧，不少老師書寫情況一般，總是用電腦輸入做教學的。」
這個說明，總覺得是在說工藝書院的副校長，她總是抱著一台筆記本型電腦走來走去，她寫的字完全無法辨認，速度也不怎麼快，從沒見過她手執粉筆，值日生超喜歡上她的課，因為不用清潔黑板。以前被她教了一年，印象蠻深。
陳老師想說「寫字速度跟字體都不重要，能適應就能幹大事了，我們副校長手抄也很差啊，不是當了我的上司」嗎？但是我很想醫治這個病啊。還記得一年前他斬釘截鐵跟我說︰手抄問題一定不會是個病。雖然治療方面，醫生也勸我放棄。
「…」
我聽到陳老師勸喻放棄治療，心裡不是滋味，閉上嘴只會聽。
「那麼你有心儀科目嗎？」陳老師繼續噓寒問暖。
「社會學。」其實沒有特別想唸的科目。
「香城大學的社會學好啊，『神科』來的。」
「算得上『神科』嗎？」
「當然了，人才輩出啊，政治家、企業家、高級公務員，不少都是香城大學社會學畢業的，算得上精英的搖籃。」
這句話有不自然的地方。
「陳老師，可以問一個問題嗎？那些成功人士的成就，跟社會學本身沒有關係吧？」
「…」
「為甚麼那裡是精英搖籃呢？」
「…」
「能幹一番事業的人，如果不像醫生那樣知識跟成就有關，到哪所大學應該都一樣，為甚麼香城大學的社會學系這麼特別？」
「…」
「是學系令學生變得有成就嗎？還是很多實力很強的學生碰巧考進那裡了，才變得有名氣？」
陳老師一直沒有回話。
「那麼…」思考了很久，陳老師回話了。「那為甚麼你會挑香城大學的社會學呢？」
「唔…」
我很想如實立刻答「因為學校名氣，其實社會學唸甚麼我也不太知道」，網上很多人推薦說「如果沒甚麼想要唸的科目，可以考慮香城大學的社會學，未來僱主聽到一定想聘用的，不用苦苦煩惱畢業出路」，至於「能幹甚麼」，就沒有多少著墨。
「對吧？你這個階段我也經歷過，我很明白你現在的煩惱。工藝書院也有幾位老師是唸社會學出身，他們當年的成績不能考進香城大學，但是我覺得你可以。如果你想唸的話，考進了，再思考讀書的意義吧，大學三年，你會有得益的，不論書本上還是書本外的知識，香城大學應該都能滿足你。」
是嗎？
「唸過大學，你會對『知識』跟『生命』有另一種理解。」
真的會明白嗎？
「你現在年輕，才剛成年，這些問題可能還未想通。再長大一點，就會找到答案了。」
「…」
「有甚麼要幹，要快一點啊，時間是不等人的，三年其實很短。」
──與其後悔沒有做，不如做了才後悔，但是要做得快啊，不然結果就是後悔做得太慢。
…
「今天看到你的成績，作為老師真的很高興。如無意外，這次應該是最後一次聊這個話題了。有甚麼需要幫助的話，跟我們說吧。祝你有個偷快的大學生活。」
「嗯，謝謝陳老師。」這刻我分不清我的這句話是禮節性的，還是發自內心的。
「有空回來探我們吧。」
你記得你們對我幹過甚麼嗎！哼！
陳老師離開了學校頂層。實際上，這刻開始我已經不再是工藝書院的學生了，身份變成校友，校服已經變成紀念照一樣的珍藏。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