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的第一堂課是數學課,死寂的陰霾壟罩在商一甲教室上方揮之不去。儘管數學老師辛勤地於黑板上寫滿簡單好懂的算式,台下的學生卻沒多少人願意搭理他。這些學生有的正趴在桌上補眠、有的鬼鬼祟祟偷滑手機、也有的交頭接耳聊是非,就是沒人想要振作精神專心上課。
因身高較矮而坐在教室前排的徐士堯也不例外,他以右手托腮,假裝自己有在認真聽課,實則閉著雙眼找周公下棋去了。
正當棋局陷入膠著之際,驟然響起的下課鐘聲喊停了這場勝負未解的僵局。自夢中悠然醒來的徐士堯迷迷糊糊搓揉眼睛,絲毫沒察覺從後方悄悄接近自身的「危機」。
「鎖喉!」
語音未落,徐士堯的脖子就被人從後方用胳膊給牢牢扣住,雖然未能目睹身後那人的面容,但光憑聲音徐士堯便曉得來者的身分。
「好、好難受……」
呼吸道受到壓迫的徐士堯表情痛苦地伸手抓向眼前的手臂,盼能將其扳開好掙脫束縛。然而對方的力氣比他還要大,掙扎許久徐士堯仍無法動搖對方分毫,落敗的他只能像砧板上的肉一樣任由那人愈勒愈緊。
「阿佑,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那你還不快向我認輸,只要你一認輸我就會立刻放手。」
名叫「高天佑」的少年揚起一抹志在必得的邪笑,他滿心期待徐士堯會因受不了被勒頸的痛楚向他舉雙手投降。一想到對方「哭著向自己求饒」的那幅絕佳畫面,他全身上下的血液便止不住地沸騰起來。
「我可是一個男子漢,才不會輕易向你低頭認輸!」徐士堯咬牙心想。
面對高天佑的脅迫,徐士堯抿緊雙唇,堅決不願吐出任何一個字。對方見他這般固執,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將手從頸上移開。
「切,這招也對你沒用啊。」
高天佑不服氣地走到徐士堯的課桌旁,接著一屁股坐上桌面。他斜眼看著徐士堯不停歇的一直咳嗽,忍不住開口問道:「沒事吧?要不要我陪你去一趟保健室?」
「沒事~阿佑你那點力道我完全不覺得痛。」
儘管脖子仍在隱隱作痛,徐士堯還是勉強自己嘻嘻地笑著,只因高天佑是他最看重的摯友,所以他不想讓對方為自己擔心。
「少來了,你的脖子都變得那麼紅還說沒事……」
高天佑把手伸向徐士堯的脖子,帶著疼惜輕輕撫摸對方頸部的皮膚。徐士堯很清楚高天佑不會為自己做出的行為道歉,於是他便寬容地收下對方給予的慰藉。
「阿佑,我的學生證又弄丟了,你陪我去教務處補辦一張新的。」
「要叫上鐵哥他們一起去嗎?」
「不用啦~只是辦個學生證而已,不需要搞得那麼興師動眾。」
「行,那我們快去快回吧。」
徐士堯和高天佑兩人並肩走出教室。基於從小相識的情誼,他們之間總是無話不談、不會隱瞞彼此任何秘密,高天佑也自覺他與徐士堯的關係比任何人都還要來得親密。
「堯,你今天放學後有空嗎?」
「有空啊。」高天佑只問了簡短的開頭,徐士堯就已知曉對方的用意,他反問道:「你是不是又想要我去體育館看你練球?」
「對啦,賞個臉面嘛。」
「……我不想去。到了體育館我也不能下場打球,只能待在旁邊看你們練習,這多沒意思啊。」
徐士堯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般嘔氣鼓脹雙頰,將自身的心情無遺地表露在臉上。高天佑見徐士堯在鬧彆扭,便笑著用食指往他的臉頰猛戳。
「不然這樣好了,練習前我去拜託校隊的教練,看看能否也讓你跟著我們一起練習。」
「我也一起練習……阿佑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耶~太棒了!我可以和校隊一起打球。」徐士堯高聲歡呼,並轉過頭朝高天佑露出燦笑:「小天,謝謝你,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只是說要去問問看而已,你就這麼興奮。」
高天佑突然停下腳步,他伸手拉住徐士堯的手臂將對方拽至自己面前:「堯,在學校你別叫我『小天』,這樣感覺怪不好意思的……」
「嘻嘻,小天害羞了~」徐士堯指著高天佑的鼻頭打趣道。
「你再說一遍試試看,我會用我的招式讓你感受一下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那阿佑你得先抓到我才行~」
徐士堯調皮地朝對方做了個鬼臉,接著立即轉身邁開步伐向前方直直奔去。
「剛剛和我擦肩而過的那個人……是學長?」
時間彷彿被凝結一般,徐士堯整個人傻楞在原地。從後方追上的高天佑見好友模樣怪異,想都不想便直接抬腿往對方屁股用力一踢。
「站在這發什麼呆,還不快走。」
「阿佑,我遇見一位認識的人,我過去和他打個招呼。」徐士堯撫著發疼的屁股,繼續說道:「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高天佑聳聳肩,用肢體語言告訴對方「請自便」。
「學長他人在哪裡,我必須儘快找到他……」
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徐士堯一邊閃避迎面而來的「障礙」,一邊找尋被埋沒於人群之中的江文廣。
好不容易江文廣那高挑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視野中,徐士堯一高興便忘了自己有容易緊張的心病,他熱情地朝著江文廣所在的方向大聲呼喊:「學長!」
隨著徐士堯他這一叫喊,周遭的人全都轉過頭來看向他這邊。唯獨江文廣像是沒聽見任何聲音般依舊自顧自地往遠處走去。
「為什麼學長他不理我……」
自己的熱臉去貼上對方的冷屁股,徐士堯不免感到有些失落,但他並沒有因為一次的挫敗就選擇退縮,他奮力衝到江文廣的背後用更大的音量吼道:「江文廣學長!」
這次江文廣終於回頭了,他帶著疑惑的表情問道:「士堯,怎麼了嗎?叫那麼大聲……」
「學長你還說呢!剛才我在後面叫得這麼大聲,你都故意裝作沒聽到。」
因接連喊叫的關係,徐士堯的聲音變得十分沙啞,這也使得他的抱怨跟著變得有氣無力的。
「抱歉,我是真的沒聽見你在叫我。」
望著江文廣那誠摯的眼神,徐士堯內心的憤恨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被心上人注視所產生的害臊:「沒、沒關係,我才是不該對學長你說話那麼衝……」
「沒事,誤會解開了就好~」
驀地,江文廣發現徐士堯身上有個不尋常之處:「士堯,你的脖子……不要緊吧?」
「我、我的脖子沒怎樣啊,哈哈哈……」
徐士堯一臉心虛地用手臂護住發紅的頸部,礙於自尊他不敢和對方坦承自己脖子受傷,只想用打哈哈的方式把這件事給帶過。
「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似是看穿了徐士堯真正的想法般,江文廣直接牽起對方的手臂,把對方「拖行」至因偏遠而甚少有人使用的頂樓男廁。
「呼……在這裡就沒問題了。」
「學、學長,你把我帶到廁所裡想做什麼?」
和一位才剛認識沒多久的學長共處於窄小的密室內,徐士堯此時整顆腦袋都被淫穢的思想給塞得滿滿的,他既害怕接下來可能會面對的事,同時也期待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
「往脖子的傷口抹點冷水會比較舒服哦~」江文廣把洗手台的水龍頭轉開,並回首對著徐士堯笑盈盈問道:「要我幫你抹嗎?還是你自己來抹?」
「原來學長他想做的是這件事啊,害我白期待一場了……」徐士堯在內心暗自鬆了一口氣,他開口答道:「學長你、你幫我吧。」
「好~你先靠牆站好,再把身體放鬆。」
徐士堯想都沒想便指定要對方幫他塗抹脖子,他靠在牆壁上緊閉雙眼,腦中過於混亂的思緒使他無法鬆泛自身。
江文廣把兩手探入流淌的水柱中浸得濕潤,接著轉身走到徐士堯面前,在對方頸上動作柔和地持續按壓。或許是他技術太好的緣故,徐士堯原本緊蹙的眉心也漸漸舒展開來。
「冰冰涼涼的……好舒服啊~」徐士堯沉浸在對方的按摩中,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微笑:「若時間能夠停留在這一刻那該有多好……」
專注於手頭工作的江文廣本無暇顧及與工作無關的任何事,可當他看到徐士堯那陶醉其中的幸福笑容後,自己銅牆鐵壁的心室竟硬生生被砸出一個破口來。為了填補這道空缺,江文廣遵從內心的渴望盯著對方的臉龐直看,甚至還因為看得太過入神而停下手中的動作。
「學長?」
徐士堯疑惑地睜開雙目,兩人便在這一刻四目交接對視著彼此。他們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打破沉默,就怕自己魯莽的行為會導致這可貴的一瞬提前結束。最後,率先恢復理智的江文廣逕自朝洗手台走去,留在原地的徐士堯則望著對方的背影陷入沉思。
「剛剛那是怎麼一回事,從沒有過這種感覺……」
江文廣故作鎮定將水龍頭關上,隨後他頭也不回地對著徐士堯問道:「現在有覺得比較舒服一點了嗎?」
徐士堯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他透過鏡中的倒影瞧見江文廣的雙頰布滿紅暈,這究竟意味著什麼呢?他滿腦子都在思索該問題唯一的解答。
-----
感謝各位大大的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