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匹蘭德不敵阿芙拉的監視,最後認命修養,但是一直躺著也無聊,她乾脆翻著經書看、偶爾寫寫字當作復健,等到傷口完全康復,就立刻請了鎮上最好的木匠來製作義肢。
原先她做好噴錢的心理準備,沒想到木匠卻免費幫忙,匹蘭德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曾經出過一次幫忙修柵欄的任務,那個任務就是木匠家。
不過有了義肢她還是得手工一下,總不可能雕一隻腳出來就能黏在皮膚上,自己用皮革縫一縫套住義肢裝上腳,這才下床嘗試走,差點直接跌倒。
她頓時明白阿芙拉說的辛苦不是客氣話。
裝著義肢走路很不穩,她只能先扶著牆壁,慢慢抓平衡感,光是學習走路就花了差不多三個月,每天都痛苦不堪,一下子要調整義肢,一下子要調整皮革,不但跌出各種姿勢,大腿也被磨的傷痕累累。
可是匹蘭德不放棄。
每當感覺到短暫的「完整」時,她總是難掩高興,隨著平衡感越來越好,她雖然跑不起來,至少褲子遮一遮、鞋子套一套,看起來像腳受傷的人,不像少一條腿。
匹蘭德已經嘗試回去練習場練劍,雖然她已經加入新的小隊,但是目前只能先獨自練習,每天一點一點增加時間,努力抓回以前的平衡感,雖然在訓練中又受傷幾次,但是她的堅持也讓其他聖騎士慢慢改觀,甚至主動幫忙。
無形中,過去的枷鎖改變了。
然後她忙著義肢的事情,忘記安莉瑪要回來了。
還沒想好怎麼跟對方說、甚至連消息都沒注意到,當匹蘭德要去練習場時,有名聖騎士正要往神殿趕過去,看到她還很驚訝問著:「安莉瑪妹妹回來了,妳跟她感情不是很好嗎?怎麼不過去?」
匹蘭德愣住,但是來不及思考,聽見一堆聲音往這裡移動時——就知道來不及了。
「請您不要在走廊上奔跑呀!」
「匹蘭德!」
熟悉的呼喊、熟悉的氣息,她一轉身就被人抱住——閃閃亮亮不可思議,她感覺安莉瑪渾身都在發光,她的身後跟著一堆人,像是受到信徒追隨的神靈,腦袋才想三秒,原本要向後倒的動作停止了,安莉瑪用神術拉住她們、站穩。
「怎麼回事……」
不同於上一句的驚喜語氣,安莉瑪的臉色劇變,已經後退急忙拍匹蘭德的義肢,嘴裡著急說著:「為什麼這裡的感覺中斷了?匹蘭德?怎麼回事?您、您把褲管拉起來給我看!」
「沒事,只是任務失誤而已,活著、光是活著回來已經很幸運了……」
安莉瑪的表情瞬間愣住,聲音略微顫抖:「您們當時出去多少人?」
「二十個,但是只有五個……其中一人再回來後也……沒事的,至少我這樣還可以走路,您別擔心。」
氣氛剎間沉重,對方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逝,匹蘭德在想要說什麼證明自己很好時,安莉瑪生氣說著:「什麼要我別擔心?難怪這幾個月您在信上提起的東西都是書,我還以為您喜歡上閱讀,結果這麼重要的事情卻隻字不提!」
與信上的文謅謅不同,匹蘭德猛然清醒,安莉瑪寫信端正成那樣不代表兩人見面時也會改變,她還是她——感覺到安莉瑪快要哭出來,匹蘭德著急地安撫:「真的沒事,而且我覺得能平安回來還是因為有您的手繩庇護!」
「什麼平安?笨蛋!我討厭您!」
「呃……」
所有人都滿頭大汗看著匹蘭德被聖女宣告討厭了。
「安莉瑪!」
也就只有阿芙拉敢直接喊她,安莉瑪這才從激動的狀況回神,發現自己失態了,又傷心又難過地用哀怨的眼神,看著信賴多年的師長,問著:「您為什麼不跟我說匹蘭德的情況……」
「就是怕現在這樣子。」她沒好氣說著,把看戲的人都趕到旁邊去,將匹蘭德跟安莉瑪帶到空的經書室,在離開前說著:「妳們兩個好好講,該面對的就面對。」
門關上就安靜了。
「我……」匹蘭德抓抓頭,感受安莉瑪的視線,慢慢拉起褲管:「左腿膝蓋以下都沒了,現在是義肢,您好厲害是怎麼發現到的?」
「只是氣息中斷而已,跟神術有關,匹蘭德是笨蛋肯定不懂。」
「那、那您解釋一下,我一定懂得!」匹蘭德感覺出她還在生氣就激動起來,安莉瑪用力吸了一口氣,見到她認真又懊悔的表情,心裡也過意不去,明明匹蘭德失去一條腿也很難受,她還耍脾氣……
可是這口氣真的很難受。
「現在還好嗎?」她吸著鼻子:「義肢用起來順腳嗎?」
「現在很習慣了,走路看起來只是腳受傷而已,我甚至能上練習場,但是要慢慢增加強度,就是、就是慢慢增加時間這樣……從一開始握劍就站不穩,到現在能上去練完半套劍法了!」匹蘭德很緊張,隨時準備好接安莉瑪的下一句,可是等了又等,最後陷入沉默。
匹蘭德思考該說什麼。
原本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面,不論說什麼都不太妙的感覺……
「我記得……」安莉瑪忽然開口:「我記得教廷那邊有位專門做義肢的鐵匠,據說他的義肢非常好,是用很特殊的鐵打造,使用起來會跟常人沒兩樣,匹蘭德要不要試試看?不然走路一拐一拐……」她再次用力吸氣:「也不好看。」
「那位我聽聞過。」雖然是阿芙拉提的,聽得心動動,但是知道一些事情後匹蘭德難免沮喪:「但是據說他脾氣不好也很看心情,我不希望您因為我受苦。」
「如果苦一下能換您健全的義肢,這很值得。」安莉瑪苦笑,都什麼時候還擔心她?
匹蘭德這時仔細打量安莉瑪,發現對方真的成長不少。
此時的安莉瑪就像散發聖光的慈悲者,優雅與溫柔,稍微注視久一些,身心便能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平靜,如同當初見到大祭司時……
「您會放棄成為聖騎士嗎?」
「絕對不會!」
「那我絕對會想辦法讓您得到他的義肢。」安莉瑪堅定說著:「這樣您以後才可以正常訓練跟出任務,人家沒有說錯對吧?」
「是這樣沒錯……」她抓抓頭,結果還是要麻煩到安莉瑪,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隱瞞您,您還這麼為我著想。」
「不會的,畢竟您是匹蘭德,雖然這次真的有些過分了,不給點歉意我真的很難原諒您。」
「對不……」
「我不需要您道歉。」安莉瑪立刻制止:「我需要另種賠禮。」
「那是需要?」匹蘭德見到安莉瑪這麼嚴肅,有點坐立難安。
「一個吻。」
結果安莉瑪立刻形象破滅,哼哼說著:「您必須給我一個吻當作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