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著窒息〉
小時候的我如現在一般,會在某些時刻感受到一股窒息感。第一次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我正獨自撐著傘走在街道上,身上別著一個有著大花朵的別針。十二歲的我回頭看了那棟在雨中的建築物,隨後又轉回身繼續我的腳步,那時候我只想要回家。我討厭那樣的窒息感。
當時的我可能不知道吧?過兩年後,我會愛上那股窒息感。當我面臨著來自內在與外在的壓力時,我第一次體驗到原來那股窒息感是如此的美妙,它就像是殺了我的一部分一樣,當我回頭時,能看見那些自己的碎片,當我觸碰時已經不再有窒息感。我知道,它殺死我的一部分,將來也會一點一滴殺死我。死者......是不會感覺到窒息的,即使那是我自己,因為我還活著。我跟它們之間,缺少的共同感受就是那股窒息感。
每當窒息感襲來,我感到厭惡同時,也享受著它,每當它到來,我便會一點點的死去。死去的我成為碎片落在地上,像是鏡面一般,不過它映射出的是過去,而不是現在的我。
我的人生意義是什麼?拿起自己的碎片跟一面鏡子,病態地讓它們面向彼此,我透過鏡子看見了看著它們的我。看著完好無缺但雙眼失神的我,不禁感到一陣訝異。為什麼?回過頭望向那些碎片,我不明白地問著。
我收集著碎片,一點一滴拼湊著它們,就像它們當初一點一滴地死去一樣。我走進了那些拼湊好的碎片,發現它們就像衣物一般合身,我看著自己死去的部分,再閉上眼想著活著的部分。我笑了,原來我不只享受著那股窒息感,也曾有過奮力讓活著的部分呼吸的時候。原來活著我的被我自己拚死守護,原來那就是我的意義。
我輕撫著那些碎片,那一刻,它們彷彿像活著一般,猶如體溫的溫度從指間傳來。你們也曾是我最重要的意義,沒錯吧?看著自己的屍體說這種話,真是奇怪,卻也令自己感到溫暖。
打碎死去的自己,讓它們再度回歸原本的樣子。我從容地踩著自己走出,並回過頭承諾了一句,「時候到了,我會來接你們。到時候再一次麻煩你們了。」當我再次拿起鏡子照著自己,雙眼中多了點活力。
人生的意義,大概就是我所拚死守護的自己。面對未來,我將再一次次體驗著窒息,一次次的死去,並一次又一次的呼吸著。失落時就穿上自己的碎片,讓我與自己面對面交流。
當我年老時照著鏡子,我會知道我是誰,我會找回碎片,並穿上,人生也就難得幾回能如此體面而坦蕩。當窒息感再次來臨時我將不再只是享受它給我的溺愛,我會主動擁抱著它,漸漸地感覺到如同秋季的涼爽,在白雪覆蓋的世界中闔上雙眼。我將會擁抱著你,陪著我多年的你,我想這是我所能給你最好的禮物,獻給你,親愛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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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NightFly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