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義國小的校門外聚集了大量的攤販和人潮，有人潮就有錢賺，我也時常到學校附近發送傳單，雖然會遭到警衛驅趕，但我還是會來，因為有輸出，就有曝光，什麼都不做的話，公司是不會有成長的。
我不忍心把父母留下的房子賣了，更不打算動用太多遺產，我們盡可能靠自己的收入生活，這是為了以後能自力更生，也是為了使我們成長茁壯到能順利繼承家業，我想過妹妹出嫁後，要自己獨立經營公司這件事，也許請一、兩位助理幫忙。
「真是太治療了。」阿亮看著小朋友們進進出出，感慨的說。
他的眼神此時沒有給人噁心的感覺，反而有著一絲溫馨和羨慕。
「你喜歡小孩嗎？」我說。
「是啊，那當然了。小孩子活潑、好動、天真無邪，看著他們玩耍，不是很令人愉悅嗎？」
「這樣啊。」
我不太懂他的心情，說實在的，我不太喜歡小孩這種吵鬧的生物，整天給人找麻煩，我曾經當過一日保母，之後就不再接取這類委託。我寧可去幫人搞水電，馬桶也好，反正小孩照顧別找我。
「悠閒也是一種治療呢。」阿亮說，嘴角上揚。
「是啊。」我說。
「人太忙了，忙這個字拆開來是心理死亡，人要是忙過頭的話就會變成這樣。」他以戲謔的口氣說。
「就是說。」關於這點，我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我們這一行很累，身為工程師的阿亮肯定更累。
我們提早來到學校，妹妹則是晚點到達，因為她得在家準備便當，根據委託的先生所言，他們平常出門會帶野餐盒或便當，這次運動會也不能例外。
問題萬能解決公司的營運方針就是，客戶永遠是最大的，他們是對的，我們不能質疑，我們要做的就是達成需求，沒有二話。當然，我們不做違背天良、傷天害理、違反法律的事情。
與我們一同過馬路的人不計其數，信義國小是一間超大型的學校，少說上千名學生，也就是說，我要面對的競爭對手同樣多的不可思議。客戶並未要求我必須得到亮眼的成績，但是要我們全力以赴。
「我不要求您替我女兒的班級拿到第一名，也不求您幫我女兒拿下獎項，我希望您能讓她留下美好的回憶，回家時能掛著笑臉訴說運動會的經過。」
「我知道了。」這番帶有弦外之音的話，身為老闆的我，是再清楚不過。
要做的工作很多，首先要找到委託人的女兒，位在三年十六班的陳家騏小妹妹。既然決定幹這一行，那工作絕對不會少，只會多，還有更多。總有事情要有人去做的，有些事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做，我想我可以成為那樣的人，順便收取服務費，就像你去餐廳吃飯，讓人送菜和問候，付出金錢給予報償，這是可以理解的。
我和阿亮走過壅塞的穿堂，四處閃躲小孩，我思考待會如何與對方溝通，要讓小孩子接受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重點不在於說服，而是讓對方理解和同意。
中庭的鐵架上掛滿布條和氣球，還有搭好棚子的園遊會，人潮分布在各個區域，噴水池坐滿大小朋友吃東西和聊天。
這個時間點的教室人很少，有些人在寫黑板和畫圖，有些人在整理和布置，有些人在清掃和迎接來賓及家長。
不時能看到夫妻檔帶小孩走過，還有老師引領學生做事情，搬運以及補貨之類。
「還真是熱鬧，我好久沒到人這麼多的地方。」阿亮說，他像個可疑人物一樣，不時鬼鬼祟祟看向周邊，彷彿提心吊膽的小偷。
「你很少逛街？」
「我幾乎不去人多的地方，會不自在，開始緊張冒汗，大家就不肯靠近我。」
理所當然的，那會產生臭味。與此同時，我們終於抵達了教室，所幸假日學校是開放的，人人都可以進來，免除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我突然想到，這位小朋友或許同樣不在教室，那只得往其他地方找找，也許她要參加某些項目的比賽，正在和其他人排練。
我想起來了，她有成果發表會，好像是小提琴的。搞什麼啊？運動會還兼音樂會。
「請問你們是？」一名年約三十幾歲的女老師問，她戴著黑框眼鏡，手腕上有佛珠。
「您好，老師。我們是陳家騏的親戚啦，她爸媽要上班，所以不能來。我們是代替他們來的。」我連忙擺出招牌笑容，無害、親和、友善。
「原來是這樣，家騏去至孝樓五樓的閱聽教室了，成果發表會在那舉辦。」
「好。」我連忙道謝，加緊腳步前往目的地。
「還真是奇怪的學校，成果發表會跟運動會同一天。」阿亮說。
「你也很奇怪啊，明明要找女朋友，還來這種地方。」我說。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跟你來會有什麼收穫。」
「是嗎？既然你都這麼說，我也沒意見。不過我敢說，你在這裡得到那種機會的機率很低。」
阿亮笑嘻嘻地沒多說什麼，我不以為意，他或許是平時工作累了，想要出來散散心，轉換心情。
閱聽教室離原本的教室大約五分鐘的路程，要走到其他教學樓，還得爬三層樓梯，此刻的阿亮已是氣喘吁吁。瞧他這副模樣，我不禁慶幸自己每天運動，四處跑養成好體力，不過阿亮同樣也是辛苦人，我想他下班後恐怕也累得前胸貼後背，根本沒打算要運動。
進入閱聽教室，一股悶熱的空氣迎上來，緊接著是熱烈的掌聲迴響，我們走上階梯，踏過鋪著紅色地毯的地面，映入眼簾的是階梯式的觀眾席以及高聳的木造舞台，小朋友們穿著制服正裝，一字排開整齊的樂團，有的手持小提琴、大提琴，有的吹長笛或彈鋼琴。
大家各司其職，完成了小朋友等級的傑出演奏。我們走觀眾席旁的小路繞到舞台後方，老師正在和小朋友們溝通和打氣，順帶調整服裝。
「您好，請問陳家騏小朋友是誰？」我問。
小朋友們通通用充滿好奇的目光盯著我和滿頭大汗的阿亮，也許阿亮是顯眼了些。
「我就是，你有什麼事情？大哥哥。」
一名馬尾，頭髮偏深褐色的小女孩站出來，她身高約一百三十幾，有著濃密細長的眉毛、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眼，鳳眼，五官精緻漂亮，她給人一種天生的活力，彷彿源源不絕的噴泉。她的身材瘦長，有著一雙蘿蔔腿。
「妳好，我是代替妳父母來參加妳的成果發表會的，我們是朋友。我叫李俊廷，可以叫我老李，他是何明亮。」我立刻換上招牌笑容，試圖拉近距離。
「妳好，叫我阿亮就好。」阿亮也擠出笑容，雖然看起來有點猥瑣。
小女孩立刻變了臉。「滾出去！我要爸爸媽媽！滾出去！」
我們愣了一下，尷尬地交換眼神。這種情況我早就料到了，所以也做了準備。
「小朋友，要不要吃雞蛋糕？」將熱騰騰，用紙袋裝的食物從包包裡拿出來。
「好。」她立刻就不哭了，我們一起到舞台後方的座位上，阿亮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發呆和注意四周。
「我也感到很遺憾，但妳父母是為了家庭努力工作，可以請妳忍耐一下嗎？我相信妳的父母會很高興，他們也很希望能參加這場發表會。」我說。
「不要，我只要爸爸媽媽。」她低著頭小聲嘀咕，小口吃雞蛋糕。「謝謝你來。」她看了一眼阿亮。「這位叔叔好胖，我不喜歡肥仔。」
「什麼！」阿亮備受打擊，我都能從他的表情算出心理陰影的面積了。我只好安慰他，一邊跟小朋友討論發表會和閒聊生活，這是親近客戶最好的方式，讓她盡情說自己喜歡的內容和話題，一面附和及保持興趣，那樣就能讓人繼續開口。找出共通點也是，不過對方是小朋友，用不著如此。
「妳爸爸媽媽當然都很希望能來，因為他們還特意委託我呢。」
「那大哥哥你為什麼要來？我們又不認識。」她用懷疑的目光打量我。
「因為這是顧客的委託，我的任務就是不讓對方失望，妳是我的重要人物，我會盡力達成妳的要求。」我篤定的點頭。
「我還是想要爸爸媽媽，大哥哥你可以叫爸爸媽媽來嗎？」
阿亮看了我一眼。「你真的好拼命啊，不過是個小孩而已。」
「不管客戶是什麼人，我都會全力以赴，這就是我的座右銘。」我說：「那我會再聯絡妳父母，如果還是不行，請妳別難過，我會將妳的表演錄下來，讓妳父母也可以欣賞到，要實況轉播也沒問題，只要學校不反對。」
「真的嗎？」小朋友睜大眼睛露出笑容，
「謝謝你！」
「別客氣。」
後來我打電話給那對夫妻倆，忽然想起丈夫交代過別讓老婆知道，於是折衷改成打給原委託人。
「我們真的不能抽身，既然這樣，你把影片錄下來傳給我，我會傳給我老婆。」
「好。」
姑且不想知道他要如何隱瞞老婆，是說，等小孩回家就知道了吧，但那不是我的事情。
「今天妳就把我和阿亮當作爸爸媽媽吧！妳想做什麼，我們都會陪妳一起。」我以最誠摯的態度回應。
「可是我不要肥仔叔叔陪我。」
「妳不要再人身攻擊了，好嗎？叔叔會很難過。」阿亮說：「如果妳想買什麼，我可以買給妳。」
「真的嗎？」聽見這番話後，小朋友立刻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變，對阿亮敞開心胸談話，還拉著他的手。
等到小朋友要上台時，阿亮低聲咒罵幾句。演出相當順利完成，我也將影片錄好給委託人。
「我要吃巧克力餅乾、冰淇淋奶茶，還要大象玩偶，派大星的氣球。」
小朋友開始獅子大開口，我要阿亮兵分二路去採購，阿亮帶著小朋友，因為他怕買錯東西，還有一個人很孤單。我個人沒有意見，他看起來不會危害小孩，何況這裡是學校。
「還要爆米花，別忘了棉花糖！我在大隊接力前一定要吃！」
「中午可以吃滷肉飯和牛肉麵嗎？」
「對了！我剛剛看到鬼滅之刃的漫畫耶，我想買。」
這時候我才發現這小孩胃口之大，想必父母相當寵愛，已經壞掉了。她很挑，對各種事情的要求都不亞於大人，活像個小大人。不過是客戶，只能順著她的意，之後再向父母請款吧，雖說對阿亮有些抱歉，但他看來樂在其中，與小孩的相處使他找回自信和愉悅。
或許這多多少少能讓他有所改變。
「照顧小孩真不是容易的事情，你為什麼會幹這一行？」阿亮問。
小朋友玩遊戲時，他不經意地問起來。我不假思索回答：「繼承家業啊，我總不能任其荒廢。妹妹還沒成年，即使她想全心投入也無法。」
「不過有個家，感覺很好呢。」阿亮溫柔的眼神和其他玩耍的孩童接觸，他們似乎在鬼抓人，一名女孩手抓著米老鼠的氣球追著另一名拿著棒棒糖的男孩，他們歡笑著，大聲喧嘩，盡情享受陽光灑落在中庭的溫暖及同儕的快樂。仔細想想，我也很久沒那樣和朋友打鬧，這段日子都浸在工作的痛苦和忙碌中，不知不覺漸漸喪失了這些人類基本該有的生活。
「是啊。」我說：「我去洗手間，你看著小孩一下。中午的時候，我妹妹就會聯絡你或我，到時候記得告訴她在哪裡。」
誰知道，我只是去了洗手間一趟，回來就不見阿亮的身影，就連陳家騏也跑的不見蹤影，校內響起廣播聲，通知家長和小朋友前去運動場參加比賽。我答應客戶要幫忙攝影，得趕上比賽才行，我記得陳家騏參加兩人三腳、大隊接力和障礙賽跑。
我連忙打電話聯絡阿亮，卻聯絡不上他。我只好跑回教室，看小朋友是不是回去拿東西，但老師說她沒有回來，可以去攤位附近找找。三年十六班的攤位是拿玩具槍射擊氣球的遊戲，生意興隆，旁邊滿滿都是等著要玩的大人小孩，隔壁的撈魚和煎餅也大排長龍，對面販賣的章魚燒店鋪卻門可羅雀。
「陳家騏？我沒看到她呢。」
「晚點大隊接力要開始，大哥哥記得提醒她喔。」
「說不定是跑去噴水池，還是合作社之類的地方玩。你可以去廣播看看，說不定她聽到就會回來。」
這是不錯的主意，我沒料到才幾分鐘，阿亮這不負責任的傢伙就跑不見，而陳家騏也是，不過她是小孩子，還可以理解，阿亮都已經是大人了。
我決定把廣播這招殺手鐧留到最後使用，四處奔波，尋尋覓覓陳家騏的身影，阿亮的話倒是不需要擔心。
突然間，我的手機響了。
「阿亮？」我說。
「不是啦，是我。哥，抱歉。我可能要晚點到。」妹妹的聲音聽來有些著急和焦慮。
「怎麼了？」
「我出車禍了，只是小擦撞而已。和解就好，我正在跟對方談。」
都什麼時候，還給我捅婁子。我簡直要氣炸了，不過還是冷靜下來說：「妳是怎樣？事情經過呢？」
「是他突然跑出來，他要賠償我才對。但他扯了一堆有的沒的，我就跟他吵架，警察要過來了，你不用擔心。我會自行處理好，客戶那邊沒問題？」
「沒有問題，我晚點趕過去。妳不要再和對方吵了，不管誰對誰錯，吵架是浪費時間，我們做業務的，最需要的就是良好的溝通和協調，節省時間做更多生意，懂了？妳當律師也一樣，今後要行銷自己的，還沒出社會，先砸壞自己招牌。」
「我知道啦。」妹妹不耐煩地掛斷電話，我只好繼續搜索的工作。
所幸不久後，我就在校內的遊樂場找到委託人的孩子，她在那和其他小孩跑跳玩耍，我在四周繞繞，卻沒發現阿亮。
「家騏，妳知道阿亮跑去哪嗎？」我上前來到溜滑梯問。
家騏搖搖頭說：「我沒看到他，我以為你們一直在一起。」
「待會大隊接力要開始了，先來熱身，和其他人準備和溝通。」
「好。」我牽著陳家騏的小手來到三年十六班的隊伍行列中，那裡有其他的家長在，大多數人都還在熱身和跟家長聊天，鼓舞和打氣。
「加油啦。雖然妳爸爸媽媽沒來，不過他們都在遠方替妳加油，我也會替妳加油和攝影，妳爸爸媽媽都會看到妳精彩的表現。不管妳有沒有贏，全力以赴就好。」
「好，謝謝你！大哥哥。你是爸爸還是媽媽的朋友？為什麼對我們這麼好？我以前都沒看過你，是同事嗎？還是工作上有往來？」
這麼小的孩子就會注意這些了，我不禁有些吃驚，不過做這一行，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坦白說，是工作上的往來。妳只要知道，妳爸爸為了妳，還特地找了我來，而我一向是助人為樂。」
「是這樣，那你人真好耶。」
「人不好，是無法幹這行的。話說，妳知道阿亮可能去哪裡嗎？」
「我剛剛離開之前，只看到你們在一起，肥胖叔叔我沒有特別注意。會不會是去找別的人了？」
「他能找誰？」我猛然想起阿亮可能有戀童癖的傾向，如果是的話，要是做出什麼不堪設想的事情就糟糕了。
「找其他小孩玩耍，或是跟其他女生約會。」家騏呵呵笑著。
「約會，妳也知道這個詞，但那是不可能的。妳覺得他那種長相會有女生要？」
「我不知道，可是肥胖叔叔人很好，他買很多東西給我，還陪我玩和聊天，我覺得會有女生喜歡他的。」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的太天真。才有這種想法，長大以後妳就知道了，沒外表就只能靠金錢，沒金錢就只能靠言語和熱忱以及誠意，如果這些通通都沒有，那想追求女性，門都沒有。出社會以後是如此殘酷。有時我會懷念學生時代那種純粹的小美好，愛情沒有雜質，只是我已經沒有機會再找回過去。
想到這，我不禁感慨起來。「妳講得很好，會有女生懂得欣賞阿亮的好。青菜蘿蔔，各有所好。」
錄影完大隊接力的比賽後，我還是找不到阿亮，也聯絡不上他，只好帶著小朋友趕到車禍現場，那裡顯然並不嚴重，雙方都站著對峙和溝通，警察在現場清理、紀錄和協助，脾氣暴躁的妹妹跟那名戴安全帽、穿背心和牛仔短褲的藍白拖鞋阿伯互相對罵。
「妳簡直胡說八道！什麼我跑出來，明明是妳沒長眼睛，我騎不快！正常人都能注意到。」
「那個轉角我根本看不到！」妹妹說。
「那是妳的問題！」
「你根本辯解不過我，才一直重複說那些沒用的話。」
警察也來了，我開始擔心預先給妹妹臨檢用的假駕照能不能過關，雖然我有很高的自信，但百密不如疏忽，要是繼續糾纏下去，搞不好要上警局和法院，屆時這張假駕照就不可能瞞天過海。
我將妹妹拉開，在她耳邊悄聲說：「妳看一下情況再理直氣壯好嗎？弄到警察都來了。」
「警察會主持公正。」她依舊氣呼呼地說。
「然後他們會讓妳知道公共危險罪和罰鍰有多好玩，不只要賠償，還有多的是可怕的事情等著妳，冷靜下來，我馬上搞定。」
「我吞不下這口氣！」
「那就別吞下去，吐掉，回家洗嘴巴。好了，快去旁邊涼快。」
我處理好妹妹的情緒，讓她去和客戶聊天。
「阿伯，年輕人不懂事，你要多少，直接開價，我誠摯向您道歉，不過我們還是學生，錢不多，希望能手下留情。」
那位阿伯看了一眼我的招牌笑容，冷冷地說：「年輕人，我看你很識相。在社會上也生活一陣子了吧？五千塊，賠償我這龍頭損傷，剩下是心理賠償，很便宜了，你可以吧？」
我二話不說掏出五千塊，阿伯這才露出笑容。「不愧是年輕人，很乾脆。好了，回去好好管教你的妹妹。」
阿伯跟警察講幾句後，就騎車走了。警察上前跟妹妹攀談，她很巧妙的進行迂迴和問答，裝作配合，並且將假駕照拿給對方檢視，所幸警察沒有用上那台機器，否則馬上要曝光。因為雙方和解了，最後警察也就逕行離開，我們成功躲過一場危機，我差點要嚇死。
「你幹嘛就這樣跟那個白目老人妥協？」妹妹怒氣沖沖地指著我鼻子說：「你就是這樣，才會常常被人家騎到頭上，有些只要堅持下去，不退讓，那對方有時候也不會繼續下去。」
「妳要為自己沒被抓感到慶幸，無照駕駛。」我捏了一把妹妹的耳朵，帶陳家騏回到學校，因為就在附近，走路幾分鐘就到了，我要妹妹把機車停在附近的停車格，一起徒步前往。
阿亮到現在還是沒回訊息，我和妹妹還有小朋友一起享用一頓美味的午餐。坐在校園中庭的噴水池附近的座位，和其他家長和小孩並肩。
「姐姐做的便當好好吃，有高麗菜和豬排耶！」
「儘量吃，這樣下午才有體力跑步。」
我讓妹妹照顧小朋友，自己吃一吃後又去找阿亮，我開始擔心他出事了，因為手機都沒回，也打不通。要不就是他的手機掉了，但在學校裡，總有辦法找到人，儘管人很多，讓找人的難度提升，我又不想去廣播他。這就好像我自身的無能，是的，我沒辦法靠自己找到他。
我在這一帶小有名聲，不能因為這種小事被人瞧不起。結果直到午餐結束，下午的障礙賽跑開始，都沒找到阿亮。只能扛著攝影機，在陳家騏的背後以及前方如影隨形，隨時捕捉良好的畫面。這場障礙賽跑的關卡有七階，從一開始爬過網子，再來是飛躍高牆，結果我這個攝影的人比參賽者還要累，結束前早已汗流浹背。
把影片看了一遍，有些地方沒拍很好，所幸大致上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只能跟顧客解釋。
「謝謝大哥哥！真的拍的很好。」
當我和陳家騏一起氣喘吁吁走回園遊會時，我將攝影拍下的畫面給她看了一遍，她的眼神中閃爍興奮喜悅的鋒芒，而妹妹則是摸了摸她濡濕的髮絲。
「妳剛剛表現很好耶，六個人之中，妳是第一名。」妹妹說。
「因為我練習很多次了。可惜爸爸媽媽沒來。」陳家騏不免又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
「有影片，他們想回顧妳優秀的表現，隨時都可以。雖說跟現場看有差別。」我說。
我們又逛了園遊會，替家騏買了一杯冰涼的檸檬汁。還是沒看到阿亮，他也沒回訊息。這下我只好暫時放棄找他，繼續陪著現在的委託人。
「爸爸媽媽！」
沒想到走過轉角，家騏突然飛奔上前，一名戴眼鏡、身高矮小，五短身材的男人蹲下來接住小朋友，他穿著白襯衫和黑西褲。旁邊則是穿素色針織衫和羊毛短裙的鳳眼女人，身高跟男人差不多，一眼便能看出是媽媽。兩人不約而同露出欣喜和藹的笑容。
「您好。」我上前說，妹妹也露出笑容打招呼。
「謝謝你們照顧小女。」男人說：「接下來讓我們照顧就好。」
「好的。」我說。
「很感謝你們的幫忙。」女人說。
「爸爸媽媽，這兩位哥哥姊姊人都很好喔！讓他們去我們家玩好嗎？」陳家騏問，抬起頭注視爸爸。
「改天吧。」爸爸摸了摸汗濕的小朋友，「如果有機會，請務必來家裡坐坐。」
「好的。」我將攝影機拿給委託人，他沒有立刻觀看，只是放進包包裡，和小朋友一起消失在人群中，最後小朋友不忘轉頭對我揮手道別。
「這次很好賺。」妹妹表示。
「都是我在忙，妳根本沒做什麼，還給我添麻煩。這次工資減半，回去吧！」我說。
「怎麼這樣！話說那位宅男呢？」
「鬼才知道，都找不到他，也連絡不上。」
然而，在徒步離開學校時，我看到阿亮跟一名年輕的媽媽走在一起，牽著一位小女孩的手，三人有說有笑，和樂融融離開了。
「太扯了吧？那胖子也能有春天？」妹妹不敢置信的說。
「我也是這麼想的。」我愣了好一會兒，直到妹妹扯了扯我的衣領，才邁開腳步走出去，本想追上前說話的，不過看到他難得露出滿足的笑容，我打消了念頭，默默地走回機車停放的地方。
創作內容
軍官戰記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