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玖瀚在後台換回休閒服後就戴上帽子口罩，跟經紀人往藝術公園的後停車場走去，另一名喬裝人員則在保鑣的護送下坐進保母車，引開記者和粉絲的注意。
「唉，每次想想都覺得麻煩。」經紀人坐上駕駛座，拉下安全帶的同時說道。「你就不能叫你戀人跟你上北部嗎？我這樣開車接送也是很累。」他看向脫下帽子也在繫安全帶的人。
「嘶。」大明星發出了疑似痛呼的狀聲詞。
「算了，我隨口問問的。」他轉動方向盤，往停車場出口駛去。
經紀人不期待王玖瀚會去跟他口中的『戀人』談談，他從不對自己透露出一絲關於他戀人的事，連基本是男是女都待確認，有時會懷疑王玖瀚是不是拿『戀人』當擋箭牌，暗地裡在做些奇怪的事？
「……是你執意要開車送我回去的，不然我也是可以租Abick自己騎回去。」他不太開心地撇頭看漆黑的窗外。
「哼，你要跟當年一樣還是C咖藝人，我就懶得管你，愛去哪去哪。」
王玖瀚心想要是自己再頂嘴，洋哥絕對又會劈哩啪啦地碎念。「抱歉，謝謝洋哥願意載我回家。」
他得意地瞄向自家藝人。「知道你洋哥的重要了吧。要不是我，你哪能這麼隨心所欲，助理都特意找跟你身材差不多的。」
洋哥在等紅綠燈的時按下車窗，點根菸解悶，接著轉頭問將頭靠在車窗上發呆的人。
「玖瀚，我知道藝人談戀愛都得偷偷摸摸的，不過我好歹是從頭帶你到現在的經紀人，我就不能見她一面，是怕人長得太漂亮被我覬覦？還是怕哥長得太帥？」
經紀人臭美的說法讓王玖瀚的額上冒出陰影。
「還是，『她』是男的？」
此話一出就像踩到他的腳，人都不禁忽然坐正。
「幹，原來是彎的，太好了，起碼我不用怕你跟哪個女藝人搞誹聞了。」洋哥乾笑幾聲，自己找臺階下去。「呵呵，既然是男的，我也沒興趣啦。」
他忙著裝沒事，沒注意到王玖瀚藏在口罩下的有苦難言。
「洋哥，前面轉角有家賣鹽酥雞的。」
「你想吃？」
「不是我要吃的。」
「很好，還有自知之明，要是你暴痘或臉水腫，你就等著被花花唸。」
花花是經紀公司所屬的化妝師，有某種程度上的完美癖，要是妝化得不夠好就會啟動碎唸模式。
當經紀人下車幫他買宵夜時，王玖瀚才拿出手機，他的小帆回訊了，被人捷足先登了！
如果可以，他也想跟洋哥介紹徐安帆的存在，可是他沒辦法，因為要是謊言被戳破的話就糟糕了。
王玖瀚跟徐安帆，是同學是朋友是室友的交情長達近十年，每一年過去，王玖瀚都希望他們能進階到他對外宣稱的關係。
將你當成我的戀人，是我的一廂情願，是我還能安慰自己不要放棄的執念。
可是，好像快撐不下去了。
王玖瀚看著手機螢幕，眼眶開始泛酸，淚水就滴在『不用麻煩』的訊息上。
天色昏暗加上王玖瀚的沉默，直到他在固定的十字路口轉角下車，洋哥都沒發現他的寶貝藝人在他等鹽酥雞炸好的期間，在車上偷哭。
「我怕你太累，拍攝行程我幫你改時間了，下午四點在這等，我直接送你去攝影棚。」
「我知道了。」
「沒事就快回去溫存吧。」洋哥跟他揮揮手，開到半路才覺得王玖瀚的聲音有點沙啞，隨即被大概是今晚唱得太用力，喉嚨吃不消，把疑問打發了。
王玖瀚提著鹽酥雞，往十字路口上的便利商店旁的小巷走去，拐個彎走小路，路過一座樹前的小土地公廟就到了住宅區，聽小帆說小時候這邊可沒這麼多棟房子，周遭都是空地，唸完大學回家鄉，空地都蓋滿房子了，近年建商又蓋新宅，外觀樣貌是走簡約工業風格，新潮好看，房價自然是層層上漲。
去年本來預期可以在市區買新房，在藝術公園附近也離交通轉運站不遠，是挺理想的位置，沒想到房價一開出來，還得賣命幾年，畢竟在市區想要有庭院是奢侈了。
他老家其實在北部的某間公寓，會到外縣市的緣由也不複雜，就小帆大學畢業回家鄉，他想跟著……就住一塊了。
王玖瀚開了大門，發現客廳燈亮著，沙發上蜷縮著熟悉的身影，是等到睡著的小帆。他感到抱歉地看向時鐘，已經凌晨一點多了，比預計的晚回來，早知道就不要讓小帆等了。
桌上擺著某間咖啡廳的牛皮紙袋，想必是敏姐給的宵夜。
他蹲到沙發前，輕搖徐安帆的肩膀。「小帆醒醒，我回來了。」
徐安帆被外力擾醒，眉頭皺了幾下才睜開眼，是王玖瀚回來了。
「你餓嗎？」
啊，開口第一句竟然問他餓不餓，王玖瀚有點哭笑不得。「有一點，我有買你喜歡的那家鹽酥雞。」
「你沒看到訊息嗎？」徐安帆坐起身，邊揉眼睛邊問。
「看了，但我已經買了。」他一臉沒辦法，趕緊拆開紙袋散發熱氣。「我都買你愛吃的，快吃，冷掉就不好吃了。」王玖瀚為了將鹽酥雞擺到他面前，很自然地將咖啡廳的牛皮紙袋推到一旁。
可能是鹽酥雞的氣味太香，香到徐安帆忘了自己也有帶點心回來，他拿起桌上的遙控器，開電視來看。
螢幕一亮就是夜間新聞在播報草地音樂節的相關消息，看見王玖瀚在台上表演的模樣跟現實中的樣子，氣場差好多。
見他目不轉睛地面向電視，手倒是準確地插著無骨雞塊一口接一口，坐在隔壁的王玖瀚內心複雜。
「你覺得電視裡的我比較好看？」
「嗯，這不是當然的嗎？」徐安帆回答得極快。「妝化得很帥，衣服穿得很華麗。」
「抱歉，問了奇怪的問題，我現在就跟路人沒兩樣。」王玖瀚失落地摸摸額頭，他一下台就要求花姐幫他卸妝，汗跟粉底那些混在一塊黏得難受，緊身的衣褲穿在身上很拘束。「你當然會覺得電視上的人好看。」
徐安帆停下吃宵夜的手，他最怕的就是這種時刻，不明白自己在王玖瀚心裡的地位，總搞得像是他在欺負人，他的一言一行很重要嗎？究竟誰才是路人？莫名地感到難堪。
以前他們相處得不是挺好的？起碼不會有這種突如其來的尷尬感，何時開始變調？他說不清。
「你可以不要這樣嗎？」
「怎麼了？」王玖瀚感到氣氛隨著他正經的一句問話，氣氛變得凝重。
徐安帆見他的緊張更是煩躁。「你對我小心翼翼的態度讓我感到很有壓力，應該說我不懂，我們不是朋友嘛？」
『朋友』二字像把利刃，直插在王玖瀚的心上，疼得他控制不住心情，眼眶瞬間泛紅，多年來的委屈辛酸也湧上心頭。
「小帆，你知道我喜歡你的，別說不知道……。」
徐安帆擔心的事終究發生了，從王玖瀚的口中說出了他那句最不敢面對的話。
「我不知道。」他驚恐地放下手上的食物，起身打算上去自己的房間躲起來，等一大清早，玖瀚就會出門跑行程，然後過段時間才會回來，想必到時他也就冷靜了。
王玖瀚沒去阻攔倉皇逃跑的人，只在他在上樓前問了。「既然你不需要我買吃的給你，那為什麼要等我？」
「因為你叫我等你。」徐安帆匆忙回答完就上樓了，沒能說出他的真心話：敏姐給我的宵夜，我們一起吃。
王玖瀚這下可真哭笑不得，這麼聽話，那剛怎不乖乖地說『知道』。
他沒跟著回房休息，獨自待在沉默得嚇人的客廳，穩定好情緒後才拿出手機撥給經紀人，看洋哥能不能來接他回公司宿舍，他已經無法再待在令自己依戀又心痛的地方了。
果不其然被洋哥唸了一頓，不情不願地起床後，叫人到下車的那個十字路口等候。
王玖瀚將鑰匙留在桌上，戴上帽子後走出徐安帆的家，他有點不捨地站在大門前，仰望二樓的窗台。
「我們都會好的……但願如此。」
✚待 續✚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