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我的頭腦異常清醒、一種奇妙的感覺油然而生,拖著還是很疲倦的身體去用我的馬克杯給王珍妮倒水、蹲在浴室外面說:「清完之後洗個澡吧,我的衣服借妳穿,髒衣服先用塑膠袋包著,對面鍋燒意麵旁邊就有自助洗衣店;我去拿棉被來給妳睡、不過妳只能睡地上。」
王珍妮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好久,寂靜的夜晚似乎很長、最後打破沉默的是她的冰雪消融,我第一次看到一個人脆弱無助地像個嬰兒一樣。
這是我白紙般人生中轉折的濃墨一筆,有潔癖的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把自己的衣服、馬克杯、棉被和浴室借給別人使用,從前潔癖發作時的窒息感和焦躁感並沒有出現,再次入眠時反而格外安心。
王珍妮在我醒來時已經買了鍋燒意麵回來,我T恤和熱褲穿在她身上意外合身,她的體型根本是模特兒的標準,只是手背、手肘、膝蓋和腳背上都有厚繭,這讓我更加好奇她平常到底都在幹嘛、昨天她提到的比賽也讓我很在意。
「王珍妮、妳昨天說到的比賽是什麼啊?」
「比賽?」
我猜她是喝到斷片了、昨天爛醉的醜態都記不得,本來想說不再深究、沒想到她把嘴裡的食物嚥下去後說:「我先跟妳說個故事好了。」
王珍妮說起的故事比電視節目上那些浴火重生的人生還要精采——王珍妮出生在一個沒有希望的家庭,她爸爸是田僑仔、按理來說她會有一個比普通人還高的起點,然而她爸爸是俗稱的「七逃仔」、也就是不學無術的無賴,從小在家裡嬌生慣養、養出紈褲子弟的所有壞習慣,整天在外和酒肉朋友鬼混、只有錢花光的時候才會回家,在王珍妮的印象裡爸爸回家就是要翻箱倒櫃和打媽媽,小時候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回家。
以我的認知判斷王珍妮的媽媽會是一位刻苦持家、為了孩子忍氣吞聲的苦命女人,沒想到她口中的媽媽是個老公主,當初就是抱著嫁入豪門的心態跟她爸交往,為了她爸濃情蜜意時許下的空洞承諾拋棄了木訥老實的餐飲小開,於是結婚後的日子就像討債一樣、沒有一天不是在互相勒索和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