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樓中沈菱坐在尚恩的腿上，不論桌上的那些遊戲角色打得多厲害，光影閃動的多麼刺激，就像世界只剩他們兩人般相視。
「我知道啊，我是提命無常，怎可能會不知道你的真實姓名。」片刻後沈菱才笑出了聲。
「那妳呢？那天晚上那個男人並不是叫妳沈菱。妳到底是誰？是神？還是無常？」尚恩將沈菱緊緊摟在懷中不讓她有機會掙脫，認真的神色不容沈菱玩笑帶過。
「人間的我是小說家沈菱，執行公務的我是無常，而入了地府的我名為閻蜜。」沈菱老實的回答，她本就不打算瞞著尚恩。「前幾天那個男人是我哥，閻摩。」
「妳說…閻摩和閻蜜。」尚恩面色一陣蒼白。「閻王兄妹。」
沈菱在尚恩懷中冷下面色，兩人周圍的溫度忽地下降，令尚恩感到寒冷，柔荑輕撫上尚恩頰面。「你竟會知道？是我小瞧了你？你說我還能留下你嗎？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印度神話。」放開沈菱，尚恩嗓音微啞抬手往書架一指，忽覺自己真的簽下了不得了的契約。「我大學通識課選修的科目，我、我居然跟雙王之一交往，甚至昨晚還…」
「怎麼怕了嗎？」沈菱將手放在尚恩的頸上，食指下傳來尚恩的脈動。
「怕？我倒不是怕，而是…」沈菱反手能勾走自己的魂，而他將無聲無息的死亡，尚恩想說的話還沒來得及說，手機便響了，那個家俱商的來電。「喂，好，我在家，可以送上來。」
掛掉電話，沒多加回應沈菱的問題尚恩輕嘆搖首，在沈菱唇上輕輕一吻，然後讓她自身上起身，自己則是走向客廳移動了下沙發，很明顯的要將新沙發放在單人沙發的旁邊。
沈菱看著尚恩的舉動，明顯格格不入的擺設讓她看得想笑，那樣擺怎麼看都覺得奇怪。「你確定要讓我的沙發放在那裡？」
「對啊，只有這裡有小茶几，妳坐這裡還可以把一些東西放在茶几上。」尚恩不覺自己的擺設有什麼問題。「而且如果妳打文不理人時我還可以坐在這裡打手遊。」
「你不逃？」沈菱楞楞的看著尚恩，本以為尚恩會因知曉她身份而嚇破膽，沒想到他竟如此鎮定。
「逃？有什麼好逃的，相對於我該逃，我比較擔心妳。」尚恩再次走向沈菱雙掌搭在她肩上。「妳與人相戀難道不會違反天規？…呃，冥規？」
「我還圓規呢！」沈菱說著壂足輕啄了下尚恩的唇，然後笑著走向自己的筆電，被尚恩用早餐打斷的文思她可沒忘，這回她一定不讓尚恩有機會阻止。「你果然是我看上的人。」
「妳…妳不能把昨晚的事打出來！不可以！」尚恩想上前阻止沈菱卻沒法捉住她，反而讓她搶在自己前面鎖起了主臥房房門。
「沙發來了，你快準備開門。」沈菱的笑語自房中傳出，尚恩只能仰首無奈一嘆。
啪！
合金鋼筆在閻摩手中被折斷，看得趙粉和歐碧兩人在心間倒抽了口氣，今天是咖啡店開幕的前一天，魏紫特地讓她們兩人來幫閻摩，誰知就這麼好死不死新安裝的電視打開網頁連結youtube就讓閻摩看見尚恩最新上傳的影片，千萬的點閱正因留言和轉傳迅速上升中，因此榮登熱門影片首頁第一則，安裝的技師便很自然的點開，轉身笑著準備解說電視的好處就見眼前人面色沉的嚇人讓他僵直不敢出聲。
影片開始是尚恩視角邊解說邊拍自己的公寓，不到一分鐘鏡頭就拍到沈菱，原本坐在尚恩置入行銷的沙發上打字的沈菱因尚恩的拍攝而甜笑朝著他伸手擋鏡頭，卻讓尚恩將她自沙發上摟抱而起更親吻了她的額際，兩人甜蜜的舉動惹得網路上兩極留言不斷，這是尚恩第一次讓女友入鏡，有羨慕也有妒意，更有人大喊失戀，當然也少不了祝福。
「閻蜜……」咖啡廳中的燈閃動，溫度下降的迅速，這讓一旁水電工們摸不著頭緒，明明前幾天施工後測試都好好的，怎麼這下電流不穩連空調都出問題了。
「咳…閻先生，咖啡廳是不是應該擺一些乾燥花裝飾？」趙粉輕咳了聲，一張小臉尷尬甜笑。
「…好。」閻摩斜瞧了眼趙粉，強迫自己冷靜。「妳去準備吧。」
趙粉才慶幸的小跑步出咖啡廳，歐碧就覺得自己的眼前一暗，所以她不著痕跡的以整理為由離閻摩遠了些。
「閻先生嗎？」一個甜甜的嗓音自咖啡廳外響起，就見一個身著襯衫牛仔褲長髮飄逸的女子站在門邊，一雙帶笑的大眼試探性的看著閻摩。
「…烏莎絲？」閻摩深邃雙眸緊緊凝視眼前人，身旁水電工更頭疼，這冷氣壞的厲害，根本是冷凍庫的溫度了。
「奇怪？這空調早上不是還好好的？最低溫也只有十八度啊？現在這已經是冷凍庫的溫度了，你去看一下室外主機到底有沒有問題。」水電行老闆眉頭深鎖，他可不想在收錢的前一刻才發現設備出了問題，賠了夫人又折兵。
「嘩…這冷氣也開太強了吧？看來這份工作我是做不得了。」女子喃喃自語的走進來，雙手不禁要摩擦自己的雙臂。「你好，我是吳曦，新搬到隔壁公寓六樓的住戶，我聽說這咖啡廳明天要開幕，不知道有沒有要徵人？我是個甜品師，也會沖咖啡。」
我會送上大禮。
魏紫輕柔的嗓音在腦海閃過，閻摩的緊凝吳曦朝自己伸出的手大掌握的死緊，視線離不開眼前的容顏。
「……閻先生？」吳曦尷尬的不知是不是要將自己的手收回，眼前冷酷卻帥的離譜的男人就跟電視劇裡那些霸總一樣，面攤。
「有。」在吳曦要收回自己的手前，閻摩伸手握住她的手。魏紫，妳這不是禮而是要我再次陷入糾葛的情劫。「我缺一個副手。」
「不過…這空調會一直開這麼強嗎？」又不是火鍋店，開這麼強是要變向趕人嗎？吳曦甜美的開口，腦海中不禁吐槽。
「咳。不會，師傅們很快就會修好。」閻摩一怔，才自幾乎退至牆角的歐碧正經眼神中了解自己又失控了。
「那我需要先試沖一杯咖啡嗎？」吳曦垂首看著自己被握的死緊的手，抽也抽不回來，為了薪水只好換個方式收回自己的手。
「好。」閻摩順著吳曦的視線，放開手讓她走到吧檯裡。「妳沖三杯，義式、焦糖瑪奇朵跟拿鐵。要拉花。」
「好。」
咖啡廳裡滿滿的顧客，不僅僅是因為吳曦沖泡的咖啡香令人不自覺停下腳步走進來，也因閻摩那張冷酷卻俊美的臉龐，當然更因為尚恩在昨天影片的最後特別說道今天午後他要與女友來這咖啡廳約會。
尚恩有一些極度瘋狂的粉絲，可以在他的直撥中不斷給他刷禮物，不管他怎麼阻止也沒用，所以他們會出現在咖啡廳也在尚恩的意料之中。
「咖啡廳的店長真的好帥。」
「不只店長帥，連員工也長得好漂亮，會不會是情侶啊？」
「有可能喔！情侶一起經營咖啡廳，就像那邊那個網紅不也帶著女友來約會開直播賺錢。」
顧客們排隊等咖啡時的談話全收閻摩耳中，他沒停下手中沖泡咖啡的動作，冷酷的臉龐依舊沒有絲毫笑意，就像這麼多人來對他而言只有困擾。
「閻摩，幫我準備三杯美式、三杯拿鐵、兩杯焦糖瑪奇朵。」魏紫輕輕柔柔的嗓音自櫃檯區傳來，讓閻摩抬起那張冷酷的閻王臉直勾勾怒氣騰騰瞪著她。
姚黃一見閻摩那張臉，連忙大掌輕搭在魏紫肩上，卻了表明魏紫屬於他外，更怕看似隨時會打人的閻摩傷害魏紫。「現在的表弟看姊姊都像看仇人一樣嗎？」
沒忍住笑，吳曦在一旁手沒停卻引起一旁所有人的注目，對比閻摩，吳曦就像春日般和昫迷人。
「因為我被我這姊姊擺了一道。」冷冷開口，所有人的目光便再次移往閻摩。
「你聲音也太好聽了吧？根本的電台DJ！」姚黃挑高了眉，有些他認識的主播聲線都沒閻摩好。
「是嗎？你最好記住你現在說的話。」閻摩唇角輕揚。閻王的嗓音好聽？地府那群為何聞之喪膽？
這回換魏紫沒忍住笑，銀鈴般的笑聲讓姚黃不解，但他發現魏紫近來變的愛笑了些，與剛認識時那冰冰冷冷的模樣都不同了。
「魏小姐妳的咖啡好了。」吳曦將魏紫點的咖啡裝袋遞給她。
「謝謝。」付了帳，魏紫和姚黃兩人相偕離開，閻摩瞧著他們的背影，再看向身旁的吳曦，最後將目光放到一旁還在拍甜蜜行銷咖啡店影片的沈菱和尚恩身上，在心底深深的長嘆。
蜜兒，妳一定會後悔。
忽地閻摩將吳曦拉入懷中蹲身躲入吧檯底下，吳曦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就聽見滿室的尖叫，玻璃打破的聲音還有令人恐懼的搖晃感。
地動的如此突然？閻蜜！地震一停，閻摩立即起身看向落地窗邊，就見閻蜜周身化出一道淡然紅光將她和尚恩兩人包圍，而尚恩在眾人來不及查覺之時飛快的將她拉躲至桌下，就怕她這般在人前使用神力被其他人發現惹了麻煩。
你小子還算聰明。閻摩看著自己的咖啡廳開幕第一天就碎了一地的杯子，他唇角勾起一抹凜然笑意，俯身看著還蹲在地上一臉驚恐的吳曦。「今天先歇息把這裡打掃乾淨，該修的就請人來修，該補買的直接訂購名片都在那裡，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閻摩！我一起去。」沈菱忽然叫住閻摩，但閻摩只給她一個眼神便讓她停住了腳步，只能看著閻摩離開咖啡店消失在餘悸猶存的人群中。
回首看著一臉愕然的吳曦和一臉擔憂的尚恩，沈菱走入吧檯開始幫吳曦整理被震亂的東西，而尚恩則是開始疏散客人。
「小姐讓我來幫忙。」歐碧走入咖啡廳，先是環視一眼後才開始幫忙讓客人都先離開。
「看來姚黃覺醒之日就在這幾天了。」沈菱拿著吸塵器跟在尚恩身後喃喃自語，一個先以掃把將較大的碎片掃起，另一個再吸過，就怕遺漏了碎片在日後傷了人。
「歐碧，閻摩呢？」帶著薄怒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就見一名極為豔麗的女子帶著不可一世的態度質問，那玲瓏有致的身材教青綠色貼身窄裙勾勒的引人睱思，一雙雪白長腿踩著同色系的高跟鞋更顯她的媚態萬千。
「剛剛出去了。」歐碧看向來人，底心一陣不安。「青姊，妳要做什麼？」
「不過是隻狗罷了，膽敢作亂，看我不收了牠！」被歐碧喚為青姊的女子轉身踩著婀娜的步伐離去。
「青兒！妳別衝動，閻摩不是去處理了嗎？」一名男子拉住女人，卻被她甩開了手，只能急急再跟上去，兩人拉拉扯扯的瞬間消失在人前。
「他…他們…？」吳曦先是眨眨眼，再揉了揉眼，最後用力的擰了自己的腿一下。「好痛！這不是夢？」
「咳…我說烏莎絲，如果妳以後想捏自己，我很樂意幫妳。」沈菱看向面色蒼白的吳曦，一臉淘氣的笑讓尚恩頭疼，他為了巴結這個大舅子可是想盡辦法，甚至不惜連著發影片開直播為這新開幕的咖啡廳帶來了人潮，但沈菱就像跟閻摩感情不好般，表面配合寫劇本演出但實在背地裡可罵了不少。
「烏…烏莎絲？」怎麼她也這樣叫我？吳曦困惑開口，手上整理的動作沒停，她還記得昨天要從這咖啡店離開時，閻摩那句以後妳就叫烏沙絲說的讓她臉紅。
「是啊，妳是烏莎絲。」沈菱的話讓走在她前面的尚恩回首皺緊眉頭的看著她，再看向吳曦。「因為我哥這樣叫妳。」
「蛤？我老闆是妳的哥哥？」吳曦訝然的開著嘴楞楞的看著沈菱，眼前這個人是昨天youtube上最火熱的影片女主角，她還以為這對情侶只是客人，沒想到原來是友情業配，吳曦話還沒說完但沈菱已經沒打算再搭理她。「難怪妳剛剛直接叫他閻摩。」
光明女神？妳不要再跟我開玩笑了，這裡難不成只有我一個正常人？尚恩瞪著沈菱在心間大吼。
沈菱眼中寫滿捉弄，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讓尚恩長長一嘆轉身繼續掃地。
回家我再好好跟你解釋，別生氣。拉了拉尚恩後背的衣服，沈菱用她的大眼撒嬌似的凝望回首瞧她的尚恩，換來尚恩一個寵溺的苦笑，然後兩人繼續打掃。
「你好大的膽子，本王的咖啡店今天才開張，你就送來這樣大禮砸店，找死？」閻摩單手捉住脖子提起一個身著黑色中山裝的男人，站在杳無人煙的山崖邊，男人雙足懸在空中渾身顫抖。
「哈哈…閻王，你竟在人間？」男人的墨鏡在他掙扎間掉落山崖，露出了整個黑洞似的眼窩，因說話而張開的嘴裡每顆牙都尖銳帶血，用笑來掩飾他心間的恐懼。
「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你以為你這隻瘋狗夠格打姚黃的主意？」閻摩輕蔑一笑，大掌流竄玄色氣息環上男人的身體。
「你…你想對我做什麼？這裡是人間，你不能動我！」男人皮膚出現可怕的黑紋讓他不禁慌亂。
「你也知道這裡是人間，你能引地動，我就可以殺你。」閻摩邪氣一笑，男人皮膚上的黑紋開始慢慢滲出暗紅血液，落在空中變成了片片紅晶消散。
「我…我知道錯了，我真的錯了！閻王放過我吧。」男人身體開始緩緩乾癟，滿身的黑紋愈漸濃密，哀求的嗓音帶著顫然。
「閻王，妖界的事由妖來處理，既不違天規也不反地律，把他交給我如何？」邪媚帶笑的嗓音響起，就見一抹青色身影由空降在犬妖身旁，纖白玉手輕撫上他佈滿血滴的臉龐。
「你這狗輩也算厲害，幾千年來足不出戶的蛇妖都為你出了門，我能違了她的面子嗎？」閻摩視線移都沒移開，就像他要親手殺了犬妖般。
「不、不，別把我交給她。」犬妖被撫摸的頰面裂開了口加速了元神的消散。
「所謂牡丹花下死如何不風流？我怎能壞了她的興致。」閻摩說著一甩手犬妖便跌落在地上奄奄一息，還沒來得及喘息便教青色巨蛇纏住身軀。
「啊！」淒厲的哀嚎響遍山野，驚動出林飛鳥盡數離巢而飛，犬妖全身的每節骨頭讓巨蛇緩慢的纏碎。
「青兒！夠了！」追上女子的男人眉頭深鎖的大喝，雙眼緊緊凝視青蛇如血般豔紅的雙眼。
「裴文德，這狗為何做崇你很清楚，不用阻止她。」閻摩冷冷開口，抬手不讓裴文德向前。「入了妖道，你就是妖，該知道天有天規，地有地律，妖，當然也有妖戒。」
「天雷不刻便會落下，妖王將醒，此刻青兒不該離開。」裴文德捻手一算，眉頭更加深鎖。
「提前了，難道是調虎離山？不會成功的，魏紫早有提防，何況…」閻摩話還沒說完，就見天際一暗，轟然紫光落下。
「來了。」青兒再化人形，犬妖已然化為片片灰燼消散在天地之間。「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人間將淪為三界戰場，這回閻王你要介入嗎？」
「我說過，天亮前我會待在人間。」閻摩語閉轉身消失在兩人面前。
「文德，你可後悔入妖？」青兒抬起依舊閃動紅光的雙眸凝望身旁的男人。
「不悔。」大掌放在青兒頸間將她按向自己以額相抵，數千年來，眼前人不只一次如此詢問自己，但他的回答永遠只有這兩字。
坐在地上魏紫緊緊摟著原本還與她一同在陽台喝咖啡聊剛才地震的姚黃，不料天雷提前落下，毫無防備的她元神亦受天雷波及震傷，方才犬妖的地動引閻摩離開，此刻她無法為姚黃渡妖力，結界外倏起的紅潮是四方妖魔覬覦的蠢動。
「嘩！這些妖可真不死心。」沈菱目光陰冷，手中長鞭閃動紅蓮，唇角微揚一頭烏絲披散在身後。「擾我清靜，看我不焚了你們！」
「不，沈菱先幫我把姚黃扶進屋裡，我需要調息。」魏紫虛弱的阻止沈菱離去，目前公寓的結界還算堅固，但若繼續遭受群魔攻擊，怕是結界裂開後沒人可以護姚黃周全。
「…算他們好運。」沈菱狠狠一瞪結界外的紅潮，而後轉身與魏紫一人一邊扶起姚黃回到屋中。
「吳曦回來了嗎？」魏紫坐在沙發上，輕輕閉上雙眸調息。
「妳還是擔心自己吧，她跟我一同回來的。」沈菱沒好氣的開口，單手放在姚黃胸口為他注入神力。
「這一世，妳好好勸閻摩，別再放開她的手。」魏紫緩緩睜開美眸，淡紫色的雙瞳映入一道金色身影。
「魏紫。」站在魏紫面前，姚黃朝她溫柔微笑，一旁閻蜜則是斜倚著牆挑高了眉。
「姚黃。」魏紫雙眸泛淚起身投入姚黃懷中緊緊摟抱著他。「沈菱，謝謝妳。」
「別謝，我只是不想Sun在我耳邊叨唸，說什麼身邊都沒正常人，若是可以就別讓他知道他一直以來當成好哥哥的姚黃也不是人。」沈菱說的輕巧淡然，聽在魏紫和姚黃耳中成了對情人的溫柔體貼。
「他終究會知道。」姚黃搖首笑道。
「能拖一日是一日。」沈菱不以為意的聳肩轉身消失在魏紫與姚黃面前。
姚黃將魏紫抱起輕放在床上，然後坐在床沿輕撫她的頰溫柔的朝她微笑。「這些日子辛苦妳了，接下來讓我保護妳。」
「姚黃我…我給了小陽十年。」魏紫握住姚黃大掌，無瑕的容顏上帶著歉意。
「無妨，只是妳等待如此漫長卻只能換得與我聚首十年的時間，而後我便又要沉睡六十年，等待的是妳，被我一次次遺忘的人也是妳，再用三十年的時光守護蛻變為嬰孩重新成長的我，又幾年時光與記不得妳的我相遇相戀，直到我再次覺醒，週而復始，妳可曾覺得累？」姚黃俯下身輕吻魏紫的額，難掩底心歉疚。
「為了你，我怎麼也不覺得累。」魏紫綻開一抹絕麗微笑，柔荑輕撫姚黃的頰。
「睡一下，我去閻摩。」姚黃起身溫柔開口，在魏紫閉上美眸之時在她周身設下一道結界才轉身離開。
「妳去哪？」尚恩坐在電腦桌前，語氣明顯十分不悅，沈菱抿唇忍笑自他身後抱住他，彎身在他耳畔輕吻了下。
「擔心我嗎？」
「剛剛那地震不是單純的地殼運動吧？」尚恩拉開沈菱環抱自己的手，轉身嚴肅的凝視著她。「那個咖啡店的店員又是什麼人物？不會真的是光明女神吧？」
「剛剛的地震你不是也聽見青蛇說的話？就是隻狗罷了。」沈菱對尚恩拉開自己的手有些不滿，她嘟著唇沒好氣的開口。
「青蛇又是什麼？妳這回答有說跟沒說一樣。」尚恩語氣一沉起身走往客廳，看也不看沈菱一眼，這是兩人同居以來不曾有過的事。
「真的生氣了？」沈菱看著尚恩重重坐在長沙發上，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由他此刻散發出來的氣息，她不難知道尚恩確實是動了怒。
尚恩將頭往後靠在沙發上重重的嘆了口氣。「…我知道我只是個凡人，妳是無常，也是鬼神，我對妳來說就是一時興起的玩物罷了，但若妳只想玩玩我不想與我有任何的感情，恕我不奉陪。」
「你不奉陪？你可別忘了你與我簽有契約。」沈菱美眸一凝周身散出淡淡青芒。
「若我違約呢？死？還是受盡地獄刑罰？」尚恩大掌緊握成拳。「契約、契約！妳跟我之間就只是一紙契約？」
「不過是個凡人罷了，難不成你還是教訓我？」沈菱輕蔑一笑。
磅！
「出去！」尚恩一拳搥在桌上力道之大鮮紅血液滴落在地板。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沈菱深吸了口氣咬牙開口，手中長鞭甩在地上發出令人瑟縮的聲音，然後她繞至尚恩身前，一時間手中長鞭掉落在地。「你…」
「出去。」雙眼直視桌面尚恩盈眶的淚水滑落。「或者妳可以動手了。」
「…我怎麼捨得殺你。」沈菱連忙走至尚恩身旁，抬手捧著他的臉吻去他的淚。「那真的只是隻狗啊，我又沒騙你！」
尚恩看著沈菱心急自己的模樣，緊閉著唇定定的凝視著她，抬起未止血的手想拉下沈菱的手。
「真的啦！那不過就是隻有七百多年道行的狗妖而已，今天我哥的咖啡廳開幕，他選今天動手就一定活不了。」沈菱握住尚恩的手不讓他有機會甩開自己。「更何況青蛇追了過去，那狗妖肯定已經消散在九重天，連輪迴的機會都沒有。」
「…我在乎的根本不是那狗妖。」尚恩長長一嘆，方才胸口緊窒的讓他無法呼吸。原來心痛真的會讓人窒息。
「心痛？」沈菱眨眨眸子，然後一手拉著尚恩一手放至他胸口，忽地尚恩感到胸口流入一陣暖流。「這樣有好一點嗎？」
「妳做什麼？」
「輸一些神力給你啊。」沈菱說的就像家常便飯般，但尚恩總覺得他將會為沈菱帶來危難。
「沈菱，我在乎的只有妳，妳如此對我，難不成不會受到天罰？」
「會。比死更痛苦的天罰。」沉著冷酷的嗓音自尚恩身後響起，讓他猛然一震回首看向曾經差點要了他的命的閻摩。
「狗妖死了？」沈菱根本不在乎閻摩的想法，她將尚恩的掌與自己的交扣明擺了不管閻摩怎麼說她都不會放手。
「死？沒那麼簡單，他已被青蛇煉化消散。」閻摩坐至一旁的單人沙發上，自然的就像這裡是他家。
「我就知道，那女人下手從來都是果斷絕決。」沈菱將頭靠在尚恩肩上。
「閻蜜，他比你懂事多了。」閻摩看了看尚恩，再看向沈菱，最後搖首嘆道。「無論是神、妖、魔或鬼，若與人相戀，結局都只有一種。」
「我不管，反正他死後入地府也是我的，輪迴成人我會再找到他，他與我訂有血契，往後的一千八百年他都是我的人。」閻蜜一付理所當然的模樣讓閻摩頭疼。
「妳一定會後悔。」閻摩冷冷開口，然後將目光看向尚恩。「你關心閻蜜的天罰，你難道不好奇你自己會如何？」
「對我而言死和消散都一樣，又何必多問。」尚恩回握住沈菱的手，雙眼寫滿了不在乎。
「天真。」閻摩輕笑搖首卻也在心間對尚恩的評價高了些。「若入輪迴，你將因血契而在往後一千八百年的人間時光中孤老一次又一次，這還不含你在地府中受刑的日子。」
「那又如何？喝下孟婆湯，我既憶不起此生，孤老不過抬首埋怨蒼天然後死去。」尚恩出口的話讓閻摩和閻蜜兩人相對怔然，一個年僅三十的凡人出口的話竟比那些活了千百年的神、妖、魔來的豁達。
「可惜天從不如人願。」閻摩起身走向冰箱，很自然的打開拿出一瓶啤酒。「你的每一世都會因某些契機憶起這一世，然後在思念、懊悔、悲傷甚至仇恨中渡過餘生。」
尚恩看著閻摩俊逸的臉龐冷酷而淡漠，但他卻在閻摩深邃的雙眸間瞧見了一絲微乎其微的悲慟。「…就像吳曦？」
吳曦兩字被尚恩說出口的瞬間沈菱心間一抽，她緊凝閻摩暗暗運起神力，就怕閻摩翻臉無情殺了尚恩。
「哈！你果然聰敏。」閻摩仰首將啤酒飲盡，蒼狂一笑，起身走向陽台落地窗前。「烏莎絲…印度光明女神的名字，但她不是，她不過是一縷晨曦卻因佛的一聲嘆幻化而出的妖。」
「…妖？」光妖？啥東西？聽都沒聽過。尚恩瞪大眼，不敢將心底話說出口，身旁閻蜜卻因他的心聲而緊抿雙唇，就怕一個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確實是妖，三界中的生靈，是妖是仙是魔是神不過就是歸屬罷了，天界不留她，她便只能是妖，由妖王收留她。」閻摩看著西垂的夕陽，夜幕將臨，結界外的眾妖群魔因他而逃。
「所以她需要吸食人的精血維生嗎？」尚恩好奇開口，電影、小說裡妖都是這麼活的，甚至要吃人心維持年輕貌美的模樣。
「哈哈哈，你電視小說看太多了吧？笑死人了！才不是呢！」沈菱大笑，她沒想到尚恩竟會相信連續劇裡寫的那些。
「妖，其實也是九重天中的生靈，天界稱仙，地府稱鬼，九重西方稱佛，妖就生活在天地之間，與人間最接近的地方，天界自命清高，妖界便與地府交好些，也因此我在妖王宮中遇見烏莎絲。」閻摩推開落地窗走了出去，修長的指結了印一抹青芒自他手中散出化為幾縷光朝幾個方向而去。「修道之法，萬般皆同，人、妖、神、魔都一樣，但吞噬確實會使功力大為精進。」
「別胡亂教他！吞噬會引天罰，幾個天雷劈下來，道行不足的便要化煙塵消散。」沈菱沒好氣的開口與尚恩兩人跟著閻摩走了出來。「閻摩，你方才出手是要介入？」
「介入？當犬妖引地動之時，我已經被捲入，若不出手怎麼對的起與妖王幾萬年的交情。」閻摩唇角輕揚。「閻蜜，人間將成戰場，神、妖、魔之戰，最終禍及的只會是人間萬千生靈。」
「其他的我管不著，但我會保護好Sun。」沈菱緊抱住尚恩手臂。
「身為提魂無常，妳還能分身保護他嗎？」閻摩眼神一沉，身為凡人尚恩的結局在沈菱將鬼息神珠給他的同時已然註定。
「難道…？」
「想到了嗎？妳根本無法保護他。」閻摩長長一嘆。
「什麼意思？為什麼要保護我？」尚恩不解的開口，他能感受到身旁沈菱的輕顫。妳在害怕？為什麼？
「黎明前我都會在這裡。」閻摩一改冷酷朝閻蜜和尚恩溫柔微笑，而後消失在他們面前。
「…五年。」沈菱放開尚恩手臂，改而緊緊摟住他的腰，將臉埋入他的胸膛。「Sun，結婚吧。」
「蛤？」沈菱跳躍式的思考讓尚恩實在摸不著頭緒，閻摩出現前他們兩人還在談分手一事，現在沈菱竟說要結婚。
「閻摩，光曦還沒想起你？」坐在四樓客廳的沙發上姚黃金眸燦燦帶笑，手中威士忌輕搖晃。
「或許她不要想起我，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閻摩喝了口酒，語氣苦澀。
「如來若知自己的一聲嘆竟讓三界生靈塗炭，不知祂是否會可憐可憐我，把剩下的天罰免了。」姚黃說的輕鬆，卻是閻摩對姚黃最大的歉疚。
「姚黃，當初你就不該為保光曦而受過。」閻摩抬眸凝視姚黃，妖王之力並不在他之下，只是承了那些天雷後修為受損方讓那些入了邪道的妖、魔覬覦，爭相想吞噬他。
「光曦既是妖，而且還是我和魏紫捧在手掌心的佛嘆，為了讓你喚我一聲岳丈，我怎麼也要保下她不是嗎？」姚黃挑眉笑道。
「你明知我與光曦間已分立彼岸，你這點心願怕是不可能會達成。」閻摩飲盡杯中酒，喉間僅餘苦澀。
「閻摩，魏紫希望你這一回別再放手了。」姚黃跟著乾杯，然後起身在閻摩肩上輕拍了拍。「魏紫不悔，我也不怨，你呢？」
「為保光曦，你獨攬了那群入魔眾妖的天罰，他們殺人弒神甚至吞鬼，九百道天雷落盡，你這一身修為也廢了，屆時就算只是那隻引地動的犬妖也能輕易吞噬你。」閻摩將酒杯用力放在桌上，沒嚇到姚黃反而引他一陣笑。
「我承天罰之前，天界那群已撲殺我妖族萬千幾近滅絕，不論是否有過，逢妖必屠，甚至讓凡人恐懼害怕我妖族，認為只要是妖便會吃人，盲目的跟著天界一同撲殺捕捉我族。閻摩，天界業火；地府紅蓮；妖境荼靡，哪一個不讓生靈消散於九重之中輪迴無望？」姚黃收起笑容金眸中寫滿了感嘆。「若我視而不見，我還算是他們的王嗎？」
「而我是…閻王。」各守一方是共同的默契，當初也是姚黃不讓閻摩插手，甚至將魏紫交托予閻摩和閻蜜獨自領天罰而去，但光曦還是被散去修為化為凡人之軀墜地府受刑輪迴。
閻摩忘不了光曦墜入地府當時眼眸中的悲傷及恨意，刀山之刑讓她遍體鱗傷，她卻支聲未發，甚至不願求助於他，日復一日的受刑直到輪迴，而他看著光曦拖著血淋淋的步伐頭也不回的踏上輪迴，心如刀割卻無法伸手留住她，只因他也受天罰，他被禁錮，唯有黎明前的片刻他才能與光曦相逢，這禁錮除了天罰之神外，唯有魏紫知道。
「閻摩，世事萬般不過一念之間。」姚黃微笑開口。
「…那麼現在你還覺得我的聲音好聽嗎？」閻摩深深的凝視姚黃，隨之一句話惹得姚黃大笑不止。
創作內容
芍藥花開第八章 曦照
數日月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