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戰記】第一集 第十一章 【那個男人】
在我的視界內，《太初之眼》的圓形游標，鎖定到一個直衝而來的飛行物體，游標下方有幾列訊息：
“時速１７６１公里／小時，１．５馬赫”
“距離２７５公里４１０公尺”
“預定接觸時間 ２分４５秒”
視界下方，則是我目前的移動速度和座標。
“時速４２１１公里／小時，３．５馬赫”
以相對速度５馬赫接近，距離快速地縮小。
沒有意外的話，這是一枚魔導彈。
用一枚魔導彈作為初次見面的禮物，這幫掠奪者的確是嗜血的傢伙。
我不確定這枚魔導彈是朝我而來，或是對準【貝妮莎號】。
不過兩種情況沒有分別，擊落就對了。
二十七年前，類似的情況我遭遇過很多次。
§
在克羅諾斯殞落之後，數十台【創世教派】的虛空戰艦，來到【原點平面】，尋找他們下落不明的神主。
而在那裡等著他們的，不是【創世之龍】，而是才剛痛失愛人，眼中一片血色的……【末世之鷹】。
切開導彈的金屬破裂聲、爆裂刻印的巨響、近迫光束炮的橘色煙花、【音速龍】折翼時的哀號、電漿焚燒的剝離聲、虛空戰艦墜地的震天響聲，我用來訪者的血肉和鋼鐵，撞擊成送給愛人尤莉雅的鎮魂曲。
這些抵達【原點平面】的虛空戰艦，僅有最後一艘倖存……。
【貝妮莎號】……。
【貝妮莎號】的艦政司祭，伊芙庭，成為我那時的救贖。
她用睿智溫柔的話語，將我的血色之瞳，轉為溢滿懊悔、思念、和淚水的蒼藍之眼。
我感謝她。
在面對直射而來的魔導彈時，我閉上雙眼。
這時，我準備開始和二十七年前相同的戰鬥。
但是這一次。
神權核心散發的不是復仇的冷漠。
而是想要保護他人的溫暖。
我睜開蒼藍色的雙眼，再一次的加速。
§
「怎麼……可能……。」馬尾小子楞在操作台前。
「已知平面從來沒有任何戰機或導彈的速度能超過三馬赫……這到底是……。」
「臭小子！發什麼傻！」方才對他頤指氣使的火爆掠奪者走近，準備對他的後腦勺再來一掌！
『敵襲──────────────────！』
高頻音的警報和紅色閃光，用力敲擊著艦橋上所有人的腦袋。
「什麼…………。」亞培洛張大口，眼睛連眨十幾下。
在中央的投影導航儀，一個不斷放大縮小的紅點，穿過二百五十公里的警戒圈，直撲而來！
反艦飛彈襲來，對掠奪者來說，稀鬆平常。
讓他震驚不已的是另一個原因，紅點旁的訊息視窗：“３．５馬赫”。
「投影導航儀壞了─────────！？」火爆掠奪者同樣被３．５馬赫的速度驚嚇到。
「導…導航儀應該沒壞，我們打出來的導彈顯示１．５馬赫，是對的！」馬尾小子指著雷達螢幕上的白色光點，講話帶著恐懼。
驚報聲吵醒所有剛參與狂歡派對的傢伙。
這時不少掠奪者才剛走出酒精和捲煙架構出來的樂園，立起身子，懵懵懂懂。
他們此時還不知道，一枚黑色的【人型反艦飛彈】此時正高速逼進。
「白癡呀！管他幾馬赫！趕快打追蹤魔導彈攔截呀─────！」亞培洛大吼，現場所有人大吃一驚，轉頭看著他額頭冒出青筋的臉孔！
這時許多人才發現事態不妙，強烈的心跳在胸腔鼓動著！
「好…好……。」馬尾小子楞了一下，轉向武器控制台，神情緊張，嘴角旁的肌肉在抽動。
「追蹤魔導彈在那一個…發射架？」他的手指在一排按鈕上游移，完全慌了手腳。
「臭小子！１到４呀！」火爆掠奪者大吼！接著又是麻辣的一巴掌！
「好…１…４……。」顧不得後腦勺的火辣感，馬尾小子按下“１”和“４”的按鈕。
「走開───────────！」火爆掠奪者將小傢伙一把推開，迅速按“２”和“３”，旋轉發射鈕到九十度的位置，用力壓下！
艦控室後方傳來巨響，第一枚追蹤魔導彈射出！
馬尾小子跌坐地上，看著五個白色光點對著一個紅色光點急速飛去。
上下嘴唇無意識的開闔，冒出一句：「我我…我……會死嗎？」
§
“時速１７７１公里／小時，１．５馬赫”
“距離７５公里６０３公尺”
“預定接觸時間 ４６秒”
這是我和第一枚導彈的相對距離和接戰時間。
同時間，《太初之眼》捕捉到另外四枚飛彈朝我直射而來，四個紅色游標閃爍著。
看來掠奪艦已經注意到我的存在，連射四彈，提高命中機率。
用艦隊術語來說，這稱為“飽和攻擊”。
熟悉的感覺湧上來，我不禁笑了一下。
因為二十七年前，我曾經被上百枚的導彈，用相同的方式熱烈歡迎過。
§
「……再打四枚導彈！」亞培洛表情猙獰的吐出這句話！
「啥……？」這時換火爆掠奪者傻住了。
「沒聽到嗎？再打四枚導彈！」亞培洛狂吼！將鼻煙壺砸向火爆掠奪者的臉！
倒霉的老傢伙鼻頭滲血不止！但立即轉過身，將剛才做的事重覆一遍。
全艦控室的氣壓降到最低，一個不明飛行物體以前所未見的速度直撲過來！
不少人乞求著……這是酒精尚未退去的幻覺……。
§
“時速１７７９公里／小時，１．５馬赫”
“距離２６公里５１３公尺”
“預定抵達時間 １６秒”
《脈衝刀》！
我將能量脈衝打入【天啟之鑰】，刀刃延伸出蒼藍色的光刃，約二米長。
這時【天啟之鑰】轉變類似長戰刀的武器，用來斬開直徑約一米的導彈剛好。
能量脈衝的頻率再高一點，就能點燃電漿，變成《電漿鞭擊》。
稍稍鬆手，我的右手掌滑至戟柄底部約二十公分的地方，適合單手斬擊。
“５秒”！
白色的導彈尖端清楚的出現在視角內！
那枚導彈和我，兩個高速物體拉起白色的冷凝雲，像兩條白線，即將在虛空中碰撞！
“１秒”！
我掄起《脈衝刀》向水平斬去！高速斬擊所造成的氣流差，讓【天啟之鑰】覆上一層片狀冷凝雲。
藍色光刀將導彈的錐狀護罩切開！發出尖銳的金屬撕裂聲！
導引刻印板、鎢鋼穿甲彈頭、螺陀儀、核心能源儲槽、空間推進器，《脈衝刀》將每個部份劃開，彈體一分為二！
「第一枚！」剖成兩半的導體在我身後炸開！
隨後我進行二度加速，向其他導彈奔去！
後續四枚導彈以三公里的間距羅列著，僅有十秒的反應時間。
「第二枚！」脈衝刀將推進器斜向斬開！
「第三枚！」第三刀直劈彈頭，似乎造成引爆，圓形鎢鋼散彈在我身旁爆開，但穿透不了脈衝護盾。
「第四枚！」直接向下斜斬，切開儲槽。
「第五枚！」藍色光刃再度劃過彈體，構起羽翼般的片狀冷凝雲！我身後綻開五朵絢爛的橙色煙花！
此時《太初之眼》再度捕捉到四枚急行而來的彈頭。
我目前距離掠奪艦只有四十一公里，已經可以觀測到核心光譜。
一個藍色的神權核心光譜混在數十個紅色核心光譜中，是神人。
應該是掠奪者的頭目。
「好──────！來個速戰速決────────！」兩道黑色的刻度弧線在左眼的瞳孔中浮出，在視角中，瞄準神人和四枚導彈的的紅色游標由虛線轉為實線，《太初之眼》鎖定了這五個目標。
「《寂靜長槍》───────────────！」
伸出左手，五朵音爆雲在前方綻開，五枚兩米長的黑色導彈，以四倍音速向前衝去！
§
「見鬼了───────！」掠奪艦上的【野生神人】拔高了音量，其他凡人掠奪者則是面如死灰。
前方五枚導彈像是被刺破的氣球一般，逐一消失在投影導航儀。
而紅色光點，持續以３．５馬赫的速度逼近這艘掠奪船。
「是…是…」一名掠奪者舌頭打結，吞吞吐吐的冒出這句話：「是…神人？」
「鬼扯─────！」亞培洛聽到他的話，先飆罵一句！
「你懂個屁！你當過神人嗎？所有神人的速度都跨不過【音速障壁】！除了【王虎】、【蝶后】、【格武龍爵】跟雪菲拉那個賤─────────？」
「呀─────────！」亞培洛突然中斷自己的話，咬到舌頭！
「難……道……？」一提到【深淵新娘】，艦控室所有人如同時間停止一般，暫停了動作，發涼的背脊麻木了他們的手腳。
突然間，一枚《寂靜長槍》貫穿艦橋左側的抗炸玻璃，刺穿了亞培洛的胸口！
【野生神人】的身體被黑色長槍攫住，撞破了右側的抗炸玻璃，被拖到虛空的某處。
只留下一抹散落的【神質】，蒸發在空氣中。
四倍音速的黑色導彈從眼前一閃而過，沒有人來的及反應！
只知道亞培洛從原本站立的地方消失，艦橋左右的抗炸玻璃都破個了大洞，氣壓差造成風切聲和刺耳的共鳴聲！
另一道剌耳的聲音從外側傳來，那是近迫光束炮的槍管旋轉聲！
§
【塔拉瓦級戰巡艦】的曲線清楚的呈現在我眼前，雙列式重艦炮的佈置是它最顯眼的特徵。
五百米長，七十米高的艦身，像座要塞一般，在視界中展開。
左舷的四座近迫光速炮將槍口朝向我，橙色光點如螢火般不斷從槍口噴出。
但這種攻擊貫穿不了高速飛行時開啟的脈衝護盾，只是絢爛但無力的煙花。
“時速１１２公里／小時，０．１馬赫”
“距離５公里８１０公尺”
“預定接觸時間 ５秒”
是時候準備減速了，而我的煞車……就是眼前這台五百米的巨獸。
我側起身體，拉起右腳，以左腳為軸心，黑色的混沌閃電在我右腳上聚集，爆起火花，以雷霆萬鈞之勢劃出一個上段迴旋踢！
「砰────────────────────────！」
３．５馬赫的動能加上神權核心湧出的戰能，給了這艘掠奪艦穿甲斷鋼的一擊！
兩米厚的鎢鋼裝甲陷下去，凹成一個大坑，鋼板另一側的艙室被擠到變形，一小段工型鋼被擠壓出來，核心能源導管被壓斷，艦身冒出火光！
整台戰艦從左舷倒向右舷，幾近九十度！
克羅克教過我，所有【創世教派】的虛空戰艦，只要艦身傾角超過三十度，除了艦身回穩裝置之外，其他戰鬥功能都會停止運作。
我過去常用這個方式，快速癱瘓【創世教派】的戰艦。
【天啟之鑰】的刀刃點起了深藍色的電漿，火熖般的電漿從刀刃席捲而上，黑色的火花向外迸開。
接著我向上方蹬去，拉幾一條數十米的電漿長鞕！
大約在離掠奪艦上方五十公尺的高度，我再度將電漿鞭往水平甩開，拉成破百米的帶狀，不斷反覆著這個動作，直到電漿鞭長度到達三百公尺。
當電漿鞭到達最大長度之後，我將【天啟之鑰】高舉過頭，雙手緊握戟柄，向下一斬！
《四軸向量斬 二式 電漿鞭擊》！
一個向前空翻的動作，《電漿鞭擊》以我為軸心，在空中劃出一個半徑三百公尺的圓，高溫的電漿長鞭將掠奪船的鎢鋼裝甲一氣斬斷！
艦身熔出透著藍紫光的魚鱗紋，被斬斷的核心能源導管引發劇烈的爆炸和濃煙，兩段艦身從碎裂處開始互相撞擊，發出轟雷般的巨響！
原本五百米長的艦身，轉眼變為被截成兩段的巨龍，焚燒在電漿的黑色業火之中！
我順著前空翻的慣性力，背部朝下，身體同時向下飄落，身上的黑色長版大衣在風和火光中拍動，當身體降至原本被稱作艦橋的地方，我注意到數十個微弱的紅色核心光譜，看來這群掠奪者已受了重傷……。
一對紅色的曈孔和我對上，頭髮淩亂，半邊臉沾滿了血漬，嘴角也滲出血，從他已經失焦的瞳孔，我看到了絕望……。
將左手拉至耳後，我在斷指手套的掌心點起了電光，準備給予他們最後的慈悲……。
§
「我…死了……嗎？」馬尾小子緩緩睜開眼睛，白熾燈光透過眼皮，帶來極度的不適感。
那是緊急照明燈的光線，看來艦橋的核心能源似乎中斷了。
一片黏糊的液體附在他左臉上，帶著還不太熟悉的腥味。
「是血……。」
這時他發現，自已的左臉正貼在抗炸玻璃上……一個灰白色的後腦勺對著自已，頭上破了個大洞，紅色的液體流到玻璃上，暈開一片。
看來左臉頰的血漬是這麼來的……。
他注意到垂在後腦勺旁的狗牌，上面是火爆老頭的名字。
「活該……。」馬尾小子吐出這句有氣無力的諷刺。
年輕小伙子試著將自已身體撐起，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來，有東西從咽喉中升起。
「嘩───────────！」一口鮮血從口中嘔出，他才發現自已也沒有從方才的猛裂撞擊全身而退，某處的內臟應該已經破裂，內出血了……。
頭部再度倒向抗炸玻璃，馬尾小子勉力維持意識，氣若遊絲。
（剛剛……到底發生……什麼事？）
（當亞培洛…不見時，我聽到……近迫炮的槍機聲……。）
（對……槍機聲……。）
（紅色光點…在…船旁邊……。）
（然後……地板傾倒……。）
（我被…拋飛……。）
（就這樣……。）
馬尾小子逐漸失去對身體的控制力，側躺的身體無力的貼在抗炸玻璃，變成一個扭曲的大字型。
「我………會………死嗎？」
頸部無力的垂向左方，紅色的瞳孔對著原本在艦橋正面的抗炸炸玻璃帷幕，被電漿點燃的導管噴出橙色火光，伴隨著不祥的黑色煙霧。
橙色火光投射到艦控室，扭動著怪異的光影。
嘴唇像是即將乾枯而死的鯉魚，不斷地的開闔。
這時，馬尾小子的左方視界出現一個黑影。
一個穿著黑色長版大衣的高瘦男子，拿著一把武器，從上方飄落而下。
湛藍色的瞳孔和他四目相交。
數秒後，他看到了男子將戴著斷指手套的左手，向後拉起，一道電光浮現。
馬尾小子從不斷開閤的口中拉出沙啞的聲音：
「那…個…男…人……。」
下一秒，深藍色的光覆蓋了他的視角。
一段緩慢但沉穩的聲音從某處傳來：
「深淵路上……一路好走……。」
§
創作內容
【虛空戰記】第一集 第十一章【那個男人】
虛空戰記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