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2019年6月12日,下午二點整。
一輛雷克薩斯RX駛入松菸文創園區。
園區前身乃一座歷史悠久的捲菸工廠,結束經營後被市政府徵收,轉型成振興文化創意產業的聚落。裡頭進駐了出版、廣告、工藝、電影等相關行業,此外還有各種特色商店和展覽廳,兼具藝文和辦公性質。兔子君所屬的經紀公司,便設在新落成的文創大樓。
「還有一個多小時……」
左京兀自沉吟。
因為一路都沒碰到塞車,他比預期還提早不少抵達目的地。
為了消磨時間,左京帶上還沒讀完的散文集,打算找個能品嚐咖啡的地方待著。
這裡的商店街由獨棟式紅磚建築群所構成,高聳古樹的綠意錯落在其中,讓人覺彷彿來到異國街道。左京沿途經過畫廊、唱片行、印章店、畫廊,風聲夾雜著水晶音樂傳進耳裡。
聲音來自一間叫作“wooderful life”的手工製作體驗館。
客人可以在材料區挑選喜歡的零件、底盤,現場組裝成音樂盒,店內有十多名顧客,清一色是女孩子。
意外地,視野中出現了公司的後輩。
是詩穗。
——運氣不錯,正好有事找她。
只見詩穗焦急地站在店員旁,像是在拜託什麼,接下來店員便操作起櫃檯的電腦。過了片刻,隨著店員不斷搖頭,詩穗的神色也變得更加凝重。
「詩穗,下午好。」
左京上前打了招呼。
「咦!左京主任?」
她戒備的眼神宛如在問“你為什麼會在這”。
「我到附近洽公,碰巧就看到妳了。今天怎麼沒上班?」。
「……臨時有事,所以排了休假。」
詩穗含含糊糊地說。
她穿著白色無袖連衣裙,胸口綁著大大的蝴蝶結,簡單顯眼。臉上的妝容比平常更濃,作為招牌的馬尾髮型倒是沒變。
「妳有東西遺失嗎?」
左京朝櫃檯瞥了一眼,屏幕上顯示著監控畫面。
「嗯……是的,我的手錶被偷走了。」
詩穗舉起左手,手腕上有一圈白色的曬痕。
這時,店員小姐輕輕頷首,充滿歉意地說:「抱歉,我已經檢查過錄像,但這位小姐的座位恰好在攝像頭死角,並沒有拍到失竊過程。加上那裡距離工具箱很近,人來人往的,實在沒辦法鎖定特定對象。」
「這樣呀……」
詩穗低頭嘆了口氣。
「要不我幫您問問其他客人呢?」
對於店員的提議,詩穗只是搖了搖頭:「我已經問過了,大家都說沒有看見手錶。」
「妳有懷疑的對象嗎?」左京問。
「不,我估計東西拿不回來了……主任還有事要忙吧?不必管我了。」
詩穗低聲嘟噥,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沒關係,還有一些時間,讓我替妳想想辦法吧。」
雖然詩穗對眼前的上司有所顧忌,但臨時也找不到推托的藉口,只好低頭行了一個禮:「那就麻煩主任了。」
「首先請妳說明一下詳細狀況吧?」
「好。」
詩穗進一步解釋,因為擔心在組裝音樂盒的途中碰傷手錶,便先行將手錶摘下、和桌上的材料放在一起。自己中途共離開座位二次,一次是到洗手間、一次是接聽電話,等到意識到的時候,東西已經消失不見。
左京點頭道:「大致清楚了,妳的座位在哪?」
「就在那邊的角落。」
詩穗伸出手指,指向位於店鋪後方的製作區。
製作區放了二張大長桌,座椅與座椅間的距離十分狹窄,就像廉價航空的經濟艙那樣,一不小心就會碰到鄰座的人。
「記得自己進入製作區的時間嗎?」
「大約是二十分鐘前,當時我有特地看了一下手錶。」
她比了比曬痕。
左京轉頭詢問店員:「請問這二十分鐘內,有幾位客人離開製作區?」
「沒有人離開過,我記得很清楚。」
店員篤定地告訴左京,組裝音樂盒需要一個至一個半小時,所以客人通常會待上好一陣子。
「也就是說,小偷還在店內?」
詩穗食指抵著上唇,目光銳利地朝人群掃視。
「可是……就算小偷在店內,沒有直接證據的話,警察也沒辦法有效處理,頂多會拿到一張立案三聯單。」
店員連忙補充說明,儼然是怕客人引起不必要的騷動。
「也對,不可能將大家一個一個搜身……」
詩穗微微垂下眼。
這時,左京露出一個幫她打氣的笑容:「用不著搜身,我有拿回手錶的方法。」
「「什麼方法?」」
兩位女性異口同聲問。
左京朝店員勾勾手指,低聲託付了幾句話。
等到店員答應配合後,他走向製作區,朝客人們說道:「不好意思,我同事掉了一副手錶,香檳金色、錶面印有花卉圖案,可以麻煩大家再幫忙找一下嗎?」
同一時間,左京想像自己大腦內的某種開關,從“OFF”撥至“ON”的位置。當熟悉的樞紐聲響起後,視野中瞬間浮現出猶如光譜,卻不存在於真實世界的各種“顏色”。
「剛才已經找過了,難道這裡有小偷嗎?」
燙了波浪卷的婦女抱怨。
紫藤色(Wisteria),代表“不悅”的顏色。
「我這裡沒有呢,會不會放在洗手間?」
長相福態的女大學生說。
蜜橙(Honey Orange),代表“熱心”的顏色。
「我這也沒有。」
滿臉雀斑的女孩回答。
舊蕾絲色(Old Lace),代表“冷漠”的顏色。
「可以調閱監控啊,何必浪費大家的時間。」
打扮時髦的貴婦表示。
——有了。
亮珊瑚色(Light Coral)。
引發人們的慌亂,暗中觀察大家反應取樂,愉悅犯擁有的顏色。
「找到監控畫面了!」
店員驚呼一聲,接著湊到左京身旁,偽裝成交頭接耳的模樣。
「這位小姐,能請您和我談談嗎?」
左京走到愉悅犯面前,擺出嚴厲的神情。
幾分鐘後,失物重新回到詩穗手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