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喵喵盃圖文創作交流賽】貓雨秋刀魚

作者：russell│2020-10-30 03:05:50│巴幣：14│人氣：166

「今天晚餐是你最愛的秋刀魚哦！等等涼了我再拿到這邊。抱歉我現在暫時還不能陪你，我必須先招待一下客人。」

主人說完便步下樓梯，室內拖與木質地板的敲擊蓄意地輕柔漸弱而失去跡象。我將目光轉回窗台，出現輪廓與毛色的殘缺，輪廓身後的藍還未濃縮成靛青。

上次吃到秋刀魚大略是半個月前，那時也是說有重要的客人來訪，大概跟今天的是同一位。那味道確實與方才的腳步聲倒轉形似，掛上了秋刀魚的預期，急躁與鮮明的從體內、從舌面的味蕾湧出。

對秋刀魚這般急切的期待，多少可以歸咎於其他食物對標準的磨損，貓咪不過就如同人類，以離散的小確幸支持著生命蹉跎。正因為單純的外界條件，我們的生活高度相互依賴，儘管機會是留給準備好的人，但仍舊可遇不可求，做為準備完善者，與其等待機會降臨在自身不如一再的尋找小確幸。並不會有財富自由的憂慮，擔心幸福感的密集會使生命的光澤渾濁。

在不打擾主人的期間，我習慣到二樓的窗旁，那扇窗可以把未見過的世界之一角投影到長方體空間內，以玻璃再現過的聲音或色彩框進感官半徑。

天空成了新橋色，青綠有別於以往的窗，雲零碎散布，遮擋不足的光線強烈的不合時宜，眼帶灼熱。頓時一個奇蹟似的顯現，更多的雲攤成薄幕，與為舒緩灼熱感而引發的心內想像呼應。因油然而生的詭異而張望著長方形框體，沒有看見昏黃街燈，沒有剛銑鋪的柏油路，沒有引擎嗡鳴，全被替換成無邊際的沙地與偶爾露出的幾塊岩方，以及魚、數不盡的海洋生物。

先去找主人，相信她能幫忙料理這些魚，天天都吃魚的日子也就不遠了，無止盡的享受，無止盡的幸福。期待的從樓梯旁的跳台躍下，卻不見人影。到了用餐區按鈴，過去這樣總能把主人叫來，但腳步、呼吸聲仍絲毫不見，而有個屬於室外，遠方雋永的弱鐘聲共鳴。

兩層樓建築內不留一點聲響，石質地面礦物與礦物的界限侵蝕而明顯。牆與地面，不確定的交界爬滿棕綠與灰的廢墟氣息。鈴消失了，但鐘聲不滅，如隧道深處的迴響。

與找主人相比，去尋找鐘的聲源，無法言喻的更具吸引力，鐘聲正傳達某個未解密的訊息，在青色之海具落日霞晚的色溫，如暮氣自沙地而生的魅早已擴散至此。

我踩著的沙地前行。過於細膩，隨時會沉沒的顆粒感，細柔如海綿卻是扎實而不磨損肉球。方才眺見的岩近看則為石碑，刻意的散亂卻回歸於建築與鐘聲的連線。碑上的雕刻無法辨識，但與鐘聲有著形似的特質，儘管存在著圖形，卻有著不同於視覺的感官反饋，緜延的碑接著碑立向遠方。

轉頭盼望，那幢樓已成廢土中矗立的遺跡。

持續地，沙地上魚群帶下的陰影群，動態的投射著更為高處的浮光，那表現著有界的不該為空，或許為海面與浪花。鐘聲進入視野，傾圮的建築疑似祭壇，坐落在水平無縫灰暗的海面之下，不見魚群，無彩色的中心，不均勻漸層向腳下的沙地。一步比一步寒冷，理應恐懼退縮，但有個氣味隨接近而濃郁新鮮，那就是牽動著我的味蕾的秋刀魚的預期，那個我先在應該正在悠閒享用的久違的秋刀魚。

接踵而來的新奇將疲倦之際，嗅覺成了被增幅的陷阱式誘惑，誘惑強烈至我寧信此乃奇蹟的延續，欲望被挑逗而極度亢奮。下一秒，秋刀魚自倒塌的石柱旁竄向此，興奮被強硬轉回畏懼夾雜敵意，敵意的檸檬味把食慾徹底斬除，衝擊過於強烈，過去對魚的味覺印象被雪崩式的掩埋。

「喵嗚……」我做出不友善的回應。

「恐懼，歉意，請求，怪物，真」

是秋刀魚發出的，是否該稱之為聲音還無法下定論，它進入認知時已是文字符號，但傳遞前得以從毛上感知水流擾動，細膩的聲的表現。自從來到這，感官就不像它們所熟悉具備的行使作用。還不清楚對方來意，但模樣比自己還要緊繃。

「喵嗚……？」我模仿上一秒所言，但面對零碎語言的短暫的思考使語氣略帶有疑惑與善意。

「還是說這樣就聽得懂了嗎……拜託怪物大人……請先別吃我，剛剛嚇到你是小的不對，您可以為此懲罰我，但還請讓我跟您解釋緣由，小的只是希望您能夠救救我們秋刀魚群。」

「喵嗚。」確實聽得懂，我做出肯定的回覆。

「好的……那麼就讓我從遺跡講起吧，」他回應，「我帶你去找其他魚，我們邊走邊聊。」

在灰暗中，天色的界又回到地平線，秋刀魚的色澤散發出生的氣息，一種魚所散發，異於食欲的吸引力，理應如刀般金屬質感的銀白身軀因光線不足，無法與背的黑青細線對比，甚至水流與微芒擾動下，魚身和沙地間的輪廓線融化，僅能由青線扭動辨識著。魚的存在似乎有著不確定性。鐘聲早已消逝。

「也許您有看到，就在您前來的方向有座遺跡。此處毀壞的祭壇和那座遺址並非我們魚群所能打造的建築，更特別的是沿途的石碑，比我們更高度發展的古代文明以建築保留下來。我們魚群也相當好奇，因此有許多魚曾去研究石碑所雕刻的訊息，但毫無進度，他們認為訊息被加密過，僅有石碑什麼訊息都無從得知。直到數十年前，沙地圖騰出現才讓解密有了微小的進展。

「說不定你知道沙地圖騰吧，這是種叫做河豚的怪魚留下的痕跡，僅出現短短幾週。起初我們認為那只是求偶行為，圖形也是無法辨識的雜訊。或許你想到了，那時恰有位研究魚認為它與石碑可以將圖形疊加，也就此我們才碰觸到謎團的邊緣。

「在數十年的努力之下，石碑上的訊息有部分被解密，不過還稱不上成功。解密過的訊息像是我們的語言，具有單詞但無法判讀順序，毫無文法可循。而不久前，在後續的研究中，有幾個解密出的單詞不慎從研究魚間外流：怪物、瘟疫、大滅絕、末日、禁果。正好這時魚群間出現了怪病，這種病會讓魚失去活動力和作息失常，接著會失去求生意志而消沉，許多魚認為這種怪病傳染力相當強，而隨著研究外流，情況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健康的魚為了自保，要求把染病的魚和與此事相關的研究魚一併驅逐。他們寧可相信研究文物觸怒了怪物，災厄還未結束，在怪病之後還會引發天災肆虐，將殘存的魚啃個精光，一點都不剩，只要懲罰不敬者便能讓怪物息怒……

「我們到了，等我一下。」

離剛剛的祭壇已有段距離，面前貌似是由海洋垃圾搭建的臨時庇護所。他上前招呼了幾隻秋刀魚，陸續從廢塑膠桶中游出，無法聽見他們的對話卻能知覺到嘈雜與不安。那些秋刀魚身上不見他那生的氣息，那並非是種族性而是極為獨體的特徵，或是說生的遺失是否為怪病之症狀還無從得知。

牠們正游向此時，我產生了認知的不協調，餘味的想像再度從刺鼻的檸檬味滲出，卻難以搭上失去生的魚群輪廓。也許使魚呈現完形之樣貌，其生具備可再現性，暗自猜測的同時直覺已引導行為再現的完成。

前伸的爪表現出捕食者的兇惡與野性的興奮，撲向魚群，出現了恐懼、逃竄，卻與我自身保持著幾乎相同的距離，不過卻是味覺不富足下的饗宴；那隻秋刀魚湧現的不安，更像是隨機生成的氣味，他早已知道鈍化的惡意不如祭壇那時致命。

生的氣息無法再現。

「沒事的，大家慢慢過來我身邊。雖然不知道該怎麼做，但他會幫助我們解決怪病的。」

確實，那瞬間過後，我又再失去了意圖，對牠們毫無威脅，陰沉的和平。

「喵嗚？」

有隻秋刀魚還未脫離恐懼，只是沿著聲源直線穿梭，似乎是無法張開眼而失去距離感，反成了自殺式的衝刺。我來不及閃過。那時才知道原來擺動的冰冷紡錘形在身上磨蹭，有點噁心感，從接觸面，毛髮根部感覺體溫被吸取著。

那條魚從身邊重新回到視野時，我可以相當篤定的說，那條秋刀魚恢復了完整，恢復了生氣，從自身奪走的生氣。從每條秋刀魚流竄的驚訝中更加確信。

發現自己能幫上忙，實際上與維持著生正是矛盾面，卻與幸福感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