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的未來 《薩艾斯嘉篇》〈後篇〉
復國初期，百廢待興。
雖然表面上克里斯多夫是聽命於賽比恩斯，說是下臣，克里斯多夫更是一名導師。
白日他要聽取部屬報告，並向上建言，雖然戰爭結束，各地仍出現零星盜匪，曼士貝要再重新聚集兵力的傳聞也不曾中斷，除此之外，還要協助各個村落市鎮重建，雖然賽比恩斯已經即位，並與歐洛巴特聯姻，對雙方人民來說的天大喜訊，於他們來說，一切事物卻都被忙碌掩蓋。
希亞萊娜坦言，她無法保證露莎琳德能夠長命百歲，即使是現在她仍然身體虛弱，自那日起就像個好不容易救回來的風中殘燭，或許現在最清閒的只剩嫁進薩艾斯嘉的她了吧！
除了參加一週一次的「巡城」，其餘時間都是在克莉絲汀的陪伴下，靜待於艾魯達城一隅，唯一的不同，只比聖尤尼斯城的氣候還舒適一些。
到了夜晚，身為丈夫的賽比恩斯也不會馬上進房陪伴她，空了八年的學習，在白日的忙碌告一段落，克里斯多夫和萊多又要補上尚未傳授的知識，維因父子也會給予戰術及實戰上的教導，他們都看得出來，要不是那天薩德拉故意手下留情，今日的結局就會走向不同局面。
目送羅奈爾德護衛賽比恩斯回房後，克里斯多夫自己又多審閱了一些書類，拖著疲憊回房時已是萬籟俱寂。
開啟房門，今晚的房內與平時有些許不同，除了床頭那盞存封燈正閃著比平常還強烈的光芒，被褥中也明顯躺了一個人。
克里斯多夫先是愣了短暫一秒，接著為不引起門外衛兵的注意，示意他們可以將門關上，才疲憊地嘆了口氣，緩步上前。
門口衛兵在他進入時並未報告有人在房中等待，再加上整理房間的侍者早去休息了，正常來說，那盞燈的能量應該早就耗盡，能使存封燈散發出如此強力的光，克里斯多夫不用想就知道如今佔據他床者是何人。
站在自己的床前，克里斯多夫放低聲量，對被褥中的人問道：「您這麼晚了還在屬下房中等待，不知有何要事？」
明顯壓制的怒意沒有讓被褥中的人馬上跳起來，只見被中之人發出細微嗚咽，像要努力從舒眠中起身，蠕動的被褥中探出一顆頭，那是有著一頭銀白髮絲的女子──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樣。
希亞萊娜白日扮演稱職的「天人」，但到了傍晚便會帶上從影子中現身的迪斯提亞，大伸懶腰地說道：「下班！接下來的交給你們囉！」
剛開始克里斯多夫無法理解，險些大發雷霆，若不是賽比恩斯在輕笑過後緩頰，希亞萊娜都懶得向他多解釋露莎琳德的現狀。
那之後她多半轉向露莎琳德的所在地，以柳丹晴的身份陪伴著她談天說地，累了就讓克莉絲汀侍候她早點休息，自己再返回房間。
但這時間按理早該在她自己房內酣夢正甜，希亞萊娜卻不知為何出現在克里斯多夫房裡，而且還佔據了他的床。
然而希亞萊娜非但沒解釋原因，還慢條斯理地伸著懶腰，揉著眼睛大打哈欠說道：「嗯？你終於回房啦！也搞得太晚了吧……」
眼看她終於挪動了身子，卻只是把枕頭斜放，然後又舒服地半躺上去，續道：「我說你啊……是不是想讓薩艾斯嘉王室滅亡啊？」
克里斯多夫聽聞，怒駁道：「這是莫須有的指控，就算您是先祖代代遵奉的天人，也不能對我之一族做出如此控訴！」
「唔哈！想像之中的反應。」希亞萊娜沒心肝地笑了笑，並趁克里斯多夫理智還沒斷線再道：「先別氣嘛！聽我說。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露西的生命雖然是勉強救回來了，可是……她的時間不多了喔？」看了一眼克里斯多夫狐疑的表情，她再嘆了口氣，說道：「我那時不是說過了嗎？露西的時間已經停止了，所以我的時間分給她。」
那個時候，希亞萊娜將自己的時間分給露莎琳德，隨後便失去了意識，實際上，每日陪伴在露莎琳德身邊，也是為了隨時觀察她的生命跡象。
「我就直白說了吧！我不可能跟她平分剩下的時間，說起來也許殘忍，但她非替薩艾斯嘉生孕繼承人不可。」
克里斯多夫睜大了眼睛，了然於心，這才了解希亞萊娜所言何意。遂愧歉道：「您說的沒錯，是屬下失察了。明日起，我會知會吉魯克將軍和萊多，減少陛下的課程，給他們夫婦多一些相處時間。」
「嗯嗯，孺子可教。」希亞萊娜滿意地點點頭，卻一點也沒有要從床上起身的意思。
「……還有什麼事嗎？」克里斯多夫如此問道。
「你真聰明！的確還有一件同樣重要的事──」眼前的她眼角帶笑，伸出手扯向他的衣領，使二人距離更加接近。才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想要你的孩子。」
語畢，眼前的男人卻定格似的不動聲色，墨綠色的眼瞳中不見熱情，時間就這麼暫停了幾秒。
先投降的人是希亞萊娜，她自己羞紅了臉，激動地拉扯他的衣領，慌亂道：「不是啊！給我點反應，這樣反而我很尷尬耶！」
克里斯多夫一開始便注意到，迪斯提亞並沒有跟在希亞萊娜身邊，反而是他進門之後，門窗外的聲音都傳不進來，猜想是他劃出了結界，讓空間產生阻隔。
剛想只是提醒要多給賽比恩斯夫婦多一些相處時間何需如此大費周章，這下倒是解了他的疑惑。
於是，克里斯多夫又嘆了口氣，用來夜半保暖的披風都因拉扯而逐漸鬆開，他一手抓住那意圖使他窒息的手，另一手解開身上披風，說道：「看來不是開玩笑的啊……」
「誰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啊！」希亞萊娜一臉氣嘟嘟，羞憤地抽回自己的手，才要下床，又被解開保暖披風的克里斯多夫壓回床上。
「……『那一本書』並沒有寫到我的終結，我以為我會死於哪一場爭戰，連歷史上都不會記載，八年來……每日都是……」
披風覆上了躺在床上的兩人，克里斯多夫雖然抓住她的雙手，卻只是與她面對面，呢喃如夢囈。
「與妳的初次相遇，也是在床上呢……」他閉起眼，溫柔得像是另一個人，「今晚……很累了，先睡吧……」
緊握的雙手逐漸鬆開，眼前的男人已然進入淺眠，希亞萊娜輕輕回握那雙手，笑道：「有我在，不會讓你有那樣的未來，放心吧……」
略帶橘紅的白晝帶來布魯辛克的曙光，克里斯多夫在床上醒來，身上蓋的已不是昨晚的披風，而是溫暖的棉被。
那披風被掛在床邊的衣架上，而他身邊卻不見伊人，宛若平常。
暫時的昏亂讓克里斯多夫思緒受阻，若昨晚的事只是幻夢一場，又為何會做出這樣的夢境？
倏地，房內響起輕微地書本翻頁聲，克里斯多夫趕緊起身，並看見希亞萊娜倚在屏風後的桌旁，輕薄的白紗睡衣隨風晃動，低頭看書的她毫不在意香肩裸露。
更重要的是，她手上拿的正是奧利弗一家代代相傳的紀錄本──一本寫有從布魯辛克元年至終末各國大事紀的手寫本，它應該被收藏在密箱中。
「──你醒了，早安，睡得好嗎？」
希亞萊娜這麼說著邊闔上書本，微微一笑，像普通的早安問好。
克里斯多夫卻不領情，依然板著一張臉，目光不曾離開那本紀錄，上前怒問：「妳怎麼拿到那本書的？還給我！」
「還給你？這說法可真奇怪。」希亞萊娜笑回，「這本紀錄原本就是我留給謝提──你的祖先的，現在也不過是『回收』而已。」
她放開那本紀錄，地上的影子卻化為實影向上吞噬，黑霧中書冊似乎出現殘影，然後與黑霧一起消失在空氣中。
克里斯多夫驚得停下腳步，家族代代傳承的紀錄在傳到他手中時消失，這是多大的罪過。
「別擔心，我讓迪斯把『它們』送回該保存的地方，還是說……失去了所謂的『預言書』，會讓你感到不安嗎？」希亞萊娜的微笑依舊，語氣中卻滿是試探。
克里斯多夫沒有回答，只是默默拿起掛在衣架上的披風，為她披上之後站在其身後道：「剛才是屬下失態了，請您原諒。只是……尚有一事不解。」
「說來聽聽？」背後一陣溫暖，希亞萊娜拉起披風的一角，這不僅是昨晚克里斯多夫披在身上的披風，還是他們初次見面時的那一件。
「剛才您說把『它們』送回該保存的地方，意思是……有兩本一樣的紀錄嗎？」
按在肩上的手勁微微加重了一些，可想而知身後的男人何其不悅，但希亞萊娜仍是笑回：「對一半！流落下界的紀錄的確有兩本，但內容可不是一樣的。」
這證實了克里斯多夫的猜測，那個時候，蒙查拉所言就像他手中也有一本寫有未來的歷史紀錄。
實際上，當薩德拉決意踏離國土，曾想帶走蒙查拉留下的歷史書，薩德拉不曾看過內容，只是其父曾言道，若他將來離世，這本書將連同王位一起傳承給他。
但是當薩德拉進到保管處，卻看到希亞萊娜張著霧氣一般的黑翼坐在桌上，她手上正是其父讓他千萬要保住的東西。
「你的未來相當廣闊，不需要執著於一個薩艾斯嘉。」希亞萊娜拿著那本書，如此笑道。留下這一句話，便帶著書冊一同消失於黑霧中。
「……您是說……其中有一本故意陳述錯誤嗎？」克里斯多夫如此問道，那會是無意，亦或是……
「……不，無論哪一本，紀錄的都是真實。」希亞萊娜淡然回道，背後的沉默傳來其疑慮，她再笑回：「不過呢……就是為了迴避那個未來，才會大費周章的把那年的陛下送走，也多虧了你們能撐過這八年……做得很好，辛苦你們了──」
當她想轉過頭以示勉勵，身後的男人卻冷不防地稍稍彎了腰，吻上她的唇。蒙查拉曾經持有的書冊到底描繪如何的未來？依他那日所言，再加上如今希亞萊娜所說「迴避那個未來」，若當年賽比恩斯沒有被她救走，就算他們做了再多的頑強抵抗，恐怕最終都會走向蒙查拉所期待的那個結局。
希亞萊娜訝得語塞，與前一晚不同，這下定格的人變成她了。
克里斯多夫看著她張口驚訝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勾起嘴角笑道：「怎麼？昨晚不是才說想要我的孩子，這樣就嚇到了？」
「……偷……偷襲人家太卑鄙了啦！」希亞萊娜好不容易回過神來，舉起小手才要槌打他的胸口，克里斯多夫卻輕握她的雙手蹲了下來，低語道：「這樣一來……我們一族長久以來的使命，終於可以告一段落了嗎？」
將臉埋在她手中的男人如釋重負，她卻面露憂愁，緩緩回道：「……還沒……恐怕……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是嗎……」
將臉依偎在她手上的男人輕笑，像是嘲笑自己的天真，從布魯辛克年初始承接下來的責任，怎麼可能失去一本書冊便能終結？
「但你放心……有我在，至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承擔。」
門外，艾爾文和瑪莉提絲等候許久，他們與守門衛兵尷尬相望，迪斯提亞將兩本書冊送回去的時候，結界也自然解開，他們的對話房外隱約能聽到。
「呃……現在可能還是不要進去打擾他們比較好。」瑪莉提絲這麼說，艾爾文則忍著笑點頭，認識他這麼久，終於等到克里斯多夫開竅。
隔天，他們的事情在王宮中傳了開來，露莎琳德對於這個消息又驚又喜，還不斷提醒賽比恩斯，別讓柳丹晴──她的好友受欺負了。
但賽比恩斯想了想，笑道：「不……我不認為有誰可以欺負她。」
不論那是希亞萊娜，還是從顏承夜口中聽說的柳丹晴，他都覺得難以想像。
「雖然很讓人高興……可是可是！小晴的對象是那個克里斯喔？怎麼可能讓人不擔心嘛！那種性格一定會欺負小晴的啦！」
一時之間，幸福壟罩了這個久經危難的國家，好像一切正否極泰來。
約莫一年後，薩艾斯嘉迎來了另一則喜訊。
露莎琳德生下了一名王子，是個有繼承人特徵的孩子，與賽比恩斯相同，那眼瞳中亮麗的紫晶色像玻璃珠一般晶瑩。
那孩子傳承著溫吉列爾的力量，藏在薩艾斯嘉一族繼承者的血脈深處。
「看！露西！妳的寶寶！好可愛喔──」
希亞萊娜自己也挺著孕肚，王子才剛滿月，香香軟軟，將他放在母親的身旁，剛吸完母乳拍打完，正滿足入眠。
露莎琳德看了笑道：「小晴妳真是的……自己也是要為人母，還像個孩子一樣。」
「因為剛出生的小嬰兒真的好可愛嘛──」說著，希亞萊娜又忍不住用手指戳戳他的小臉頰，卻沒想到這個舉動讓孩子抽泣幾下，到後面更變成嚎啕大哭。
露莎琳德見狀，喚道：「哎呀……克莉絲！先把朱利安抱出去安撫……我有話要跟小晴說。」
待孩子的哭聲逐遠離，希亞萊娜才收起依依不捨的表情，正色道：「好吧！來辦我們的正事──」
每隔半年，希亞萊娜為穩定露莎琳德的生命跡象，依慣例分一些「時間」給她，雖然笑稱本來就是八年前從曼士貝軍那裡得來的，但露莎琳德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經達成了。
於是她笑著，搖搖頭道：「聽我說，小晴。能看到這孩子出生，我已經很滿足了。」
「……妳不想……看他長大嗎？」
「……想，」露莎琳德回道，臉上充滿落寞，「可是我也很明白，這麼做，不過是在『浪費時間』，是吧？」
「一個母親和孩子相處的時間，才不會是浪費！」
「嗯……謝謝妳。」削瘦的手輕輕拉住了她，續道：「我還有件事……那個女孩……是叫拉詩蒂吧？幫我找她過來，好嗎？」
希亞萊娜出了房門，她的丈夫在門外等待，直到她進門前，他還在極力反對她在懷孕期間進行這麼危險的術式，孩子再半年就可以出生了，身為一名丈夫和準父親，克里斯多夫不得不自私起來。
房門關上許久，希亞萊娜卻站在原位，低聲啜泣，然後才在丈夫的懷裡泣道：「我從來不知道……分離竟是這麼難過的事……」
當希亞萊娜存在於上一個被她捨棄的容器中，失去憐憫之心的她不在乎世人的死亡，有生就會有死，一切恍若理所當然。
在那個世界裡，即使與最親近的父母、姐姐分開，也能隨時用電話或網路通訊軟體連繫，就算取回了希亞萊娜的記憶，她也早就做好分離的心理準備。小時候是認為自己得了怪病，也許很快就會死；回到布魯辛克之後，只是照著本能行動，與露莎琳德一拍即合也是意料之外，在最初的設計中，只是想要取回同樣埋藏在歐洛巴特王室血脈中的溫吉列爾之力而已。
沒錯，除了薩艾斯嘉王室，歐洛巴特王室也同樣繼承著溫吉列爾的力量，傳統上那力量只會依附在王者身上，卻沒人想過，若不是發現路易士還活著，露莎琳德會是下一屆更稱職的王者。
拉詩蒂從練兵場，也就是原本的新月堡壘被召喚過來，已為人母的露莎琳德比她印象中還要成熟且纖弱。
「拉詩蒂，過來。」露莎琳德抱著她與賽比恩斯的孩子，讓拉詩蒂更靠近一些，並示意要她接過孩子。
剛滿月的王子有著與父母同樣的柔順金髮，白皙的肌膚，在襁褓中散發出淡淡奶香，五官小巧而精緻，即使換手也沒有吵醒睡得正甜的孩子。
「他很像他，是吧？」露莎琳德語中略帶自豪，十足是個母親。
然而拉詩蒂卻是恭敬回道：「是的，草民也覺朱利亞斯殿下的鼻子很像王后陛下。」
「『朱利安』，我允許妳這麼稱呼他。」
拉詩蒂聽了一驚，差點下跪，怕要傷了朱利亞斯王子，只得急搖頭拒道：「不！草民……草民不敢！」
「別這麼緊張，」露莎琳德笑道：「別看朱利安現在睡得這麼香甜，平常要是換過手，他馬上就醒了呢！但妳看，這孩子現在還是睡得如此安穩，我相信以後妳和他一定會相處得很好。」
「但……但草民只是一個……」
拉詩蒂才想拒絕，露莎琳德卻疲累似的閉上眼，只是依然靠在枕頭上喃喃道：「我知道這麼說或許很自私……但他們父子……以後就……拜託妳照……顧了……」
語畢力露莎琳德微笑依舊，卻半躺在枕頭上沒有其他反應，拉詩蒂喚道：「……陛下？王后陛下！──來……快來人啊！」
那之後，露莎琳德陷入了沈睡，連希亞萊娜也無法喚醒她，終於於一年後，撒手人寰……
約莫半年前，路易士王子勸退了亨利王，讓父王退位休養，年僅十六，便即位為王。而今得知皇姊的死訊，竟帶王家護衛軍前來。
「路易士王，遠道而來，有失遠迎。」賽比恩斯急至城門前，略顯疲態，見路易士仍是滿臉怒容，續道：「去年您即位，我不放心露西的病情，未能親自前往道賀，還請路易士王見諒。」
聽到亡姊之名，路易士瞋道：「你還敢──」半途，卻又咬牙，止住了要脫口而出的後半句，一陣深呼吸後，才續道：「我本來就反對她嫁到貴國，如今她已身死，我要帶她的遺體回國安葬。」
賽比恩斯才板起臉，一旁克里斯多夫便敬道：「請恕我失禮，路易士王。露莎琳德陛下雖已亡故，仍是我王之妻，按理當葬於我薩艾斯嘉的王家墓園。」
然而，路易士聽聞卻是嘲諷笑道：「是嗎？那麼將來你們國王的墓碑旁也要放上兩個后位嗎？」說著，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抱著朱利安的拉詩蒂，後者也只能青著臉搖頭，不知所措。
「──你這失禮的──」
「羅恩！」
羅奈爾德聽聞差點上前拔劍，才踏出一步卻被賽比恩斯出言制止，只好隱忍退後。
「我的護衛失禮了。」賽比恩斯行禮致歉，正色道：「但您似乎有所誤會，路易士王。我的妻子只有露莎琳德一人，再無二者，我可以在此宣誓。」
拉詩蒂在後聽聞只是露出淡淡苦笑，既然是一開始就知道的事情，有什麼好失望的呢？
最後，路易士只是到露莎琳德靈前致敬，便再無踏上薩艾斯嘉國土。而後亦聽聞，拉詩蒂雖然近身照看賽比恩斯父子，卻是行禮如儀，從未逾矩。
路易士帶著護衛軍歸國，克莉絲汀卻仍守在露莎琳德墓前。
「陛下，路易士王帶著護衛回去了，幸好並未發生憾事，您可以安心了……」
克莉絲汀輕撫新墳，露莎琳德已然下葬，一旁的空墳是賽比恩斯為自己預備，只是不知還要多久，兩夫妻才能比肩而憩。
身後草地響起腳步聲，那人卻先行發言道：「喔──妳果然在這啊！」
羅奈爾德緩步前來，抓抓頭略為害羞，道：「我還以為妳會跟那個自大的新王回去呢！」
「……不，我就算回去也毫無用處，路易士王並不信任我。」停頓半晌，又自嘲般的笑道：「或許留在這裡也是一樣，我無論身在何處，都是如此無力……」
「才不會呢！有妳這個歐洛巴特的首席在，對我國很有幫助……克里斯那傢伙是這樣說的啦……」
克莉絲汀聽聞，心中才剛升起一陣酸楚，羅奈爾德又摸著後腦、抓抓下巴，像在思考什麼。
「啊？……克里斯？克莉絲……嗯……哎呀！你們兩個名字實在太像啦！可是叫『班克』好像又太見外了……」
「無妨，我並不介意您如此稱──」
「好！決定了！」
然而羅奈爾德完全沒在聽，自說自話續道：「以後就叫妳『緹娜』好了！不會搞混，更不會讓人想起那個自大又討厭的克里斯！」
克莉絲汀驚得睜大眼，她以為不會再聽到這個暱稱，那個真正的天才開玩笑似地呼喚的稱謂。
「哇！怎麼了？緹娜，妳臉好紅！那個……妳想想，王后陛下跟妳這麼好，也不會希望妳這麼傷心的吧──」
時間不留情地繼續前行，推動著國祚，也堆積著平凡。
瓦布爾在高處看著一切，直到賽比恩斯和希亞萊娜陸續離世，某日城中再也見不到那高傲的龍魂，世人傳言龍魂和天人都回到主城的石像中，繼續守護薩艾斯嘉。
數百年後，傳說又回歸於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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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
結局篇終於催出來了，這幾個月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的心情也很亂。
本來以為腦袋會一片空白，但開起檔案，劇情還是能莫名敲出，不足的部分以後再修改。
下一篇中繼篇，是用來連接下一部的關係劇情。
沒意外的話應該不長。
還有心思的話，我再把壹站的最後兩篇補完。
結局 薩艾斯嘉〈前篇〉《上一節 下一節》中繼篇 看不見的告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