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麥爾兩眼下皆有一條至嘴角的疤痕。他雙手拿著約一公尺長的黑曜石鋸劍,劍身扁平,兩邊各有凹槽,凹槽內觸插入多片鋒利的黑曜石。
隨著黃金鐘的出現,第七教堂內猶如日出般,光線逐漸由微光轉盛。
在薩麥爾移動的那刻,霄鋯就已經擋在他面前。
救贖般的光灑落在霄鋯身上,他蔚藍眼底倒映金黃光束,以及薩麥爾移動的殘影。
霄鋯揚起一抹狂氣的笑,霎那四周皆充滿著透明水珠,教堂天花板甚至開始滲水。光穿透了水滴,在空氣中形成無限交織的虹光,形成一幅旖旎畫面。
他優雅地舉起白扇,看似動作緩慢,卻精準抵住了薩麥爾以極快速度跳起,朝他襲來的雙劍。
劍鋒與白扇交會之處,隱隱閃爍出些許暴戾的紅光。
薩麥爾雖然直視著霄鋯,也有留意正往黃金鐘方向的唐恩。他飛速抽劍,直往唐恩的方向。
空氣飄散的水滴傾刻凝聚成型,直接貼在薩麥爾身上,水珠猶如強力膠般讓薩麥爾的手停滯在半空,也是在那時候,極度用力的手突然停止了輕顫,冰冷的氣息由指尖開始蔓延至全身——他的雙手已然被凍結。
也是在那刻,薩麥爾結凍的右手、右胸以及頭顱,直接被霄鋯以扇用俐落的線條斬下,在空中留下了一道血痕,落下後染紅了教堂地面。
薩麥爾漆黑的瞳孔失去了對焦,在還沒落地前就如煙消散。然而下一秒,薩麥爾卻好端端地站在黃金鐘前,彷彿只有地上的血跡能證明他剛才確實被霄鋯擊中。
霄鋯剛才在白扇上包覆了一層水,隔絕了血液直接染上白扇,此刻他正一臉嫌棄地甩扇,將上方附著的血珠甩到地上。
薩麥爾為了從霄鋯身上奪回重要的東西,他不得不習慣霄鋯的說話方式。忍下了怒氣,他的注意力反倒集中在另一個人身上,「他是誰?」
霄鋯嫣然一笑,笑容奪目地讓人移不開眼。
「關你屁事?」
就像積累已久的憤怒一次爆發,唐恩原以為自己能無聲地靠近黃金鐘,沒想到薩麥爾竟直接朝他這裡襲來!
唐恩反射性地在眼前築了道冰牆,然而肩上的透明魚倏地變大,幾乎佔滿了半個教堂,透明魚張口對準薩麥爾,薩麥爾甚至來不及改變方向,就直接撞入透明魚的體內。
碰!
霄鋯就僅僅只是左手握拳,透明魚竟然被壓縮成點,接著碎裂往外四濺血肉,然而薩麥爾仍然完好無缺地站在黃金鐘前。
霄鋯眼底出現了明顯的厭煩,「蟑螂般的傢伙。」
剛剛的短暫對峙,讓唐恩親身體會到,他和霄鋯、薩麥爾完全不在同一個水平。若不是霄鋯在,唐恩難以想像自己是否能接下薩麥爾的任何一招。
就連剛才的第一層黑暗,也是霄鋯帶著他脫離。
原來這種壓倒性的強大⋯⋯真實存在。
「喂,葡萄。」霄鋯無預警地說。
唐恩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霄鋯似乎是在叫他。
「就是你,別懷疑。」霄鋯先是叫了幾隻魚在薩麥爾身上徘徊,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後,又接著說,「你去跟他單挑看看。」
「⋯⋯我?」
「反應速度倒是還行,就是魔力強度弱了點,地鼠的魔力都比你強。但你還是可以試著打看看。」
「⋯⋯」唐恩已經不知道這倒底是褒還是貶了。
薩麥爾聽見霄鋯的話,從額頭至脖子浮現了些許青筋。過去他總是追趕在霄鋯身後,就僅僅只是為了奪回重要的事物。但困難的是,即使是黃昏內部,大概也只有三皇能和霄鋯打成平手,目前身為四魔的他是絕對無法贏霄鋯的。
過去無論是忍受霄鋯那些難聽的話也好,抑或是戰鬥時各種漫不經心的態度,都沒有像現在一樣讓他如此憤怒。
只要心臟的位置沒有被人發現,他就絕對不會死。
這就是他的天賦,他唯一能與霄鋯抗衡的力量——
但霄鋯現在竟然說那個人可以和他打?
霄鋯到底是多看不起他?
薩麥爾握緊了手中的雙劍,他其中一隻指著霄鋯,「你開什麼玩笑!」
「我看起來像在開玩笑?」霄鋯疑惑似地歪頭,擺出了苦惱的樣子,「沒吧?」
「很好。」薩麥爾的視線轉向唐恩,「看來這個人死了的話,你也無所謂吧?」
霄鋯的語氣很真誠:「沒吧?他死了我會很困擾耶。」
薩麥爾臉色沉下,霄鋯竟然說會困擾?
他分明是那種不看人臉色,自己開心就好的人。
還有,為什麼偏偏今天英靈騎士總部幾乎沒有人?
為何要讓四名武神留守在那裡?
還包括了最難控制卻又最強的霄鋯。
啊,他大概知道了——
眼前這個人,天賦或許足以改變整個局勢。
是什麼天賦?黑洞?全知?預言?空間?
還是時間?
無論是什麼,薩麥爾改變心意了,原本他還不打算對那個少年出手。
眼前這個少年,必定是對克勞德而言無比重要的人。
是會對黃昏的未來產生影響的人。
若想除掉他,現在是大好機會。
薩麥爾劍上鑲嵌的黑曜石竟然隱隱透出紅光,他的目標已經從霄鋯轉到唐恩身上,當他腳底施力躍起,在空中留下了數道殘影,不過一眨眼,就已經來到唐恩面前。
左右兩把黑曜石鋸劍,正好對準了唐恩脖頸兩側,當薩麥爾以為能成功斬首時,卻發現唐恩的頭已經後仰成功閃避,他只削到些許髮絲。
「哎唷,不錯嘛,閃過了耶。」不知不覺間,霄鋯已經找了一個好位置,他站在黃金鐘旁邊的桌上,正打算不負責任地全程觀戰。
此刻半蹲的唐恩立刻抽身,與薩麥爾拉出了距離,他手心冒了些許冷汗,要不是剛才瑪姬給的警告,他大概會天真地以為,霄鋯不會讓他一個人和薩麥爾對打。
「你把這個當新進騎士的特殊測驗吧,好好打啊,我還得幫你評分。」
⋯⋯唐恩突然覺得,這個測驗難度有點太高了,一不小心命就會不見。
但現在也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知道自己的實力在哪裡,現在直接和薩麥爾硬碰硬,死的人絕對是他。
雖說霄鋯早就可以敲鐘出去,但顯然他不會自己動手。
必須像他們一開始說的一樣,由他敲鐘離開這裡。
該怎麼做?
滴答。
天花板的水滴到了唐恩頭上,起初有些驚嚇,原以為是薩麥爾的攻擊,但他順著水落下的位置望去,頓時發現了解答。
原來霄鋯早就替他鋪好路了——能離開這裡的方法!
雖然唐恩現在的視線跟得上薩麥爾的速度,然而肉體的動作仍然遲鈍了些。薩麥爾再度發動攻擊,空中的殘影也變得更多,唐恩已經跟不上這個速度了。
正以為劍會擊中唐恩時,卻發現唐恩竟然以冰為盾,成功抵擋薩麥爾的攻擊,雙劍都妥妥的插入了這個臨時製造出來的圓盾。
薩麥爾微微皺眉,正想將劍拔開時,卻愕然發現劍身竟然已經一起被凍結,只要觸碰到肌膚就會被冰黏住。
正當薩麥爾心想不妙時,才看見了腳下出現了一圈咒文,刺骨的寒氣迎面而來,寒冰攀著剛才天花板滴下的水,迅速蔓延了整個教堂,此刻就連他握劍的手都已經被冰凍。
以唐恩的魔力,如果想憑空製造冰確實比較困難,但如果有媒介的話就輕鬆許多。
媒介便是地上的血,以及早就蔓延整個天花板的水。
薩麥爾不禁愣住,他立刻抬頭往上看天花板,那些水珠都已經被完全冰凍,而順著那些軌跡繼續往下——
冰已經蔓延到黃金鐘後面了!
喀擦。
薩麥爾顧不得自己的雙手仍被冰凍,猛力抽身後,手臂就被冰截斷,而他整個人高高跳起。他靴子底下有大量黑曜碎石,若被踩到絕對會大量出血,他正是打算直接跳到圓盾後,直往唐恩身上踩下,卻用力過猛而滯空太久。他不禁瞪大瞳孔,轉頭看著黃金鐘的方向。
咚。
水珠結成冰落下,精準砸在黃金鐘上。
*黑曜石鋸劍(Macuahuit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