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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與推理 (上)

作者:西嘎歪斯斯│2020-09-27 19:18:48│巴幣:36│人氣:221

  唐主任看著由學生們布置美輪美奐的禮堂,現在卻成了命案現場。

  大量血跡灑濺地板和椅子表面,令旁觀者看得怵目驚心。

  早自修時段,如同往常一樣的寧靜早晨,沒人想到第一節課鐘聲尚未響起,迎來的是響徹雲霄的金屬重擊聲。

  擺放在舞台側邊的鐵梯墜落,連帶裝有工程用粗鐵釘的桶子也一併被打翻,不僅壓壞了距離舞台最近的座位席椅子,粗鐵釘也散落滿地,當然考量危險已經撿起。

  弄出這麼嚴重的事情,光是想到即將面臨學生家長的憤怒、處理校園公共安全,和後續如雞毛般繁多的行政事務,唐主任巴不得生出一台時光回溯機器,當作什麼事沒發生才好。

  待在禮堂的學生共有六人,除卻遇害的二班班長劉少品外,其餘的學生分別是話劇社社長莊芷琪、副社長陳泰熙、道具組幹部宋之毅、社員周屏和二班衛生股長熊霸衛。他們現在全部分散坐在觀眾席後排的座位,等候被叫喚到舞台隔壁的音控室,一一釐清事發經過。

  唐主任打算先找話劇社社長問話,但是她的情緒還處在震驚之中尚未平復,於是轉而選擇了副社長。


話劇社副社長陳泰熙

  「主任好。要我說說今天早上的過程嗎?該怎麼解釋才好……這件事得從昨天放學前說起,社長突然通知說要對霸衛同學進行特訓,也不管我們的意願。沒辦法,今天一大早我到教室放下書包以後,就走到二班護送霸衛同學一起去禮堂,練習過程很順利,在大家的指導下,霸衛同學的走位還有台詞不夠流暢的問題簡直進步神速。」

  「劉少品?主任是說那個出事的二班班長嗎?他跟話劇社無關,跑來禮堂好像是因為他們班只差霸衛同學一個人沒交調查表,也不曉得在著急什麼,大不了等早自修結束,回去教室後在催討啊。梯子倒下來是場意外,除了他很衰小,我不知道還能講什麼。」

  「我不知道為什麼梯子好端端的會倒,除了莊芷琪坐在台下正中央發號施令,其他人都在舞台上排練,而且我們人數這麼少,誰去碰梯子立刻會被發現吧。唔,要說可疑,拿道具需要到處走動的宋之毅最有機會,不過他那個時候拿著一棵樹,蹲在舞台中央,不可能去碰撞到。」

  「只有我們幾個排練是因為……畢竟下個禮拜是社團成果發表會,雖然霸衛同學戲份很少,不過莊芷琪就是愛操煩,怕新加入的霸衛同學上台表演凸槌,所以臨時借了禮堂,今天幫她加強排練。只是因為這個緣故,來不及通知其他社員,今天到場的人才這麼少。」

  「沒有了,沒有別的……喔嗯唔,那個……莊芷琪跟那個二班班長說話的時候,態度好像不是很友善。後來……他們出現拉扯的動作,莊芷琪突然推倒二班班長,然後梯子砸到他,慘劇就發生了。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有可能是我看走眼。嗯唔,我想不出別的要補充的了。」


道具組幹部宋之毅

  「原本這個時段是管樂社借用禮堂場地,我和管樂社社長同班,昨天湊巧知道他的社團出了點狀況今天沒辦法排練,就擅自作主借來用了,對不起!」

  「嗯,我們社上有37個人,平常都是每週五社團活動才會團練,但是從上個月開始,社長會鼓勵大家放學之後到社辦練習。本來我們道具組預計在這週把道具服裝完成,因為臨時插入新角色,所以我連中午休息時間都會去社辦趕工。……不是,熊霸衛不是我們社團的,她是陳泰熙安插進來的女生,連演個小女僕也能演爛。今天早上主要是訓練她的對話和記住走位,畢竟社長比誰都重視社團成果發表,而且誰也不想在這種要緊時刻開天窗吧。」

  「二班班長劉少品?我跟他不熟,從來沒有說過話,他應該跟熊霸衛同班吧。今天早上如果不是為了幫忙熊霸衛練習,就不會擅自用禮堂,他也不至於跑來這裡找人。」

  「嗯,其實我們挪動過鐵梯的位置,鐵梯原本擺放在舞台左側的布幕旁邊,但是排練走動很容易撞到,所以那時陳泰熙建議往外面推。……鐵梯是我和周屏一塊搬到同側的牆壁邊靠放,,然後我們也把原本堆在布幕下的油漆罐、鐵釘和燈管那些材料,全部挪到相同位置,對,就是擺在鐵梯旁邊。……主任,我敢保證,鐵梯確實有放穩固,會倒下來純粹是個意外!」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社長怎麼了?是有聽到社長和劉少品說說笑笑的聲音,但是我幾乎都蹲在舞台中央,雙手立著一棵樹,從我的角度看不見台下前排。我記得……扮演扮演王子侍從的陳泰熙和演商人的周屏,一前一後從左側進場,直直走向站在樹前方的熊霸衛的時候,反而是陳泰熙摔了一大跤引起我的注意,舞台木板都掀起來了。主任,發生事故全是我擅自用禮堂的錯,跟社長或其他社員無關,要罰就請懲罰我一個人!」


話劇社社員周屏

  「咦?想知道為什麼只有我一個社員跟著三個幹部排練?喔,這是巧合,我昨天團練完回家以後發現手機忘在話劇社,所以今天才比平時還要早到學校。從社辦回教室的途中,碰巧在走廊遇到副社和霸衛學姊,我想我也需要多練習新分配到的角色,就加入他們一塊來禮堂排練,因為最初是由我飾演王子的貼身侍從,但是被副社更換成他自己演那個角色……

  「鐵梯原先放在左側的布幕那邊沒錯,我的確跟之毅學長移動過,但那是學長叫我幫忙才做的事。……如果要我猜鐵梯掉落的原因,應該是副社分心不小心踩到地板的洞被絆倒,肥厚的肚子脂肪撞上地板,衝擊波將鐵梯震倒,掉下舞台砸到少品學長。……請相信我,主任,我絕對不敢拿命案開玩笑!副社摔得可用力,連站在他旁邊的我的鞋底,都能感受到地板震動搖晃。」

  「劉少品學長好像是來找霸衛學姊討遲交的問卷還是調查表吧。喔,對他印象很深,中午的福利社,他常常搶走最後一個排骨便當,完全不憐憫肚子餓的學弟,被一群臭汗淋淋的男人包夾,拚死伸長手臂,用懇求眼光請他手下留情。……哇,主任別誤會,我真正想說的是這位學長人多麼隨和好相處,連今天吞了炸藥、心情陰晴不定的社長都可以笑著攀談。」

  「我一直在台上很認真的排練,社長坐在台下指導,又能發生什麼事。為了要扶副社站起來,我可是背對著觀眾席,沒辦法親眼目睹鐵梯砸到人的過程,我倒是被社長的尖叫聲嚇到跳起來,轉過身才看見台下被撞得東倒西歪,到處都噴濺鮮血的樣子的確很可怕就是了。」


二班衛生股長熊霸衛

  「主任,如果你要問的問題跟前面三個人相同,我的內容應該跟他們差不多,沒什麼話好說。至於我班上的班長劉少品,就只是一大早不想看到他那副蠢德行,懶得理他,誰曉得他會追來禮堂找死,算他倒楣。」

  「哼,我怎麼可能參加什麼破社團,陳泰熙答應我,只要演什麼公主侍女丙,做我根本就不想做的走台步背台詞,他就不會再繼續騷擾我了。……啥?為什麼不拒絕陳泰熙?難道要放任他三不五時假裝順路同行跟蹤我回家,還有每天晚上打電話到我家假裝討論功課嗎?我被學校老師認定的好學生糾纏,講出來也不會有誰相信我吧,為什麼還要特意去澄清?」

  「哼,我為什麼要去注意莊芷琪?她坐在台下一直盯著我看,難道我要瞪回去嗎?她要求我進場的時候,假裝跟著一個公主走,然後停在厚紙板做成的樹前面立正站好,面向舞台左側,把台詞一字不漏地唸出來。……我看不看得見鐵梯擺放的位置?我幹嘛去注意鐵梯擺哪裡?而且鐵梯掉下舞台把劉少品砸得頭破血流四肢骨折的時候,我忙著嘲笑陳泰熙跌倒的蠢樣,那個狗吃屎的摔法超好笑,所以沒注意到台下的狀況。」

  「對了對了,莊芷琪的叫聲非常淒厲,很像二級電影裡面被殺人魔追殺,然後被一刀捅死的砲灰死前的慘叫。話說回來,劉少品掛掉又不是她本人幹的,為什麼露出一臉愧疚的表情?」

  「主任,我現在不就坐在這裡好好的跟你配合嗎?我說的全部都是實話,隨便要不要相信。」



  唐主任看了左手腕戴著的手錶一眼,距離第一節下課鐘聲響起還有十五分鐘。現在剩下話劇社社長尚未問話,看她的情緒狀況已經恢復平穩,唐主任只想盡快問完事發經過,早點釐清真相,讓學生們趕在第二節上課前回教室。

  當莊芷琪走進音控室,並在對面的椅子坐下,唐主任將手中的小冊子翻開新的一頁,準備提筆詢問的時候,卻從窗口看見年邁的程老師緩緩踱步走入禮堂大門。

  看著比自己資深一輪的前輩一邊打量案發現場,一邊與話劇社社員們談話,心中不禁揣測程老師究竟來這裡做什麼?


話劇社社長莊芷琪

  「謝謝主任的關心,話劇社沒有出問題,今天只是幫助新人做練習而已。關於沒有事前報備使用禮堂的事情,我身為社長沒有以身作則,感到非常抱歉,請不要取消我們社團的成果發表會資格,大家從學期初就開始為了下個星期的表演做準備,拜託……

  「喔……謝謝……主任謝謝,好的,我會盡量詳細說明早上的過程。今天的禮堂特別冷清,不像平時,完全不見其他社團的人進來活動,所以我們也不怕吵到別人,就像是幸運撿來一次表演前的彩排。正巧副社和道具組組長都在,從台下的進場路線、搬道具的困難點大致順過一遍,等到後天話劇社正式彩排,一定可以更加順利!」

  「啊,是的,除了一開始在台上調整熊霸衛的站姿和走位,我後來都在台下看練習的狀況。劉少品過來的時間應該是七點半之後,我剛坐在前排的椅子,他就冒冒失失的跑來,還試圖想中斷我們的練習。……是的,我有跟劉少品小聊一下,昨天他把全班的校慶擺攤的意見調查表弄丟了,必須趕在今天中午之前繳交到教務處,好不容易收集到全班的補簽名,結果只差最後一張……裝著他們班上調查表的手提袋還放在後排的椅子上呢。」

  「老實說,被梯子砸到的人可能是我,一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很害怕。那個時候我正好口渴,水壺放在間隔兩張椅子的位置,手勾不到,只能走過去拿水喝,同時聽到舞台碰的一聲,聽聲音應該是有誰跌倒……是的,我那時背對舞台喝水並沒有看見,更沒有注意到其他怪異的狀況,要不是劉少品突然用力推倒我,恐怕沒辦法坐在這裡跟主任說話了。」

  「我只希望劉少品平安活著。我把知道的事全說了,如果有再記得什麼,一定會告訴主任,如果有……如果有……那個大白天……

  「那個……如果禮堂有阿飄,主任相信嗎?」


話劇社指導老師程老師

  「話劇社的學生們在課外活動時發生狀況,我作為社團指導老師自然要來了解情況,關心社團學生。若是校長追究責任,結果一問三不知,會有多尷尬,唐主任你說是不是?」

  「唉,這間禮堂每年都會發生意外,總不能每次出事後再設法補救,因為經費不足就東省西省,該花的錢總得花啊。你看看頭頂的那幾盞照明燈燈泡一閃一滅,再看看台上的地板陳年受潮,木板都已經膨脹變形,老早就該修理。」

  「這年紀的學生各個精力旺盛,下個禮拜又正值校慶週,校內活動頻繁,這些施工材料亂擺亂放,放任學生們在這樣危險的環境遲早出事啊。如果能做好預防措施,這些意外本來能夠避免。」



  好不容易讓學生回去各自的教室上課,目送膝關節退化的程老師緩步離開禮堂,僅剩自己一人站在空蕩無人的大禮堂,唐主任凝視著舞台下方狼藉一片的觀眾席,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區區一架鐵梯掉落竟然危害到學生的生命,壓在心裡頭的無形負擔越加沉重。

  儘管心裡對受害的學生劉少品有那麼一絲絲不公平,歸咎於意外,息事寧人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唐主任伸手抹了把已有皺痕略顯老態的臉,依舊抹不掉疲憊,默默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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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3 篇留言

和珖
「唐主任巴不得生出一台時光回溯機器。」
我看到時,還以為是科幻小說,他真的生出一台時光機了。沒想到看到後來,是個認真的推理小說。
用六人的對白去推敲,真實發生的事情,感覺很有趣。[e7]

09-27 19:30

西嘎歪斯斯
如果真有一台時光回溯機,應該能減少許多悲劇發生吧。
謝謝和珖閱讀 ◟(∗ ˊωˋ ∗)◞
第一次寫推理小說,不認真不行呀,只求邏輯通順,不要破綻多多。

09-28 00:27
伍鳴
這氣氛有燒腦的感覺喔

10-14 16:34

西嘎歪斯斯
別想太多,休閒看就好 ^_^

我只是嘗試寫一篇劇情簡單的小事件 (ΦωΦ)
許多不經意或忽略的小事,加加總總釀成的意外事故。
沒有誰對誰錯,沒有真正的凶手。
10-14 21:38
月雨海魅
莫非這篇是重點不在推理的推理文?

01-17 22:57

西嘎歪斯斯
願意點進來閱讀的讀者,我已經很感謝了,沒打算用拙文燒壞珍貴讀者的腦。
如果推理前因後果,應該能發現人人都是推動意外事故的幫兇。01-18 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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