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繪羽紀事錄(連載145)

(續上回)

「是飲料名。」啊，都忘了這傢伙原先根本沒什麼在社交，這些社交常見的飲品大概聽都沒聽過。「妳平常有沒有喝過什麼飲料？」

「水。」路癡不假思索地給了這個答案。

「就這樣？我不信。」這回換彌亞皺眉了。「從以前到現在，總該喝過點別的東西吧？格苓、弗拉茲之類的？」

「沒有。」路癡閉上眼睛思考了一下。「水不算的話……小時候我有喝過一種東西，好像叫作滄之星的樣子，那個算嗎？」

「那個叫作滄之心。」彌亞糾正路癡的說法。「還有什麼其他的嗎？」

「沒了。」路痴搖頭。「所以滄之心算嗎？」

「呃，算……吧？」為什麼妳唯一喝過的東西是那種超嗆的烈飲啊？小時候曾被長輩虐待過不成？「不對，把那個給忘了，這邊的飲料跟滄之心完全不同。再來，如果別人問妳平常都喝些什麼東西，記得絕對、絕對、絕對不可以把滄之心當作答案！」

「為什麼？」路癡以嚴肅而認真的態度對彌亞提問，那個表情就彷彿她自己受到了某種程度的侮辱，要是彌亞給的回答再繼續冒犯她，或許接下來路痴就會對他大聲喝叱什麼的，說不定還會像師尊那樣亮出鐮刀架到彌亞頸邊，恐嚇他別隨便鄙視她的飲食興趣。

「……」喂喂，難不成妳真的喜歡喝那種東西？「……因為，這個城邦的人，呃，不太喝滄之心。」

滄之心是塞漠區域與帝王谷一帶，天候較乾燥之區域特產的釀造飲料，由於那些地方沒什麼水源又缺乏樹木遮蔭，白天時的日照會以極快的速度帶走水分，因此滄之心這款以「旱滄」這種旱作所製成的發酵飲料通常有著相當高純度的濃縮汁液，其味道辛烈且辣喉，放得越久味道就越濃，部分醫者會將之作為祛寒藥物或解毒劑使用，但正常來說不會有人當飲料喝。

「不太喝……？哦！是因為這邊的氣候不方便釀造滄之心嗎？」路癡好像弄懂什麼似地點了點頭。「畢竟這個城邦雨量挺充沛的。」

「沒錯，就是氣候的問題。」平常的揶揄是一回事，這種攸關個人喜好的選擇又是一回事，彌亞可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路癡這傢伙看起來就很喜歡滄之心的樣子，彌亞說什麼都不可能主動跟她說那種東西正常人不會喝。「所以現在就入境隨俗一下，剛剛說的那六種選一種試試吧！」

「有沒有樣本或概略的味道介紹？」謹慎的路痴沒有貿然作出決定。

「味道都比滄之心淡，這點是絕對可以確定的。」彌亞先從結果說起。「白薩、摩堤、雅恬華，這三款屬於味道比較甘美的飲料，雅恬華嘗起來最甜，摩堤次之，白薩則只比一般的水果稍微甜一些。妳知道漓泂嗎？」

「知道。」出乎意料地，路癡點了點頭。「四大飲料的一種，好像也是商業價值最高的一種，通常有專門的店舖販售。」

「不錯嘛，妳居然知道這個。」路癡終於具備一個彌亞用不著從頭教起的商賈知識啦！彌亞充滿感慨地在內心如此嘆息；不過在感到欣慰的同時，他不免產生出一個疑惑。「妳從哪知道這些知識的？」

「跟米雅聊天時聽她提起的。」路癡簡短說明知識來源，但並沒有詳細說明當時她們還聊了些什麼。「侯爵會提到漓泂，是想要跟我說明剛才那三款飲料都屬於漓泂嗎？」

「不，剛才那些不屬於漓泂，我後面要說的三個才屬於漓泂。」雖然姑且是對漓泂有點概念，但更深一點的知識果然還是得講解。「寒娟、斌熙和黎旭繁這三款飲料屬於漓泂這個大類別。原則上所有的飲料都能被劃分到四大飲料的範疇，劃分基準主要在於原料，偶爾會用製程與味道去分。現在講太多妳應該也記不起來，所以分類的部分就先跳過，優先講解今天用得著的知識。寒娟、斌熙和黎旭繁是宴會中最常見的三大漓泂，這是基礎中的基礎，八成以上的漓泂都能以這三種作為基底調製出來。顧名思義，寒娟在入喉時感受沁涼，而且就算用火加熱到冒白煙，喝進口中時也一樣是涼的；斌熙含在口中會有種沙沙的感覺，通常舊貴族的仕女很愛這款；黎旭繁的味道稍微有些苦澀，但習慣之後就能嘗出潛藏在其中的甘甜。」

一次講那麼多東西，路痴到底能吸收多少呢？就藉由這次的說明試試她的能耐吧！

「有沒有喝什麼就代表什麼意涵的禁忌？」

路癡的思索焦點似乎有著重在負面事項的傾向，雖然以性格來說這通常不是什麼好事，因為她這個年紀的同儕大多不會想跟一個提問時總愛問違反規矩會怎樣的傢伙當朋友；不過同樣的習慣運用在商業方面倒是相當不錯，畢竟無論是買賣雙方的哪一方，都必須知道事情最糟可能發生什麼嚴重的結果，如此一來才能進行風險的評估，並據以規劃接下來要採取什麼行動。

「沒有，這六種隨便妳選。」只要妳喝的不是滄之心，想選什麼都不成問題。「因為是會一直端在手上喝的，建議最好選妳不討厭的飲料。」

「那就黎旭繁。」路癡幾乎沒有猶豫地就給出了答案。

「靠近窗邊那排裝著淺藍色液體的雕杯就是黎旭繁，隨便端一杯，我們就可以開始飲巡之禮了。」彌亞朝距離兩人不遠處、靠在窗邊的大桌子輕輕點了一下頭。

多數商宴會安排專門的侍者先行將飲料裝好，不用勞煩賓客自行盛裝，但部分城邦的風俗並非如此，因此像彌亞這種還算有點資歷的商賈，具備自行盛裝飲料的禮節與得體的姿勢算得上是基本中的基本。想當初，彌亞為了不讓師尊有機會挑毛病，可是夜以繼日地練了好些時日才終於讓那個嚴苛的老太婆頷首。

「啊，話說路痴，妳選黎旭繁的理由是什麼？」雖然不一定有直接關聯，但通常一個人所選擇的飲料跟其自身性格有關。多數新手傾向於選擇非漓泂的飲品，因為多數漓泂口感不若其他飲品來得「淺顯易懂」。

第一次聽師尊以這個詞形容飲料時彌亞聽得一頭霧水，但隨著對飲料知識的增加，他越來越覺得沒有比「淺顯易懂」還要更適合說明非漓泂飲品的詞了。

飲料也是一門學問，漓泂的味道較為豐富，且會因為飲用的習慣與個人的味蕾差異而有多樣不同層次的味道，有時還會因為保存方式而影響飲料本身的風味，變化極多；然而，對多數沒有飲用習慣的人而言，與其接觸這種充滿不確定性的飲料，選擇白薩、摩堤、雅恬華這類風味穩定許多、也幾乎不受保存方式影響品質的飲料才是正解，入喉的口感淺顯易懂卻絲毫不隨便，可謂宴飲之時的首選。

「我想嘗試漓泂的味道，先從苦的開始。」一如先前，路癡仍沒有說明更深層的理由。「侯爵通常選什麼飲料？」

不過，從苦的開始嗎？該怎麼說呢……這個選擇倒是很有路癡的風格就是了，至少就彌亞當前對她這個人的瞭解是如此。

「沒有一定，主要還是看心情，不過我今天大概會選寒娟。」沁涼的寒娟是潤喉極品，預期到今天會說很多話的彌亞自然是選擇這款漓泂飲用。「同樣都是漓泂，寒娟比黎旭繁更適合新手嘗試。」

「那滄之心呢？」不按牌理出牌的路癡再次提起那款烈飲。「滄之心算不算漓泂？」

妳還真是對滄之心情有獨鍾哪！路癡。

「通常人們將之歸類到『翠荊』這個類別，至於剛才提到的白薩、摩堤、雅恬華則屬於『湘寧』。詳細的分類法之後有機會再教妳，或者妳自己感興趣的話可以先去圖書館找文獻稍微研究一下。」

「翠荊……」路癡喃喃地復述了一次，似乎是在記誦這個名字，不過她看上去有些迷離的眼神讓彌亞覺得事情可能沒有那麼簡單。

「路癡，四大飲料是哪四種？」彌亞隨口問道。

(待續-預計下週五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