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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黑貓與自行車 15 房裡頭的貓

陸坡 | 2020-09-24 16:53:58 | 巴幣 8 | 人氣 320


小說含有政治議題與部分血腥暴力和同性愛
請斟酌自己的立場決定是否觀看

《黑貓與自行車》第二季








15 房裡頭的貓


看戲是種娛樂,但對於戲外戲的人並不是。

實際與毛接觸之前,江青早有耳聞這個男人,過去的她叫李雲鶴在青島大學圖書館工作時,接觸到中國早期的話劇女演員俞珊和其弟,兩人都是共產黨員,也因此江青踏進了「共產文化陣線」的圈子加入共產黨。之後因拘捕逃亡輾轉到了上海,之中有被捕入獄幾年、出獄後輾轉在幾個男人間同居,並以藝名「藍蘋」加入了聯華影業。

蘆溝橋事變爆發,她離開上海逃往延安才正式改名「江青」。從這一刻江青開始與共產廣宣部門走近,在共產黨成立魯迅藝術學院後,江青擔任這裡的戲劇系指導員。之後在一次演出《打漁殺家》中的蕭桂英,深得毛澤東喜愛,這也讓江青搖身一變成了軍委辦公室毛澤東的秘書,負責照顧他的起居。兩人走近後即使江青與四川省立戲劇學校已婚職員章泯關係混亂,且毛哲東的第三任妻子賀子珍正在蘇聯養病,兩人還是踏上婚姻。

但如今文革,江青與毛澤東早已沒了當初的感情。毛澤東與賀子珍遲遲未結束的婚姻,讓江青在這段感情上注定不能扶正,兩人生活、歲數都有差異,毛對於江青的偏執的控制和妒忌他身邊的所有女人尤其針對賀子珍感到心累,淡江青卻又總是在文革時候在學術文藝圈起到作用,和刻意的針對他、討好他。這種矛盾讓毛澤東與江青關係不斷拉扯多年。

這一次《白毛女》的秀也是如此,毛澤東知道是江青對他又一次浩大的文藝展示,為了文革發動與過往的夫妻情分,毛澤東勢必出席了這場戲院。在戲裡演員們演出對中國共產的愛國情操與貧民階級的上揚是毛所認可的,但同樣戲碼看多了總會膩,但這時毛主席卻見到一個讓他眼前一亮的女演員。

那女演員不是主角,只是個小角色,跳得比起其他人有些落差,但舉手投足間卻不像那些戲班子的演員味極重,反到演起戲、跳起舞、唱起歌說口白,有種真實的韻味。毛對於還有這樣的女戲子感到驚艷,立刻低聲傳口信給旁隨扈要他等等把那女人帶來。

一旁的江青跟毛那麼多年怎看不出自己的男人對哪個女人動心思,冷眼的蹬了一眼那隨扈,那高大的男人看見浙江青的眼一蹬,就立刻知道自己這刻裡外不是。找女人到主席那得罪毛夫人,不找嗎怕主席立刻就要自己喝西北風,好在看到那眼神的不止隨扈,毛澤東也瞧見了。

「你來看我的戲卻只見戲中那些年輕的女孩,就跟現在的你一樣,即便我為了想上了許多,你眼裡卻容不下一個我。你只看到你的利益、你的江山、你的中國夢。我江青只是你一個棋子,你說我眼高手低,志大才疏,眼裡只有我一個人。但你錯了,我的確眼裡只有一個人,但那個我眼裡的人不是我……」

「妳非得在這時候破壞我看戲的性子,以前我們看戲時,妳不是這樣的女人。」

毛澤東一語頂回去,江青的話就不說了,兩人在戲到最後幾幕都不在交談,最後江青本人戲先看不下要離席,在窄小的座位道上不小心絆了一下,毛澤東注意到轉過身去扶,就在這時戲院裡傳來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打中了原本毛澤東坐著的椅背,一旁立刻傳出騷動與尖叫,毛瞪大眼看著自己座位上的彈孔,要不是江青不穩一跌絆到自己得起身扶她,自己恐怕就被這顆子彈打上心窩。

一旁群眾見槍響逃串與叫聲,一時間外頭正門的軍隊也發現騷動,這時戲院突然冒起火花來,檯子邊不知哪時候燒起火來,一瞬間,軍隊、官員、演員大家都亂了套,這時毛澤東和他夫人江青還未看清事態就被隨扈和軍人團團圍住,推開擋入人往出口迅速送出。就在那一瞬間,毛看見了舞台上那剛剛自己心儀的漂亮女人,在混亂中脫去頭上的假髮與戲服,然後扔下槍轉身跑,剛剛那個漂亮的女人竟然是個男人?但讓毛震驚的不是此事,而是那個人身上竟有著讓他不可能忘記的臂章。

那徽章有個藍底,上頭印上了太陽印是個青天白日。十二個銳角繞成了圓,那是不同於五星,與共產黨站於對立的黨徽。中國國民黨的徽章,那假扮成女人的男人是國民黨的臥底!

「給我抓住那個國民黨匪!」被護送出去的毛對著圍著他的軍人喊到,但沒有人知道主席在喊什麼,他們只想著要快點把毛主席送出這是非之地。

嘖,差一點就成了。

穿著從黑市弄來有著中華民國國徽軍服的陸邵忠在舞台上,臉上還帶著那厚重的舞台妝,拿著步槍本想在給毛澤東補上第二槍,但看眾人把主席圍得密不透風,實在不好秒準就立即作罷。這時從舞台兩側爬上來幾個軍人,一個軍人才爬到一半,一個軍靴就直接往他臉上用力一踹,直接踹斷這解放軍的鼻樑,那人疼的跌下舞台。

剛爬上來的兩個軍人就要往陸邵忠這邊逼近,陸邵忠拿著那把步槍秒準他們,兩人愣了一下,就聽到幾聲連發槍響,一瞬間就往檯下落,重摔到地板上,痛的躺在地上。

陸邵忠剛剛在演的時候就覺得這戲院大是大,但就有點年久失修,舞台上木頭不怎麼穩,就往露出的支架打上幾槍,整個另邊舞台地板就崩了。陸邵忠將這步槍隨手丟下,一個轉身走過,就見一個要撲向他的軍人也掉下破洞的地板發出慘叫,隨便看了一眼人就跑向舞台幕後,這時兩名軍人出現在他面前,各抓住陸邵忠的手臂準備把他壓制,後方有人拿了鐵桶就往其中一名軍人頭上敲,軍人剛抱住滿頭血的頭,就又被重重的往腹部打上幾拳。

旁邊的軍人趕緊忙起刀要自衛,一旁就有個軍人直接朝他後頭的小腿上刺進一刀讓他腿彎下來,陸邵忠抓住這軍人拿刀的手往後掰,用力一掐讓他手上的軍刀掉下,撿起那軍人的刀,不管那軍人恐懼的眼神,直接就又補了一刀在剛剛抓他的手臂上。

三人往外跑,邊跑陸邵忠邊用戲服抹掉自己臉上的妝,那刀疤樣子又顯現在臉上,這時剛剛拿水桶敲兵的徐琅問:「有成了嗎?」陸邵忠聽他問就只說:「現在不好說。」一旁剛剛補刀的小唐往後看,見幾個熟悉的臉孔就叫他們撤退,在約定的地方集合。眼神卻不斷的因為陸邵忠軍服上的國民黨徽分心,他心中有些思路混在一起,這之中包括那被他們俘虜的中華民國軍官對他說過的一些話。

脫下那件中華民國軍服,陸邵忠身上只剩下一見汗衫,跑出戲院後門時,又是見一團混亂,陸邵忠方的軍人穿軍服,保護主席的一群軍人也穿軍服,這年代中國軍人撤下階級,每個人穿的都是一樣的軍服,連名牌單位都沒有掛,全部人打成一團,分不清誰是誰,就在徐琅踹開幾個想衝撞過來的兵時。

有台人力車從小徑衝出來,說是人力車其實不太像,因為他不是人脫的,而是將載客的座位焊在了腳踏車後頭,那車夫一眼就看見徐琅和陸邵忠,也不管有人檔踩著車手一揮把人給撂倒,騎到陸邵忠旁,戴著帽子的車夫就朝他點了點頭。

「你倆上車!」一跳躍進人力車上的陸邵忠對小唐和徐琅說。話才剛說完,冷不防的又個人衝過來,瞬間被徐琅往後拖去把手給扳脫臼,疼的地上打滾。

「你們先走,我等等找你們。」徐琅說把小唐扔進車。

「蠢大個兒你他娘的給我上車!這是命令!」陸邵忠說,就見徐琅對他笑。

「說了等等找你們,拉車的戴他走!」徐琅說,但車夫卻一動也不動,從剛剛他只看著陸邵忠的唇,像是在等他開口一樣。陸邵忠見這傻個兒又不知在固執個什麼,就把口袋裡的菸抽了幾根,其餘整包撞在徐琅胸口上說:「張著神,可別折進去省我又費心撈人。」

「你佛完了?快呼地!(你說完沒?趕緊去!)」徐琅一口方言回他,而隨後卻用手輕輕的往陸邵忠的嘴角邊抹,擦掉他沒去乾淨的口紅印笑說:「你這北方妞兒,妝都卸不乾不淨的。」

「嘖,走!」陸邵忠揮開徐琅的手往前看向車夫說。那車夫這才騎起車衝,小唐見這車夫一身黑的裝扮突然出了巷口,帽子一扔一頭寸頭,黑衣服一拉下瞬間裸了上身,把褲裡塞的毛巾掛上頸子,往臉和身上抹了一點灰,似乎很熟練知道該怎麼偽裝成外頭一般車夫。這拉車的沉默不語像是對北京城區熟門熟路一樣,繞了好幾個剛好一台車可過的小道,避開好幾個管制區。

小唐見旁邊傳來煙味,就見陸邵忠一旁抽菸,身旁來有那見脫下的中華民國軍服,他心裡很複雜,對於本來就是從那群紅衛兵的批鬥勞改中逃出無依靠的他,陸邵忠很顯然就是幫他從絕境中拉出來的人,不管他的出生沒有紅五類;黑五類,供他吃住當個黑兵還有錢花,唐元斌對於這位陸連長可說是當成偶像一般的崇拜。

他一直對陸邵忠做的事情深信不疑,陸邵忠對那些紅衛兵的做法不削、小紅書對他來說只夠用來墊桌腳、甚至對於許多人敢怒不敢言的他,陸邵忠就是敢去做。一開始唐元斌只把那國民黨的飛官的話當成屁,他不在乎這人說什麼,當作是一個被軟禁的囚犯抱怨,但是隨著時間過去,他開始覺得這人的見識似乎不是一個兵那樣簡單,對於向來對陸邵忠言聽計從的小唐來說,能和陸邵忠對著幹的葉常義可說是一個漸漸無法忽視的存在。

葉常義曾說過他覺得陸邵忠在密謀著什麼,事情不像他想的,陸邵忠更不是什麼完美無缺的好人。唐元斌當然知道世界上沒有完美無缺的人,但陸連長至少是一個正直的軍人,跟那些為了自己私慾和仇視他們這些家世好的紅衛兵不同,陸邵忠是一個了解他、幫他、甚至讓他變得有意義的軍官。

但是這樣正直的軍官,為何會在這次襲擊毛澤東時,刻意穿上中華民國的軍服?

人力車到了一條京城邊的大水溝,這裡離騷動的戲院已經很遠,幾乎是另一頭。車停下來,拉車的那個人大口喘氣,用掛在身上的毛巾擦汗,這時大紅的夕陽掛天上,整個河水被照成了黃褐色,陸邵忠下了車看著用毛巾蓋住頭的車夫,拍拍他的背,車夫只是轉頭過去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

小唐也從另一邊下來,他看見陸邵忠用火柴在點菸,然後將點完菸的火放在了剛剛那中華民國的軍服上,從袖子邊有著中華民國徽章的地方開始燒,慢慢的火紋上了整件軍服在夕陽下燒成了黑灰色。

「連長,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看見爬滿火的軍服,陸邵忠身後的小唐開口。陸邵忠只是隨口嗯的一聲繼續抽菸,唐元斌就說了:「為什麼你要穿有著國民黨徽的軍服?」

聽到這句,陸連長呼出口煙,沒轉頭就反問唐元斌:「為什麼?你說呢?」

聽到陸連長將問題丟回給他,唐元斌猶豫要不要說出自己的想法,而他最後還是說出口了:「你是要把這次刺殺毛主席的鍋全都甩給那個我們抓來的中華民國飛官嗎?穿著這件軍服,還有故意往我們佔據的四合院方向逃,卻不回去都是為了誤導那些軍人嗎?」

陸邵忠看著慢慢被燒成不成樣子的軍服回了他一句:「你這想法挺周到的,小唐。」

「你想嫁禍給他。」小唐說。

這句話讓陸邵忠回頭,他的下一句話讓小唐瞪大了眼。

「沒錯,我是想嫁禍他。」陸邵忠表情雲淡風清的說。看見小唐不可置信的表情,陸邵忠反而笑了:「沒聽過兵不厭詐?」

「我一直以為你是正直的人,連長。」小唐說,臉上透出自己的失望。

「正直?呵呵別逗我笑了小唐,你覺得正直在這中國土地上值多少錢?你知道為什麼人民會恨那群國民黨員,又會恨像你這種出生有家世的人嗎?我告訴你,因為你們這群人從來沒吃過苦,你們不用想著明天該怎麼過、大饑荒時下一餐在哪裡、土地沒水種不種得出米。你們不了解我們這些貧民苦到進屋就偷、看人就搶、張嘴去騙,卻說著那些道德與紀律,用那種居高臨下的口吻,小唐我直接跟你說白了……」

就是因為你從來不削看這些,所以才會以為我很正直。

「我在你這當兵一直都覺得自己很正直。」唐元斌對著陸連長說。

「那麼你的正直養活了你嗎?我的不正直可是卻養活了你們這群兵。好了,別跟我吵這個,要做大英雄,等那姓毛背弄死後你夢裡在做。上車了,徐琅那傢伙不知擺不擺得平,我得做些打算。」

「阿圖今會回部隊。」在陸邵忠走過自己身邊時,唐元斌說。

「誰回來?」陸邵忠問,小唐忍不住提高音量說:「那個跟蔣匪軍官一起從內蒙被你帶過來叫張鋼圖的兵!」

「喔,你說那個兵啊。所以呢?上車。」陸邵忠聽了話,一臉無所謂的說,剛剛被一堆話數落過的小唐又看見陸邵忠是這樣的態度,心中對於陸連長的種種形象崩塌了下來,他衝著陸邵忠吼說:「他會回去那!那個院子!如果那群人真的找上門去了那四合院,他們會把那匪類軍官跟張鋼圖一起給斃了!他不是兵嗎!」

怎麼那麼麻煩啊,陸邵忠扔掉口中的菸。原本以為多一個讀書人可以多想點什麼事挺好的,但沒想到這個小唐平常做事挺好的,卻在這節骨眼死腦筋。陸邵忠看見一旁原本蓋著毛巾的車夫偷偷掀起用眼看他。陸邵忠回了這眼神,對於小唐的話煩躁地回了一句:

「他不是我的兵!聽著!我給過他機會要他別回來,我已經給過了,去你妹的!老子怎麼知道從內蒙弄了一個國民黨的卻送了個拖油瓶。小唐,少在跟我說這些混帳話,老子我現在要你上車!」

「我不上車,我要去找張鋼圖。」唐元斌說。

「找他,呵,別他媽的跟娘們跟我一樣鬧脾氣!我在說最後一次,給我上車。」

見唐元斌一直不在計劃內脫序的狀況,讓陸邵忠心煩。小唐說到做到,不甩陸邵忠的話轉身走了,陸邵忠看到這幕不爽,媽的,所以才說這群兵整天只會給自己惹事情。正要轉身上車另想計策時,他突然瞪大眼看見那車夫,竟然不知不覺的掏出一把槍對準唐元斌準備摳下板機,讓陸邵忠驚了趕緊伸手對人吼說:「停手!別……」

碰、碰!

兩聲槍響,陸邵忠手去撥槍讓兩發子彈偏了位子,但一枚還是打在了小唐右腹下,小唐轉了身,被擊中的部位鮮血染紅了衣服,轉過頭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陸邵忠和開槍面無表情的車夫,身子搖搖晃晃一個不穩落進了旁的大水溝內。

看見小唐身子落下水溝,陸邵忠趕緊要往下看可否找到人的身影,卻被車夫死死拉住。陸邵忠喘著氣,花了好幾十秒的時間讓自己恢復平靜,坐上車,車夫騎了車,兩人離開開槍把小唐擊落的水溝邊。

「擔子,誰要你這樣做的。」陸邵忠瞪著前方騎車的叫擔子的車夫,車夫不語用手比劃了什麼給陸邵忠看,陸邵忠看見車夫比的,知道了他意思。

拉車的擔子是陸邵忠的兵,軍裡的綽號車夫。他是個天生啞巴,小時候就被父母拋棄,一直以來就在北京替人挑糞維生所以,把人家中的糞便挑走賣給農民當肥,但因為不會說話所以拉車的就算供做了也是被同行和一般住家欺負,有些人還會故意把他推到糞坑裡,或在他挑糞時撒尿淋在他身上,為了躲避這些人還有不讓人聞到自己身上屎尿的臭味,擔子常會避開人多的地方走些少人的小道。

那讀書的知道的太多了,他回去被逮到的話會對你不利。

車夫擔子比了手語,給陸邵忠看,陸邵忠看了知道擔子在想什麼,但還是說:「他怎樣也是我的兵,我並不想讓他死,你看不出來嗎?」

擔子轉頭看了一眼陸邵忠,又轉頭回去用手語比了比:

我已經決定不讓你死,別人的死活我不管。

「別人死活不管?哼!那如果我要你為我去死,你會去嗎?拉車的。」

陸邵忠說,只見眼前的擔子又轉過頭來,但是跟之前面無表情的狀況不一樣。擔子比了個槍放在自己的太陽穴上,然後對陸邵忠露出笑容,隨後對他比了四個字。

我很樂意。

「我真撿了一車瘋子了我。」陸邵忠說,呼出無奈的氣。

「啊…啊啊啊!喔、嗚啊!痛痛痛!好痛……我的屁股。」

夕陽裡一個身影從空中飛過,張鋼圖踩了箱子跳進了四合院,看見自己越過高出自己許多的牆,還正開心時人就往下墜直接栽下,還好下面躺著的是平時堆肥和泥土堆,才讓阿圖只是摔了個屁股疼,而不是斷手斷腿。

看四合院裡還是完全無人,阿圖這下茫了,大家這都去哪了?不會是自己搞錯闖了錯的院子裡頭了吧?阿圖左右看即使太陽慢慢落下,但昏黃的光線中阿圖東看西看認出這裡就是自己部隊的那院子無誤。既然自己沒走錯,那為何院子裡卻一個人也沒有?阿圖搔頭想不出到底為什麼?但這時他卻聽到一個聲音……

那聲音碰、碰、碰的像是什麼東西大力的撞上牆的聲音?阿圖往那聲音的方向看去,一看過去沒想到就是關住葉常義的房間裡床來的,那些碰碰的聲音是門外鎖上的大門因為震動而傳出的聲音。

「烏瞄仔你在創啥小!(黑貓咪你在幹什麼!)」阿圖在門口朝裡頭叫,沒想到軍中大夥都不在,但那蔣匪的飛官葉常義卻還在裡頭,阿圖意外感到自己因為葉常義還在這裡感到興奮,人就往門敲了敲。

聽到有人聲和回應的葉常義停下自己撞門的舉動,手銬已經被他弄來的鑰匙給開鎖,但他沒想到這扇關自己的門和門鎖看似老舊,實際上竟然那麼厚實又牢固,怎麼撞也撞不鬆。

先是聽到一個叫他的聲音,讓葉常義停了下來,不是北京話而是熟悉奇怪腔調的台語口音,葉常義看了門想難不成阿圖回來了?才剛想就見外頭有人用力的朝他敲門,葉常義見撞立刻喊說:「阿圖!你咧外口?(你在外面?)」

「我回來了!但是連長跟大夥都不在這?是怎麼……啊!你幹啥撞門!」

才說沒兩句,外頭的張鋼圖就發現葉常義又開始撞門,但這門依舊不動,這時葉常義在裡頭對張鋼圖說:「阿圖,把我弄出去。」

聽到葉常易要自己幫忙他從軟禁的牢房出來,在沒人燈光逐漸暗下的四合院,剛回到北京的阿圖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問葉常義:「小唐、士官長、陸連長大夥都去了哪?你告訴我到底我不在這段時間北京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大家都不……」

「你先把我弄出去再跟你解釋!」葉常義對著門後的阿圖喊。

但卻沒見到阿圖有任何反應,之後他聽到阿圖有點畏縮的說:「但、但沒有命令我不能放你出來。」

門後的張鋼圖說,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何大夥不在而平常安靜待在房內的葉常義會突然這樣激動的想從裡頭出來。看著沒有燈的四合院隨著日落逐漸暗下,張鋼圖有點不安,他往四周走,邊走邊看想找到個人,但依舊無半個人影,這時阿圖更發現有一些東西已經消失在這院子裡頭,例如那些刺刀和槍。

阿圖跨過空無一人幽暗的大廳,當時他掛上的毛澤東像還在上頭,旁邊的字也都清晰可見,他撿起一個不知為何會落在大廳堂的軍刀,這軍刀有點生鏽,刀身鈍了些。這樣空無一人的感覺,讓阿圖想起了在內蒙古軍隊時那個晚上無人的草原與砂石,他想起了過去的班長、班兵還有死去的古寧榮,捆住的包中還有著古寧榮留下的那軍帽,張剛圖走出大廳堂,他覺得自己好像又再一次被所有人給落下,把他丟在局外之處,不管是這次那已經陌生的大哥、變天的內蒙古、還是這座北京郊外的宅院子,阿圖發現自己從來就只是被人丟著。

到底有誰會等著他?

「阿圖!」

聲音和敲門聲讓阿圖從黑夜回神,西邊只剩一點紅,整個四週昏暗。從剛剛就大力呼喘氣的阿圖這時才又將視線看向眼前那道上鎖的門房。誰在等他?阿圖往前跨出一步,又緊接著走出一步,兩支腳走到關葉常義的大門前……

「阿圖你還在嗎?張鋼圖!」

到底誰一直等他?

結果到最後等著自己的人是個有著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子的敵人。

沒又命令、沒有長官、這裡只有他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兵,這扇門自己能打開嗎?張鋼圖手拿起了那厚重的鎖,他有種預感自己好似在選,在選一條無法回頭的不歸路,在阿圖還沒想好,他的手就用力的敲了門回應對著裡頭的葉常義說:

「你先等著,我得想想法子。」

阿圖拿起手上那鈍掉的刺刀往鎖紮,雙手拿刀用力的砸卻沒有任何作用。阿圖扔了刀,快步想有啥東西可以用,他走進倉庫這過去是堆水缸讓他們軍隊洗澡用的,在昏暗中阿圖想照亮他在外頭拿起捆乾草找了火柴點,就像過去農家冬天燒田一樣,點上雖然看見了,但也傳來一堆惡臭的濃煙,阿圖咳了聲用手壁摀住嘴鼻到處在倉庫內看,在最裡頭那他終於找到把有點鋒利斷開的石斧。阿圖把夥房的木椅子靠牆踹斷一根,拔起時不小心被木刺扎了手,他疼了一下,但直接把刺拔了找上剛剛那不鋒利的軍刀稍微修了邊,很快跟斧頭裝上把剛剛剩下的乾草綑成草繩,將斧頭和椅腳拴緊,做出一把暫時堪用的斧頭。

阿圖從沒想到自己老家務農的經驗和已經內蒙那總被人凹去做苦力的事情在這個節骨眼可以用上。阿圖拿著做出的斧頭就往鎖上敲,但結果並不好斧頭使力撞上鎖只讓他的手麻。

這可怎麼辦?

張鋼圖人已想不出別的法子了,門裡頭的葉常義見門外的聲音突然停下,就問說:「阿圖怎麼了嗎?你有找到什麼方法?」

「我做了把斧子,但這鎖敲不壞、我我、我想不出別的法子開鎖…..」阿圖皺了眉頭對葉常義說,裡頭的阿義一聽到阿圖弄來了把斧頭砍鎖,停了一下對阿圖說:「阿圖這門是木頭做的對吧……」

阿圖聽到敲了敲門,點頭說:「是木頭。」

「那你別管鎖了阿圖,你就那斧頭用力的……」

把這木門給砸爛!

聽到葉常義這樣說,阿圖看了看那道門,厚重的門和自己的斧頭,阿圖做了個深呼吸,大煉鋼時自己在家可沒少砍過要煉鐵的柴,這活一直砍到自己當了軍人進了營區還在做,阿圖想向這門是在蒙古時那又大又肥的胡楊樹,他脫下衣服裸上了身,舉了自己做的斧頭,大力的往這門上劈!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張鋼圖轉動手肘,固定好肩,斧口劈入門內的重量速度在門厚的葉常義直接感受到,踏上床往小窗看的他也有點驚訝阿圖那鼓起手臂肌肉和那認真揮舞斧頭的樣子,汗水從阿圖的頭上沿著他臉頰滑下,上身開始出汗在雲後的月光出現太陽快到底的交界之處時,冷暖色的光線同時打在阿圖身上,形成紅藍色的異色之調。

葉常義看見這樣的阿圖,不知為何心跳加速,他瞬間發覺自己看阿圖的這一刻不是把他當成那孩子氣的小兵,而是一個真的男人看待。

阿圖沒有數,但這一次斧頭下去那聲音不太一樣,阿圖好奇的看見一個黑色的橫線,看見這條線阿圖知道這門已經被他砸穿了,而鎖已經歪了邊,阿圖舉起斧頭往那條縫戲砍慢慢的越砍越大坑,這時裡頭葉常義也感受到阿圖那斧頭的力道,看見原本只是木屑抖下現在卻一片片小木板塊崩落。

之後一個大聲音,阿圖的斧頭卡在了門中,拔不出來但阿圖這時已經可以看見門裡頭的葉常義,這一刻張鋼圖看見葉常義的臉,幾天不見,但見到這張臉阿圖突然很想他,阿圖不管那拔不出來的斧頭人往後退了幾步對裡頭的葉常義說:「你讓讓,我現在就撞毀這破門。」

才說完也不等葉常義動作,阿圖就衝來了,整個原本就被砍了半毀的門就阿圖撞成兩塊,還來不及閃開的葉常義,正面的用身子懷抱住阿圖但被阿圖的衝勁弄得不穩,兩人一起往後跌,把櫃子上的東西都給撞下來,房內被這下一片狼藉。張鋼圖撞進葉常義的懷中,滿身汗的看葉常義喘氣對他說:「我…我…把那關你的門毀了,現、現在你、你可以出去了。」

阿圖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兩眼發紅。葉常義看了,就直覺的把他抱進懷離說:「陸邵忠那群人跑去找死了,我猜他可能這次行動要利用我當替死鬼,然後把回來的你一起拖下水保他那群人,將罪全扔到我們身上。阿圖,我們得離開這地方!阿圖?阿圖、張鋼圖?」

根本沒有理葉常義說什麼,搭了幾天車到北京的張鋼圖在火車臨時停下後爬出車外從郊外走了許久才找到這四合院子,一來不僅沒人的心慌,還又是翻牆又是破門的,在看到烏貓仔的臉出現在他眼前時,這個味道、這個體溫是真的,張鋼圖確認後不管什麼就軟了身子,安穩的睡在葉常義懷離。

這人累壞了,葉常義看阿圖的樣子。只得硬是拖著抱住自己的張鋼圖往床邊緩慢的滑近,將自己床上那被單蓋向阿圖,想讓阿圖好好休息。但葉常義才剛起身,就聽到門外一陣敲門聲,那敲門聲急促且異樣,葉常易看見地上那斷成好幾段的斧頭似乎已經不堪用,這時他看見門前落下的那把不鋒利的刺刀,撿了起來藏在自己身後,眼神專注的盯著那四合院外急促的敲門聲……

此時一個聲音傳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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