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世界同好會
和 狼 人 看 煙 火
(謎題篇)
醜話說在前頭,這是一則沒頭沒尾的故事。
畢竟是我自己親身經歷的體驗,而不是靠想像力捏造出來的、精巧的虛構劇本,所以旁人看來只會覺得很突兀。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打個比方。假如現在請你把「和另一半交往的經驗」當成故事說出來?
不管是誰都會很苦惱要怎麼開頭吧。
真實的人生便是如此,沒頭沒尾的。
——我和他是在學校認識的……相處了幾次感覺不錯……好像交往了也可以……於是……
這種的可沒辦法寫成精采絕倫的小說呀。
所以,為了好好地把我的故事傳達出來,請容我省略開頭細節,直接說明現在的狀況。
「你們通通把手放在桌上我看得見的地方!!誰不聽命令我就把他的頭剁下來!!」
我正被如此危險的宣言所脅迫著。
這種情況,正可謂是奧林匹克大危機競賽中的金牌得主。
在今天出門上學前,我肯定無法想像自己的同班同學會突然發狂,毫無徵兆地用水果刀從背後刺倒老師,然後說出這種話。
就算給當時的我一點提示「你同學今天會發瘋殺人喔」,我也不可能猜得到是乖乖牌的風紀股長當兇手。
她昨天小考全班第一,老師當面稱讚她,還在聯絡簿上貼了好寶寶貼紙。
好寶寶貼紙可不是誰都可以拿到的。對於這樣的幸福,風紀股長究竟內心有何不滿?
我不知道。
從此刻她那佈滿血絲的雙眼之中,我無法得知答案。
畢竟我只是名普通的學生、普通的人。
在安靜的教室裡,與不敢哭泣的同學們、發狂的殺人犯,以及一具屍體和平共處。這才是身為普通人的我此刻唯一能做的事。
然而殺人畢竟不屬於值得鼓勵的行為,所以我無言地盯著風紀股長看,試圖用視線壓力譴責對方。
大概維持了三分鐘。
看久了開始覺得,風紀股長那略顯樸素的長相,其實也挺可愛的。
如果眼神不要那麼兇會更好。
「啊……」
一瞬間,和她的眼睛對上了。四目相交。
她沒有別開視線。
所以我也沒有。
據說關係不親密的兩人,能夠雙眼直視彼此的時間是有極限的,在那之後其中一方便會因為緊張而挪動眼球。
這是我在那種「不負責任的網站」上看來的「不負責任的情報」,所以也有可能是假的。
現在正適合驗證它的真實性也說不定!
體感三秒。
風紀股長還在盯著我。
我有點受不了了。
「怎、怎麼啦?我臉上沾著飯粒嗎?」
不由得說出了緩和氣氛的小玩笑。
我早餐吃的是麵包,現在臉頰上絕對不可能沾著飯粒,這點我非常清楚。
只是因為心跳漸漸加速了,才隨口胡謅了一個玩笑。
哈哈哈~
「閉嘴。」風紀股長說。
顯然她並不覺得好笑。
抱歉。我在心裡向她致上了歉意。
我和她的距離並不算太遠。她此時正站在教室前方的台階上,同時也是老師屍體的旁邊。鮮血已經把她腳上那雙防水性能不太好的帆布鞋完全弄濕了。
教室裡散布著彷彿生鮮大賣場的味道。
至於我,當然是在自己的位子上。我的位子在教室第一排,站起來走三步就能到她的面前。
在這樣的距離下,不親密的兩人不斷互相注視,會發生什麼事呢?
當然是變得親密吧?
我已經開始感覺她那帶著血絲的眼白有些性感了!
其實眼神兇的女孩子也不錯耶!
心跳變得好快!
好緊張!好喜歡!果然還是趕緊說點什麼話吧!
「妳有男朋友嗎?」
最在意的事情,果然還是這個。雖然我也知道從感情狀況開始搭訕相當不明智,但風紀股長的名字、年齡、興趣之類的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也沒辦法。
「閉嘴。」風紀股長說。
看來無論她是不是單身,我都沒有機會。
太可惜了。就在此刻,我的精神遭受了莫大的打擊。
難道說,我被她討厭了?
不至於吧!我又沒對人家做過什麼過分的事!
「趁現在,趕快叫警察……」左耳方向傳來同學的竊竊私語。
似乎是想趁著風紀股長分心的時候,讓有帶手機的同學打電話求救——合理的策略呢。
不過說話的同學,頭馬上就不見了。
說「不見」倒也不至於,其實只是掉到地上而已。
風紀股長把手上的水果刀(上頭沾滿老師的血)投擲出去,刀刃以無比精準的角度劃開了那位同學的喉嚨。
喉嚨後方有脊椎連接著,照理來說脊椎應該沒那麼容易砍斷吧……我心中產生了理所當然的疑問。
難道骨頭其實蠻脆弱的?
改天問問生物老師吧。
「誰敢再搞小動作,我也會把他的頭剁下來。」風紀股長說。
說到做到。像這樣負責任的態度也很棒。
我好像對這類型的女生沒有抵抗力呀。
嗚咽跟吸鼻子的聲音逐漸充滿教室,取代先前的死寂。看來同學們似乎以第二名被害者的死為契機,重新找回了哭泣的勇氣。
我把眼睛從沒了腦袋的同學重新轉回風紀股長身上。
風紀股長原本是左手一把刀、右手一把刀,以雙刀流的姿態擊倒了老師。而現在因為投擲掉一把的關係,二減一等於一,於是只剩下一把。
此刻仍然是雙眼充血,一臉隨時會把剩下的刀也投擲出去的表情。
喜歡。
她已經沒有盯著我了,不過,還是心跳得很快。
試著再說點什麼吧。
「妳的星座是——」
「唔哇!連A班老師也死了?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我的搭訕計畫被來自教室門口的驚呼打斷。
聲音的主人是來自別班的女孩子。
綁著短短的雙馬尾,平瀏海,裙子特別短。此外襯衫領口的鈕扣還沒有扣上。
在我們班的話,是那種會惹怒風紀股長的打扮呢。
「——!!」
你瞧,果然生氣了。風紀股長此時正握著水果刀,死死地盯著她呢。
一位可愛的女孩子熱切地瞪著另一位女孩子。
看著就有點興奮。好香的畫面。
「學長?你該不會又擅自喜歡上別人了吧……」門口的女生無奈嘆氣說。
仔細看才發現她根本是我認識的人。
「哎呀,風紀股長很可愛呀。誰不喜歡可愛的女孩子呢?」
「只要可愛就沒問題了嗎?我也很可愛啊!」那位女生抗議。
「妳——妳的話嘛……」我認真考察了下她的樣子。「妳也好可愛呀!喜歡!妳有男朋友嗎!?」
「我的男友就是你啊!!」
她大聲叫道,同時伸手抓住了空氣。
我的胸膛頓時有壓迫感湧上,接著,被肉眼看不見的力量給帶上了空中。
要解釋起來的話,這就是「念力」。「超能力」。「隔空取物」。
電影裡面偶爾出現的那種東西。
同時也是那女生擅長的才藝之一。
「不准走!」風紀股長出聲挽留了我。
然而,要走並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念力主人的意思。所以我的離去並沒有停止,而是就這麼被念力給憑空帶到了教室門口的女生旁。
即我老婆旁邊。
「謝謝妳,老婆。」我向老婆道了謝。人如果受到幫助就必須要道謝,此乃現代社會之基本常識。
「學長,我們甚至都還沒訂婚呢,不要叫我老婆。」
「那要叫什麼?」
「叫我名字呀。」她撒嬌似地嘟嘴。哇嗚好可愛。「話又說回來,你隨便就愛上別人,還忘記我們在交往的事情,誰要跟你這個渣男結婚啦~」
「沒忘啦!我一開始是因為距離太遠沒馬上認出妳,之後的只是在開玩笑。哈哈哈~」
「不好笑喔。」
「抱歉。」
我老實地向老婆道歉。
雖然她要我以名字稱呼她,然而我並不曉得她的名字,只好在心中暗暗決定繼續叫她老婆就好。
「不准走!」風紀股長仍然在教室裡面對我們叫囂。
啊,是這麼一回事嗎。兩個女的爭一個男的,俗稱修羅場的東西,我現在正在體驗它嗎。
感覺其實不壞呢。如果沒人拿著水果刀會更好。
「走吧,學長,這女的精神狀況不正常。繼續待在她附近很危險。」老婆說。
「喔……。欸,那其他同學怎麼辦?」
我看了一眼教室內的其他人。好像有人吐了。
「其他人怎樣都好啦!那又不在我們同好會的服務範圍內。而且學長你看,走廊那邊早就死一堆人了。我來這裡的路上還沒看過活人。」
我往走廊上看一眼。到處都是血跡。
「好吧。」我說。
「嗯,懂事的學長最帥氣了喔!總之先回同好會的活動室一次吧。」
所謂的同好會,指的是我正在參加的社團活動「拯救世界同好會」。我和老婆正是在這個社團裡面認識、交往的。
哎呀,這種怎樣都好的情報,似乎不應該說出來。你們也不感興趣吧。
讓我們把話題回到可愛的風紀股長身上吧。
教室裡面,老師的屍體旁,大灘的血泊上方。
面帶暴戾之氣,冷酷到姿態不像人類的那位風紀股長。
並不存在於那裡。
風紀股長消失了?
在我眨眼之後,她又出現了。我的正前方不到二十公分處。
一道金屬的反光像流星那樣刻在視網膜上。
「學長!」
老婆的呼喊刺進耳膜。全身都被鐵錘敲打那樣的感覺。痛。筋肉在悲鳴。
我被念力打飛了。
在地板上四肢躺平,如同被翻過身的金龜子那樣,我掙扎著努力看清發生什麼事情。
「嘖……!」
風紀股長正在我原先所在的位置,還咂了下舌。
「學長,事情好像真的不太妙!看來這女人不只打算殺掉學校裡面的其他人,還打算殺你啊!」老婆驚恐地叫道。
「是啊。」我對這推測表達贊同。
如果不是被老婆的念力推開,我的腦袋現在說不定會被用來踢足球呢。
「不准走!」風紀股長用嬌柔但缺乏感情的嗓音說。
看來她完全不希望我離開。
「怎麼辦,老婆?還是我就留下來算了?」
「說了用名字叫我啦!怎麼可能讓你留在這種危險人物旁邊啊,既然她都把歪腦筋動到學長頭上……」老婆雙腳一踩,擺出戰鬥架式。「那就屬於同好會的社團活動範圍了!」
順帶一提,拯救世界同好會平常在做的社團活動,即是拯救世界。
活動目的則為避免世界被毀滅。
算是還蠻有意義的社團吧?
不過因為找不到人擔任指導老師的關係,目前還沒能得到學校的承認成為正式社團,只能暫作同好會。
「——!!」
風紀股長又把水果刀往我揮了過來。躺在地上的我顯然避不過這一擊。
幸好老婆並未袖手旁觀。
「嘿咻。」
只見她單手拎著空氣,風紀股長的衣領後面便往天花板的方向立了起來。
然後,如同被看不見的鉤子勾著般,風紀股長漂浮了。
「好輕!」老婆驚訝地說,「明明胸部那麼大!這身材也太讓人羨慕了吧!」
為了不讓自己的伴侶產生自卑情結,我立即補上聲援:「妳也很大喔!」
「欸……?學長,在這種地方總是讓人感覺有些噁心呢……除了我以外到底有誰會喜歡你啊?這種話可不要對我以外的女生講哦?」
老婆紅著臉說道。冷靜一想,我剛剛的發言完全是性騷擾。幸好沒對著風紀股長說,一定會被討厭的。
「嘎嚕嚕嚕嚕——!!」浮在半空中的風紀股長,用喉嚨發出了類似狗狗在威嚇的聲音。
這什麼,難道是模仿小動物來裝可愛的策略嗎!?住手吧!這對我好像很有效!
「去!」老婆將拎著的空氣一甩。
小狗狗化作砲彈射進了教室裡面。
「碰」跟「轟」跟「咚」各佔三分之一的激烈碰撞聲!
簡單的觀感:好像很痛。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被甩在教室內牆壁上的風紀股長,發出了好像很痛的慘叫。
骨頭大概都碎了。應該是很痛沒錯。
「要殺她嗎?」我問。
老婆搖搖頭,「不得不呀。會莫名其妙襲擊過來的人太危險了。如果只是殺點學長以外的人還無所謂,但這種情況,學長若死了怎麼辦?」
「謝謝妳這麼關心我。」道謝是現代社會的基本常識,之前也說過。
「學長你也要更關心一下自己的安危啦。」
在我們打情罵俏的時候,教室裡面傳來了聲響。
我往門內望去。
同學們早就跑光了,室內只剩下風紀股長還在動。
她雙手撐著上半身,似乎是正努力從瓦礫中站起來。
「嗯?剛剛那下骨頭沒碎嗎?好奇怪啊。」老婆疑惑道。
「骨頭真是神奇呢。」我感嘆著。
明明水果刀用丟的都能斬斷,現在這樣被念力投擲卻沒事。
不過這可能沒辦法問生物老師了。水果刀老師一定看過,但念力什麼的,老師大概沒什麼親眼目睹的例子吧。
生物老師畢竟不是萬能的。老師在身為老師之前也不過是普通的人類。
「總之,我先去把她徹底弄死,學長就用這段時間從地上爬起來吧!」老婆開朗地說道,便走向教室內。
老師不是萬能的,不過念力是萬能的。
用來殺人的話,大概花不到五秒。
比我早上起床的速度要快得多。明明我覺得自己起床的速度算很快了。
我一邊感嘆念力的偉大,一邊爬起身。
「呃……啊……」風紀股長發出了不像人類能發出的哀嚎。
聽不出來她這次是在模仿哪種動物。
老婆踏著輕飄飄的步伐,短雙馬尾隨之搖曳,然後沒入昏暗室內的陰影中。「抱歉囉,同學!如果有來生的話,記得確定對象可以惹,再去殺哦!」
纖細的右手臂。曼妙的右手掌。修長的指。握起。
「嘰哩嘰哩」的聲音從風紀股長體內流出。別說人類了,這聲音根本不是生物能發出來的。如同包裝洋芋片被一屁股坐扁那樣子的奇妙聲音。
「真是奇妙啊!」我忍不住說出口。
「我也這麼覺得,學長!」老婆背對著我:「明明我都離她這麼近的距離,使出幾乎全部的念力了!」
——居҉然҉還҉感҉覺到她有力҉氣҉在҉我҉手҉裡掙扎呢!
老婆最後的話語被噴灑出來的鮮血被汙染了。
被念力給擠壓成……碎片?肉塊?人類組織的屑屑?的原本是風紀股長的東西,現在把風紀股長原本在的地點,塗抹成一塊潮間帶似的濕地。
而老婆,維持著右手向前伸出,握拳的姿勢。
全身顫抖著。
「҉欸҉……?奇、҉怪҉……?」
她的話語仍然被鮮血沾滿,難以看清內容。
被來自她自己胸口的鮮血給。
站在她背後的則是,先前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本應變得冰涼的,老師的屍體。
「啊…҉…҉原來如此。咳҉、҉同學妳也,早҉就҉已҉經死了҉……」
我看不清陰影中的老師,只知道他似乎是在什麼時候爬了起來,撿起水果刀,然後從背後襲擊了老婆。
在我老婆專心使用念力攻擊風紀股長的時候。
在我從地上努力爬起身的時候。
「老婆?」我呼喚她。
「逃…҉…҉҉҉快҉҉҉點҉…҉҉҉…҉҉҉҉҉҉҉」
我的腦袋之中突然什麼都沒了。前一刻還在跟我打情罵俏的可愛的女孩子,現在正在死去。馬上便會死去。死去了就再也見不到了。被殺掉了。
被殺了。被殺了。被殺了被殺了被殺了被殺了被殺被殺被殺——
在意識裡沉睡的某人睜開了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我尖叫出聲!
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老師死了!?同學也死了!?
最愛我的她也死了!?
好恐怖!好想吐!好臭!好想逃離這裡!!
「不准走!」黑暗中的老師說,似乎轉向了我。
青蛙被蛇盯上時的那種,死到臨頭的寒顫,舔了我的後頸。
「不要啊,不要過來!」
為什麼我又要遭遇這種事?
「你走不了的。」老師說:「我要把你的頭剁下來!」
從老婆的身體裡,像是腸子的東西飛出——不是像,那就是腸子——腸子如同被人操縱著般,纏繞住老師的身體,將老師與老婆捆在一起。
——不是如同,的確有人在操縱。
老婆在製造我逃走的機會。
藉由念力控制她自己的腸子來。
「嗚哇啊啊啊啊啊——!!」
拔腿狂奔!
好恐怖好恐怖!
腿軟了,沒有知覺了,從大腿到阿基里斯腱的每一根神經都開始痛了!腦袋也在痛!胸口也在痛!
心也在痛!
很 痛 !
「誰來、誰來救救我……」
走廊上完全不見半個人的蹤影。整所學校如同死城一樣。地板到處都遍布著大量血跡,可是誰也不在。
我拼命地衝刺,拼命地跑,連呼吸都無暇顧及,上氣不接下氣。
腳步聲在建築物內肆無忌憚地迴響。
上樓、轉彎、衝刺、急停、轉彎、衝刺。
最後來到某間社團活動室前。
「拯救世界同好會」——
門上貼著用麥克筆手寫著的A4影印紙。
「救命!!」我不顧一切地拍打門板。
很快地,從裡面傳出「來了~」的懶散聲音。約莫兩秒後,門被打開,出現的是一張熟人的臉孔:「哎呀哎呀~」
「快救救我,聖子!」
「真是誇張的表情呢~」聖子把門拉得更開,示意我進去:「總之先進來吧~把眼淚跟鼻涕汗水什麼的擦一擦~」
我賣力點頭。又走又摔地跌進活動室裡。
「給,毛巾~說明一下發生了什麼吧~」
用力吸了下鼻子,我粗魯地接下聖子的毛巾,往自己的臉草率磨過兩遍。呼吸依舊紊亂的緣故,聲音發不出來,我倒在活動室內的沙發上喘氣。
來到這裡的話就安全了。
但是,老婆她不安全。
她死了。
「她死了……!不只是她,大家都死了……!!」我剛擦乾的眼睛立刻又濕掉。
「誰死了~?」
「她啊!那個……雖然我不曉得名字……一直都在我身邊的,綁雙馬尾的……!」
聖子恍然大悟:「哦哦~!是在說小粉橘嗎~?哎呀哎呀~」
「嗚嗚嗚……嗚啊啊啊啊……!!」
強烈的情緒撞在鼻腔上,我不由得又閉上眼睛,把頭埋進雙臂裡。
「哎呀哎呀~不要難過嘛,我會再幫你做一個保鑣~」聖子的嗓音。我的背被她安慰性地拍了幾下。「不過小粉橘有很厲害的念力耶,怎麼會死~?」
「都是為了保護我……!保護這沒用的我……!!而我,我居然,直到她死了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哎呀哎呀~說起來,你醒了呢~還是趕緊讓你睡著吧~?」
「咦?」
我一抬起頭,便和極近距離內注視著我的聖子對上眼睛。
她慵懶地微笑著,眼角下垂,一顆淚痣坐落在旁邊。
呼吸的氣直接吐到我臉上。
我感到鎮靜了些。
「聖子……」無力地,我近乎嘆氣般,輕聲囈語。
「別太有壓力了~你啊,是受人保護的存在~身為一個普通人,沒用才是正常的~」聖子說,「而且小粉橘本就是為了保護你才被製作出來的,她肯定也很滿意這種死法吧~」
「滿意什麼的,不要用這種說法啊……!死了就是死了不是嗎!」
「哎呀哎呀~你清醒的時候,老是說這種話耶~還想讓自己的精神繼續受傷嗎~?」
當頭棒喝。
是啊。我的精神此刻,已傷痕累累。
親眼目睹粉橘同學在面前死去。臨死仍用念力控制腸子阻礙敵人行動。
同班同學的頭掉到地上、化作泥水的風紀股長、死而復生的老師。
「妳說的對……聖子,請哄我入睡吧。」
我沒辦法接受這一切。
馬上就會壞掉的。
「那麼~我就搖鈴了哦~」
聖子捧起茶几上的銅製鈴鐺。
「拜託妳了。」
「睡著之前還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下一個保鑣,請不要再設定成無條件愛上我了。」
「收到~」
叮鈴。
叮鈴。
叮鈴。
「如何~?睡著了嗎~?」
睜開眼睛,聖子在我的正前方。
她今天依舊穿著護士服。黛黑色的中長髮俐落地遮到頸項,髮尾末端有些捲起。長睫毛與下垂的眼角,讓她的眼睛看起來很大,也散發著慵懶的感覺。鼻子小而尖,如同洋娃娃那般精緻。嘴唇雖然豐滿,但十分迷你,如同隨時都嘟著嘴一般,那上頭是珊瑚色的水亮口紅。
身高介於亞洲女性的平均值左右,手腳因為纖瘦的關係顯得略細,花俏的彩繪指甲相當惹眼。
懶人包:好可愛。喜歡。
「妳好可愛喔!有沒有男朋友?」我興奮地問道。
聖子歪頭,瞇起眼睛笑了。
「晚安。」